且说玄衣女侠正逼着彰中轩,说个清楚明白,攀听远处传来“彭哥哥”“彭哥哥”的呼叫声,声音似甚急迫。
彭中轩不由一怔,突地纵起二十余丈高下,一式“燕子巧翻云”落地时,神目中已见到小灵乞弱小的身影,正朝庄上的火场扑去。
彭中轩提神注气,只见其嘴唇微动,却未见发出声音。
玄衣女侠此刻更感惊异万分,瞧彭中轩这小小年纪,怎地竞有如此高深莫测
的内家功力,虽说是东海老人之徒,但常听师父谈起,东海老人之功力与师父也不过在伯仲之间,如今师父尚未能达到的境界,而东海老人之门人都已过之,怎不令人其惊愕莫名呢!
只一会儿,玄衣女侠即见一小巧身影,飘落彭中轩身旁,还自以为是前所遇见彭中轩同行之人,但当玄衣女侠,在这半半星光下,稍一凝神细看,不由心中更叫怪,怎么来的会是小乞丐?
小灵乞身形刚停,也不管是否还另有人在,即叫道:“彭哥哥,师父他老人家也到了,刚才到客店里把小灵乞叫醒,叫小灵乞出来找你,并告诉你说,吕家姐姐被他们藏起来了,并没往蜀中去。”话说得既急且决,人也喘息不停,显然这一阵急找也够瞧的。
彭中轩一听小灵乞的话,忙追问着:“你师父他现在到那里去了?”
小灵乞道;“师父他老人家没说到哪儿去,就一直催我探知令师下落,天明前我必定落客店,到时再详为商谈。”
小灵乞听彭中轩语毕,满脸显露凄苦之色,心头也不禁一酸,又见树下还有个黑纱蒙面的女子,一时不明底细,也不便追问,拔脚往回就走,三五个纵跃,已隐入夜色中。
彭中轩见玄衣女侠,已自抬黑纱,将头罩住,但黑纱后一对明亮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地盯住自己,遂说道:“此事是否真正与你有所牵连,我还无法证实,但当时的情景,是不能不使人生疑心的。”
随将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那晚因追她,而将辕妹妹失踪,直到如今的事情,简略的告诉了玄衣女侠,并提及失踪的吕良辕乃一未满十六的女孩子,一旦落入魔手,后果实不堪设想。
言罢,复又想到神乞梁化大哥的一句话,金莲血剑又名血剑,给人带来的是祸,而不是福,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到:“不想果真应了这句话,辕妹妹想必真有一番实难呢!”
玄衣女侠所完彭中轩所说,心中暗忖:“怪道你这般急迫匆忙,原来为了个女孩子,你的辕妹妹。”一股莫名的酸嫉冲上心头,但随又想到:“这也该是缘份,第一次涉及江湖的人即遇此种武林奇人,不能不算是福缘深厚,并因此得了金莲血剑,更属前生注定,我凭什么嫉妒,现在人和剑已因自己失踪了,一但有所差错,彭中轩怎对得起吕良辕和她的长辈,这又怎能使他不急不愁。”
想着想着,不由“扑嗤”的笑着出了声!
彭中轩见玄衣女侠听完后静静地突然笑出了声,心想:“这下你还较赖吗?什么你都知道了,我也抓你作个人债吧!”
正欲趁其不备,上前将其制住,蓦听玄衣女侠开口说道:“彭师弟,你可不能这样性急,寒起这张脸,难看已极,告诉你,我出身雪山名门,决不可能与江湖匪帮为伍。行道数年,所作所为,你只需稍加打探,当有所闻,丐帮帮众,广布中原,对我玄衣女侠之名。或也略知些许。”
说至此稍停,用手轻轻拂了拂面纱,接着又说:“那夜纯属离奇.看你略与常人有异,故有探之事发生,没想竟有这般巧合,以至玄衣女侠之名声,将此事置之不顾,今夜当着这满天星斗,做师姐、的给你一句话,吕良辕若无甚差错,我定设法将她救出还你,如有甚……我必定将乌金帮及翡翠寨揭个天翻地覆,个人能力不足,师父也会为我作主,一旦不能兑现,顶上人头奉献。”
语音一落,也不等彭中轩答话即翻身纵起,眨跟即失其芳踪。
彭中轩被玄衣女侠的一番话,说得呆在当地,连追赶都忘却了,总有一盏热茶工夫,始被村庄上晨鸡报晓声惊醒。
抬眼望天,夜空中略显鱼白色、星辰也不知于何时隐没了。
彭中轩回到客店,已然五更将尽,见小灵乞在房中团团乱转,状甚焦急,遂轻唤一声,翻窗进入房中。
小灵乞一见彭中轩回来了,赶忙上前说道:“小灵乞回来接一纸丸,又是师父他老人家谕示,彭哥哥,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吧!”
说着递上一皱皮纸,彭中轩接过展开,见上面写着:
字谕灵儿亲鉴:
吕家姑娘被乌金帮劫持,本欲送往蜀中总坛,不想洞庭湖翡翠寨大、二寨主适才赶到,商就乌金帮天翼飞鹏乌云成,已将吕家姑娘转送洞庭湖,意欲逼使小侠洞庭一行,以报日前之耻,请转告彭小侠速往洞庭湖援手为盼。
为师及帮主等已尾随追而去。
信尾画一胖葫芦,彭中轩阅毕气得英眉倒坚,随手一捏,皱皮纸变为尘粉飘坠,小灵乞看得将舌头一吐,心想:“气有屁用,快追吧!”
彭中轩道:“灵弟,没甚说的,准备干粮,赶快追吧!”
小炅乞瞧着彭中轩只说不动,知道彭中轩身旁,敢情分文全无,也不打问,开门就往外钻。
彭中轩在房中直等了一个时辰之久,始见小灵乞开门进来,但此时背上已多了个包袱。
小灵乞道:“走吧!上道正是时候,你不瞧店里人都在往外走。”接着又道:“店饭小帐都会清了,彭哥哥,你放心吧!苞我走决不能让你丢脸。”
彭中轩听小灵乞口没遮拦地这么一说;脸上不禁一阵绯红,心想:“你坏呀!等着有你好受的。”’
两人出得城来,红日尚未繁荣昌盛起来,道上行人却已不少,彰中轩见小灵乞-摇三摆,仍在迈着方步,不由急道:“灵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大摇大摆的,祢师父不是叫我们要快嘛,你一耽误,若真出了差错,该怎么好?”
不想,急惊风偏遇慢郎中,小灵乞一字一句地说道:“彭哥哥,你急什么,迟早总得到,我两天可真累啦。”说完做出那副疲困的样儿,使人看着,好不气煞。
彭中轩数日来与小灵乞相处,从没见他这般脓泡相,心中刚欲责骂几句。蓦地警觉,小灵乞这一反常态,必有原因,遂也略加警惕,凝神注意。
只走了半个时辰之久,彭中轩即有所感,果不出所料,远远有人尾随追了下来,彭中轩不由用钦佩的眼光,瞥了小灵乞-眼,而小灵乞也正中咧着嘴对自己做了个鬼脸,道:“彭哥哥,前面转弯处,即有一小小松林,我们将他们擒住,略加拷问不是更吗?”
彭中轩闻言,也有同感。遂点了点头。脚上加紧,往前飞奔。
且说后面追上来的人。此两人确系乌金帮派来为跟稍彭中轩的,天翼飞鹏乌云成,极攻心计,当曾想及彭中轩失去吕良辕后,定兼程追赶援救,一旦失去目标,也会直捣总坛、如今人即去了洞庭湖,何不派人通知其直往洞庭湖一会。
因事属带信性质,故只派出帮内两头目,该两头目一为张刁,一为李亮。张、李二人也是有心显露,更没改装打扮,是故意让小灵乞看出。
张、李二个见彭中轩和小灵乞在前突然加紧飞奔,不由大急,双双拔足紧赶,等转过山脚一看,哪里还有人影,二人不禁呆住。
因二人责任未曾交御,帮规至严,不敢稍候,也只一呆的工夫,随即纵起身形,穿林而过。
正欲穿出松林,倏见人影一闪,彭中轩当路站立,飘逸俊秀,又威凛逼人。二人猛地急将前冲之势刹住,抱拳向彭中轩作了个揖道:“奉敝帮帮主之命,禀知小侠,旬日内洞庭湖秉诚相会,若想人剑好还,请勿误了时日。”
话毕垂后肃立,除言语稍嫌过火外,礼貌却甚周到。
彭中轩本欲发作,-见如此,满月复气火稍减,只说道:“请回禀乌帮主及翡翠寨主,届时必定专程拜访。”语毕,抬手一招,张、李二人头顶松树上,履地飞下小灵乞,二人并肩朝大道疾奔而去。只片刻工夫,即已去得无影无踪。
张、李二人,待彭中轩及小灵乞去得远了,才双双叫了声:“好险!”遂从怀中掏出一信号炮点上。
只见一朵蓝色焰花,冲天而起,升至半空,一声爆响,蓝焰随即迎风飘散。
再说彭中轩及小灵乞,穿山越岭,日夜兼程,不一日,已来至湘鄂交界之地,见一山峰,插云矗立,崇山群峦,山上树木青翠蓬勃,茸茸绿草,遍地皆是。彭中轩耳目一新,多日的忧急烦苦,仅为见此一座奇特山峰,而消除不少。不由止步说道:“灵弟,这座山峰,出奇的伟,你看日已中天,我们稍作歇息,吃些干粮,就便欣赏一番再走吧?”
小灵乞有些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就在山脚,觅了块平整的山石坐下,正欲取出干粮充饥。
突然一声惊天大震,地动山摇,半山上山石横飞而坠,飞禽走兽,哀鸣飞逃。
小灵乞心头一怔,但觉领头一紧,已自飘身十数丈外。又是一声惊天大震,沙石横飞,烟尘弥漫半空,小灵乞不自觉地又被引领着退出了数丈。
罢停稳身子,即听彭中轩叫道:“好险!好险!”
小灵乞掉头一着,见彭中轩的手,刚离自己的领头,再回首看刚才盘坐之地,不由惊得口张开了半天,仍合不拢来。
原来刚才落足之地,正有-块硕大无朋的山石,山石的一半深埋泥下,心想:“若不是彭哥哥及时救援,自己这身瘦骨头,不被打成肉酱才怪。”
跋忙掉转身子,感谢彭哥哥救命之恩,可是转过身来,背后哪有彭哥哥的身影。不由掉首回望,四周空荡荡一无所见,正欲高声呼叫,发觉半山腰上,人影一闪即隐,在那人影边上,并有-个桌面大的黄烟圈圈,正从山的半腰飞起,缓慢而轻飘飘地往上直升。
那黄烟圈圈,只升得三数丈高下,突地似从边上冲出-蓬强劲无比的烈风,将黄烟圈圈吹散,搂着又是一阵较前面强劲的烈风,将歇散的黄烟卷入了半天云中。
小灵乞还未来得及想象,候的一声吓人怒嚎,嚎声震魂动魄,小灵乞满身鸡粒爆起,但两颗小黑珠子却仍盯住半山腰人影黄烟圈处,不敢稍移。
就在此刻,一道白玉银虹,照准三角怪蛇头头下七寸,横着飞去,白玉银虹快如电闪,眼看已然砍中,三角怪蛇头,墓地一低一横一缩,即已避过那闪闪的白玉银虹。
但那白玉银虹,也灵活异常,紧紧迫着那三角怪蛇头下七寸,一点不松驰。
三角怪蛇头,似已被那白玉银芒,逗弄得肝火直冒,舌、吐、伸缩间,猛然张开口又吐出那浓厚滚滚的黄烟,但那黄烟只一离蛇口,随即被一股强烈无比劲风逼上半空散失,了无作用。
三角怪蛇头连连怒嚎,蛇头横扫直下,已将半山腰丰茂的树木压倒大半。
总有顿饭光景,蓦听一声哀号,半山腰滚下一颗水缸般大的蛇头,直滚到山脚下数丈外方止住。
小灵乞虽说是足迹遍游宇内名山大川三川五湖。对世事博见广闻,但对此种天地间千百年难见之怪物及眼前难有的情景,亦是平生从未有过的遭遇。
小灵乞见三角怪蛇头已被那闪耀的白玉银虹所斩,滚落山脚,正欲上前-观究竟。突见怪蛇头所停之处,站立着一须发皆自的老人,看老人松鹤骨像,道貌岸然,但却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
老人此刻,双眼爆射炯炯精光,盯住那已然断气的三角怪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迟缓地轻轻呼出,似欲倾泄消除心头的一股怨结忧伤般。
小灵乞见老人如此做作,内心不解,蓦觉跟前一闪,彭中轩已回到边上,逐说道:“彭哥哥,你刚才哪去了,你瞧那大蛇头。”说道,用手一指,突然“咦”了一声。
彭中轩看他那惊奇的神态,道:“你咦什么?”
小灵乞急道:“刚才在蛇头边上,有-位白发白须的老公公,怎么一会儿又不见了。真是的,不知连他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走的,莫不是神仙啊?”
彭中轩听了一笑道:“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刽仙或许有.只是我们无缘相遇罢了。”
语音刚落,突听半空中一声微弱轻啸,啸声似远又近,似近又远。使人不易捉模,更不知来自何处,真是奇妙无比。但啸声势不逼人,音韵温柔和缓,并有无比轻松舒畅之感。
啸声一直不停,彭中轩听着听着,悠见小灵乞已跌坐在地,心头不由大惊。心知这种柔声,有无比的威慑力;能使人从轻松舒畅中,变为软弱疏懒而失去抗力,遂急提气注声,一字一句说道:“那位前辈高人,晚辈彭中轩与小友灵弟,路经此地,不知前辈在此,多有惊扰冒犯,尚乞见谅是幸。”
说奇也真奇,彭中轩一开口、啸声立止,待彭中轩三句话说完后,已见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从山脚下,一步一步地向彭中轩身处走来。
彭中轩看老人,白发白须,脸上红如婴孩,雪白的布衣,飘逸如仙。看其举步轻逸,轻不沾尘;满脸庄严之色,望而生畏,心知定是一武林前辈奇人,不由赶忙起前数步,抱拳行礼道:“晚辈彭中轩携友小灵乞,路经此地,不知前辈居此,有扰清兴,尚请息怒。”
皓首老人闻声止步,樱红的脸上,一扫庄严之色,显露出满面的慈祥和蔼说道:“小兄弟,不愧人间麟风,似锦前程,无可限量,老夫为此孽畜,将此身禁闭此山数十年之久,近已明其将再度出世,为祸人间,虽焦急却无制它之力,没想神兵天降,兄弟适逢其时,将其除去,以救万千生灵,实有莫大功德……”
语至此稍停,又道:“刚才观你斗蛇时之胆识,实可敬佩,但奔走间,似稍嫌迟滞,若无手中神刃利器,后果确不堪设想,但不知令师何人,可否相告?”
彭中轩听老人和颜悦色的言词,竟不忍拒绝,逐说道:“家师李其峰,人称东海老人,不幸已于月前仙逝。”说毕,想及岛上情景,心中不由又是一阵作痛。
皓首老人闻听,双睛爆射出灿灿精光,似觉不信地注视着彭中轩,良久良久始道:“东海老弟虽然已仙逝,但能有此传人,亦可瞑目泉下……据小老儿所知,东海老弟无此等艺业,小兄弟当必另有奇遇。”
皓首老人未待彭中轩答话,接着道:“小老儿,人称松鹤,姓名早巳不复记,刚才观你所发掌力“毕元神功”已至登峰造极,神兵宝剑招式,亦谲诡异常,只轻功略嫌火候不足。此功力之不足于一江湖武师身上,当系顶上之术。若用于你身,实不足取。为谢你刚才除怪蛇头之功,老朽特开数十年禁例,将老朽独门轻功‘松跃鹤飞’传你,成全你一身奇绝武功,只不知小兄弟何以能有如此深厚内力,实使老朽费解!”
松鹤老人说完,不遥头喟叹!
彭中轩见秘鹤老肯将独门轻功传授自己,不禁欢欣雀跃,赶忙趋前跪下,欲行拜师之礼。
蓦觉一阵强猛罡气,而加反应,但彭中轩知道这是松鹤老前辈不愿接受自己大礼,遂也不便强求,只抬眼说:“即蒙前辈破例授术,何以不愿受礼,晚辈也太愧了。”
松鹤老人道:“老朽虽将独门轻功相授,只为答谢你刚才代除蛇怪之功,因老朽已数十年未曾杀生,不原为此孽兽将数十年修为毁于一旦,正感彷惶无计之时,适巧你来代
替除去,了却我心头一难事。为此孽兽,我居此三十余年,未见生人,亦未敢稍离,而今我又可驾鹅畅游,此亦你的功劳,为答谢你,始破不收徒、不传艺之贯例,将独门轻功‘松鹤飞跃’传你,但我俩却无师徒之名,更无师徒之份。
接着又说:“松鹤飞跃’乃是老朽百年来参透各种飞禽走兽而得,奇妙绝伦,就
这轻功,皆俱罕绝一时,武林绝响,凭你现时的功力加上这罕世的轻功,定必为你增色不少,愿你凭此行善积德于江湖,为武林维正义护纲纪,老朽即已心满意足。”
松鹤老人语毕,毫不迟疑,就地将独门绝顶轻功“松鹤跃飞”秘诀,一一详加指点,化解相授,直至彭中轩全然意会后始止。
彭中轩将松鹤老人独门轻功学会,早已是日下西山,玉兔将升之际,彭中轩随又将洞庭之事简略禀之,并谓事情刻不容缓必须昼夜肩程,尽速赶往解救。
松鹤老人也不坚留,只说:“目下江湖藏垢纳污,股扭横行,不久武林将有一场浩大鲜血浩劫,届时老朽或已远行海外,如若前世两魔头不再出现,凭你的聪明机智及绝顶技艺当可化解一切。”
彭中轩领着小灵乞向松鹤老人辞拜后,趁着月色,双双上路。
途中彭中轩领着小灵乞想起刚才送鹤老人将独门轻功相授时,并没回避小灵乞,想必小灵乞机缘相等,也已紧记学会,不由掉首瞥了小灵乞一眼。
没想到小灵乞也正好偏头,四目一对,二人互作了个会心的微笑,敢情小灵乞也福缘不浅呢!
在这以后的第三天早晨,二人已来至洞庭湖边,找了间靠湖的酒家,临湖择了个座位,叫了酒菜,边吃边欣赏着洞庭湖的日光之色。
看着那无边的湖水,彭中轩想起琼因岛上的一切,有如一场幻梦,如此的凄惨,使人不敢相信,只是琼因岛没有这热闹的街市与临湖的酒楼,也没有那湖边排列着整齐的帆船和湖中的点点帆影。
蓦地一阵喧闹声,彭中轩掉首下望,见一破帆小船周围立着四个粗眉大眼的凶狠汉子,摩拳擦掌地哇哇怪叫,这哇哇怪叫声,却被酒楼的酒客及围观的嘈杂声所淹没。
只是眨眼间,小破帆船舱里,钻出个浓胆大眼的魁梧大汉,看样子好不威武,一
上船头,双手横胸一抱,说道:“今天还没有打鱼,明天再来。”声如洪钟,好不吓人。
岸上轰叫声,经这如雷般声音一叫,立刻雅雀无声,静如止水。随听一粗眉大汉说道:“寨主三番五次请你入伙,只要你点点头,不但所欠税款免缴,且丰衣足食,吃穿不愁,何乐不为,偏要自己苦力……”
船上大汉一声大喝:“滚,少废话,我说不去就不去。”
四大汉一见发怒,且都纷纷暴退,以防不测。其中一大汉又说:“寨主刚才传下令来,三日内候你答复,如不归顺,就不再客气了。”说完,不等大汉答话,马上抱头鼠窜而去。
彭中轩见大汉身高近丈,周身皮肤乌光闪亮,满面忠厚之气,不禁对其萌生好感。随即将店小二中唤过,问道:“刚才所见大汉,你可知情?”“公子,刚才船上大汉,人称‘赛铁塔’,为人忠厚诚实,虽有满身武艺,却从不欺凌弱小,同时也是本乡出了名的孝子,这已经很够了,别的无可奉告。”
店小二说完,掉头就走,彭中轩听了,知道翡翠寨的人,一定常在洞庭湖面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若要打听他们的恶迹,非得认识到赛铁塔,否则无人敢说,
二人酒足饭饱出得来后,彭中轩领路来到湖边。找到那小破帆。就见赛铁塔已准备离岸进湖,彭中轩忙高声叫道:‘赛铁塔大哥。载我们一载,我们要游湖。”
赛铁塔本是满腔怒火、见一公子模样人领着个乞丐,要坐他的破帆船游湖,心里就更有气,心想多少漂亮的小帆船你不坐,要坐我破帆船,你们存心找碴子。
赛铁塔放下手中竹杆,两步即跨到船头说道:“你要有本事上得了船,我今天就免费载你们一游。若想想没这个胆量,就趁早给我走开,别误我的事。”
彭中轩想,听说赛铁塔武艺很好,想必不错,又是孝子,就不肯无故手人钱财,更不会让人愚弄。今天要想和他打交道,还真得露两手才行。
遂说道:“赛铁塔大哥,你可千万别生任何误会,我是真心想借你这帆船游湖,但你即已说出,我要上不了你着船,我也真不好意思坐你的船。不过,你是想我硬上,还是想我软上呢?”
此语一出赛铁塔不由一愣,这小伙子,高只齐腰,粉装玉琢,看样子经不起一掌,怎敢分软硬之说。赛铁塔看了半天,也不出有什么惊人之处。只是开口大哥,闭口大哥,总不好老板着脸,遂也和缓地问道:“小扮儿说话够妙,但不知何以为软上,何以为硬上?”
彰中轩见其已改前态,遂说道:“软上则避过你的阻拦,能到你船上去,硬上则是使你高船头,再慢慢一步步上去。”
就这么两句话工夫,船头岸边又围上了一群人,这些都是些瞧希奇的人,唯恐天下不乱。
赛铁塔一听软硬之分,心头一怔,说道:“小扮儿既如此说,就请你软硬俱来,今天让我赛铁塔落个心服口服,终身效命驱使。”
随又暴声道:“小扮儿来吧!来吧!”
彭中轩道:“软硬俱上,我也只要借你这小船一游,不必你终身效命。注意,现在是软上,要从你身边擦过。”
只见彭中轩肩头一晃,人如一缕飞烟,直往赛铁塔身旁窜去。
赛铁塔见彭中轩只肩稍一晃。人影已渺,心中大惊,知道不好,左右如蒲扇般的大手,提足其气,尽快推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掌风,将岸上一大堆的沙石,吹飞得数丈高下,那围观的头群,被这一阵掌风,惊得抱头鼠审,纷纷散开。
但彭中轩的影子无影无踪,赛铁塔回头一看不但彭中轩立身船尾,连小灵乞也同时上了船,知道今天走了眼,遇上了高人,可是没见真仗,心头还是不服。
便说道:“小扮儿,这一阵我已输了,还有硬上的第二阵,赛铁塔还得见识见识。”
彭中轩脸含微笑地说道:“这个当然。只是我在陆地,要占很大的便宜,不如我两人,就在船上过两招,咱们两人,谁要离开了船,谁就算输,你认为怎样?”
赛铁塔看船头只有五尺来宽。六尺长,自己双手一伸,就能上了,心里不愿占这便宜,正在迟疑。
彭中轩又道:“你不要以为一定能占便宜,我今天还非要借用你的船不可。”
这一说,赛铁塔勃然大怒,暴喝声:“好!”见彭中轩已移步船头,也不再答话,提足丹田真气,右掌疾推而出。
彭中轩早先见赛铁塔推出掌力,凌厉非常,故此护身神功早巳运足,见
赛铁塔单掌推出,也同时推掌相迎。
在双掌将触未触之际,影中轩猛然改掌为抓,翻腕一握,三指已如疾电奔雷般。经这一抖,赛铁塔立时双足离地,腾空而起,摔在了岸上两丈远近。
赛铁塔单掌推出时,见彭中轩不但不避,反推掌迎来,知道来人非常人可比,特加劲推出,蓦地半身一阵旋风间,自己笨重的身体,已被抛离船头。
还算好,彭中轩只要他离开船头,只用了五成力,赛铁塔右手脉门被扣麻痹,左手完好如初,故在落地时,左手落地一按,身子尚未触地,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立起,远远抱拳一揖道:“小扮儿真神人也,铁塔今天心服口服,从此听凭驱使,没甚说的。”
说完,上船解缆。刚踏上船头,蓦地岸上一阵轰叫喝彩声,赛铁塔乌黑发亮的脸上,一阵滚热,赶快解缆,将船摇进湖去。
彭中轩见船离岸十丈后,赛铁塔仍然浓眉深锁,满脸愁苦之色,以为自己刚才实属太过火,有伤赛铁塔的尊严。遂对着赛铁塔抱拳行礼,解释着说道:“赛铁塔大哥,刚才小弟虽说是存心挑逗,但另有原因,冒犯之处,小弟这厢陪札,祈见谅宽恕是幸。所谓另有原田,稍待再行奉告,届时尚倚仗赛铁塔大哥鼎力协助呢!”
哪知赛铁塔听完话后,不但未履愁眉,反将头摆个不停,并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赛铁塔即行允若言之事,从来说一不二,只是今日耽误了捕鱼,恐
将使我终身蒙受不孝之名。”
此语一出,彭中轩大惊失色,见日已三竿,随将桨放下,任由小船在湖中飘荡,自己爬进舱去,待坐定后,始慢慢说出一番话来。
原采赛铁塔本姓凌名楚,在这个洞庭湖滨乃土长,父亲为湘省名镖师,人称金镖震五湖凌亮。二十年前。赛铁塔年方四岁,金镖震五湖凌亮为护镖事,与小神龙之二子方华结怨,最后在一次决斗中,被小神龙方正斌以数十年修为莽牛罡气所伤,返家后,连伤带气,没上一个月,即为魂游西天。
那时赛铁塔母子俱都不懂武功,惶惶不可终日,逃、躲、藏、避、都不是办法;这一天祸事终于来临了。
就在金镖震五湖凌亮死了半月后的一个晚上,当夜月黑风高,正是夜袭的好天气,小神龙方正斌亲率二子及寨中一二高手,来到赛铁塔家中,意欲斩草除根,以防日后麻烦。
就在万分急之时,突然在房厅里,多了个老和尚,挡在赛铁塔母子面,小神龙方正斌这一惊,真系非同小可!洞庭小神龙名列武林前辈,受万人敬仰,没想身边来了人,竟然毫然不觉,这证明已经输了一着。
小柙龙方正斌见和尚虽然来得出奇,但满脸皮包骨瘦,眼色黄蒙蒙的,却看不出他的武功底细究竟如何,正在疑难之际。
事听一声暴喝:“老秃驴,你不要命了,还敢夜闯民宅,阻碍爷们好事。”语音一落,即见自己大儿子方兴,手握宝剑,对难老和尚分心便刺。
老和尚不知是人是鬼,见宝剑刺来,连避都不愿避,且不当一回事般,悠闲之极。
方兴见和尚不知退避,心里正感高兴,蓦觉剑触处陡滑无比,并有一股阴柔之劲刚巧将这一剑的劲力全部御去,正欲撤招抽剑,突感一阵莫大的吸力将剑吸住,由剑传递到手腕,眨眼间遍布全身,毫无着力之处。
小神龙方正斌见是方兴出手,知道方兴在剑招上,已达炉火纯清境界,由他一试老和尚功夫正好。随即方兴宝剑出手,老和尚连避都不避,以为自己确也看走了眼,内心一阵冷笑,似得意之极。
随又见方兴的宝剑已然刺入和尚胸口一寸余深,不但末见鲜血,老和尚脸色仍然如故,就如木石般的,毫无痛苦表情。回看自己大儿子方兴,立在当地,呆若木鸡,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不由大惊,运起“莽牛罡气”闪电般出手,对准老和尚肩头挥掌扑去。
“嘭”的一声暴响;老和尚纹风不动,小神龙方正斌“蹬蹬蹬”退出数丈,始
拿桩站稳,心头惊慌且惧。
就在小神龙方正斌挥掌扑去时,其二子方华及寨内二高手同时也看出方兴的危急,不约而同地各自抽出兵刃,扑前抢救。
方华用的仍是宝剑,另二人一使鬼头厚背刀,一使文昌铁笔,三般兵器分左右同时朝老和尚头脸前招呼。
就在三般兵器将及未到之际,攀听三人同时一声惊呼,抽身暴退,莫明所故地呆在当地。
原来当三人兵器将及未及之际,突听刀下,笔下,剑下之人,同时换了呆若木鸡的大寨主,怎不吓得惊呼暴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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