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在金陵乃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李寒秋随便问了两个路人,就打听到方秀的居住之处。
金陵方秀并未居住在金陵城中,却在城东五里处建筑了一座庄院,称作方家大院。
李寒秋轻功卓绝,数里之遥,转眼即届,只见那方家大院,虽然名称为院,实际是建筑得有如一座古堡。
环绕那古堡四周,有一道丈余宽窄的护庄河,河中水色碧绿,深不见底,一道高过两丈的围墙,依河而筑。
那古堡全用青砖砌成,高逾五丈,大半都露在了围墙外面。
李寒秋绕着那护在河转了半周,相度了一下古堡四面形势,发觉这方家大院和一般城寨不同之处,少了两个城门,南北无门,只开了东西两座大门。
这时天还未暗,东西两座大门,全部敞开着。
两座可以升吊起来的浮桥,架在两座大门前面。
大门前面,并无守护之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看他居住之处,就不是什么好人。可笑江湖上人,竟大都无法分辨善恶,竟然误把他认作好人,称他江南双侠。”
心中念转,人却登上浮桥,直向堡中行去。
罢刚行近堡门,突然一声轻喝道:“站住!”
李寒秋停住脚,问道:“何人执事?”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佩刀大汉,拦住了李寒秋的面前,缓缓说道:“阁下什么人?”
原来,守门之人,躲在大门两侧的密室之中,看上去虽不见守堡之人,其实门户却森严无比。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阁下原来躲在大门后面。”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李寒秋一阵,看他气手不凡,倒是不敢怠慢,抱拳作礼道:“佳宾从何处来,到此有何责干?”
李寒秋冷冷说道:“我自来处来,到此想见见方秀,问他一段公案。”
那佩刀大汉听得一怔,道:“阁下怎么称呼,可有求见名帖,在下也好为阁下通报。”
李寒秋指指背上的长剑,道:“这就是求见名帖。”
那佩刀大汉脸色一变,道:“敢到方家大院来撒野之人,实还不多,阁下这等放肆,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你一个守门仆从,也敢对我无礼。”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去势奇幻,那大汉眼看一掌击来,就是让避不开,砰的一声,击个正着。
李寒秋掌势奇重,那大汉左脸中了一击,只打得满口鲜血喷了出来,踉跄后退了四五步,才拿桩站稳了身子。
但见人影闪动,两道寒芒,分左右向李寒秋攻袭过来。
李寒秋右腕迅快无比地拔出长剑一挥。
但闻叮叮两声,左右分袭而来的两柄单刀,尽都为李寒秋长剑震落地上。
李寒秋冷笑一声,还剑入鞘,道:“你们两侧密室中还有好多人手,可以一齐出来了。”
那当先现身大汉,已瞧李寒秋的武功非同小可,急急挥手说道:“阁下求见方院主,一不肯通名报姓,二不肯投帖求见,要在下如何一个通报之法?”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就说讨命的求见。”
那大汉证了一怔,道:“讨命的?”
李寒秋道:“不错。”
长剑突出,寒芒一闪,直向那大汉刺去。
那大汉眼看宝剑刺来,急急向旁侧闪去。但那李寒秋剑势快速无比,寒芒过处,突觉脸上一凉,生生被削掉了一只左耳。
他剑势太快,直待收回剑势之后,那大汉才觉得疼痛,啊哟一声,左手拉在耳上,鲜血由指缝中流了出来。
李寒秋长剑一沉,挑起地上的耳朵,道:“拿着这个,替我通报,大概可以使你们方院主出门迎客了吧?”
那大汉哪里还敢多言,接过耳朵转身而去。
李寒秋冷笑一声,目光转动,冷冷地扫掠了另外两个大汉一眼,缓缓说道:“你们在方家大院中服役,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了?”
两个大汉手中兵刃,被他一剑击落,又看他出手一剑削落了另一人左耳的手法,当真是恶毒无比,哪里还敢接口,只吓得在一旁噤若寒蝉。
李寒秋望了两个大汉一眼,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位方院主,名侠实盗,诸位追随于他,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两个大汉相互望了一眼,不敢答话。
李寒秋望了两人一眼,举步向前行去。
两个大汉自知无能拦挡住他,但又不敢放他过去,一时间大为尴尬。
李寒秋行过大门,两个大汉却一直紧随他身后不舍。
左首一人,突然抱拳一礼道:“阁下清听小可一言如何?”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什么事?”
那大汉说道:“你老大人不见怪小人,小的们奉命守门,如若被人闯了过去,按院规,非要身受重罚不可。”
李寒秋道:“你们这方家大院中,藏污纳垢,个个都非好人,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了。”
那大汉道:“你老找的是我们院主,自是不会故意和小人为难了。”
谈话之间,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奔来。
眨眼之间,已到了李寒秋的身前。
只见来人身著青衫,年约十七岁,眉目十分清秀,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身份?”
那青衫人打量了李寒秋一眼,道:“那自称讨命的,就是阁下么?”
李寒秋道:“你是什么人?”
那青衫少年道:“在下乃方院主身侧的书童。”
李寒秋道:“方秀为何不来找我?”
那青衫人一皱眉头道:“咱们院主接的都是江湖上的大英雄、大豪杰,似阁下这等名不见经传的人,自是不用劳动咱们院主了。”
李寒秋冷冷说道:“如何才能使那方秀亲自出来迎驾?”
青社少年道:“凭阁下的身份么,很难啊!”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我瞧很容易。”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哪里容易了?”
李寒秋道:“打了狗,主人自会出来。”
突然一扬右手,直向那青衣少年劈了过去。
青衣少年早已有备,一吸气,避开了李寒秋的掌势,飞起一脚,踢向李寒秋的小肮。
李寒秋一吸气,陡然退后两尺,左手一探,拍向那青衣少年的左肩,右手在左手掩护之下,疾快伸出,抓住了青衣少年的右腕。
那青年少年侧身避开了李寒秋击向肩头的左手,却无法避开李寒秋悄然攻来的右手。
只觉右碗一紧,已被李寒秋扣住了脉门。
李寒秋暗中加力,那青衣少年顿觉半身麻木,难以动弹。
一侧观战的大汉,似想出手抢救,但又自知不敌,一时趑趄不前,大为尴尬。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一个书童仆从,敢对我如此无礼,想必甚是那方秀的钟爱了?”
青衣少年口齿启动,似要骂人,李寒秋陡然一加内劲,格登一声,扭断了青衣少年的腕骨。
那青衣少年再也骂不出口,惨叫一声,流下来两行泪水,全身颤抖不停。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我要你多多惨叫几声,大概那方秀就会自来迎客了。”
青衣少年说道:“放开我,我去替你通报,别人不敢惊动他。”
李寒秋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他的亲信了?”
青衣少年道:“我是他随身书童。”
李寒秋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少年豪气顿消,缓缓接道:“小的名叫方义。”
李寒秋淡然一笑,道:“你高呼三声救命,大约不用通报,那方秀就会现身了。”
方义道:“他在后宅用功,门户重重,我叫十声百声,他也是听不到。”
李寒秋飞起一脚,把方义踢了两个筋斗,道:“一盏茶工夫,他如不出面迎客,我就要杀进去了。”
方义右腕生生被李寒秋扭断,痛疼无比,哪里还敢答话,强忍痛苦,转身疾奔而去。
李寒秋回过脸来,望了身侧的大汉一眼,道:“你们院主,平日作攻很多吧?”
那大汉应也不是,但又不敢不应,轻轻咳了两声,道:“这个么?小人不知。”
李寒秋剑眉一扬,杀机涌现,道:“我想你一定知道。”
那大汉呆了一呆,月兑口说道:“小人知道。”
李寒秋气势凌人,那大汉已为他气势震慑,心知一个应对不好,立时有性命之忧,是以小心翼翼,生恐说错了话。
李寒秋一面打量四周景物,一面问道:“你在这方家大院时间很久了?”
那大汉道:“小人在此不足三年。”
李寒秋道:“时间不算短了,金陵方秀在此作过些什么恶事,你随便说两件给我听听吧!”
那大汉极是为难的说道:“这个小人实在不清楚,还望大侠原谅。”
李寒秋突然一伸右手,抓住那大汉右腕,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们这方家大堂之内,必有着很严厉的规戒,你说出之后,可能要身受院规的制裁,所以,你不敢说。不过,你如激怒于我,我立时要你血流五步,横尸当场。”
那大汉腕脉受制,半身麻木,急急说道:“大侠要问什么?小人只要知晓,知无不言。”
李寒秋看他已完全屈服,低声问道:“你知道会武馆主么?”
那大汉点点头,道:“知道。”
李寒秋道:“他来过你们方家大院么?”
那大汉道:“来过。不过,他来时都是深更半夜,白天时是从未来过。”
李寒秋放开了他的腕脉,缓缓说道:“没有你的事了,你去吧!”大步直向那砖堡行去。
李寒秋行到堡门之处,堡门忽然大开,一个头戴儒巾,身着蓝衫,胸垂花白长髯的老者,当门而立,拦住了去路。
那老者十分清瘦,但神定气足,一望即知是内家好手。
李寒秋打量了那老者一眼,冷冷说道:“在下找方院主。”
那老者缓缓说道:“区区便是方秀。”
两人停身之处,相隔有七层石级,李寒秋一跃而上,道:“方院主认识张子清么?”
方秀回顾了一眼,道:“有过一面之缘,但已近二十年末再见过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方院主,想已知我是谁了?”
方秀上下打量了李寒秋一眼,摇摇头,道:“恕老朽眼拙,不识大驾。”
李寒秋道:“在下如提起一人,院主也许就认识了。”
方秀道:“不知是哪位英雄?”
李寒秋道:“太极剑李清尘李大侠,方院主想必认识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清尘在世之日,老夫倒是见过。”
李寒秋冷冷接道:“那李清尘虽已过世,但他的儿子还活在世上啊。方院主千虑一失,斩草竟然是不知除根。”
方秀神情镇静,缓缓说道:“阁下是李清尘……”
李寒秋道:“李清尘之子,李寒秋。”
方秀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李公子,虎父无犬子,李公子的气势,颇有当年令尊之风。”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李公子千里造访,想必定有要事,请入厅中稍坐,容老朽奉茶敬客。”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人神情如此镇静,如非早已有备,岂能如此。”
他艺高胆大,虽已瞧出这座形如古堡的建筑,坚率无比,古古怪怪,仍然是坦然不惧,一挥手,道:“方院主这古堡虽然有如铜墙铁壁,但李寒秋还未放在心上。”
方秀道:“令尊的气势,复于今日见诸李公子的身上了。”转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随在方秀身后而行,进了堡门,只见厅堂阴沉,青砖铺地,夕阳仍好,厅堂中已然十分黑暗,不见景物。
只听方秀沉声喝道:“点灯!”
但见火光连闪,由前厅中亮起,沿着一道走廊,直向后面延伸过去,每隔丈许左右,就燃起一盏垂苏纱灯,四五丈后,才折向右面转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这等气派布置,必然有着很多的门户、埋伏,当真要小心一些才是。”
方秀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李公子驾临寒舍,蓬筚生辉,请入中厅稍坐。”
李寒秋本待举步而行,突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冷冷说道:“不用了,院主可知在下今日到此的用意么?”
方秀摇摇头,道:“这个么?老朽不知。”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我想院生早已知晓,只是不便说出口来而已。”
方秀道:“老朽确然不知。”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方院主很沉着……”声音突转严厉,道:“天下都知道家父伤在五怪手中,但五怪并非是真正凶手。”
方秀轻轻一拂长髯,笑道:“那真正凶手又是何人呢?”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徐州韩涛。”
方秀神色镇静,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连老朽也攀上了?”
李寒秋道:“在下并非无故放矢,这里有韩涛给那张子清的书信,在下已在会武馆中公布出来。”
方秀哈哈一笑,道:“天下英雄,有谁不知,令尊是伤在五怪手中,李公子相信那张子清嫁祸江东之计,老夫纵有百口,也是难于辩解的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会武馆有人指出此信确是韩涛手笔。”
方秀道:“什么人?现在何处?老夫可以快马兼程,找韩涛和他当面对质。”
李寒秋道:“那人么?死掉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公子这话就未免强词夺理了。”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那书信现在在上,不难查出是否韩大侠的笔迹。”
方秀道:“韩涛笔迹,老夫一看就知,那书信给我瞧瞧如何?”
李寒秋道:“可以,不过不能在此地交给你方院主。”
方秀道:“何处你才肯交出书信?”
李寒秋道:“会武馆,众目睽睽之下。”
方秀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老夫是你,此刻就交出那封书信了。”
李寒秋道:“为什么?”
方秀道:“李公子如肯交出书信,才能平安离此。”
李寒秋一抬腕,抽出长剑,道:“院主请亮兵刃吧!”
方秀哈哈一笑,道:“老夫如若施用兵刃和你动手,那是胜之不武了。”
李寒秋冷然一笑,接道:“你口气很大。”右腕一震,唰唰两剑,直袭过去。这两剑若点若劈,极是奇幻。
方秀似是未料到这李寒秋剑招如此恶毒,大骇之下,急急闪避,但仍是慢了一步,左臂吃利剑扫中,衣服破裂,鲜血涌出。
李寒秋霍然收住长剑,冷冷说道:“亮兵刃吧,我要你输的心服口服。”
方秀神色冷肃,右手探人怀中,取出了一把形如人手的奇形兵刃。
那兵刃长不过一尺,通体雪白,尖端分成五指,食中二指笔直并立,小指和无名指,半屈半伸,大指却向后竖立着,五个指头,分成了三个不同的方向,看上去极是诡异。
方秀亮出兵刃之后,冷笑一声,道:“十年来,老夫末再动过兵刃,今日幸会李公子,使老夫重用兵刃了。”
李寒秋冷漠的说道:“小心了。”忽的振腕一剑,刺了过去。
方秀右手一招,银佛手疾快递出,当的一声,震开了李寒秋手中长剑。
李寒秋剑招快速,木待方秀还手,长剑已然收回,唰唰连攻三剑。
方秀银佛手疾封快挡,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封挡开李寒秋三剑快攻。李寒秋心中暗道:“这老匹夫武功不弱,果非张子清等能望其项背,看来如想伤他,非要经过一场剧烈绝伦的搏斗不可。”心中念转,手中剑势一缓。
方秀借势还击,银佛手疾快地反击了三招。
李寒秋长剑疾转,挡开了银佛手,又还击两剑。
一场激烈的恶斗,在大厅中展开。
长剑和银佛手,各极奇幻。
恶斗了二十余合,仍是个不分胜败之局。
李寒秋杀得性起,长啸一声,剑势一变,攻势更见凌厉。
方秀逐渐地招架不住。
他老奸巨滑,心知难敌,立时缓缓向后退去,沿着那长长的甬道,且战且退。
李寒秋虽然已占优势,但一时间却无法伤到方秀。
两人进入甬道之后,李寒秋因兵刃较长,大受限制,甚多猛恶的剑招,无法施展。
方秀因手中兵刃较短,不受地形影响。
但方秀并未借甬道狭窄之势,全力抗拒,仍然是缓缓向后退去。
李寒秋知他想引自己深入堡内,但一则因报仇心切,二则艺高胆大,仍然是步步逼进。
方秀已然全采守势,封挡李寒秋的剑招,不再还击,走完了长长的甬道,又是一座敞厅。
厅门大开,里面却未点灯火,一片黑暗。
方秀突然回手反击,银佛手急攻三招。
李寒秋被他全力反击之势,迫的后退一步,回剑自保。
方秀借势跃起,退入那黑暗的大厅之中。
李寒秋望着黑暗的大厅,冷笑一声道:“方秀,你也算得武林中有名人物,这等躲躲避避,算得什么英雄人物?”
黑暗的大厅中,传出了方秀的大笑之声,道:“老夫如若把你杀死在方家大院之中,武林中人,又有何人知晓此事?”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铁花堡比你这方家大院布置,何止恶毒十倍,但也未能困住我李寒秋。”
方秀冷冷说道:“张子清何许人物,如何能和老夫相比?”
李寒秋心中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如若单以武功而论,那张子清的武功,确实难及方秀。”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方秀,你如不肯出来,在下可要打进去了。”
他一连呼叫数声,竟不再闻方秀相应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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