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纶的修养还算不错,一直把话听完,才缓缓对阎五说道:“阎大侠怎么说?”
阎五道:“这是很真实的情形。”
谭纶道:“这么说来,五位都是一伙的了?”
田荣冷冷说道:“我们实话实说地告诉你,只想听听阁下的意见。”
谭纶道:“诸位这么吩咐了,在下似乎是没有什么好选择了。”
斑泰道:“大堡主的意思,准备和我们放手一拼?”
谭纶道:“铁剑门只有这一点名气,诸位都不能容忍得下,咱们也只有全力迎战了。”
斑泰道:“大堡主,别太冲动。”
谭纶道:“阁下是什么人?”
斑泰道:“小叫化子高泰。”
谭纶道:“后起三秀之一。”
金长久一指田荣,道:“这一位金剑银衫客,田荣。”
谭纶道:“好啊!江湖中后起三秀,有两位到了故堡,真是蓬筚生辉。”
目光一栋江玉南,立即道:“这一位想来是大名鼎鼎的高人了?”
江玉南道:“在下江玉南。”
谭纶道:“江玉南,好像没有听人说过。”
江玉南道:“无名小卒,不见经传。”
谭纶道:“诸位是立刻动手围攻我们呢?还是要我们召集了人手,一决死战?”
江玉南道:“大堡主稍安勿躁,听在下一言如何?”
谭经道:“你也有和老夫说话的身份吗?”
阎五道:“谭大堡主,老叫化想说明一件事。”
谭纶道:“阎大侠的话,咱们洗耳恭听。”
阎五道:“这位江少兄,是咱们这一群人中的领队。”
谭纶道:“哦!这么说来,在下失敬了。”
阎五道:“所以,谭大堡主最好能听听江少兄的话。”
虽然,对阎五等人的行为有所不齿,但他们对阎五仍有着相当的尊重,回顾了江玉南一眼,道:“江少兄有什么话,请说吧!”
江玉南道:“阁下是准备要全力抗拒我们?”
谭纶道:“不错、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宁叫名存命不在,也不能活着受气。”
江玉南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你是否知道?”
谭纶道:“这个,在下知道。”
江玉南道:“如若潭大堡主知道这句话,那就可以忍下去了。”
谭纶道:“怎么忍?我们兄弟坐着让你们杀了?”
江玉南道:“真要如此,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谈什么了。”
谭纶道:“在下也觉着没有什么可谈的。”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谭纶冷笑一声,道:“咱们兄弟都是堂堂正正的人,要咱们鬼鬼祟祟地活在世上,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江玉南道:“生死安足论,只是值不值得死罢了,如若诸位觉着非死不可,咱们就无法再谈下去了。”
谭纶道:“诸位是不是觉着一定能够杀了我们?”
江玉南道:“这就是三位的真正仗恃了?”
谭纶道:“铁剑三雄,不是轻易可以屈服的人。”
江玉南道:“那很好,咱们现在先求证实一下,我们是否有杀死三位的能力。”
谭纶冷冷说道:“可以,五位是一齐出手斗我们三兄弟呢,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江玉南道:“我们一个一个地试吧!”
谭纶冷然一笑,道:“诸位,哪一个先出手?”
江玉南道:“我……”
谭论道:“好!老三会会这位江少侠。”
必霸应声而出,一抱拳,道:“关老三讨教。”
江玉南道:“不敢,三堡主准备和在下如何一个打法?”
必霸道:“主随客便。”
江玉南点点头,道:“咱们打十招。”
必霸道:“十招就分出胜负了?”
江玉南道:“我想可以了吧。”
必霸道:“十招之搏是你胜还是你败?”
江玉南道:“我败了,咱们也回不去了,只好自绝于此。”
必霸道:“哦!”
江玉南道:“我如胜了你呢?”
必霸道:“你如胜了,敝门大哥自会做主。”
谭纶道:“你如胜了,还有两阵可比。”
这实在是一桩很不公平的约定,但江玉南没有深究下去,笑一笑,道:“好!我们胜过三阵再说。”
必霸道:“阁下小心了。”
呼的一拳,击了出去。这一击很有力道,拳风呼呼直逼前胸。
江玉南微微一闪,避开了拳势。
必霸冷笑一声,道:“你好狂。”双拳连环击出,各攻三招。
这三招,极尽快速之能事,但都为江玉南闪进开去。
十招之约,他一口气就攻出了七拳。如是双方都算上,那只余下三招。
收住拳势,关霸冷冷说道:“这算几招了。”
江玉南道:“七招。”
必霸道:“那还有三招了?”
江玉南点点头。
必霸道:“如是你再避开三拳,咱们谁胜谁败?”
江玉南道:“自然是你胜了。”
必霸哈哈一笑,道:“江少侠,你的风度不错,不过,太托大了一些,好在,规矩是你自己立的,到时间,你自绝一死,那也怪不得我了。”右手一探,又是一拳击了出去。
江玉南衣袂微摆,闪避开去。
必霸冷笑一声,道:“朋友,还有两招了。”
江玉南道:“我知道,阁下可以尽快出手。”
必霸冷笑一声,全力击出了拳。
如若这一拳江玉南仍然闪避开去,那就算关霸胜了,情形逼得江玉南非要接下这一拳不可。
这一拳却是关霸最重的一拳。
江玉南出手了,五指伸出,接住了关霸的拳势。
只见他四指一收上带,关霸全身的力道忽然泄去,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去。他用的力道很有分寸,关霸只打了一个踉跄,人也没有摔倒。
江玉南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关兄,这一阵承让了。”
这一阵搏杀,不算激烈,但胜负之分十分明显。
必霸脸一红,退到一侧。
江玉南目光转注到谭纶的身上接道:“谭大堡主,第二阵,哪一位出手。”
庞安冷冷接道:“我!”
斑泰大步行了过来,道:“江兄,这一阵由小叫化子接下。”
江玉南点点头,向后退开五尺。
斑泰一拱手,道:“二堡主,咱们比什么?”
庞安道:“兵刃。”
斑泰一皱眉头,道:“庞兄,兵刃无限,还是拳脚好一些。”
庞安道:“不行,你亮家伙吧!”
斑泰轻轻吁一口气,道:“一定要比兵刃,小叫化只好奉陪。”
庞安一伸手,道:“剑来。”一个黑衣大汉,应声送过来一柄长剑。
庞安一按机簧,长剑出鞘。那是一柄全身黑色的长剑。看不见光亮,看不见锋利,但却具备了剑的形状。
斑泰轻轻吁一口气,取出了如意金环。
庞安道:“这一次,该你先出手了。”
斑泰点点头,右环一抖,击向庞安前胸。
庞安手中铁剑一挽,右前胸处闪起了一片黑光,护住了大半个身躯。高泰如意金环,击在了铁剑之上,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
剑身虽然不见一点光亮,但却是完完全全是精铁打成。
对铁剑门,高泰虽然也早有耳闻,但还未和铁剑门中人动过手,此刻面对庞安,铁剑门中的二堡主,希望测验一下,铁剑门这所崛起江湖的门户,究竟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所以,高泰并未急着抢攻,反而等待着敌人的攻势。
斑泰很快的感觉到了。那是凶悍绝伦的攻袭。
庞安手中兵刃,虽然称之为剑,但却并未完全当作剑路施展。
他攻击敌人的手法,十分杂乱,手中的铁剑,忽然间当作铁棍,忽然间,又当作刀劈,但他直刺横扫,当作剑来施用。
不管他手中铁剑当作了什么兵刃施用,都是凌厉无匹的攻势。
铁剑门中的武功,最厉害的是他们攻势中不留余力,这一招能攻出多大气力,就用出多大气力。
这就给予对敌人很大的一种威胁,使对方感觉对方有一种拼命的感觉。这是拼命的打法,七成武功,能发挥出十成的威力。
斑泰被那凶险的气势,凌厉的招术逼得只剩下招架立功。
他身经百战,会过的高人不下百数,其中有不少人的武功。要高过庞安,庞安却给高泰从未有过的威胁。
是那股凶悍、搏命的气势。
斑泰自己有这种感觉,旁观的人,也有着这种感觉。
庞安和高泰已经搏杀了五十余招。高素逐渐地熟悉了庞安的剑法,手中如意金环也开始反击。
庞安一口气改出了五十余招,气势逐渐地弱了下来。
斑泰觑了一个空隙,如意金环忽出奇招。
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庞安手中的铁剑突然落地。
庞安怔了一怔,黯然说道:“阁下的确高明。”
江玉南道:“潭大堡主,现在,你觉着在下的意见如何?”
谭纶望了庞安一眼,冷冷说道:“铁剑三雄,虽然有两个败了,但还有我谭某没有出手,等区区败了咱们再谈条件。”
江玉南道:“好吧!谭大堡主准备……”
金剑银衫客田荣,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田荣人领教。”
谭纶道:“如是在下想选一个对手,是否可以?”
江玉南道:“可以,但不知谭大堡主找上了哪一位?”
谭纶道:“调大侠。”
阎五哈哈一笑,道:“潭大堡主,看上了老叫化子?”
谭纶道:“在下久闻阎大侠之名,希望今日能见识一下。”
阎五道:“好!老叫化子奉陪。”
谭纶冷冷说道:“阎大侠,咱们这一次动手,和区区两位义弟不同……”
阎五一怔,接道:“好!绑下划出个道子来吧!老叫化无不听从。”
谭纶道:“不是谭纶小看你阎大侠,我如若划出了道子,你绝对不敢接受……”
阎五也被激起了怒火,道:“有这等事?你说说看,比试什么?”
谭纶道:“咱们自残躯体,谭某人斩下一只手,你阎大侠也拆下来一只手,我砍一条腿,你也砍下来一条腿。”
阎五怔了一怔,道:“这算什么比试?”
谭纶道:“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谭某人也不强你所难。”
江玉南摇摇头,接道:“就算是谭大侠同意了,在下也不会答应……”
谭纶接道:“为什么?在江湖之上行走,讲的是义气、豪壮、连斩下一条手臂的事,也不肯答应,那干脆就别在江湖上走了。”
江玉南道:“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之分,自残肢体,只是一种懦夫的行为……”
谭纶怒道:“你给我听着,一个人,自举钢刀,一下子斩断了一条手臂,那还算懦弱的行为,要怎么样才算是英雄行径呢?”
江玉南道:“不论自己斩下一条手臂,一条腿,或是一条什么?这和一个人的武功造诣,有什么关系呢?”
谭纶呆了一呆,道:“这个……”
江玉南接道:“大堡主,我们和三位切磋武功的原因,只求证明一件事,我们有绝对的力量击败你们,也有力量毁灭了铁剑门。”
谭纶道:“不错,诸位确有这份力量。”
江玉南道:“谭大堡主承认了这件事,这一阵也用不着再比下去了。”
谭纶道:“那是说我们应该束手就缚了。”
江玉南道:“真要如此,咱们似乎也用不着谈下去了。”
谭纶道:“这个,这个……”
阎五接道:“谭兄,你们如是还想打,还有再战的机会,为什么不先听听江少侠的意见呢?”
谭纶道:“好吧!江少侠请!”
江玉南道:“我们也是受害而来,别的人不说了,阎大侠为人如何?谭堡主早已明白,目下江湖上涌起了一股烟云,封锁了整个武林,如若我们非死不可,也要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谭纶点点头。
江玉南道:“这就是我们以礼求见你潭大堡主的原因。”
潭纶挥挥手,示意厅中人全部退走,大厅中只余下了谭纶、庞安、关霸三个人。
谭纶忽然抱拳一个长揖,轻轻吁一口气,道:“江少快,可以说明内情了。”
江玉南点点头,道:“这件事,一定要三位合作。”
谭纶道:“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江玉南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谭纶道:“真亏你江少侠想得如此周密,咱们三兄弟如再不从,实在是不识抬举了。”
江玉南道:“不是为你们铁剑门,也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整个江湖。”
谭纶道:“我明白,不过,至少还得造成一场流血的景象。”
必霸道:“大哥,最难的是,往哪里去找咱们三个替身。”
谭纶道:“这一个,倒不是很难的问题。”
必霸道:“大哥的意思是……”
谭纶轻轻吁一口气道:“咱们的身材都不是太难找,就算找不到面目相似的人,也不难想想法子蒙混过去。”
必霸道:“大哥可是同意了他们的作法?”
谭纶道:“这个,小兄倒也不便一人做主,你们看着应该如何呢?”
庞安道:“咱们兄弟之间的事,一向都由大哥作主意,这一次,仍不例外,还是由大哥决定了。”
谭纶道:“好吧!两位兄弟,既然如此相信我这个做大哥的,我也不再客气了……”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我仔细想过了这位江少侠的话,觉着他说的有理,如若咱们三兄弟强逞一时匹夫之勇,咱们创出的铁剑门这块招牌,就会很快在江湖上消失。”
阎五道:“最重要的是,要你们三个兄弟,和咱们携手合作,共同应付这一次大劫难,自然,这件事要付出很多的代价,血淋淋的代价。”
谭纶叹口气道:“我们已证明了一件事,非诸位之敌,铁剑门正面临着一种很悲惨的劫运,两个选择,对我们而言,都不是太好的选择,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小兄决定接受江少侠的意见。”
他的声音,由低沉逐渐地转为凄凉之音,虎目中滚落下英雄泪水。谁说丈夫不弹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江玉南一抱拳,道:“铁剑三雄,血性英雄,在下好生敬佩。”
谭纶道:“诸位先请退出厅之外,等候在下招呼,再进来如何?”
见多识广、老奸巨滑的金长久,也被这一股气势感动,一言未发地退了出去。
只听谭纶说道:“去!召请曲家五兄弟来。”
一个青衣童子,疾快地奔了出去。
片刻之后,五个中年大汉,快步行入了厅中。
一盏热菜工夫之后,厅中传出一阵闷哼之声。
耳际间响起谭纶的声音,道:“诸位可以进来瞧瞧了。”
阎五当先而入,群豪鱼贯相随。只见三具脑袋裂开花的尸体,横陈厅堂,谭纶、庞安、关霸,都已换了死者的衣服。
另外两大汉,站在一侧,珠泪纷垂。
谭纶双目尽赤,满脸痛忿,道:“江少侠,请过来,谭某给你引见两个人。”
江玉南神色肃然地行了过去。
谭纶指着近身大汉道:“这一位曲一龙,是曲氏五杰中的老大,这一位曲五虎,是曲氏五杰中的老么,曲氏兄弟、二、三四,替我们死难,这都是你江少侠一番话的结果。”
江玉南点点头,道:“江某人会挑起这付担子,寸心可鉴天日,死而后已”
谭纶目光一掠曲一龙、曲五虎道:“我现在是曲乐山,庞二弟是曲豹,关三弟是曲麟。”
江玉南点点头,道:“在下明白。”
金长久道:“铁剑三雄,威名甚着,诸位如以本来面目出现,只怕无法掩人耳目……”
谭纶道:“咱们扮成曲氏三兄弟,等一会还要和诸位一战。”
阎五道:“好!这是移花接木之计,留下三位有用的性命,准备对抗黑谷。”
谭纶道:“要装就像一点,曲氏五兄弟,是铁剑堡中的五位高手……”
曲一龙接道:“师父言重了,咱们也是铁剑门中的弟子。”
谭纶道:“五位带艺投师,由我们这里学得的,只不过几招剑法,如论本身造诣,五位决不在我们之下。”
庞安道:“但五位中的三位,却甘愿代我们而死,这是何等感人的气势,何等博大的胸怀,好叫我们惭愧。”
曲一龙道:“事情决定了,三位不用再提,何况,三位活着,也是武林大局……”
谭纶接道:“有一件事,谭某想先说明。”
曲一龙道:“我等洗耳恭听。”
谭纶道:“贵昆仲如若发觉我们有贪生怕死,心存私利,随时可以取我们之命,兄弟决无怨言。”
曲一龙道:“咱们一向敬慕大师伯的君子气度。”
谭纶道:“老二、老三,咱们易容去吧!”
庞安、关霸,应声行入一座小室之中。
曲一龙轻轻吁一口气,抬头望了江玉南一眼,道:“江少侠,为了你动人的口舌,咱们五个兄弟中,送了三条命……”
江玉南接道:“在下心中十分沉痛。”
曲一龙道:“一句沉痛,三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尸体,似乎是很难交代过去。”
江玉南道:“曲兄之意呢?”
曲一龙道:“你要记着你许下的诺言,不能稍有误差。”
江玉南道:“在下会牢记心头。”
这时,谭纶已易容而出,一抱拳,道:“江少侠,你看清楚一些,兄弟是曲乐山,他们两位是曲豹、曲麟。”
江玉南无法看得出来,谭纶改扮的是像曲乐山,但他的确已不像谭纶。
曲一龙突然一挥手,道:“上……”
放低了声音,接道:“诸位也不用手下留情,最好能制住我们穴道。”于是,双方又展开了一场恶战。兵刃、拳掌,打的十分激烈。
谭纶直欺江至南的身侧,挥掌攻出。
江玉南接下一掌后,挥拳还击。
他明白谭纶的用意,心中还是有点不服,希望能再掂量一下江玉南的武功。所以,江玉南的攻势,十件快厉、倏忽之间,已经攻出一十八掌,逼得谭纶连连后退。
谭纶心中暗自惊服,忖道:“这位年轻人,的确不凡。”
激烈的搏杀,惊动了铁剑门。十二个铁剑门中弟了,各率四人,围了上来。但他们来的晚了一步,入到厅门口处,曲氏五杰已然全被制服。
铁剑三雄血淋淋的尸体,就摆在大厅之中。
江玉南低声对金过久道:“金老去试试说服他们。”
金长久点点头,低声道:“高泰、田荣,你们助我一臂之力。”高泰、田荣,应声而上,紧随在余长久的身后。
金长久缓步行到大厅门口,疤痕交出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杀气,冷厉的说道:“听说铁剑门有十二个弟子……”
只听一个身着蓝色劲装,手执铁剑,年约三十的大汉,接道:“不错,十二弟子中,区区排行第三。”
金长久道:“嗯!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人:“在下梁飞。”
金长久道:“你是铁剑门下弟子,自信技艺,比你们师长如何?”
梁飞道:“在下不敢和师长相论。”
金长久道:“那很好,人贵自知,你既自知艺不如师长,咱们可以谈谈了。”
梁飞道:“谈什么?杀师如亲父母,其仇不共戴天,没有什么好谈的。”
金长久目光环顾了一眼,道:“梁飞,曲氏五杰的武功如啊?”
梁飞望望倒卧在厅中的曲氏五杰,道:“你们也杀了他们?”
金长久道:“没有,咱们只不过是点了他们的穴道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在场的人,可有人识得老夫?”
梁飞道:“你是……”
金长久道:“老夫七刀塘主,金长久。”
七刀塘的威名,在江湖上,比起铁剑门响亮多了,梁飞自然听过。
金长久笑一笑,指着高泰,接道:“这一位是江湖上誉为后起三秀之一的高泰,那是田荣,号称金剑银衫,想来,你们也应该听过了。”
梁飞呆了一呆,道:“果然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金长久道:“令师铁剑三雄,贵堡曲氏五杰,都已为我们制服,诸位那点能耐,是否能抗拒得住我,心里应该有数,一旦动手相搏,只怕会造成一场很悲惨的的杀劫,那不仅连累了整个的铁剑门,牵连所及,恐怕整个铁剑堡都将遭到血洗。”
粱飞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金长久接道:“你也许还不相信,所以,你可以先试试?”
梁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吟了良久,道:“我们三位师长,以礼相迎,把诸位接入铁剑堡中,却被你们活活杀死,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总应该有个目的吧?”
金长久道:“好!识时势者为俊杰,如若你们愿意听,老夫自然要告诉你们。”
这时,突然有两个二十四五岁的勤装人,手执铁剑,向前冲来。
梁飞摇摇手,道:“老五、老六,退下去!”
两个劲装人已要出手,但听到了梁飞喝叫之言,又停了下去。
金长久手已经握在了软刀柄上。
斑泰、田荣,肃立未动,但四道目光中,都含蕴着杀机。
看到两个人又退回了原位,金长久才缓缓说道:“铁剑三雄不肯和咱们合作,才落得积尸溅血的下场。”
梁飞道:“合作,合什么作?”
金长久道:“诸位想一想兄弟七刀塘那个局面,比起铁剑堡如何?但兄弟还是归依了黑谷,如论在江湖上的声誉,金某人决不在铁剑三雄之下,后起三秀、笑面神丐阎五,更是目下江湖上如日中天的人物,他们也都归依了黑谷,你们铁剑门,这点基业,难道还真能胜过我们不成?”
梁飞道:“黑谷,那是什么地方?在下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金长久道:“在我们没有归依黑谷之前,也未听过……”
只听一个豪壮的声音喝道:“三师弟,别和他多费口舌了,师长被杀,我们还有何颜偷生于人世,不如拼了算啦。”
金长久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面如锅底,黑中透亮,脸上尽都是激怒之色。不禁一皱眉头,道:“你出来。”
黑脸人应声行了出来。
金长久道:“你也是铁剑门中人?”
黑脸人道:“不错,在下周明。”
梁飞沉声道:“大师弟……”
周明冷笑一声,接道:“二师弟,够了,徐贪生怕死,不敢下令动手,小弟愿舍身一战……”
梁飞怒道:“老二,你……”
周明不再理会梁飞,一挥手,道:“姓金的,在下要会会阁下。”
金长久点点头,道:“好!年轻人,少不更事,老夫如不给你一点教训,你也不知道天外有天了。”
周明冷笑一声,突然欺身而上,手中铁剑纵横,一连就是五剑。这五招连环剑法,是铁剑门中的绝技之一,五剑绵连,一气呵成。
金长久竟然被迫得退了两步,无法还手。
但周明的五招过后,金长久的缅铁软刀,忽然展开了反击。
但见寒芒一闪,一抹刀光,有如迅雷下击一般,直袭而入。
但金长久一沉右腕,软刀忽然间一沉疾翻。
霍霍刀光,掠面生寒,削下了周明包头青帕。
乱发散披,垂了下来,遮住了周明的目光。
金长久左手疾出,一下子点中了周明的穴道。
周明身子一摇,倒掉在地上。
梁飞脸色一变,道:“你杀了地?”
金长久道:“只点了他的穴道。”
斑泰、田荣,齐齐地向前行了一步,并肩而立,冷冷说道:“久闻铁剑门十二弟子之名,个个武功高强,咱们两个人,愿意两对十二,见识一下铁剑门的绝技。”
梁飞道:“你们要两对十二?”
斑泰道:“不错。”
梁飞冷笑一声,道:“咱们大师兄被你们点了穴道,咱们那里还有十二个人?”
斑泰道:“你这位大师兄很重要吗?”
梁飞道:“铁剑门联手一战,他如车中之轴,你说重不重要?”
斑泰道:“好!咱们就放了你们大师兄。”
梁飞怔了一怔,道:“真的?”
斑泰道:“自然是真的,不过,这也有条件。”
梁飞道:“说吧!什么条件?”
斑泰道:“一,你要撤走所有的人手,只留下你们十二个人。”
田荣接道:“咱们并非怕你们人多,只是怕多伤无辜。”
梁飞道:“还有第二呢?”
斑泰道:“我们两个人,如不能胜了你们,甘愿就戮,万一胜了你们,那该如何?”
梁飞道:“胜了我们,这件事不太可能。”
斑泰道:“是否可能,姑了置论,咱们现在是谈条件。”
梁飞道:“这条件,在下也不能一个人答允,要我们十二个人会商之后才能决定。”
田荣道:“最好你们现在商量一下,对你们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们十二个人胜了我们两个,至少,你们已经减少了两个敌人,是胜是败,那就看你们的成就了。如果十二个不敌我们,再打下去,对你们也是无味的很,一旦激起我们的怒火杀机,血洗铁剑堡,想想看,那是什么悲惨的局面?”
梁飞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商量一下,再作答复吧!”
田荣道:“好!诸位谈谈去吧!”
梁飞举手抬动,十个身着劲装,手执铁剑,年龄都在二十以上,三十以下的人,缓缓行了过来。
粱飞和几人计识了一阵,喝令随来之人,大部退下。
只留下了八个佩刀大汉,在场中瞧着。
这时,高泰已拍活了周明的穴道。
周明没有说一句感激之言,缓缓举步,行到梁飞一群之中。
梁飞暗暗点头,忖道:看来,他们倒是很讲信用的人了。
周明神情冷漠,行到梁飞等人身前,道:“你们真的准备和他们动手了?”
梁飞道:“大师兄,十二对二,咱们的胜算十占八九。”
周明道:“只怕未必。”
梁飞呆了一呆,道:“大师兄的意思是?”
周明接道:“我没有意见,如是诸位师弟觉着咱们胜算很大,不妨一战。”
梁飞目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限,道:“诸位师弟意下如何?”
群豪齐声应道:“打一场试试,咱们铁剑门徒没有受人这样的轻侮。”
梁飞道:“好!咱们应该打一场。”
斑泰道:“诸位只要讲好条件,立刻可以出手了。”
梁飞道:“你如胜了我们,咱们就弃剑认输,听候发落。”
斑泰道:“好极了,就此一言为定,诸位出手罢!”
梁飞手中铁剑一挥,十二名铁剑门中弟子一下散开。低声说道:“恭请大师兄主阵。”
周明的神情有些木然,但他还是举步行入了阵中,缓缓抽出了铁剑。
斑泰已举步行了过去,道:“诸位,准备好了吗?”
田荣道:“田某一人,先行试试。”手中金剑护身,直向阵中冲去。
田荣艺高胆大,根本就未把那十二把铁剑罗列的阵势放在心上。只见他举步行了过去,手中金剑在前胸。
周明手中执着铁剑,两道目光,却盯注在田荣的脸上不动。
他是阵中的枢纽,他站着不动,全阵也无法发动。
梁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师兄,出剑啊?”
周明苦笑一下,忽然挥剑刺出。一动全动,十二支铁剑,一齐攻到。
但听一声震耳的大喝,十二只铁剑,布成了一道网幕一般,罩了下来。这是威势惊人的一击。
田荣全力运剑,化出一团金芒,护住了身躯。
一阵金铁大震之后,田荣连人带剑,被他强大的震动之力,硬给抛了出来。只见田荣悬空两个跟斗,轻飘落在实地。
斑泰低声道:“田兄,受伤了没有?”
田荣摇摇头,道:“没有受伤,不过,他们这一击力量之大,实在是在下生平仅见。”
这“天网一兜”,是铁剑门合搏之术中,三大绝招之一_这一击未能把田荣劈成肉泥,实在大出梁飞等人意料之外。
周明轻轻吁一口气,道:“被他逃出阵了。”
梁飞道:“很意外。”
这边低声交谈,那边高泰已然和田荣并肩而立,也在低声商量。
田荣道:“这一击,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兄弟的剑势,完全被他们钳制住,无法变化,被那股力量抛了出来。”
斑泰道:“咱们两个人合手试试。”
田荣道:“高兄着出了一点门道没有?”
斑泰道:“没有,太快了,他们只出手一招。”
田荣道:“兄弟亲耳经历,倒有一点浅见。”
斑泰道:“在下洗耳恭听。”
田荣道:“那是一股奇大的力量,决非他们任何一个人所能具有。”
斑泰道:“那是说,他们之间,能够把十二个人的力量,凝聚在一起?”
田荣道:“正是如此。”
斑泰道:“能够把合搏之术,练到这等境界,那也算得绝技惊人了。”
田荣轻轻吁一口气,道:“所以,咱们联手而出时,必须注意到一件事。”
斑泰道:“什么事?”
田荣道:“想法子分散他们的力量,我攻左,你攻右,而且,一出手,就想法把他们分开,使他们力量不能集中。”
斑泰道:“咱们一个人,接他们六个人的力量。”
两人计议当停,举步向前行去,周明仍然是一脸木然神情,双目圆睁,一瞬不瞬,也一言不发。
看上去,他对此一战,完全不抱乐观。
斑泰转过身去,高声喝道:“咱们两人联手了,诸位小心。”
喝声中,两只如意金环,已然闪电奔出,分袭右侧六人。
同时,田荣也快速发动,手中金剑幻起了一片金芒,直向左侧六人攻去。
十二个铁剑门弟子的联手铁剑大阵,还未来及展开变化,已然被高泰、田荣,快速的攻势,硬生生分开为二。
全阵被分,各自展开了恶斗。那是一场很凌厉的搏斗。
铁剑阵如若是一个完整的阵势,田荣不是敌手,高泰也不是敌手。
但两个阵势分开来,威力不止是减一半,而且完全失去了阵势变化的奥妙。
这就等于六个铁剑门弟子,凭借着本身的武功成就,搏斗高泰和田荣。
六个铁剑门弟子的武功,也够得上是高明了,田荣、高泰,虽然都是全力施为,仍然是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把对方击败。
但见双环、金剑,幻起了重重剑影,波光势道极为凌厉。
阎五着双方搏斗激烈,轻轻叹息一声,对金长久道:“名无幸致,小叫化和金剑银衫客的武功,果然非同凡响。”
金长久道:“看两人成就,兄弟也有着已然老迈的感觉了。”
阎五道:“铁剑门中弟子,也不好对付,两个人要胜他们,恐非易事。”
金长久道:“铁剑的搏命招术,似乎还没有施用出来,一旦出手,那就……”
谈话之间,双方搏杀已然到了紧要关头,铁剑门弟子中,各个施出了绝技,手中铁剑,展开了拼命的攻势。
但闻大吼之声,不绝于耳,每一声大吼之后,必有一柄铁剑,疾如流星一般,直冲过来。
剑势的威势,使人有同归于尽的感觉。
铁剑门拼命的招术,确然给人一种可悲、可怖的感觉。
斑泰、田荣,被形势逼迫得也不得不全力施为。
两个人也用出了十成真力,才能封挡开对方的剑势。
周明站据中心,铁剑挥动,指挥全局。
十二个铁剑门中的弟子,在周明指挥之下,每个人,都发挥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阎五看的眼都大了。
这时,他才感觉到,黑谷谷生为什么要征服铁剑门,这个名不传江湖的门派,只不过刚刚崛起,但他们这等拼命的剑法,确然是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如若是两者武功相若,或者是武功稍为高过铁剑门一点,都会被这种气势震住,都会受到铁剑门的威胁。
阎五神情冷肃,缓缓说道:“江少侠,铁剑门中人,看起来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江玉南道:“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取胜的机会了。”
阎五道:“以后呢?”
金长久也被那铁剑的凌厉攻势震住,低声道:“只怕再打下去,田少见和高少兄,很难再撑下去。”
江玉南道:“不会的,这件事,两位可放心。”
金长久道:“你是说,他们两人,可以应付过去。”
江玉南道:“武林中后起三秀的英名,岂是可以轻易得名铁剑门这一鼓气的拼命攻势,如是受到阻竭,他们无法长撑,只要高、田二兄,能够挡住他们这一阵攻势,再过一阵,他们便无力抢攻了。”
金长久道:“有这等事?”
江玉南道:“是,金前辈如是不信,不妨看下去。”
这时,铁剑门中弟子,每一个人,都已经攻出了拼命七剑。
合共八十四剑。这八十四招凌厉骇人的拼命剑招,没有杀死高泰、田荣。
绵连的铁剑攻势,果然气势落了下来。
斑泰、田荣,也被这八十四剑,迫出了一身大汗。
两人成名武林都已身经百战,这一战却是他们经历得最苦的一战。
幸好,铁剑门的攻势松懈了下来。
如若铁剑门中弟子,每人再多攻出三剑,两个人势必都会伤在对方的铁剑之下,金长久轻轻吁一口气,道:“厉害呀!厉害,搏杀之烈,不输我们当年的品刀大会。”
阎五道:“老叫化子行走江湖数十年,可从未见过这等拼命的剑势,每一招,似乎都有着与敌皆亡的凌厉。”
这时,高泰、田荣已经展开了反击。
但见环影剑气,攻势锐厉无匹。
周明忽然一收铁剑,大声喝道:“住手。”
他是阵中之轴,他一停手,整个的铁剑阵,都忽然停了下来。
斑泰、田荣,也收住了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