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中干咳了两声道:“这事下官当然会审理清楚,尹知府先前说过了有关当日问案的经过,在刑案笔录上都有详细记载,等下官回到抚署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审阅开封府送来的刑案笔录。”
马文中顿了一顿,又道:“当然,最好的办法是两人当堂对质,可惜的是那名嫌犯林家声已被人劫走,实在是件憾事。”
王彤不动声色道:“如果王某现在能设法将嫌犯林家声找到,马大人必定就可当场审理结案了?”
“那是自然,偏偏此刻谁也无法将嫌犯林家声找回来!”
“如果王某有办法找到呢?”
马文中不觉一呆道:“王大人这话……”
王彤整了整脸色道:“实不相瞒,那个叫林家声的年轻人,此刻正在王某这里。”
马文中大感意外之下,内心闪电般打着转,暗忖:好一个王彤,身为大内侍卫统领,居然做出劫狱的勾当,有了这个把柄,我还怕他什么?若我把这事告到朝廷,倒霉的反而是他了。
但他却不便马上翻脸反问,只能带些大惑不解的道:“嫌犯林家声怎会落到王大人手里呢?”
王彤微微一笑道:“是有人把他送到王某手上的。”
“难道是劫狱的人?”
“不错。”
“这么说,王大人必定已把劫狱的人捉到了?”
“没有。”
“劫狱者按律当处死刑,如此重犯,王大人为何将他们放过?”
“劫狱的人将林家声送到客栈门口,要他进来向王某鸣冤,当王某见到林家声的时候,劫狱者早已不知去向。马大人,你现在该以审理案情为重,为什么却把心思放在劫狱者身上?”
“王大人这话,下官有些不懂?”
“马大人,你一定听说过‘官逼民反’这句俗话吧?”
“王大人为何要问起这个来?”
“马大人待会儿只管审理案情,若林家声确认在尹知府为他定下的罪名,王某一定负责把劫狱者缉捕归案,送到贵衙发落。否则,如果是尹知府蓄意陷林家声入罪,屈打成招,有人把林家声从狱中救出,正是做了一件好事,又有何不对呢?所谓‘官逼民反’,岂不显而易见吗?”
马文中立刻被驳得哑口无言,他原以为有了把柄,现又变成无柄可把了。
王彤立刻吩咐身后的燕飞道:“把那叫林家声的年轻人带到这里来,要他不必害怕,一切全由马大人和我替他做主。”
在话中带上了马文中,等于已明告马文中,必须秉公审理。
在这种情形下,马文中根本已无再偏袒尹知府的余地。
他是聪明人,为个人前程计,牺牲一个尹知府,又算得了什么?大约盏茶工夫之后,燕飞便带着林家声进入客厅。
本来,林家声由房间到客厅,立刻就可前来,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不外是燕飞交代了他一些见了马文中该如何应对的话,同时也要他不必害怕。
林家声一进门,本来先要向王彤行礼,王彤却先行指着马文中道:“这位就是抚台马大人,快快先见过马大人!”
林家声立即双膝跪倒,道:“小民林家声给马大人磕头!”
马文中立刻也一指王彤道:“这位是京城来的王大人,你该先给王大人磕头。”
林家声又连忙转向王彤叩头。
王彤笑道:“马大人,他早已就见过王某了,用不着再来介绍。”
马文中于咳了一声,道:“王大人是奉皇上之命来到开封,理应如此,下官本来不该先行受礼。”
“马大人说哪里话,现在问案的是你,王某连陪审的资格都没有,最多不过在一旁参观而已。”
“若王大人这么说话,那就太见外了,你是钦差专使,下官理应听命裁夺。”
“马大人用不着客气,既然两造到齐,就该马上审理才是。”
马文中既然已决定不再保全尹知府,已用不着再顾虑什么,心情反而轻松很多。
当下。冷笑了几声道:“尹知府,本抚在没见林家声之前,总以为你审理这件案子不致有错,刚才差一点因而得罪了王大人,现在才证明你果然是私心作祟,诬人人罪,竟然以屈打成招方式,把这年轻人判成死刑,你的天理良心何在?”
尹知府连打几个哆嗦,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顶头上司对自己的态度会变化得如此之快,吓得他连忙伏身跪地。
他颤着声音道:“卑职究竟错在哪里?请大人明示。”
马文中两眼圆睁,抬手一拍桌子道:“这年轻人才不过二十左右,一派秀气,根本不可能是作奸犯科之人,你说他私通盗匪,他私通的是那些盗匪?他曾做过什么图谋不轨的事?尹知府,定罪必须要有证据,无凭无据,就是陷入人罪,你这民之父母,就是这种做官的吗?”
尹知府嗫嚅着道:“当日问案笔录上都有详细记载,大人看过后自然明白。”
马文中又一拍桌子道:“胡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以为那些笔录就能骗过本抚吗?你是否能把那些盗匪捉来对证?是否能举出这年轻人图谋不轨的具体事实?”
“卑职……”
“用不着再单职了,当本抚革了你的职之后,你根本就无职可卑!”
马文中为表示断案并不武断,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林家声道:“你今年多大年纪?在未入狱前在家做些什么事情?”
林家声当着尹知府的面,本来是胆怯,此刻见抚台大人怒斥尹知府,自然也就不再害怕了。
他立即大声应道:“小民今年二十岁,在家里耕读为生。”
马文中点点头,再问道:“你可曾出过远门?”
林家声道:“小民家住开封东郊林家庄,连进开封城也不过是一两次而已,其余时间从没离开林家庄一步。”
“你的父母是否健在?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都做什么事?”
“小民家中只有父母双亲,小民是独子,小民的父亲一生务农,也从未出过远门。”
“尹知府说你私通盗匪、图谋不轨,你为什么招认?”
“小民受不过,只有招认了。”
“当日那问案笔录上记载的,你都仔细看过吗?”
“小民当时已被打得死去活来,尹大人只叫小民划押,并不准小民观看笔录,而且……”
“而且什么?”
“小民从未进过衙门,更从未打过官司,根本不知道问案还要笔录。”
马文中转过头来,再望向尹知府,道:“尹知府!你他读诗书,必定知道‘爱民如子’这句话吧?”
尹知府胆颤的叩头道:“卑职为官多年,这句话岂能不知?”
“你的所作所为,能算爱民如子吗?”
“卑职……”
“刚才林家声说过,他家里只有父子母子三人,全家务农为生,你为了一己之私,居然连人家的独子也要入罪陷为死刑,果真这年轻人行刑之后,岂不断送了他们林家的后代香烟?他的父母下半辈子又依靠何人?你枉杀一人,等于枉杀他的全家。尹知府,我们为官的人是要上报朝廷、造福黎民,而你却是反其道而行,究竟天理何在?良心何在?”
尹知府此刻早已全身瘫软。
他伏在地上,语不成调的道:“卑职……知……罪……了,好在……他已被人……救出……尚未铸成……成大错,卑职……从今后……一定会……会遵照大人……吩咐……上报朝廷……造福百姓……”
马文中冷笑道:“国法森严,天理昭彰,那里还有你的‘今后’,你已用不着再回开封府了。”
说着,转头吩咐总捕头张不空道:“把他带到抚署,暂行革职听参。”
张不空上前一把拉起尹知府道:“尹大人,请随张某走吧!”
尹知府哪里还能再说什么?被张不空架起后,脚不点地的就出了客厅。
马文中再望向林家声道:“你和孙小凤都可以回家了,将来成婚之日,别忘了请本抚喝一杯!”
林家声先向马文中叩谢,然后再向王彤叩谢。
王彤道:“你们今晚最好暂住客栈,明日再各自回家。”
马文中回头交代文案师爷道:“回头派人送一百两银子到客栈来,除了为他们压惊,也算本抚对他们的一点心意。”
那文案师爷应了声“是”。
马文中再转头道:“王大人,下官对本案如此审判,是否得当?还请多赐指正。”
王彤拱手一笑道:“马大人果然高明,王某佩服!”
马文中长长叹一口气道:“下官从前一直认为尹知府是位不错的官,想不到他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真是人心难测呀!”
“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马大人以为对吗?”
“对极了!王大人还少说了一句,前面的一句该是画虎难画骨。”
接着站起身来道:“打扰王大人这么久,下官现该告辞了!”
王彤起身相送道:“过几天王某再到抚署拜候!”
“不敢当,请王大人无论如何要转禀三公主,让下官得以能晋见三公主一次,否则下官就太失礼了!”
当晚,马文中果然派人送了一百两银子来给林家声。
王彤经过和江千里的商议结果,决定让林家声第二天就回家去,以便和他的父母早日团聚。
至于孙小凤,由于还需回开封府衙取回那边的首饰和衣物,而且身份问题尚未彻底解决,还是暂时留在客栈有人保护为佳。
现在,尚须继续进行的事,最主要的便是查明迎春阁是否真有姑娘对客人下虫?这事关系着此来开封任务,绝不能轻易放过线索。
为了这事,上次陈宏、赵保、小燕子是徒劳而返,而且闹出不少笑话,这次当然要另想办法。
下午,王彤便找江千里研究事情该如何进行“
江千里想了想道:“何不让老妖婆到‘迎春阁’一趟?”
王彤大感意外的道:“那怎么可以,一个老女人,怎能到那种地方去?”
“江某不妨亲自动手,把她易容成一个男的,而且保证外人绝对看不出来。”
“江兄的易容术,兄弟绝对信得过。可是,把她变成男的,到迎春阁去做什么呢?”
“到那种地方去的,自然是寻芳客。”
“有那么老的嫖客吗?”
“你老弟真是少见多怪,别说是七十岁的男人。即使八、九十岁的男人,只要有那种痛头,照样不乏有到那种地方去的,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敝,何况我会让她看起来年轻一点。”
“她去就有办法查出下虫的姑娘是谁吗?”
“实对老弟说吧!万虫门的人,身上都有一定的标记,而已有股特殊气味,这种标记和气味,唯有同是万虫门的人才能辨别和觉察出来,这也就是我希望派老妖婆去迎春阁的原因。”
王彤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兄弟算长了一些见闻,只是兄弟担心那老妖婆不肯合作。”
江千里笑道:“只要对她开出她所希望的条件,她就没有不合作的道理。”
“是否还要派人监视她的行动?”
“这是必然的,否则她岂不要趁机逃月兑。”
“江兄认为派谁去比较适合?”
“有小燕子跟她去,绝对出不了差错。”
“就这么决定,让小燕子陪她今晚就去。”
就在当天傍晚,一老一少离开客栈,往迎春阁而来。
老妖婆由于本来就身材高大,易容成男的,不知道她来路的人,任谁也看不出来。
此刻,她看起来大约在六十左右,人高马大,衣履也是崭新的,但那副尊容却实在让人难以领教。
江千里的易容术虽然高明,但却不能把人由丑变美,以老妖婆的德性,穿起龙袍来也绝不可能像皇帝。
她和小燕子,一老一少,一丑一美,走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老妖婆此刻不但模样像男人,连走路也像。
她边走边道:“小兄弟,待会儿到了那里,咱们该怎样称呼?”
小燕子故意问道:“你说该怎样称呼呢?”
老妖婆大模大样的道:“论年纪,应该我是爷爷,你是孙子。”
小燕子两眼一瞪道:“‘什么?你想占我的便宜?”
“本来就是如此,老身根本不打算对你的便宜,难道凭老身的年纪,还养不出你这样的孙子?”
“有不少年纪大的反而辈分低,譬如在下家乡有个同宗的孙子,年纪正好七十岁,和你一样大,这又该怎么讲?”
“好啊!你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反而想讨老身的便宜了!”
“咱们谁都别想讨谁的便宜,如果真是一对祖孙,哪有我这个做爷爷的带着孙子去嫖妓的道理,所以咱们两个只能是朋友的关系。”
“那该怎么称呼呢?”
“你好像姓史,我就叫你史老吧!你不妨叫我一声小兄弟。”
“很好。”
“史老,闲话少说,跟我走吧!”
“你好像路径很熟,是否已经去过?”
“去过便怎么样?”
“你小小年纪,刚来开封,就往那种地方跑,证明你早已经学坏了。”
“再坏也没有你坏。”
“老身哪里坏?”
“你下虫放毒,一身妖气,还能说不坏吗?”
“可是老身现已改邪归正了,至少我还不曾做过嫖妓的事。”
小燕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拿什么去嫖妓?当当妓女还差不多。”
老妖婆狠狠捏了小燕子一把,道:“好小子,你竟敢拿这种话来消遣老身,小心回去我告诉江大侠,还有你爹。”
小燕子笑道:“我爹和江叔叔虽然会管我,但却必定会看我消遣的对象是谁而定。”
老妖婆眨着一对鼠光闪闪的眼睛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如果对年轻漂亮的女孩说刚才那种话,当然不应该,但对你这样说说,就没有什么不可的了。”
“为什么?”
“你该撒泡尿照照,就凭你这副德性,够资格到‘迎春阁’做生意吗?”
“凭什么不能?”
“只怕三年也不会有客人上门。”
“老身现在老了,当然不容易招到客人,但若倒退五十年,那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你就是倒退一百年,恐怕也不成!”
老妖婆发了妖嗔,吼道:“好小子,你好像把老身看扁了!”
小燕子笑道:“你既不是乌龟,也不是王八,我怎会把你看扁?我是说,像你这副尊容,就是十八岁也必定和猪八戒的妹妹差不多。”
老妖婆气得大叫道:“好哇!你这小子实在大可恶了,专门在老身面前说难听的,实对你说吧!老身在十八岁的时候是出了名的一枝花。”
小燕子点点头道:“那可能是麻花吧!”
“小子,老身十八岁的时候,你见过吗?”
“当然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你怎知那时老身不是貌美如花?”
“这是想当然的事,连三岁的小孩子都可以想得到的。”
老妖婆哼了声道:“老身懒得跟你说废话,告诉你,如果你真有眼福看过老身十八岁时的模样,只怕你就不想再看第二个女人了!”
小燕子点点头道:“这也是想当然的事,因为不可能有第二个女人比你史老更难看。”
老妖婆猛跺脚道:“咱们别谈这些了,大概快到了吧!现在该谈点正经的才对。”
小燕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道:“说的也是,不知你那正经的,指的是什么?”
“譬如到了那里,该做些什么?老身对那种地方的规矩,一点不懂。”
“你如果想嫖,只要有银子就一定成。”
“去你的,你刚才说过,老身我拿什么嫖?被人家嫖还差不多。”
“虽然不能嫖,却必须做出嫖客的样子,否则怎能和姑娘接近,无法和姑娘接近,那就等于白来了。”
“好,到了以后,老身一切听你的,你可要多多指教。”
“史老放心,我来的目的就是负责协助你的。”
“也是监视我行动的,对吗?”
“对不对,你心里有数。”
说话间,已到达“迎春阁”门口。
老妖婆哼了声道:“想不到那些女人,住的地方竟是这么有气派!”
“史老,别说得那么大声,马上就有人来迎接咱们了。”
丙然,一语未毕,那叫尤三的龟奴立刻迎了上来。
尤三一过来,就笑口盈盈的冲着小燕子道:“这位公子不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吗?”
小燕子颔首道:“好眼力!好记性!”
“另外那两位呢?”
“他们没来。”
尤三一眼再望向老妖婆,问道:“这位是谁?”
小燕子道:“这位是史老,这次是我和他两个人来的。”
“那就先请到花厅吧!”
登楼进入一个小房间,尤三先请两人坐下,再献上茶来。
却见尤三向小燕子招招手道:“公子请到外面来一下!”
小燕子弄不清什么事,只好随着尤三来到小房间门外。
尤三低声问道:“这位史老是来做什么的?”
小燕子道:“当然是来找姑娘的。”
尤三伸了一下舌头道:“这位老人家怎么长得这么难看?”
“你管人家难看不难看,难道你们还规定过难看的客人不准进来?”
“小的意思是恐怕他老人家找不到姑娘。”
“岂有此理,有钱走遍天下,史老人格高尚,从不白吃白嫖,为什么找不到姑娘?”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里的姑娘一个个眼光都很高,如果对客人看不上眼,再多的银子她们也不肯接。”
“我们史老有手有腿,七孔不缺,你凭什么说他不好看?”
尤三陪着小心道:“当然啦!谁也不能说史老不像人,但人跟人却绝不一样。”
小燕子一摆手道:“别说废话了,快快去叫几位姑娘来给他老人家看,你说姑娘们不中意他,依我看他老人家还不一定就中意你们的姑娘呢!实对你说吧,他老人家眼光高得很。”
尤三正在不知如何应付,忽听老妖婆在里面大声道:“你们在外面前咕什么?有话到里面讲,还怕老夫听到不成!”
尤三连忙再进入小房间。
小燕子也跟了进去。
“老妖婆沉下脸色道:”你是负责招待客人的吗?老夫在里面,为什么要到外面招待?“
“小的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老爷子到这里来是……”
“当然是找姑娘,若不找姑娘,老夫来做什么?问的简直是废话!”
尤三早被老妖婆的恶形恶状吓坏,那里还敢再讲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发抖。
老妖婆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刚才在外面讲的话,根本没瞒过老夫的耳朵,你说老夫长得难看,就该回家看看,凭你这副德性,你老子也不可能比老夫好到哪里去!”
尤三龇牙咧嘴的打揖道:“小的怎敢随便批评老爷子,你老人家千万别误会。”
老妖婆沉声道:“那就快把姑娘叫来,越多越好,老夫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如果看中了意,加倍有赏,连你这小子也有好处。”
尤三边哆嗦边哈着腰道:“老爷子别生气,小的现在就去试试。”
老妖婆喝道:“什么试试!如果叫不来姑娘,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尤三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妖婆望了小燕子一眼道:“简直岂有此理,真不知这小子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连谁好看谁难看都分辨不出来!”
小燕子笑道:“这就证明我在路上说的话没错,史老还是忍耐一点的好。”
“老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咽气最好,若你咽了气,那就不可能再来这里耀武扬威了。”
“说的也是,来到这种地方发脾气,也许是自讨没趣,待会儿我还是尽量忍耐些好。”
足足盏茶工夫之后,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接着是尤三的声音道:“那位大爷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
门帘一掀,接着走进来三位花枝招展的姑娘。
上次被陈宏招过的小桃,也赫然在内。
小桃一进门就转着一对滴溜溜的眸子,直盯向小燕子道:“这位大爷,你又来了,上次来过的那两位怎么不见了?”
小燕子道:“他们没来。”
“那两个好像是故意捣蛋的,只说不玩,你一个人来最好,快到我房间去吧!”
说着,走过来便拉着小燕子的手,大有强拖硬拉之意。
小燕子红着脸抽回手道:“你们把眼睛放亮些,找姑娘的不是我。”
小桃呆了一呆道:“不是你是谁?这屋里除了你还有哪个?”
“那么大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难道你们会看不见?”
小桃视线转向老妖婆,吃了一惊道:“你说的是他?”
小燕子点点头道:“当然是他,简直是多此一问嘛!”
小桃两眼发直道:“原来这位老爷子也是找姑娘来的。”
“他若不找姑娘,到你们这里来做什么?”
小桃吐了一下舌头,回头望望另两名姑娘,接着急急向后退了两步。
另两位姑娘也都两眼霎霎的直向后退。
老妖婆双睛一阵滴溜溜的急转,道:“你们想做什么?”
小桃和另两位姑娘根本不敢再看老妖婆,而且谁也不开口说话。
老妖婆望向小燕子道:“小兄弟,前面那个刚才还讲过话的好像跟你很熟,她叫什么名字?”
小燕子道:“她叫小桃。”
老妖婆立即大声道:“小桃,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小桃全身一抖道:“你叫人家说什么?”
“老夫今天是你们的客人,你们见了客人,为什么表现出那种样子?”
“老爷子,像您这种年纪,为什么不在家里抱抱孙子,却跑到这种地方来?”
“老夫高兴来,今晚不想抱孙子,要改变一下,抱抱姑娘。”
“我们今晚都有人抱了,用不着你老人家抱。”
“老夫有钱,只要谁让老夫抱,就加倍给钱。”
“你准备给多少?”
“老夫情愿加两倍!”
“老爷子还是省省的好,留着钱做棺材要紧。”
小桃说着,回头一掀门帘就跑。
另两名姑娘也立即溜之大吉。
老妖婆只气得双颊发青,猛一跺脚道:“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老身来时,王统领曾赏了一百两银子,身上不能说没钱,怎么连人都不肯推磨?”
小燕子道:“这就证明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完全正确。”
“先前那个招呼客人的瘪三叫什么?”
“叫尤三。”
“就麻烦小兄弟再把尤三找来!”
小燕子依言出房,在花厅走了一圈,根本不见尤三的影子。
他只好回来道:“找不到。”
老妖婆终于不再逞强,两手一摊,叹了口气道:“干拿了王大人一百两银子,却什么事都办不成,莫非我真已变成老废物了吗?”
“你根本用不着把姑娘叫到这里来!”
“不叫姑娘来,怎么看?”
“要看姑娘可以到外面自己看,你把姑娘叫到这里,万一真有姑娘愿意接待你,进入房间以后,你岂不现了原形?”
“有道理,还是你聪明,为什么不早说呢?咱们现在就下楼,可是你必须紧靠着我。”
“为什么?”
“我现在已明白,自己的确不受欢迎,如果单独走,姑娘们必定躲得远远的。”
“好,别人嫌你,在下绝不嫌你。”
“那就下楼吧!”
下了楼,小燕子依照老妖婆的要求,两人并肩而行。
这时正是寻芳客最多的时候,凡是没有客人的姑娘多半都站在门口,笑脸迎人。
当姑娘们发现英挺秀拔、风度翩翩的小燕子时,无不想上前搭讪,但再看到这年轻人身旁的老妖婆,却又谁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好在姑娘们虽不敢近前,在老妖婆来说并无关紧要,她只要能看清楚就好了。
几乎把所有姑娘的房门口都走遍了,至少也看了三四十名姑娘,老妖婆只是聚精会神的看,并未做任何表示。
就在走到门前有棵桂树的厢房门口时,老妖婆忽然神色一变,低声道:“小兄弟快到一旁躲躲,待会儿老身再去找你。”
小燕子料定老妖婆必定已发现情况,不便多问,急急躲到不远处的假山旁。
他必须让老妖婆不离开自己的视线,否则若被她溜掉,岂不糟糕!
只见老妖婆这时也隐身到桂树之后,偷偷的直向厢房门内望去。
小燕子再望向厢房门内,由于角度不对,根本看不到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才见老妖婆满面紧张之色来到假山旁,拍拍小燕子肩膀,低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燕子迫不及待的问道:“究竟发现了什么?”
“里面那位姑娘正是老身的师父。”
“真的?”
“我看了很久,一点没错,正是她!”
“她叫什么名字?”
“桂飘香!”
“你为什么不进去见她?”
“老身还认为你很灵光,原来竟是个小笨蛋。我若和她见了面,三公主的事就办不成了。”
“你认为该怎么办?”
“你不妨进去和她搭讪一番,看情形再采取行动。”
“你认为我该采取什么行动?”
“最好能把她诱到客栈,要顺其自然,切不可用强迫的,否则闹僵起来,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这个我明白,在妓院里闹事,的确是件丢人的事,她的武功如何?”
“老身只是向她学过虫术,并没有跟她学武功,不过凭想像,她身手一定有两下子,但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高过你。”
“好,我现在就进去和她见见。”
老妖婆一把拉住小燕子道:“别急,老身还有话交代!”
“还要交代什么?”
“老身那师父很美,称得上是风情万种,你千万不能被她迷住,必须把持冷静。”
“不冷静便怎样?”
“若和她上了床,你体内一定也会被她下虫。”
老妖婆话刚说完,突见小燕子一缕指风疾袭而来。
以小燕子的快捷手法,她根本无法避开,顿觉全身一麻,动弹不得。
“好小子,为什么反而要对老身下手?”
小燕子歉然一笑道:“这是不得己的事,我无法完全相信你,万一你趁机逃跑了,我如何向王大人和江叔叔交代?”
“好啊!老身一心一意改邪归正,你还不相信我!”
“你请在假山下坐会儿休息休息吧!我很快就会来替你解开穴道。”
“你好可恶!”
“随你怎么讲都无所谓,我现在就进去了。”
小燕子先整了整衣冠,随即硬起头皮,大摇大摆的走进门外有棵桂树的厢房——
海天风云阁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