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魁不便再问,放下手中垂。
齐夫人低声道:“天色怎么黑得这样快?现在不过是太阳刚刚下山的时刻!”
齐元魁道:“天色变了,浓云密布,太阳一下山,那就和深夜一般了。”
然间,一道闪光,紧接着雷声隆隆,雨滴如珠,打在车篷上。
齐夫人大声说道:“小黑,下雨啦!。你……”
小黑子接道:“多谢夫人关注,我带有一件衣,这等急雷夏雨,下不久的,何况已到了玄妙观。”
说话之间,车子已停了下来。
小黑子站在车前面,伸手揭开了垂。
齐元魁飞身一跃,人从车厢中,跃落在观门的屋檐立下。
齐夫人正待下车,齐元魁已高声说起:“夫人,别下车。”
举步又登上篷车。
齐夫人道:“怎么回事?”
齐元魁道:“守门的道长说,玄妙观主于雨前片刻,已被王府的篷车接走了。”
放下车子垂帘,接道:“小黑子,车改王府。”
小黑子跃上车辕,篷车又转向王府驰去。
齐夫人低声道:“元魁,咱们处处晚了一步。”
齐元魁道:“是啊!就是顿饭工夫之差。”
齐夫人道:“你可明白为什么?”
齐元魁怔了一怔,道:“是咱们运气不好,来得慢了一步。”
齐夫人道:“咱们来的不算慢,因为,时间只有这些,小黑子的篷车不但走得平稳,而且快速得很,但是人家比咱们棋高一着,少堂赶到王府时,王天奇可能己同时派车子来接玄妙观主。元魁,这是很精密的安排啊!”
齐元魁道:“照夫人的说法,王天奇似是早已知道了咱们会来看玄妙观主,故而早一点来,把他接走,不让咱们见到。”
齐夫人道:“大概是吧,至少咱们无法把刺客进入府中的事,告诉天虚子道长。也许他们的伎俩,还不止此!”
齐元魁道:“那是说,王天奇不但对咱们动了杀机,也对天虚子起了怀疑?”
齐夫人道:“王天奇如是莫冲,岂是容易对付的人?”
齐元魁道:“会不会故意接走了玄妙观主,然后,在途中伏杀咱们?”
齐夫人道:“不错,此事大有可能。”
齐元魁豪壮一笑,道:“来吧……咱们夫妇多年没有合手对敌了,有机会再试试也好。”
事情是那么诡异莫测,出人意外,篷车一路驰到王府,竟未发生一点事故。
王府的大门前,就挑着四盏风灯,桐油浸白绢制成的灯罩子,使得风雨难侵。
篷车在大门口处停下,立时有管车的迎了出来。
跋车的小黑子,自有管事接待,齐元魁和齐夫人却直入大厅。
两人熟悉王府形势,快步行去,使得守门人来不及通报入厅。
大厅中,烛光辉煌,十二盏垂苏宫灯,照得广敞大厅十分通明。
但整个大厅中,摆一桌酒席,玄妙观主高居首位,王天奇坐在主位上。
一桌八人,除了玄妙观主天虚子和王天奇外,其馀六个人齐元魁全不认识。
陡然见齐氏夫妇行入厅中,王天奇似乎闪掠过一抹讶异神色,但只不过一刹那间,立刻恢复了平静,霍然起身,快步迎了上来,道:“兄弟、弟妹,快请入席,小兄还认为两位不赏光了。”
玄妙观主眉宇间,微现愁绪,因齐氏夫妇的出现,忽然开展。
这是极度微小的变化,不全神贯注、留心观察的人,很难看得出来。
这一次,齐夫人于桂兰,倒有着出奇的镇静,笑一笑抢先说道:“亲家请客,我们怎能不来……”
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接道:“嫂夫人没有出来么?”
王天奇道:“唉!她怎能和弟妹相比,年老多病,一年有半年躺在床上……”
话题一转,道:“两位快请入座。”
厅中两个侍酒童,未待主人吩咐,已然加上了杯筷、座位。
齐元魁先步入座位,齐夫人也紧傍丈夫身侧而坐。
两人紧邻着王天奇。
王天奇端起酒杯,道:“兄弟,贤弟妹,恕小兄失礼,听少堂说,贤弟妹对接回宝莲一事,有些不悦,小兄误认两位不会来了,所以,未多等候片刻,小兄该罚,我这里先乾一杯。”
举杯就唇,一饮而尽。
齐元魁道:“不敢,不敢,咱们奉陪一杯。”
也端起酒杯,喝一个点滴不剩。
目睹玄妙观主在座,齐夫人似是开朗了不少,目光转动,打量了六个大汉一眼。
只见这六个人,分穿六种不同颜色的衣服,两个穿着蓝衫的中年人,头戴中,就像两个落第的秀才。
只是脸色苍白,似是久病初愈。
两个穿着黄色衣服的粗壮大汉,凶眉暴目,手背上,长着黑茸茸的长毛。
另外两个穿着淡灰色长衫的汉子,一样的身材,瘦骨如柴,但却有一个很特异的地方,那就是两人的脸色,似乎是由两种不同颜色的皮肤拼起来的,一面微红,一面淡紫,虽然是两种颜色,相去不算大远,但在同桌共餐,明亮的灯光下看得十分清楚。
打量过六个人之后,齐夫人心中己有了个鲜明的印象。
这六个人分成三对,年龄相若,形态神情每一对都似由一个模子烧出来的。
世界上也许有无数的双胞胎,但却不会这么巧的,六个来客,刚好是三对双胞胎,而且,又都认识王天奇,这么巧的同一天赶来王府中赴宴。
除了先天的双胞胎外,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的原因,那就是,两个年龄相同的人,在同样一个环境之下长大,练习着同样的武功,吃着同样的食物,后天的长期培养,也可能使得这三对人成了一个相同的类型。
最重要的,还要练着同一样的武功,才能使得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有着同样的神韵。
打量过六个人后,齐夫人心中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六个人有着一个同样之处,每个人部有些阴森森的带着三分冷煞之气。
只看看六个人的形态,就使人心生寒意。
王天奇放下酒杯,先来一阵哈哈大笑,道:“兄弟,弟妹,我来替你们引见几位朋友……”望着两个穿蓝衫的人,接道:“这两位姓刁,人称阴阳双秀才。”
齐元魁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阴阳双秀才冷漠一拱手,道:“不客气。”
王天奇目光转到另两个穿着黄色大汉的身上,道:“这两位姓焦,常年在云贵边区走动的朋友,江湖上称他们为左右二金刚。”
齐元魁又一抱拳,道:“幸会,幸会。”
左右二金刚同时喝了一声,道:“少礼,少礼。”
王天奇目光转向两位淡灰衣着、瘦骨昀、阴阳脸的人身上,道:“世上事,真有这么一个巧法,他们两位也是一对兄弟,两位姓石……”
王天奇话到此处,哈哈一笑,转过话题,道:“他们六位,和兄弟多年不见了,不知怎的会知道了少堂的喜事,千里迢迢地赶来此地,真是难得啊!”
齐元魁轻轻咳了一声,道:“王兄,这两位石兄没有一个绰号么?”
王天奇只说出了他们的姓氏,没有说出他们的名字,但却都说出了他们的外号,只有这两个人,没有提到称号。
两个灰衣人中坐的左首的一位,冷冷地说道:“有!咱们兄弟外号水火双煞。”
左首灰衣人道:“用不着来这一套,咱们兄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知咱们兄弟的人,不会大多。”
这等当面不留馀地的做法,实在叫人很难承受,何况,金鞭大侠齐元魁,又是要面子的人,脸色一变,道:“听阁下之言,确实未在江湖上走动过,而且,说话也没有一点分寸。”
目光微转,投注在王天奇身上,希望王天奇能出面排解一下,大家找一个下台的梯子。
但见王天奇端然而坐,微闭双目,对两人争吵之事,来一个充耳不闻。
左首灰衣人,一半淡红的脸上,红色突然浓烈,一半淡紫的脸上,也变成了深紫色,冷冷地说道:“你说什么?”
齐元魁转看王天奇并无制止事端之意,已明白他是有意的坐视其变,不禁心头一怒,一掌击在木案上,道:“我说你不知好歹,不通人情事故。”
灰衣人道:“好!这么说我石老大的人,不是没有,只可惜,他们只能说一次,就永远不能再说话了。”
突然离开席位,缓步向齐元魁行了过来。
齐夫人突然高声道:“我说王天奇,我们的好亲家,你是存心看热闹么?”
王天奇睁开双目,道:“贤弟妹,石老大有一个惹不得的脾气,如是谁惹了他,不分个青红皂白出来,谁也劝不住他。”
齐夫人冷冷说道:“这不是酒宴,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屠杀。”
王天奇道:“贤弟妹,言重了,小兄实是无能为力,但小兄倒奉劝贤弟妹一句话,这件事,既是和你弟妹无关,最好你不要插手。”
齐夫人道:“夫债妻还,我们是夫妻,怎么会无关。”
另一个灰衣人突然站了起来,道:“夫人,还有我石老二,你最好不要插手,水、火合璧之后,只怕你们夫妇难挡一击,但夫人如能不管,在下也不插手。”
这时,石老大已然逼近到齐元魁身前三四尺处。
玄妙观主天虚子突然合掌当胸,高喧一声:“无量寿佛,善哉、善哉,齐大侠、石施主,请听贫道一言如何?”
{为你牛鼻子老道士,是一个哑巴呢!想不到你还会说话。”
天虚子冷笑道:“贫道惜言如金,如非重大重事,向不轻言。”
石老大冷笑一声,道:“你要是看不顺眼,何不站出来说话?”
天虚子未理会那灰衣人,目光却转到王天奇的脸上道:“天奇兄,你坐视不管,难道真要眼看着血流五步么?”
王天奇笑一笑,道:“道兄武功高强、智慧如海,这场纷争,还是请道兄排解一下,兄弟这点道行,实在是排解不了。”
天虚子笑道:“天奇兄,就算贫道能够忍下不管,他们夫妇死伤之后,也会轮到贫道是么?”
齐夫人道:“王天奇,这已经是明显不过的事了……”
淡淡一笑,王天奇缓缓接道:“贤弟妹,什么事啊?”
齐夫人厉声喝道:“你真能装得下去啊!你这个丧心病狂、全无人性的……”
王于奇脸上泛起了一阵冷肃的杀气,接道:“贤弟妹,你说话最好客气一些,有一句俗话说,祸从口出,你这么口没遮栏,难道不怕招来杀身之祸么?”
齐夫人冷冷说道:“如若我们要招来杀身之祸,只怕不说话,一样也逃不了命,是么?”
石老大冷笑一声,道:“不错,你们夫妇今天是死定了!”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石施主,贫道呢?是不是也死定了?”
石老大冷冷说道:“看来,你牛鼻子老道,颇有自知之明。”
天虚子双目中神芒一闪,道:“齐大侠,你让让,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贫道先两位来了一步,如是一定要死,也该贫道先两位而死了。一齐元魁道:“这个……”
这时,天虚子已离开了座位,道袍飘飘的挡在齐元魁的面前,缓缓说道:“石施主,贫道虽然从未听闻过水火双煞的大名,但贫道相信两位都是有着一身非常功力的人,贫道这一战是非死不可,但不知阁下可否把名字见告?”
石老大冷冷一笑,道:“用不着,反而你就要死了,知不知道在下的姓名,有何不同?”
一面举起了右掌。
灯光下,只见他右掌心赤红如火,显然是有着特殊的武功的人。
齐元魁骇然说道:“赤焰掌!”
石老大冷冷一声,道:“想不到,竟还有人认出赤焰掌来。”
玄妙观主冷笑一声道:“石老大,你提足了赤焰掌力么?”
石老大道:“提足了。”
天虚子道:“提足了掌力,为什么还不出手?”
石老大冷哼一声,道:“那你小心了。”
“呼”的一声,劈了过来。
随着那推来的掌势,涌来一股热流,直撞向前胸。
天虚子肃然而立,既未发掌还击,亦未纵身闪避。
他带热流的赤掌力,砰然一声,正击在天虚子的前胸之上。
强猛的掌力,震得天虚子身不由己的摇了两下。
元魁大吃一惊,道:“观主你……”
一句话未说完,突然又住口不言。
原来,天虚子摇了两摇之后,仍然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未动,那石老大却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五步,半张淡红的脸色,更见浓烈,另外半个脸上的浓色,却突然转淡。
右手上五指指头,粗张了一倍,整个右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石老大没有出声,但任何人,都瞧出他在忍耐着无比的痛苦。
另一个青衫人突然行了过来,低声道:“老大,伤得很重么?”
石老大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
天虚子长长吁一口气,道:“他练的赤焰毒功,无法攻出伤人时,反击了回去,自伤了内腑。”
王天奇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天虚道兄,有救么?”
石老二蹲子,伸手一探石老大的鼻息,只觉他仍然有一缕微弱的气息,接道:
“还有一缕丝般的气息。”
王天奇冷冷说道:“天虚道兄,兄弟再请教,这位石老大,还有没有救?”
天虚子道:“有,他伤的虽然很重,但只要抢救及时,不致丧命。”
王天奇道:“他的武功呢?能否保存下来?”
天虚子道:“可以,不过,要贫道指点一下才行!”
王天奇道:“道兄医术精湛,在下是久已闻名。”
天虚子道:“夸奖,夸奖。”
王天奇道:“不知兄弟有没有这个面子,请道兄一施妙手,救救石老大。”
那石老二早已暗中运气,准备出手,听得说那石老大还可救,立刻忍了下去。
但闻天虚子道:“王兄吩咐,贫道自当从命!”
王天奇轻拂长髯,道:“好!好!我王某人在你眼中还有这点份量,也不枉我们交往这十几年。”
天虚子道:“王兄,贫道也有一事相求,希望能得答允。”
王天奇道:“在下相信绝不会吃亏,请说吧!”
天虚子道:“齐大侠夫妇既和水火双煞起了冲突,一为好友,一为至亲,王兄确也不便从中排解,但双方既已闹成水火,难再相容,齐大侠夫妇留此,纵使王兄为难,贫道之意,不如请齐大侠暂时离去,既可免去一场纷争、惨剧,亦可使你王兄免于为难。”
王天奇笑一笑,道:“果然是一举两得的事,兄弟要谢谢道兄提醒了。”
天虚子道:“贫道观中,尚有事务未了,也不便久留,想和齐大侠夫妇一道上告辞。”
王天奇点点头,道:“好吧!道兄有事,在下也不便强留了。”
天虚子回顾了齐元魁一眼,道:“咱们走吧!”
齐元魁还想说话,却被齐夫人示意拦阻,举步向外行去。
王天奇阴森一笑,道:“两位亲家酒饭未好,改一天,小兄当另备酒席,咱们好好的喝它几杯!今日既有不便,我也不多留两位了。”
齐夫人尽量使声音变得柔和,缓缓说道:“咱们夫妇对王兄的厚侍,十分感激,改日有暇,定当再来叨扰。”
口中应着话,人已走出厅门。
天虚子紧追在两人身后,向外行去。
阴阳双秀才突然站起身子,道:“站住!”
天虚子回过身子,平和地说道:“两位施主,有何见教?”
阴阳双秀才道:“石老大伤势未好,你牛鼻子就想走么?”
天虚子冷然一声,似要发作,王天奇却一摆手说道:“两位刁兄,暂请坐下,天虚道长出口之言,向不打诳。”
表面上看去,这些人似乎都一个个桀骜不驯,但这些人对王天奇却是言听计从,阴阳双秀才未多说一句话,缓缓坐了下去。
天虚子低声道:“两位先走一步,贫道即刻追上。”
齐元魁有些不好意思,还要开口,却被齐夫人一杷抓住了右手,道:“听观主的吩咐,咱们走!”
天虚子挡在大厅门口,正好拦住了追兵,眼看刁氏兄弟,被人叱退,立刻按下心头怒火,淡淡一笑道:“看来还是王兄对贫道了解甚深。”
一指石老二道:“你过来,我告诉你救你令兄的办法。”
石老二应声行了过来,缓缓说道:“如何解救?”
崩算齐元魁夫妇已经走出了王府的大门,天虚子才缓缓说道:“令兄练的是赤焰毒功,你们既然合称水、火双煞,你练的是玄冰掌了?”
石老二一面提聚了功力戒备,一面缓缓说道:“不错。”
天虚子道:“令兄的伤人火毒,被贫道以内功反震回去,聚集于内腑,非得你石老二的玄冰掌力解救不可,水火相济,其危自解,馀下的你们问王天奇,就知如何施救了。”
王天奇却对天虚子,道:“道兄,你本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不知为什么硬要卷入漩涡之中?”
天虚子答非所问地道:“天奇兄,贫道可以走了么?”
王天奇道:“只管请便!”
天虚子转过身子,举步行去。
看上去,步履飘飘,走得不快,其实,行动极快,一瞬间,已然行出了王府大门。
只见齐氏夫妇早已坐上篷车,高启车,正在等候。
齐元魁高声叫道:“道长,快请上车,咱们车上再谈。”
天虚子轻轻一叹,道:“两位怎不快走?”
齐元魁道:“我们在等候道长啊!”
齐夫人道:“我们还有事奉告道长。”
天虚子暗暗叹一口气,未再多言,举步登上篷车。
小黑子放下垂帘,低声问道:“车行何处?”
齐元魁道:“道长,回玄妙观呢?还是寒舍去?”
天虚子道:“到贵府中去吧……”
话未说完,人却盘膝而坐,闭上双目,似在运气疗伤。
未待齐元魁再行吩咐,小黑子长鞭一抖,篷车疾如流矢,向前奔去。
齐夫人回头看去,只见天虚子胸前起伏不定,似乎正在运气,心中大感奇怪。
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齐元魁,低声说道:“元魁,你看道长在干什么?”
齐元魁仔细望了天虚子一眼,一皱眉头,道:“天虚道长似乎在运功疗伤。”
齐夫人道:“疗伤?”
天虚子突然一张口,吐出了一日鲜血。
他早已有了准备,右手一伸,用手帕接着一口鲜血,才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受了很重的伤,好在没有被他们瞧了出来,唉!如是被他们瞧了出来,咱们都别想生离王府了。”
齐元魁道:“赤焰掌力,何等凶霸,道长硬行承受一击,竟然行若无事,天下只怕再难有第二人有此功力……”
天虚子摺好染有鲜血的绢帕,藏入怀中,接道:“齐大侠,表面虽未被他瞧出来,怛我实在受伤很重,如不及时把内腑这口溢血给逼出来,再拖延下去,必将成致命之伤。”
齐夫人道:“道长如若出手封挡,那就不至于受制伤害了。”
天虚子道:“我实在未想到王天奇邀请了六个帮手,如是一下子不能把王天奇和他们镇住,咱们绝不会这样离开……”
齐元魁道:“道长,这六个人,可是江湖上很有名气的人么?”
天虚子道:“黑道上第一流的顶尖人物。”
齐元魁道:“这就奇怪了,我齐某人在江湖上走动了几十年,别的没学到,但对江湖上黑白两道中人却是知晓极多,如若他们很有名,在下怎么一点也不知晓?”
天虚子道:“齐大侠,这难怪,他们行动诡秘,颇有当年魔刀会的味道,齐大侠见面不识,但如说出他们六人合作的称号,齐大侠就知道了。”
齐元魁道:“请教观主?”
天虚子道:“江湖上,有一个行踪飘忽,正邪两道,都对他们很头疼的六魔君,齐大侠知道吧?”
齐元魁吃了一惊,道:“是他们?六魔君!”
天虚子点点头,道:“那就是六魔君真正面貌,阴阳双秀才,左右二金刚,水火双煞星。”
齐元魁道:“六魔君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大,但见过他们的人却不多……”
天虚子接道:“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都对那王天奇十分敬畏,似乎是||魔刀会已在江湖上还魂重生,六魔君,只不过是魔刀会中的杀手而已,还说不上是核心中的人物。”
齐夫人道:“王天奇呢?”
天虚子道:“贵夫妇如若能留心一些,那就不难看出来了,王天奇的身分,很明显的高过六人,六魔君一直在看着王天奇的眼色行事……”
缓缓扫掠了齐氏夫妇一眼,接道:“贫道估量,如若出手对付六魔君,贫道自信可以应付,但我怀疑他们还有别的准备,如若和六魔君动手搏杀,王天奇很可能再召出隐于暗中的人手助战,说不定他个人也会出手,那就是一场很难预料结果的搏杀了。”
齐夫人叹口气,道:“观主是替我们消了灾,如若这一场搏杀大展开,我们夫妇只怕是首先遭殃的人。”
天虚子点点头,道:“不错,贫道最大的顾虑,也是如此,所以,必需要使王天奇有一种无法预测的震骇,咱们才能争到主动。”
齐夫人道:“观主!王天奇会不会放过咱们?”
天虚子道:“如若他知道贫道受了很重的内伤,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和人动手,绝不会放过咱们。”
齐夫人道:“但愿那王天奇未发觉观主受伤才好。”
天虚子道:“咱们碰碰运气吧……”
突闻拍的一声,长鞭划空之声,传入耳际。
紧接着响起一声惨叫。
齐元魁惊叫道:“小黑,停车!”
奔行的篷车,突然停了下来。
齐元魁一伸手,掀开了帘子。
凝目望去,只见三个全身黑衣的人,并肩横立篷车的前面,拦住了去路。
毛毛雨虽已停歇,但漫空的浓云未散,夜色幽暗,齐元魁极尽目力,也无法瞧清楚三个黑衣人的面貌。
天虚子长长吸了一口气,纳入丹田,一伸双臂,飘然下车。
齐元魁急急跃下篷车,挡住了玄妙观主前面,低声道:“观主请退后一步,齐某人如若真的接不下来时,再请观主出手。”
这时,齐夫人也飘身跃下了篷车。
她早已有备,跃下篷车的同时,已然伸手抓起放在车上的长剑。
只有小黑子仍然端坐在车辕上面,静静地望着三个黑衣人。
齐夫人跃下篷车后,立刻和丈夫并肩而立,低声道:“元魁,亮兵刃,咱们联手对敌。”
齐元魁右手松开了腰间的扣把,抖出了金丝龙头鞭,冷冷说:“三位是哪一道的朋友,和我齐某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深夜拦路,用心何在?”
三个黑衣人都一语不发,但他们同时亮出了兵刃。
是三把锋利的鬼头刀。
齐元魁冷笑一声,道:“好!我明白了,三位大概都是王天奇的……”
齐元魁一伸手,掀开了车帘子。
凝目望去,只见二个全身黑衣的人,并肩横立在蓬车的前面,拦住了去路。
毛毛雨虽已停歇,但漫空的浓云未散,夜色幽暗,齐元魁尽目力,也无法瞧清楚三个黑衣人的面貌。
天虚子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一伸双臂,飘然下车。
齐元魁急急跃入篷车,拦在了玄妙观圭前面,低声道:“观主请退后一步,齐某人如若真的接不下来时,再请观主出手。”
这时,齐夫人也飘身跃下篷车。
她早巳有备,跃下篷车的同时,已然伸手抓起了放在车上的长剑。
只有小黑子仍然端坐在车辕上面,静静地望着三个黑衣人。
齐夫人跃下篷车后,立刻和丈夫并肩而立,低声道:齐元魁,亮兵刀,咱们联手对敌。”
齐夫人接着道:“不管他们是谁?但深夜执械拦劫,罪已该死!”
死字出口,突然啸风破空,三声惨叫,连绵发出,三个黑衣人的身子,突然飞了起来,分摔向三个不同的方位。
这变化大快了,快得使人目不暇接。
齐夫人回顾了坐在车辕上的小黑子一眼,道:“是你出的手。”
小黑子一跃下车,欠身一礼,恭谨地说:“他们冒犯主人,而且夫人巳下令处死,小人是应命出手。”
他快如问电的手法,长鞭一挥间,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被抛了出去,那个心动魄的快法,不但使齐氏夫妇为之震不已,就是天虚子也大大吃了一种。
齐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问:“咱们去玄妙观的路上,你也出了手?”
小黑子答:“是!两个小毛贼,小人未得主人之命,就打发了他们,为了不误行程,所以小人没有说明。”
不知是太过离奇,还是大过意外,过了半晌,齐元魁才缓缓说道:“惭愧啊!惭愧!
少侠在寒舍隐居两年有馀,我齐元魁竟然全无所觉,这一双眼珠子,当真是昏花无用了。”
突然,一抬右手,竟向双目上挖去。小黑子一抬头手,那么准的搭在齐元魁右腕脉之上,低声道:“齐爷不用自责,在下来得有意,齐爷无心,自然,不容易瞧出来。”
齐夫人吭声道:“元魁,这是什么时候,还计较这些小节……,”小黑子接道:
“夫人说的不错,两个小毛贼,小人未得主人之命,已打发他们了!.齐爷快请上车,咱们先回府中…”语音甫落,突然一阵冷的笑声,传了过来,道:“只怕是晚了一步。”
语声由远而近,话落口,人巳到篷车前面。
齐元魁厉声喝道:“王天奇?”
王天奇哈哈一笑,道:“不错,正是兄弟……”
语音一顿,接道:“燃起火把。”
但见火光闪动,片刻之间,燃起了四支火把。
这是特制的火把,火焰熊熊,高逾半尺,四支火把,分在篷车四周,照得五丈内一片通明。
四个穿着黑衣的大汉,分躺在四个不同地方位上,有的仰面而卧,有的俯爬在地上,但有一点,四个人完全一样,都已经断了。
望了四具尸体一眼,王天奇双目闪掠过一抹讶然之色,道:“下手很辣!”
齐夫人道:“深更半夜的拦车劫人,死有馀辜。”
王天奇淡淡一笑,道:“贤弟妹,你本来不该死的,但你知道的大多了…”目光转注到天虚子的身上,脸色一沉,道:“天虚道兄,咱们做了十年的戏,今夜中,似乎该取下这份假面具了。”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王兄高明得很,迄今为止,贫道还没有完全了解你王兄真正的身分?”
王天奇道:“这么说来,兄弟还把道兄估高了?”
天虚子道:“王兄的易容术,实在高明,既非戴着面具,也非施用药物……”
王天奇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你天虚道兄,果然是孤陋寡闻得很。”
天虚子平和的笑一笑,道:“贫道的识见不博,但对药物一道,自信稍有心得,就算天下最妙的易容药物,也逃不过贫道的双目。”
王天奇道:“但你却无法定,我是什么人?”
天虚子道:“你是昔年魔刀会中的两个首脑之一的莫冲?”
王天奇道:“我可能是庞动?”
天虚子点点头,道:“很可能,贫道为人素不泻染夸张,我说你是魔刀会中的两个首脑之一,也是凭藉着旁证和推断而来!”
王天奇哈哈一笑,道:“遁神移形大法,不但可以驻颜,且能使年少者变作年老,个中奥妙,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够了解的么?”
天虚子脸上闪掠过一抹讶之色,未再接言。
他处处忍让,用心是希望能套出王天奇此番胆敢再出江湖的靠山。
王天奇目光凝注在一具黑衣人的尸体上,瞧了一阵,道:“玄妙观主,这些人可都是死在你的手中么?”
天虚子衡度目前形势,王天奇显然已有着完全的部署,一面暗中运,压制伤势,准备必要时舍命一拼,一面却微笑说道:“贫道不敢掠人之美。”
王天奇微微一怔道:“不是你下的手?”
齐夫人冷冷说道:“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死于观主之手?”
王天奇淡然一笑道:“贤弟妹,对你们夫妇,我自信很了解,两位合起来,也没有这份功力。能在举手之间,击毙我这些手下。”
齐夫人笑一声,道:“对付这些跳梁小表,还用不着观主出手。”
王天奇目光转注到齐元魁的身上,道:“这些人,可是死于齐兄的手中么?”
齐元魁道:“拙荆说的不错,这些人,还用不着劳动玄妙观主出手!”
王天奇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倒是我低估了你们?”
突然举手一挥,六个人影鬼魅般,突然切入场中,排列在王天奇的身后。
是六魔君,阴阳双秀才,左右二金刚,水火双煞星。
不知六人是魔君的时候,齐元魁对六人还未生畏惧之心。
但知晓了这六人就是近年来恶名遍江湖、行动诡秘的六魔君之后,心理上,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畏惧之感。
冷森一笑,王天奇缓缓接道:“齐元魁,要想仗持天虚子助你们,逃不过今夜之危,他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他虽然还能勉强支持,但已是强弩之末,难再挡受一击。”
齐元魁心头大为震动,不知王天奇何以竟知晓天虚子身受重伤。
天虚子很镇静,笑一笑,道:“王天奇,看来,你比往年高明多了……”
王天奇一声冷笑,接道:“天虚子,你不该逞能的,石老大本不是你的敌手,你却竟然硬接他的赤焰掌力,当时,把老夫等给震住了,可惜,禁不起老夫的推敲,这就是自作自受,死有馀辜。”
天虚子道:“你当场瞧不出来,事后,也一样瞧不出来,你敢率众追来,想是另受了高明人的指点,看来,你这次重出江湖,已和往年不可同日而语……”
王天奇冷冷接道:“道长的意思是…”天虚子道:“昔年魔刀会纵横江湖时,阁下至少是两个首脑人物之一,但阁下这次重出江湖,似乎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傀儡罢了。”
王天奇道:“道长,不用巧言施激将法,在下这一次重出江湖,旨在报!“十年追杀我们的凶手,至于名位如何,巳非在下计较的事了!”
齐元魁突然接道:“王天奇,你究竟是昔年魔刀会中的莫冲呢?还是庞动?”
王天奇道:“这就要诸位费一番心思去猜猜了,在下是昔年魔刀会的两个首脑之一,至于是庞动?莫冲?那就恕不奉告了。”
齐夫人回顾了小黑子一眼,心中暗道:此人这点年纪,就算一出娘胎便开始练武功,但也无法和六魔君这等江湖高手对抗,能替小黑子开月兑一条活路,也可多救一条人命,心中念转,缓缓说道:“王天奇,你既是魔刀会中两大首脑之一,我想问一件旧事,不知你敢不敢承认?”
王天奇道:“什么事?“齐夫人道:“先父于长,死在你们魔刀会何人之手?”
王天奇道:“你是于长的女儿?”
齐夫人道:“不错。”
王天奇道:“于长璧其罪,死在我的闪电三刀之下,这答覆贤弟妹满意么?”
齐夫人道:“你是凶手?”
王天奇道:“太难听了,于长不识时务,死也应得,我给弟妹报仇机会就是!”
齐夫人道:“咱们的仇恨结得太深,今夜中非得算明白不可,不过……”又对王天奇淡然一笑,道:“咱们恩仇用不着牵上无辜的人,所以,我想请你高抬贵手,放了车的人!”
王天奇笑一笑,道:“弟妹,看来,你对魔刀会的往事了解大少。魔刀会做事,一向是斩草除根,不留馀烟,凡是目睹我杀人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齐夫人冷笑一声,道:“好恶毒的手段,你还是不是人?”
王天奇淡淡一笑,道:“贤弟妹,别太激怒我,那样对你和元魁老弟,都没有好处,需知死有很多,可以死得毫无痛苦,也可以死得痛苦万分,但最可悲的是求死难得,求生不成。”
齐元魁一提真,道:“王天奇,用不着恶言恐吓,在江湖上走动的,若人担心生死,早就该回家抱孩子了,家岳既是死于你的手中,我这半子之婿,也该替他老人家报仇,你过来,咱们先分个生死。”
王天奇摇摇头,笑道:“齐兄弟不是我这作兄长的小看你,你实在不配和我动手……
“声音突转冷厉,接道:“焦充、焦沛,你们去会会齐大侠。”
左右二金刚焦氏兄弟应声而出,左首的焦老大一拱手,道:“在下左金刚焦老大焦充。”
右首焦老二一拱手,笑道:“右金刚焦老二焦沛。”
焦充凶眉耸动,暴目闪光,一裂大嘴巴!接道:“你们两口子一起上吧!像你齐大侠这样的人,我们见识的太多了,浪得虚名,不堪一战,三五招就玩得接不上……”
齐元魁怒道:“别再狂得过份,齐某人跟你们拼了!”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接道:“老爷暂息雷霆之怒,这等未流小表,用不着老爷出手,由小的打发他们吧!”
人影一闪,倏忽之间,人已越过齐元魁,拦住了焦充、焦沛,接道:“两位这样身分,还不配和齐大侠动手,我陪你们玩几招吧!”
大感意外的,焦充怔了一怔,道:“小子是……“小黑子一闪身,右手五指,疾向焦充的左腕脉门上搭去,左肘一抬,肘尖撞向焦充的“曲池穴”。
是那么轻松、飘逸,但焦充却被一下子闹得手忙脚乱,双臂全被封住,门户大开,随便一出手,就可能被中要害。
但焦充也是久经大敌的人物,匆忙间,一吸真,陡然间,向后退出了五尺。
小黑子淡淡一笑,道:“一个金刚不灵,你们左右二金刚一起上吧!”在场三人,都算是大行家,小黑子一指一肘,使得全场中人都为之震骇不已。王天奇一皱眉头,还未来得及开口,焦充、焦沛已然合手而上。
左右二金刚,成名在一套金刚掌上,两人合击之力,威势强大无比,只听掌风呼啸,一方丈圆内,完全是逼人的劲。小黑子衣袂飘飘,穿梭在两人掌影之中,一面高声说道:
“两个金刚合手,也不过如此而已,最好是你们六魔君一起出手。”
齐元魁和齐夫人,只瞧出小黑子的身法十分灵巧,穿梭在掌影之中,未受丝毫损伤。
但王天奇和天虚子却是瞧的震骇不已,小黑子分别用一种为神奇的步法,竟能在左右二金刚,交织绵密的掌势之中,运行自如。
小黑子启唇一笑,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道:“小黑子,齐大侠的车夫,两位此份德行,只配和我这样身分的动手!”
话说的很尖酸、刻薄、纵横江湖的六魔君,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焦充满胸膛,大喝一声,劈出一拳。
脸色微微一变,王天奇一摆头,低声道:“刁朋、刁钻,你们上去,这小子来路可疑,别放过他。”
阴阳双秀才应了一声,突然欺身而上。
这两人的掌力,一阴、一阳完全是两大不相同的劲道,任何人想同时接下这两股力量,都是桩大不容易的事。
四人合手之力,果然威势大增,小黑子虽然身法奇幻,已然不足应付,只好挥掌接下四人的攻势。
左右二金刚、阴阳双秀才四人合击之力,虽然威势奇大,但小黑子指点、肘撞,全都是穿穴、斩脉的手法,竟然把四人的攻势,完全封住。
小黑子冷然一笑,道:“六魔君大约要完全合手,才可能有点威力,少了两个人,威势减了不少。”
王天奇有些愣住了,想不到一个车的车夫,竟然是如此难以对付。
水火双煞星也瞧出小黑子身手不凡,低声说道:“这小子非同小可,我们也上吧!”
王天奇微一颔首,道:“下毒手,结果了他!”
水火双煞星应了一声,飞步而上,加入了战圈。
六魔君合手并攻,各施绝技。
左右二金刚,运起了金刚掌力,全力出掌,招招如铁锤击岩,巨斧一开山,攻势猛烈绝伦。
阴阳双秀才,一为阳刚掌力,一为阴柔之劲,软硬互济,无孔不入。
水火双煞星石氏兄弟,一运赤焰掌,一运玄冰掌,一冷一热,各极其毒。
六魔君合手威力,不知毁去了多少江湖高手。
但六个人合击之力,竟然无法困住小黑子。只见他掌劈指点,完全把六个人合击的攻势路封住。
齐元魁一皱眉头,低声道:“夫人,小黑子独斗六魔君,只怕难为敌,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齐夫人还未来及答话,天虚子已然接口说道:“齐大侠,不可轻易出手。”原来,两人在六魔君掌力逼退之下,不知不觉间,已然退到了天虚子的身侧。
齐元魁道:“观主,你一人之力,能够独战六魔君么?”
天虚子道:“如若他不能独战六魔君,此刻早已死去多时了……”微微一笑,接道:
“齐大侠放心,他还未展开反击!”
夫人叹口气,道:“我跟着元魁走了大半辈子江湖,今天才算见过一次真正的高手相搏。”
天虚子道:“这位小侠,是什么来路?两位可否告诉贫道?”
齐元魁道:“惭愧,惭愧,我只知他的小名叫小黑子,连他姓什么也不知道?”
天虚子啊一声,未再多问,齐夫人道:“观主,元魁说的是真话,我们如若早知道他有这样一身本领,怎会让他屈于马房驯马。”
这当儿,突然小黑子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道:“江湖上人人闻名丧胆的六魔君,也不过如此罢了,我已经领教了数十招。”
说完话,招数一变,突然间,飞身而起。
但见人影闪转,在六魔君掌力合击之下的小黑子,突然月兑身而出。焦充那一掌击空,身不由己向前欺进了半尺。
六魔君绵连不绝的攻势,也因陡然间失去目标,已停顿下来。就在六魔君陡然间失去目标,为之一呆之际,小黑人由几人身侧一闪而过。
紧接着响起了两声闷哼,左右二金刚突然倒了下去。
像一阵急转的旋风一般,小黑子又疾转而回。
水火双煞星大喝一声,玄冰掌、赤焰掌,并手而出。
寒热交并,两股劲道,直涌了过去。夜色中,但见小黑子身躯闪了两闪,忽然之间,由两股掌力之间,闪穿而过。
又是两声惨叫声起,水火双煞星,一个左手抱着右肘,一个右手抱着左肘,齐齐蹲了下去。
小黑子飘忽的身法,诡的身子,转眼之间,放倒了左右二金刚、水火双煞星四个人,阴阳双秀才虽然没有受伤,但心头所受到的震骇,简直是无法形容。
两个人望着蹲在地上的水火双煞星,呆呆出神,忘了强敌在侧。
王天奇突然一挥手,喝道:“走!”
转身向前奔去。
阴阳双秀才早已没有斗志,王天奇走至门口,两人已同时倒跃而退。
但见人影问动,消失在夜色中。
小黑子没有追,却低声对齐元魁道:“老爷,这四人如何处置?”
面对着江湖上威名卓着的四位魔君,齐元魁顿有无所措施之感,轻轻咳了一声,道:
“道长,如何处置这四个人?”
天虚子道:“把他们带回贵府。”
小黑子低声道:“左右二金刚受伤很重,如若不及时施救,只怕无法撑到咱们回到府中。”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六魔作恶多端,左右二金刚杀人尤多,不用救他了,能保着水火双煞星的性命就行了。”
小黑子伸手点了水火双煞星的穴道,提上篷车,齐元魁亦帮忙把左右二金刚提上车去。
小黑子恭谨地说道:“老爷,夫人,道长,请上车吧!”
齐夫人用手肘轻轻一撞齐元魁,齐元魁立时接道:“少侠,齐某人有眼无珠,这几年委屈了你,今夜里承你援手,救了我们夫妇的命,不知者不罪,如今我们知道了,怎能再这样委屈你,少侠,你请上车,我来驾……”
小黑子笑一笑,道:“老爷,不用客气,我已经习惯了。”
齐夫人道:“少侠,你不能推辞了,我们已经惭愧得无地自容,你如再……“小黑子突然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齐元魁吃了一种,伸手扶住了小黑子,急道:“少侠……你……“小黑子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不要紧,但咱们不宜在此多留,齐爷和夫人快请上车……”
齐元魁要谦让,天虚子已抢先说道:“齐大侠,快请上车,仍然劳请这位少侠车吧!”
小黑子一提,跃上车辕。
齐元魁、齐夫人相互望了一眼,鱼贯登车。
天虚子走在最后,也登上了蓬车。
小黑子长鞭一挥,篷车急驰。
回到了齐家寨,不过是四更时分。
齐元魁吩咐仆从,准备酒菜,但却被天虚子伸手拦阻,道:“齐大侠,这位少侠和贫道,目下最重要的是静坐调息。”
齐夫人道:“观主说的是,我去督促他们打扫两间静室。”
目睹齐夫人离去之后,天虚子低声对齐元魁道:“王天奇今夜大挫,六魔君四个遭擒,近一两天内,也许还不会大举来犯,但却免不了……遣派人来暗中探看,齐大侠请严令贵属,小心防守。”
齐元魁道:“这个观主放心,齐某人将动员全府人手,日夜提防……”
突然叹一口气,接道:“观主,今夜之中,咱们算正式和王天奇翻了脸,小女留在王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天虚子道:“王天奇遣人到玄妙观接我赴宴,我巳心中动疑,但却没料到他们己准备今夜动手,进入王府,我已觉出情形不对,因此,立刻发出了暗记,小红姑娘够精明,她己和我照了面……”
齐元魁接道:“道长发出的什么暗号?”
天虚子道:“我要她们尽速离开王府。”
齐元魁道:“如是她们真的离开王府,现在也该回到齐家寨了。”
天虚子摇摇头,道:“小红姑娘不会带令媛回到此地,她们应该到更安全的地方。”
齐元魁道:“到玄妙观去?”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不瞒齐大侠说,我们也有了很充分的准备,目下隐在南阳附近的人,也非贫道一人,只不过王天奇发动大快,出了我们的意料之外。”
小黑子突然接口说道:“观主,小可的看法,王天奇并非是主持大局的首脑人物。”
齐元魁吃了一种,道:“什么?难道除了王天奇不是首脑人物,在幕后,还有更利害的魔头不成。”
天虚子神情肃然的说道:“不错,就今夜情势而言,王天奇也只不过是一个受命行事的人,惭愧的是,贫道竟然未能瞧出主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但贫道相信,那人一定和咱们见过面,从王天奇的口气中,贫道听出了他率人拦劫咱们,也是受命行事,因为那隐在暗处的人,瞧出贫道受了内伤,单凭这一点,那人就比王天奇高明很多。”
齐元魁道:“道长是说,那人和咱们见过面?”
天虚子道:“是的!贫道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贫道相信,那人还目睹了贫道硬接一掌的经过。”
齐元魁道:“那是说,那人也在大厅之中了?”
天虚子道:“如若他是隐在大厅以外,贫道相信,他无法瞧出贫道在承受一击后,受了很重的内伤。”
齐元魁道:“可是,当时大厅中,除了六魔君之外,只有王天奇在场,馀下的是两个斟酒的下人。”
天虚子点点头,道:“那两个斟酒的下人中,至少有一个,是咱们怀疑的人物!只可惜,当时贫道意不及此,没有留心那两个下人的形貌如何。”
齐元魁暗暗叹息一声,道:“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了,如若那人身分高过王天奇等,怎又甘心屈为斟酒的下人呢?”
天虚子道:“可怕的也就在此了,如若那人的身分,王天奇事先早已知道,那还算是好的推测,更坏的推测是,连王天奇也不知道那人的身分,事后那人才用一种特定的暗号,告诉了王天奇的身分或者用一种特定的暗号,指示了王天奇的做法。”
齐元魁呆了一呆,道:“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呢?”
天虚子叹息一声,道:“能使魔刀会这些桀做不驯的人物,甘心听命行事,那组合,自然是非同凡响的人物主持,唉!二十年的武林平静岁月,却孕育出一场包大的风波,不知道这一次劫难杀伐之后,今后武林,是一番什么样的面目。”
这题目大大了,听得齐元魁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接口。
齐夫人缓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临时打扫了两个房间,准备不周,道长和小侠,先屈就过一夜,明天,我再替两位安排两间雅室。”
玄妙观主道:“深夜劳动齐夫人,贫道等已感不安了。”
两个执灯的童子,分带着玄妙观主和小黑子行入静室。
齐元魁目睹两人去后,才叹口气,道:“夫人,你早些安歇……”齐夫人一皱眉头,接道:“你呢?”
齐元魁道:“我怎睡得着,我去查看一下他们防守的情形。”
齐夫人道:“元魁,其实,像魔刀会六魔君那样的江湖凶人,他们也用不着夜间偷袭,就算是大白天进入府内,咱们也没法子抗拒……”
齐元魁苦笑一下,道:“话是不错,不过,至少,咱们也得布些监视暗哨,他们模进来,咱们应该傅出警讯,至于能不能抗拒得了,那是另一回事。”
齐夫人道:“我也睡不着,陪你走走吧!”
齐元魁未再多言,举步向外行去。
两人巡看了府中内外,果然全府中庄丁尽出,五步一哨,十步一椿,明明暗暗,防守得十分森严。
但齐元魁心中明白,这些森严的防卫……想对付王天奇那凶残的人物,实是不堪人家一击。
所以,齐元魁很快的改变了防守之法,要各处的明桩、暗卡,首先传警,而且一处传警,要各处响应。
巡视归来,天色巳近五更,齐夫人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问道:“元魁,你问过宝莲的安危么?”
齐元魁道:“问过了。”
齐夫人道:“观主怎么说?”
齐元魁道:“玄妙观主已然打出暗记,要宝莲设法逃走!”
齐夫人道:“唉!她走得了么?”
齐元魁道:“那就不知道了,但愿吉人天相,宝莲能早些逃出王府。”
齐夫人无可奈何,黯然一叹,道:“元魁,咱们今后应该如何?咱们不是王天奇的敌手,而且,相差很悬殊,天虚道长和小黑子,也不能常住在这里保护咱们,如不想坐以待毙,咱们就该想一个办法才行。”
齐元魁道:“想办法?我看没有什么好办的,不过,咱们倒可以准备一下,不受他们的羞辱,找两颗奇毒的毒药,带在身上,情形不对,就吞药自绝。”
齐夫人凉一笑,道:“这也不失一个自保的法子……“放低了声音,接道:“刚才,我已把宝林遣走了。”齐元魁道:“你把他遣往何处?”
齐夫人道:“宝莲生死不明,看样子,咱们夫妇也难逃过毒手,齐家不能不留一脉香烟,所以,我连夜遣走了宝林。”
齐元魁道:“你对他说些什么?”
齐夫人道:“什么也没有说,我只告诉他在什么地方等咱们,自然,那地方很遥远,快马兼程,也不是三五天能到的地方。”
她似乎很细心,就是对自己的丈夫,也一直不肯说出儿子遣向何处?齐元魁没有追问,只淡淡笑一笑,道:“希望魔刀会能够留下一个空隙,让宝林变成漏之鱼。”
第二天,中午时分,齐元魁在大厅上,设下了一桌很丰盛的酒席,但玄妙观主和小黑子,都还闭门高卧,似是还未醒来。
齐元魁站在小黑子的静室前面,徘徊了良外,忍不住,点破了一片窗纸,向里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盘膝闭目而坐,似是入定老僧。
齐元魁暗暗忖道:他昨夜力拒六魔君,而且伤擒了对方四人,累得口吐鲜血,大约,要多坐息一些时光……离开了小黑子的住处,又行向天虚子住的静室门外。
天虚子突然开口迎了出来,道:“齐大侠,来了许久么?”
齐元魁道:“在下刚刚到此,道长好一些么?”
天虚子道:“一夜坐息,内伤已愈,但不知那少侠怎么样了。”
齐元魁道:“他好像还正在坐息,没有清醒过来。”
天虚子道:“齐大侠见过他了?”
齐元魁道:“日已过午,两位都还未启门,齐某放心不下,特来瞧瞧……”
天虚子接道:“这个我知道,那位少侠的情形如何?”
齐元魁道:“我隔着窗子瞧了一眼……”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很大的事情,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他好像有些不对。”
天虚子道:“什么不对?”
齐元魁道:“他穿着一身白衣,好像不是小黑子。”
天虚子一呆道:“你说换了一个人。”
齐元魁道:“好像如此,他穿着一身白衣,肤色也似是白了许多,当时,我觉得有些不对,但没有想出来哪里不对,道长这一问,倒使我想起来了。”
天虚子一挥手,道:“走!咱们去瞧瞧。”
齐元魁心中焦急,转身直奔小黑子的静室。天虚子顺着齐元魁点破的窗洞,向内瞧了一眼,不禁一皱头,道:“齐大侠,能不能打开门进入瞧瞧?”
齐元魁道:“那要震开这扇木窗才成,只怕了他。”
齐元魁道:“尽量小心一些。”
齐元魁暗运内力,震开窗栓,取下了一扇木窗,飞身而入,打开了木门。
天虚子急急奔入门,两个人齐齐奔到了木榻前面。
齐元魁说得不错,那木榻上坐的人,不但穿着一身白衣,而且皮肤白细,任何人,都瞧得出来不是小黑子。
齐元魁轻轻咳了一声,道:“少侠,在下齐元魁……”
天虚子叹口气接道:“齐大侠,他不是小黑子,而且,他也不是一个活人。”
其实,齐元魁也瞧出了情势不对,只不过,这几天所遇所经,情势诡多变,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看法正。
伸手一模,那木榻上盘坐的白衣人息早绝,应手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