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掌来掌往,极尽变化之能。
黄衣女叱一声,掌法疾变,双掌翻飞,连环攻出。
铁梦秋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双掌闪电拍出,阻挡那黄衣女的攻势。
黄衣女一连攻出了十余掌,始张未能把铁梦秋逼退一步。
两人变把极快,不大工夫,已然对拚了四十余招。
徐督帅一侧观战,只觉这两人掌来掌往,搏斗的十分迅快,只是奇怪两人的掌势,何以竟会不接触在一起。
但关中岳等行家,却是看的大为震骇,只见两人在一招攻拒之间,常包有数招不同的变化,就拳掌招数而言,好已经是至高成就了。
铁梦秋武功高强,几人早已知晓,但那八卦教主,亦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倒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之外。
搏斗之间,黄衣公突然飞身退开,伸手取下脸上金色面具,微微一笑,道:“你武功果然高强,无怪乎口气那样狂妄。”
铁梦秋转头看去,只见那黄衣女,眉如翠带,目似秋水,娇丽动人,竟然是一位绝无仅有的俏丽佳人。
此刻,她嘴带微笑,脸儿生春,艳丽中,更添了几分动人的娇媚。
室中人都被那黄衣女的艳丽所动,不觉间,都多瞧了她几眼。
铁梦秋轻轻咳了一声,低沉声道:“可惜啊,可惜。”
黄衣女道:“可惜什么?”
铁梦秋道:“可惜,你姑娘这等才貌人物,竟然会沦为八卦教中首脑。”
黄衣女淡然一笑,道:“八卦教的首脑,有什么不好,总比你六扇门里的鹰爪子,强的多了。”
铁梦秋脸色一变,道:“姑娘认为在下是公门中人,那只好擒你送官治罪了。”
黄衣女笑一笑,道:“你武功诚然很高,是我出道以来,仅遇的高手,不过,要想生擒我么,只怕还不太容易。”
铁梦秋道:“咱们已试过拳、掌,姑娘可以亮出兵刃了。”
黄衣女道:“急什么,咱们谈一会,再动手不迟。”
铁梦秋冷然一笑,道:“在下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你斗口,姑娘还是请亮出兵刃吧!”
黄衣女冷然一笑,道:“这么说起来,咱们是非要打一场不可了。”
铁梦秋右手一探,长剑出鞘,道:“姑娘说的话太多了。”
黄衣女脸色一变,妙目中神光暴射,右手一按腰间机簧,冷然说道:“你武功诚然高强,但也不用狂到这等程度,厅内狭窄,要打咱们到厅外去打个明白出来。”
铁梦秋横剑拦住了那黄衣女,却回头望了徐督帅等一眼,道:“诸位请保护徐大人退出厅外。”
必中岳等应了一声,保护着徐督帅,退出了大厅。
黄衣女扬一杨柳眉儿,娇媚地道:“你怕我伤了他。”
铁梦秋道:“八卦教诡计多端,在下不得不防着点儿。”
仗剑后退,跃出大厅,接道:“姑娘可以出手了。”
黄衣女回顾两上青衣女婢,低言数语,追出大厅。
铁梦秋道:“姑娘出手吧,在下不耐再等,如是姑娘不肯出手,在下只好占去光机了。”
黄衣女道:“你步步逼我出手,看来咱们除了打上一场外,别无和解之道了。”
右手微一用力,那软软垂地的长剑,突然笔直的立了起来。
那软剑长逾六尺,抖直起来,比起铁梦秋手中的兵刃,长了一半还多。
必中岳等一侧观战之人,瞧的心中震骇不已,暗道:“不见她作势用力,长剑已然笔直,想不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竟然有此等内力。”
只听那黄衣女冷哼一声,道:“小心了。”
长剑一探,灵蛇出穴一般,斜斜点了过来。
这一招来势甚怪,若点若劈的,使人无法料定她攻的方位。
铁梦秋长剑一挥,陡然间,光影绕身,人影顿杳。
只闻一阵金铁交鸣,那黄衣女手中的软剑,被那泛起的剑光,震荡开去。
没有人看清楚铁梦秋用的是什么身法,只见那一团白光,震荡开黄衣女的剑势之后,突然向前滚去。
黄衣女娇叱一声,道:“好剑法。”
右手一探,那六尺软剑,有如神龙舞空一般,突然间,折成一个圆周,迎向铁梦秋攻来的一团白光。
徐督帅摇摇头,叹道:“这是什么剑法,我经历了不少的战阵,却从来未见过这样的打法,当真是看的人眼花缭乱。”
必中岳道:“在下也认不出他们用的什么剑法,但这一定是最好的剑法,决然是不会错了。”
徐督帅笑一笑,道:“他们两个人都很年轻,但却练就了这样的一身武功,这大概就是天份,资质异于常人了。”
必中岳道:“武功如要练到他们这等境界,单是资质一项,已然无法配合,除自身的禀赋之外,还要有师承,始无良师,纵是不世奇才,也无法练得这等本领。”
两人在谈话之间,场中的搏斗,又有了很大的变化。
只听那黄衣女大喝一声,腾身而起,人若长虹疾射,直飞上一株高大的古柏之上。
黄衣女并未在古柏上面停留,略一借力,直向外面飞去。
铁梦秋也随着飞身而起,追了下去。
徐督帅低声说道:“关兄,他们打出胜负了没有。”
必中岳苦笑一下,道:“他们搏斗很激烈,在下也未瞧出,是否已分出胜负,不过,铁大侠稍占优势,大约是不会错了。”
徐督帅道:“八卦教主不败而逃,其中必有阴谋了。”
必中岳道:“是的,照常情而言,不败而退,必然是别有安排。”
徐督帅实有着过人的胆识,微微一笑,说道:“此地还有八卦教中的两个女妖,是否要把她们拿下。”
语声甫落,突然一声冷笑起自身后,道:“徐断宗,你已身陷重围,还敢大言不惭的拿人,当真是不知死活了。”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两侧破烂不堪的厢房之中,陡然涌现出二十余个身着黑色劲装,胸绣八卦,手执兵刃的大汉。
必中岳、杨四成、李玉龙、于俊、林大立,小梅姑娘等也同时亮出了兵刃,站了一个圆周,把徐督帅护在核心。
徐督帅倒是十分沉得住气,游目四顾,只见那些人卦教徒,胸前绣的八卦,颜色都不相同,以红为主,亦有金色和白色,想来,那是表达出在教中的身份。
一个年约五旬,胸绣金色八卦的老者,突然向前行了数步,冷冷说道:“敝教主算无遗策,料定你会来。”
徐督帅道:“贵教主果然是一位非常的人物,可惜她未走正途……”
淡淡一笑,又道:“你们一人作孽犯罪,抓到了杀头一死也就罢了,如是要聚众造反,那是祸连九族,罪诛三代的大逆。”
那黑衣老者冷笑一声道:“你们作官的,都有一张利口,可惜,老夫不吃这个。”
必中岳冷冷喝道:“无知匹夫,督帅大人好言相劝,是为尔等开一条自新之路……”
黑衣老者纵者大笑道:“关中岳,你那虎威镖局开的不错,为甚么竟甘为六扇门中爪牙。”
必中岳道:“阁下既然认识我关某人,想来定非无名之辈了。”
黑衣老者道:“你不用拿话激我,你关总镖头,认不出在下,那只怪你眼拙,这时间,不是把杯论交。用不着套甚么交情。”
必中岳一扬手中金背大环刀,笑道:“朋友,你准备单打独斗呢,还是要群打群殴。”
黑衣老者道:“八卦教自有教规约束,不受江湖上规戒束缚。”
必中岳沉声说道:“四成,你们退到大厅中,保护督帅。”
李玉龙一展雁翎刀,当先向厅中移动。
林大立、于俊、小梅、杨四成,紧护着徐督帅向厅中行去。
必中岳大刀一摆,直冲向黑衣老者,道:“朋友,可敢和我关某人一决胜败。”
黑衣老者手中执着一把据齿刀,杨刀一挥,道:“四面抢攻,生擒徐断宗者,教主有重赏。”
四周环伺的黑衣人,应声发动了攻势,刹那间刀剑并举,寒芒波涌,分由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必中岳大喝一声,金背大刀卷起一阵凌厉的刀风,攻向那黑衣老者。
杨四成、于俊、李玉龙、林大立、小梅姑娘,也同时挥动兵刃,分挡四面攻势。
林大立、杨四成久走江湖,经验丰富,一面挥动兵刃,阻挡敌人攻势,一面招呼李玉龙、于俊等人缩小圈子,几人兵刃,布成一道铁网光圈,把徐督帅围在圈中间。
必中岳却离群独战,金背大刀展开威猛绝伦的攻势,希望能够早些制服那黑衣老者。
但那黑衣老者亦非弱者,手中锯齿刀,刀重力猛,而招术亦十分纯熟,精奇,关中岳一连攻出了十几刀,都被那黑衣人封避开去。
但那黑衣人哈关中岳一抡急攻,逼得全无反应之力,心中暗震骇自。
必中岳一轮猛攻,“未能伤得那黑衣人,立时改用守势,一面暗中瞧看了围攻徐督帅的情势一下。
只见那杀掉激烈,四周围攻的黑衣人,似乎个个都是高手,攻势猛烈至极,不禁大急。
就这一失神间,那黑衣老者手中的锯齿刀,趁隙反攻,一刹时,刀聚银波,汹涌而至,阵阵刀气,直逼过来。
必中岳吃了一惊,赶忙收住心神,全力运刀拒敌。叮当三声金铁大震,两人硬拼三刀。
三刀三拼之下,关中岳才把那黑衣老者的攻势拦住。
不待那黑衣老者有还手缓气的机会,关中岳突然举刀在向划出一个半圆形的图案,刀走偏峰,攻出一招。
这一招,正是他在那藏宝图中悟出的一招,奇幻莫可预测。
那黑衣老者一怀神间,关中岳手中刀光如波,涌了上来。
来势有如层波巨浪,给人一处不知如何招架的感觉。
忽然间,剑风急至,两个黑衣人,突然由两侧攻了过来。
这两人适时而至,可是,做了黑衣老者的替死之人。
但闻两声惨叫,两个黑衣人后中兵刃被那层起的刀光震开,一个被拦腰斩作两段,一个被劈去了半个脑袋。
两具尸体,在刀势旋动的劲力带动之下,打了两个转身,才倒地死去。
这一招,奇诡如幻,使得那黑衣老者,瞧的一呆。
如非两个执剑人适时攻至,黑衣人自知也无法躲过这变化莫测的一刀。
必中岳杀了两个黑衣人后,哈哈一笑,道:“阁下的运气好,两个替死的人,及时而至,救了阁下之命,但运气一事,素不可求,阁下再接我一刀试试”。
右手单刀平胸,又在身前划出一个图案。
这当儿,突闻一声闷哼,传了过来。
必中岳回头看去,只见林大立右臂上中了一剑,鲜血如注,湿了半条衣袖。
林大立左臂中剑,斗志仍甚坚强,右手单刀,疾攻两招,迫退了两个近身的黑衣大汉。
细看形势,已对杨四成大大的不利。
十余个黑衣人联手合击的攻势,已逼使杨四成等陷入了十分危恶之境,虽然,几人仍能保持着一个环护徐督帅的圈子,但那圈子,已在强敌的压力下,愈来愈小。
小梅和林大立,都是暗器能手,但在强敌急攻的压力之下,已使两个人无法抽出手来,施用暗器。
必中岳突然掌在胸前划出一个半圆形的圈子,大叫一声,连人带刀直飞过去。
这一刀具有无与伦北的威势,应声响起了一声惨叫,猛攻小海姑娘的两个黑衣大汉,一个被生劈刀下。
小梅感受的压力顿减,剑交左手,右手模出了四枚珠花镖来,一扬手,四点寒芒,闪电流星般,月兑手而出。
她暗器的造诣,本已十分精纯,在极近的距离下,更具威势,只听两个黑衣大汉,同时闷哼一声,四枚花镖全部射中。
一个黑衣大汉,被射中左肩,另三枚珠花镖,全中身上。
身中三镖,两中要害,那大汉闷哼一声,向后退去。
但那左肩中缥的大汉,却更为激发凶性,不退反进,手中长剑,展开猛锐无比的攻势,欺身直上,凶悍无比。
本来,关中岳杀了一人,小梅姑娘的珠花镖,双伤了一个,杨四成等感受到压力,应该大大减少才对,但这些黑衣人,并非是普通的江湖人物,如若是一对一的放开手打,任何一个人,都可和杨四成等打一个平分秋色,多两倍以上的人数联手合击,这些人,又都学过联手之法,彼此配合,又都恰当无比,更是威势倍增。
但关中岳加入之后,局势立时掀起了极大的变化。
他刀重力大,大开大阖,金背大环刀,有如神龙出云一般,一连十几刀,登时把一群强敌杀退了数尺。
徐督帅确有着过人的镇静,眼看扬四成等不能拒挡强敌时,仍然面带微笑,神色自若的观战。看到关中岳大刀挥洒,兼顾四面,片刻间,转弱为强,不禁大为赞赏地笑道:“好刀法啊!好刀法!如能为国效力,必是一代名将。”
就在徐督帅大声赞美之际,突闻一声尖厉哨声,传了过来。
十几个合力围攻的黑衣大汉,闻声而退,转身疾跃而去。
林大立扬手一挥,打出了三块飞蝗石。
两块被人用兵刃击落,另一扬打在一个黑衣大汉的右腿之上。
但那大汉却暗中咬牙,忍痛逃走。
打出了三颗飞蝗石后,人已支持不住,身不由土地向后退了一步。
杨四成收了双笔,一伸手,扶住林大立,道:“林兄伤的很重吗?”
林大立轻轻咳了一声,道:“不要紧,兄弟还忍得住。”
李玉龙低声对于俊说道:“咱们追上去。”
于俊道:“对!好歹也要伤他们两个。”
两人年少气盛,也不知关中岳打个招呼,联袂而起,直向前面追去。
但见人影一闪,铁梦秋陡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拦住了两人去路,道:“不用追了。”
必中岳大步迎了上去,道:“铁兄,那位八卦教主……”
铁梦秋接道:“那位姑娘,是一位武功奇高的人物,在下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像那位姑娘一般的武功。”
必中岳啊了一声。
铁梦秋道:“我们又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我才刺中她一剑。”
必中岳道:“她伤势如何?”
铁梦秋道:“她伤的不太重,已被她逃离了。”
必中岳道:“八卦教有这样的人物,那倒是大出人意料之外了。”
铁梦秋回头望了徐督帅一眼,道:“督帅,咱们回去吧!”
徐督帅道:“好!咱们回去吧!”
铁梦秋不肯多言,迫得群豪只好不再多问,一行人重又转回到督帅府中。
徐督帅在花厅中摆下了酒筵,酬谢铁梦秋等相助之情。
必中岳端起一杯酒,道:“铁兄,关某人先敬一杯。”
铁梦秋举杯一饮而尽。
徐督帅微微一笑,道:“铁大侠是忙人,本座不敢妄求铁大侠留在此地,只望能指示我们一个对付八卦教的办法。”
铁梦秋道:“目下只有一途可循,想办法收伏那位八卦教主。”
徐督帅征了一怔,道:“收伏八卦教主?”
铁梦秋道:“不错,要收伏八卦教主,第一,她不是真正的人卦教中出身,只是半途被人捧作了教主;第二,她武功高强,为我出道以来,会到的第一高人;第三,她才智过人,如若全心全意的和我们作对,那将是一桩十分麻烦的事。”
必中岳啊了一声,道:“铁兄,在下斗胆请教一事。”
铁梦秋道:“总镖头太过客气了,有甚么,但请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必中岳道:“那位八卦教主和铁少侠武功相较,是否平分秋色?”
铁梦秋笑一笑,道:“硬要分一个高低出来,我自然胜她一筹。”
必中岳道:“铁大侠的武功,在下已数番目睹,关某人一生中,见过的武林高手,不能算少,但想不出还有甚么人,能和然大侠并驾齐驱,如是一定找一位,大约应该是失踪二十年的镖旗主人,可和你媲美……”
铁梦秋正容说道:“镖旗主人,武功绝世,铁梦秋怎能及得”。
必中岳看他神色郑重,心中微微一动,口中却应道:“铁大侠说的是,想那镖旗主人出现江湖,武林中的世魔大恶,个个息隐不出,自他老人家失踪之后,近几年来,江湖上已然起了变化,息隐山林,晃敢为恶的大魔巨怪,似乎是已经蠢蠢欲动,幸得有铁大侠这么一位人物出现……”
铁梦秋轻轻叹息一声,接造:“关总镖头,不要对在下寄望太高,我铁梦秋只怕无法为武林效力太多。”
必中岳道:“但目下江湖上纷争四起,正需要你铁大侠这样的人物。”
铁梦秋摇摇头,道:“我有一点私务末了,日后是一个甚么样的局面,我还无法预料,因此,目下我纵有心为江湖正义效力,但却无能放手去做。”
必中岳吃了一惊,暗道:“听他的口气,似乎是他随时就可以离开了。”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但,铁大侠已经插手于八卦教中事务,总要把这件事,办个水落石出啊!”
铁梦秋笑一笑,道:“所以,我要向督帅大人和关总镖头荐贤以代……”
沈百涛道:“你要荐那位八卦教主?”
铁梦秋道:“不错,但不知督帅大人能否饶恕她一身罪孽。”
徐督帅道:“铁大侠的推荐,本帅岂有不准之理,但那丫头有如山中之虎,行空天马,如何能够使她改邪归正,为民效命呢?”
铁梦秋道:“大人如有恕她无罪之心,在下自当说服于她。”
必中岳道:“如是说她不服呢?”
铁梦秋道:“如是说她不眼,在下自当搏杀于她,以绝后患。”
徐督帅笑一笑,道:“我答允恕她之罪,铁大侠只管按步进行说服的事,不过有一件事,本座要先说明。”
铁梦秋道:“督帅只管请说。”
徐督帅道:“要她解散八卦教,凡是受过八卦教伤害的人,都要他们设法救助,并使他们月兑离八卦教的控制。”
铁梦秋道:“这自然,督帅还有甚么吩咐?”
徐督帅道:“记下她的罪状,要她将功抵罪,功过相抵之后,才能论功行赏。”
铁梦秋道:“在下相信,她如有改过向善之心,必可允诺。”
徐督帅道:“好!再没有甚么条件了,去告诉她,如若她真有改过之心,过去的事情,我都替她担待下来。”
铁梦秋叹息道:“咳!大人果然是一位仁慈长者。”
徐督帅肃然说道:“目下国势不振,连年荒旱,盗匪四起,你们这些身负绝技,身在山野的侠土,单凭只身一剑,行侠四方,铲一二土豪恶霸,那只是杯水车薪,无补于事了。”
他用词很含蓄,而且话只说了一半,就未再接下去。
铁梦秋道:“督帅言中之意,铁某明白,可惜的是,在下因有要事,不能助大人一臂之力,我力荐八卦教主,也正是和督帅同样的用心,再说,她手下拥有近百的高手,都是可遣可用的人,对督帅大人的济助,只有在我铁某之上,绝不会在我铁某之下。”
徐督帅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铁梦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大人,在下奉陪一杯。”
喝干酒杯,接道:“我这就告别了”。
站起身子,大步出厅。
必中岳要待拦挡,却被徐督帅示意阻止,高声说道:“铁大侠几时回来。”
铁梦秋道:“快则一两个时辰,慢则今夜必至,如是铁某人不能说服那位八卦教主,自当带她人头,来见督帅。”
徐督帅笑道:“铁大侠,见机应变,不可太过固执。”
铁梦秋道:“多谢督帅大人的关心,在下自有应付之道,倒是督府中那位高人,还望督帅大人用心查访一下。”
声暗由外面遥遥传来,人却消失厅外小径上不见。
徐督帅放下酒杯,道:“难得啊!年轻轻的,竟有了这等成就。”
必中岳道:“是的,铁梦秋是一位很突出的人才,武林中亦是罕见,他的成就,突破了他年龄限制。”
徐督帅点点头,道:“铁梦秋是一位非常人物,本座不知江湖中事,无法料断他的用心……”
必中岳听得征了一怔,道:“督帅大人的意思是……”
徐督帅接道:“他似乎是有着很重要的事情待办。”
必中岳道:“不错,就在下观察所得,那位铁大侠似乎是在寻找甚么?”
徐督帅道:“他虽然有关人所难及的本领,但他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很,如若他能说的出来,本帅可以下令,四省爱县中捕快,帮他寻找,岂不是要快多了吗?”
必中岳道:“在下亦曾问过他数次,他一直不肯说出来,督帅问他,只怕他也不肯说出来了。”
徐督帅道:“唉!如能把铁大侠收罗在帅府之中,那当真是天下苍生有福了。”
杨四成低声说道:“铁大侠亦似是性情中人,虽然他表面上瞧去冷漠一些,但内心之中,还是极为关切,其实,只要是稍具仁心的人,不知内情也还罢了,知晓内情的人,大都不会从团不管,铁梦秋义侠肝胆,儿女心肠,只要他知道了,不要怕他不管语声一顿,接道:“他在临去之际,讲了一句话,在下倒觉得那是件十分重要的事。”
徐督帅道:“甚么事?”
杨四成道:“他要督帅细心查访一千,帅府中隐居的那位高人,是甚么样的人物,在下觉得督帅应该早些行动了。”
徐督帅轻轻叹息一声,道:“国家大事,民间沉冤,我纵然无法一语中的,但至少可以有迹可寻,提出一二谋略,但对寻找督府中隐居高人一事,本座实是觉得全然无处下手。”
杨四成道:“督帅不妨想一想,有甚么可疑的人物,然后,咱们再去找他。”
徐督帅沉吟了一阵,道:“唯一可能的,就是我那位亲家,但我已问过他很多次,他一直不肯承认,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杨四成道:“那位刘大人在下也仔细瞧过,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在下觉得可疑的是刘姑娘。”
徐督帅道:“刘姑娘。”
杨四成道:“是的,督帅仔细问过她吗?”
徐督帅道:“我也和她说过,听她口气,似是不会武功。”
杨四成道:“在下等一路随行而来,也曾和那刘姑娘有过数番会晤……”
徐督帅接道:“那,你可有证据,证明那位刘姑娘会武功吗?”
杨四成摇摇头,道:“没有,如若在下能够证明那位刘姑娘身负武功,还怎敢问督帅大人,不过……”
徐督帅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出来就是,用不着吞吞吐吐。”
杨四成道:“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刘姑娘身负武功,但心中总有些怀疑。”
徐督帅道:“好!那我派人去请他们父女来此一趟。”
必中岳突然接口说道:“大人既然要请刘大人父女同来,为何不把那刘夫人也请来呢?”
徐督帅道:“说的也是,请刘夫人也过来一趟吧!”
沈百涛应了一声,道:“我自己走一趟吧!”站起身子而去。
徐督帅又端起酒杯,道:“我敬诸位一杯,此番不是诸位舍命保护,此刻本座尸体已寒,来!咱们干杯。”
群豪各举酒杯,一饮而尽。
徐督帅放下酒杯,笑道:“诸位见了他们父女之后,如是有什么疑问,只管开口,都有本座替诸位担待。”
必中岳道:“多谢督帅。”
徐督帅哈哈一笑,道:“不用谢我,你舍死亡生,和人拚搏,全都是为的是我,应该由我谢谢诸位。”
谈话之间,沈百涛已带着刘氏夫妇及女儿,行入花厅。
刘大人一抱拳,道:“亲家无恙了。”
徐督帅起身让座,哈哈一笑,道:“多亏这些好汉,舍命相救,使我月兑险重生”。
刘大人望了四周的群豪一眼,道:“在下代亲家谢谢诸位。”
必中岳、杨四成等齐齐起身还礼,道:“草民等理当效劳。”
刘夫人道:“这是吉人天相。”
徐督帅笑道:“这番我死里逃生,使我对人生看法,又有了不少新解。”
刘大人道:“督帅高论,在下洗耳恭听。”
徐督帅道:“第一件事,我想解除婉蓉和犬子的婚约……”
刘大人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徐督帅道:“我说咱们先行解除犬子和令爱的婚约。”
刘大人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徐督帅道:“犬子已经卧病数年,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如何能和令爱相配呢?”
刘大人道:“督帅错了,当年他们订婚之日,令郎并无不妥,订下婚约之后,令郎才不幸生病,那只怪小女的命薄,在下虽然比不上督帅大人的显赫世家,但也算书香门第出身,如何能出尔反尔,解除他们的婚约。”
徐督帅道:“亲家,这是我的意思,和你们无关。”
刘大人道:“不行,小女未犯过七出之条,为什么要解除婚约呢?”
徐督帅哈哈一笑道:“亲家,稍安匆躁,咱们不能为了上一代的面子,害了下一代的孩子。”
刘大人道:“这个,这个……”他心中明白,那徐公子的病势,确然已到了沉重难复的境界,女地嫁过去,那无疑害了女儿一辈子。”
只听得徐督帅接道:“亲家不用难过了,这是我的意思,你们照办就成了。”
目光转到刘婉蓉的身上,道:“贤侄女,据实回答我几句话。”
刘婉蓉欠身应道:“只管请问。”
徐督帅道:“贤侄女,你究竟会不会武功?”
刘婉蓉摇摇头,道:“不会。”
徐督帅道:“孩子,这话当真么?”他问的神情严肃,顿然使全场中人,都为之留心倾听。
刘婉蓉目光转动,缓缓扫掠了四周一眼,道:“我不会武功”。
徐督帅道:“孩子,那是什么人,暗中帮助了咱们。”
刘婉蓉道:“是我破坏了八卦教一些布置。”
必中岳道:“姑娘不会武功,如何会破坏那八卦教的布置?”
刘婉蓉道:“八卦教中的布置,并非一定要会武功的人,才能以破坏,那是属于智力的。”
她的话,骤听起来,十分平淡,但却语惊四座,个个凝神静听。
杨四成道:“姑娘,杨某人斗胆相问一声,姑娘乃大家闺秀,如若全无涉及江湖中事,怎会知晓那是八卦教的布置。”
刘婉蓉道:“我说过,那是属于心智慧力,不一定要会武功才成,是吗?”
杨四成道:“那么姑娘的才慧,不但是与生俱来,而且,能够博及不见,就轻易的破坏了八卦教的布置。”
刘婉蓉淡淡一笑,道:“杨镖头,世上有很多事,不一定需要武功,才能解决事端,有时智力比武功更有用处。”
杨四成微微一笑,道:“在下对姑娘具有绝世的智慧决不怀疑,只是如何能了解江湖中事?”
刘婉蓉道:“我不明白江湖中事,但我能瞧出那是一种埋伏,然后,就设法破坏它。”
杨四成道:“这么说来,姑娘的才慧,实是叫人佩服了。”
刘婉蓉道:“杨镖头夸奖了。”
杨四成为之语塞,举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徐督帅缓缓放下手中酒杯,道:“贤侄女。”
刘婉蓉欠欠身,道:“徐伯父有何见教。”
徐督帅道:“老夫废去你和犬子的婚姻一事,贤侄女有何见教?”
刘婉蓉垂首说道:“全凭父母做主,晚辈悉凭安排。”
徐督帅哈哈一笑,道:“那很好,这我作定主意了。”
卑手对刘大人,道:“刘兄,咱们不做亲家,那就做成兄弟了。”
刘大人轻轻叹息一声,道:“督帅也不用决定的这样快,再过几个月看看情形再说,如是令郎能够恢复,还叫他们成亲的好。”
徐督帅哈哈一笑,道:“刘兄,咱们先不谈这个,我可要请求刘兄答允一件事,不知兄嫂意下如何?”
刘夫人道:“什么事,说的这种严重,督帅请吩咐吧!”
徐督帅微微一笑,道:“我想请贤侄女帮我的忙,替我掌理机要文案。”
刘夫人大吃一惊,道:“小孩子,懂什么事,如何能让她当此重任?”
徐督帅道:“当今圣上,曾经当殿赞我知人善用,我相信我不致于看错人。怕的是两位兄嫂肯答允!”
刘夫人望了望刘大人一眼,道:“掌理机要文案,非同小可,婉蓉又是个小孩子,如何能担当这等大事。”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道:“督帅既然是提出来了,咱们自是不能拒绝,不过,我觉得应该问问婉儿,看她自己准备如何。”
目光转到刘婉蓉的身上,道:“孩子,督帅的话,你都听到了,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刘婉蓉道:“爹娘之意呢?”
徐督帅道:“你爹娘已经商量过了,他们开口问你,自己已经同意了。”
刘婉蓉道:“只怕我才流学浅,不足以当得机要文案的重任。”
徐督帅哈哈一笑,道:“我是从来未看错过人,你只管放心就是。”
刘婉蓉欠身说道:“如此说来,长者提携,晚辈不敢推辞。”
徐督帅道:“那很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明天你就要处理公务。”
刘婉蓉道:“晚辈道命。”
徐督帅道:“掌理机要文案,乃我几个最亲近的人手之一。从此之后,你要参与我公私机密,为我分忧。”
刘婉蓉道:“督帅如此器重晚辈,晚辈怎敢不全力以赴。”
徐督帅目光转到刘大人夫妇的脸上,道:“两位兄嫂,早些请回吧!”
刘大人站起身子,道:“好,那么我们夫妇先告退了。”
刘婉蓉也站起了身子,道:“晚辈也应该合退了。”
徐督帅道:“你坐一会,咱们还要研商一件大事。”
刘婉蓉只好坐了下来,刘大人和刘夫人却并肩退出大厅。
徐督帅道:“蓉儿,你幼处深闺,读的是诗词经书,怎会知晓江湖中事呢?”
刘婉蓉道:“晚辈随爹娘辗转任所,走了不少地方,见识自然也多了一些,但对江湖中事,实无所知。八卦教在府中布置的埋伏,全部和武功无关,晚辈瞧出它情形不对,就随手破去。”
徐督帅道:“如何一个破坏之法。”
刘婉蓉道:“他们八卦五行布成的阵势,我随手移开了他们几个布置,就可以使他们全阵变化受阻。”
徐督帅道:“贤侄女学过五行、八卦?”
刘婉蓉道:“晚辈看过一本书,那是很实有的奇书,上面专门解说五行、八卦的变化,晚辈闺中无事,就很仔细地把那本书看了一遍而且,晚辈读的十分仔细,闲中无事时,也随手摆些五行八卦的市置。不过,摆过之后,我就随手毁去。”
她讲的从容、镇静,听起来不见一点破绽。
必中岳说道:“那本奇书,是否还在姑娘的手中。”
刘婉蓉道:“还在我这里。”
徐督帅道:“贤侄女可否把那本奇书,拿出来给我瞧瞧。”
刘婉蓉伸手入怀,取出一本封面破落的书册,递了过去。
徐督帅接过书册,凝目望去,只见上面写道:“五行奇门……”下面字迹破烂,已然无法瞧出写的是什么。
遍寻全书,果然不见写成此书之人的落款。
但书内记述的册页,仍然十分完整,字迹潦草,有很多地方,经过改正。
显然,那是原始的草书,也许世间只有这一本,还未流传出去。
徐督帅随手翻了两页。只见上面记述的果然十分清楚,是一本极为实用的书。
证物齐全,徐督帅不能不相信刘婉蓉的话,缓缓把书册交给关中岳,道:“总镖头见多识广,瞧瞧这本书,是否知道来历。”
必中岳接过书册瞧了一阵,道:“这是一本很实用的奇书,但在下未听人说过。”
徐督帅道:“这一本奇书,不知出于何人之手,又怎会落到贤侄女的手中?”
刘婉蓉正待回答,只见一个黑衣大汉,急急的奔了进来,停在花厅门外,高声说道:
“门房值班,有要事禀告督帅。”
沈百涛行出厅外,道:“什么事?”
黑衣大汉应追:“有人求见督帅,现有拜贴奉呈。”
沈百涛接过拜贴看今,只见上面写着:“草民葛玉郎,顿首百皋”,不禁一怔,道:
“葛玉郎,他的胆子不小。”
那黑衣大汉道:“属下本不愿为他通报,但四个当值的门房,都被他点中穴道,属下既无能拦阻碍他,那就不如先行通报进来。”
沈百涛回身行入厅中,说道:“葛玉郎求见督帅,”
徐督帅道:“葛玉郎,我见过他!”
必中岳道:“不错,督帅见过他,此人亦是争夺牧羊图的要人之一,此刻竟然要见督帅大人,不知是何用心?”
徐督帅略一沉吟,道:“不管他是什么用心,有诸位在场,量他也做不出什么歹毒的事……”
目光一掠沈百涛,接道:“叫他进来。”
沈百涛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沈百涛引领着葛玉郎,大步行了进来。
梆玉郎步履潇洒地行入厅中,回顾了一眼,挥手对徐督帅笑道:“山泽草莽,督帅莫怪。”
徐督帅道:“葛公子有什么话,只管清说。”
右手轻摆,一个青衣童子,手捧香茗,送到葛玉郎的身前。
梆玉郎接过香茗,淡淡一笑,道:“督帅的时间宝贵,目下的时机,亦很急迫,在下想请教一事,奉告一事,然后,由督帅大人裁决。”
徐督帅道:“江湖上的朋友,对我都很抬爱,先说请教的事。”
梆玉郎道:“听说那牧羊图,又交回到督帅手中了?”
徐督帅点头道:“不错,牧羊图又被我收回来了。”
梆玉郎道:“在下奉告督帅的一件事,是目下有很多武林高手,都已集于开封,而且,已准备下手抢夺牧羊图,这一股强大的实力,如不能善为疏导,必将构成一股强大无比的反击之力。”
徐督帅略一沉吟,道:“葛公子,在本座还未答复你问话之前,我要先行请教一件事。”
梆玉郎道:“督帅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徐督帅道:“云集在开封的武林高手,是武林中的侠义人物呢?还是江洋大盗。”
梆玉郎怔了一怔,道:“这要看督帅的看法了,人之善恶与看法都有关系,见解不同,善恶就很难分辨了。”
徐督帅微微一笑,道:“葛公子,你好口才啊!不过,本座口中的善恶,好坏,自然是以公平为!”
梆玉郎道:“就在下所知,武林中人,大都做过好事,也做过坏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水可载舟,既不能因噎废食,自应要善于疏导了。”
徐督帅略一沉吟,道:“此言倒也有理,葛公子日惹悬河,这等黑白之争,只怕是难得结论,咱们就事论事,葛公子此番来意,是单独和本座谈论那牧羊图呢?还是代表了那股强大的实力,对本座有所要求?”
梆玉郎笑一笑,道:“大人的政声至佳,武林中人谈起你徐督帅,无不赞誉,不过,就在下所知,那牧羊图本为江湖人物所有之物,督帅大人似是用不着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徐督帅笑道:“那遗物是一打埋藏的金银珠宝,庞大财富,是吗?”
梆玉郎道:“不错。”
徐督帅道:“所谓云集开封的一股强大实力,可是想取得那批财富。”
梆玉郎道:“此物既非官家所有,亦不是民间聚集,其以前既为武林中人物所有,自然应该由武林人物取得,督帅大人如能置身事外,交出牧羊图,此事即变为一场江湖纷争;如是督帅大人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江湖高手,多为山林草莽,只怕会冒犯了督帅。”
徐督帅哈哈一声朗笑,说道:“我无意霸占那幅牧羊图,我只是觉得那批庞大的财富,应该用于该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