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客廖清旋首朝吴碧影看了眼,仿佛已回答她刚才路上问的话,接着又向秃顶店伙问道:“咱们自西北西倾山方向,此去东南下驿是何处?”
店伙听梁上客廖清问这话,模了下自己光头秃顶,稍作半晌沉思,才道:“回客官爷,顺着官道东南方向去,下驿是乌鼠岭,翻过乌鼠岭的山麓,有赤尼堡,上良集,沙城子,八田桥……”
梁上客廖清不待店伙说完,不耐烦似地拦住道:“店家,你可知道近处有个鹿地冈所在?”
店伙听梁上客廖清此问,摇头皱眉的呐呐道:“回客官爷,小的在此地三岔集长生,可没听到过近处有叫鹿地冈的地方。”
店伙正在呐呐回答时,敢情这家店铺买卖清淡,坐在柜台边的老掌柜,两耳闲着,自然地听到梁上客廖清向店伙的问话,显得惊奇地朝这张桌座上三个男女客人看了眼,就即走到梁上客廖清跟前,抱拳搭讪的道:“客官爷,您所问的鹿地冈这地名,恐怕少有人知道,老朽从那里近处移居到此三岔集,才晓得这六七十年前的老地方。”
梁上客廖清听得微微一怔,倏地心里转思一想,暗自忖道:“鹿地冈这地名,从乙鸥子那部《菩提梦幻录》秘籍里找来,沧海桑田,人事变迁,难怪地名会更改。”
想到这里,倏地含笑的向老掌柜道:“难得有这么凑巧的事,遇着你老人家,犹希不吝指点一二。”
老掌柜微感惊疑的向梁上客廖清看了眼,接着才缓缓地道:“回客官爷,此去东南方向,翻过乌鼠岭山后,现在的赤尼堡,就是过去的鹿地冈啦。”
梁上客廖清听老掌柜说出赤尼堡地名,似乎诧异似的轻哦了声,旋首向正在倾听中的彭宗铭和吴碧影看了眼,又向老掌柜不厌其详的问道:“敢问你老人家,赤尼堡是何等样所在?”
老掌柜听梁上客廖清问这话,显得不甚愿意,却又不敢违拗似的,简单地道:“赤尼堡现在是四周高墙,独家一户的大庄院。”
说完这里,老掌柜径自离他们桌座,回到柜台处。
这意外的发现,不禁使彭宗铭、吴影碧和梁上客廖清错愕怔住。
梁上客廖清向彭宗铭、吴碧影递过眼色,三人默默用过午膳,离三岔集这家酒肆,照店伙所指方向,翻登乌鼠岭山峰而上。
乌鼠岭仿佛陡立的一幢石屏,把蜿蜒曲折的官道切成二段,这座山岭虽然坡不高,却是山岩嶙峋,错石峥嵘,脚程过处,遍地沙尘泥土。
登山沿途上,梁上客廖清反复不止的道:“鹿地冈……赤尼堡……”
这时,彭宗铭不胜疑奇的问梁上客廖清道:“廖叔父,在北地江湖上,你有没有听到过这赤尼堡地名?”
梁上客廖清拉长了脸,摇头苦笑道:“北地江湖上,所有正邪武林前辈人物所在处,你廖叔父纵然没有都到过,可差不多都知道他们地点,可从没有听到过这赤尼堡的怪名字。”
吴碧影嘻的笑了声,道:“廖叔父,咱们别杞人忧天,想得这么多啦,或许这是巧合而已,三岔集酒店那老掌柜所说,鹿地冈这地名,远在六七十年前使用的,说不定《菩提梦幻录》秘籍上所载的鹿地冈,早已错了方向,跟现在的赤尼堡,根本毫无一点关系。
“再说地名使用堡、寨的很多,不能说一定是江湖人物所居的地方,或许现在的赤尼堡,是个土财主的大庄院,生恐盗匪袭击,是以四周高墙。”
吴碧影有条不紊地说出这些话,梁上客廖清听来果然有几分道理,点头不迭的应声道:“影儿说得甚是,咱们不能杯弓蛇影,若是想到这些地方去。”
梁上客廖清正在点头称赞他师侄女时,彭宗铭突然轻嘘了声,悄然的向二人道:“廖叔父,影姊……你们听……前面山路转角处,好像有说话声音。”
梁上客廖清轻轻惊哦了声,凝神注意听时,似乎发现这阵听不清楚的说话声,渐渐向前面远离去。
旁边吴碧影显得不耐烦似地娇啼声道:“铭弟,别老是疑神疑鬼的,乌鼠岭这条山路,咱们能走,难道别人就不能走,听到一点声音,就大惊小敝起来。”
话语甫落,双足疾点,娇躯微晃,一只花蝴蝶似的,直扑山路转-角处。
摹地,吴碧影一声惊呼,掉身从山路转角处飞来,粉脸苍白,嗫嚅地道:“那边……一口……棺……材……”
吴碧影惊魂未定的说这话,梁上客廖清哧笑了声,薄责而揶揄地道:“影儿,亏你是一代武林前辈,苍松睡客罗奇衣钵传人,咱们行道江湖,刀剑染血,不知要杀掉多少坏人,看到一口棺材,就吓得这份模样。”
吴碧影给她师叔说得粉脸白里透红,纤手指了山路转角处,呐呐分辩似地向梁上客廖清道:“廖师叔,棺材里还流出血来。”
说话时,三人已走近山路转角处。
梁上客廖清还是毫气横秋的向吴碧影道:“傻孩子,坏人死在刀剑上,当然会有血,再把他装进棺材里,血自然会从棺材里流出这有什么惊奇。”
梁上客廖清话落到此时,在山路转角的隐僻处,已看见一口棺材时,鲜血汩汩不止的从棺材缝隙里流出来。
彭宗铭惊疑不已,朝这口棺木注意看了眼,发现系用薄板钉成,乃是贫困人家丧事所用。
梁上客廖清亦感到这口棺木有点蹊跷喃喃道:“难道棺材里藏了一头刚杀好的肥猪,要不然即使坏人斩掉一个脑袋,亦不会从薄板缝里流出这么些血来?”
他说这话时,旁边的吴碧影已恢复了英武刚毅之态。纤手指了棺木道:“廖师叔,把这棺木打开一看,就知道其中内委了。”
梁上客廖清吟哦了声,正待开口时,旁边彭宗铭镇神地道:“廖。
叔父,破棺盗尸不大好吧!”
彭宗铭宅心仁厚,无意说出这话,却像有意挖苦他似的,梁上客廖清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不乐意而责备地道:“小娃儿,说话没遮拦,难道这么一口薄皮棺材里,还会藏些金银宝贝不成?”
噼啪二掌,已把棺盖打开,探头朝里看去。
在他拢目一瞥过,一声惊呼身形跌退,用袖掩目,不胜惊骇,这一声嚷叫,彭宗铭、吴碧影已知棺木里是极其骇人的恐怖事情,可是亦禁不住内心的惊奇、惊疑,两人探头朝棺材里看去。
吴碧影看得粉脸纸白,娇躯偎在彭宗铭身边,不止的发抖喃喃道:“铭弟,多怕人,怎地把个人斩成几块,藏在棺材里。”
彭宗铭内心还能镇静下来,一手轻搂了吴碧影纤腰,一边朝棺材里惨不忍睹的块肉分尸体看去。
悲愤激怒的道:“块肉分尸,天下恁有这等毒辣的手段。”
向身后的梁上客廖清道:“廖叔父,你来看,不知遭害的是何等样人?”
梁上客廖清缓步走前,却是推诿地道:“小娃儿,少见多怪,这么一桩无头分尸案,又何必大惊小敝呢,咱们还有事办呢,走吧!”
彭宗铭听得极度反感,正义激昂地道:“廖叔父,我等身怀艺技,荡魔除奸,解人于危,救人于难乃是分内之事,此番目睹这块肉分尸的惨案,岂能袖手不理。”
梁上客廖清听得似乎感到内心有愧,而显得脸上微微一红,却是分辩地道:“小娃儿,这么一桩无头公案,既没有苦主叫冤,又找不着行凶的凶手,咱们如何处理呢?”
旁边吴碧影听她廖叔父说出这话,倏地樱唇一嘟,恨恨地娇啼道:“廖师父,你话怎是这么说的?如果有苦主,凶手人证物证俱在,早有官家来办理啦,还用得着咱们来插手。”
梁上客廖清给眼前这对小儿女话语一激,似乎亦觉得自己太那个些了,是以,展出一付不自然的笑容,点头轻嗯了声。
梁上客廖清凝看了棺木里块块分尸,喃喃地道:“像屠宰场里块块肥猪肉似的,多吓人。”
旁边吴碧影听得不乐意的轻哼了声,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揶揄地道:“廖师叔,咱们行闯江湖,不知有多少剪径掳掠的败类,丧命在咱们刀剑下,区区这么一具尸体,就会把你吓得这份模样。”
梁上客廖清听得满不是味道,这句话,激起梁上客廖清侠义雄心。
他毫无顾忌般地,伸手进棺材里,捧起遭块肉分尸斩下的脑袋,凝神贯注的看过半晌。
或许这具尸体遭害不久,淋淋的鲜血,染满了梁上客廖清的手,他一边看,一边喃喃听不清的自语着。
旁边彭宗铭看得不耐烦地问道:“廖叔父,你手里捧的脑袋,你认识他?”
梁上客廖清哗他一声,恨恨地道:“小娃儿说话不知轻重,你廖叔父会跟这块肉分尸体攀亲搭眷?”
吴碧影见梁上客廖清莫须有的责备彭宗铭,感到不平的接上道:“廖师父,铭弟只说你认识这具尸体,可没有讲攀亲搭眷的话,你干吗这么大的脾气嘛!”
梁上客廖清用手抹去这颗脑袋上血渍,十分注意的在辨着,嘴上却不肯吃亏的喃喃道:“媳妇儿还没过门,就帮了汉子说话,多丢人。”
梁上客廖清说得很轻,吴碧影和彭宗铭却都听到,这对小儿女的两张脸肌,骤然羞得绯红。
梁上客廖清可没留意他们动静,凝神贯注的在从这颗块肉分尸的脑袋上,找出蛛丝马迹。
经有盏茶时间,梁上客廖清惊哦声,又在喃喃地在道:“这颗脑袋上头发灰白,算来年纪该在五六十岁以上,粗眉大眼,鼻梁挺直,再配上碗大的海口,看来为人正直,不像是邪恶之流。”
彭宗铭倏地低头朝棺木里看去,只见他手里拖出半截满染血水的衣衫,惊愕地道:“廖叔父,你看这件是武生穿着的疾服劲装。”
梁上客廖清旋首朝彭宗铭手握的那件血衣看了眼,把手捧的脑颅放进棺木里,摇头叹息的道:“又是江湖上惨无人道的仇杀案。”
彭宗铭半截血衣扔进棺材里,不胜惊奇的道:“廖叔父,你看这遭害的是何等样人?”
梁上客廖清皱眉沉思中缓缓道:“照眼前情形看来,被害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年武生,这尸体鲜血未凝,且尚有一丝余温,可能行凶地点,在离此不远所在。”
彭宗铭转头朝鲜血溢流的薄板棺木看了眼,悲愤的道:“纵便有血海深仇,亦不过一刀之罪,行凶之人,忒是毒辣阴险,将对方块肉分尸,再暴尸山野。”
说到这里,近乎哀求似的又向梁上客廖清道:“廖叔父,我等行侠武林,救人于危,伸雪不白之冤,乃是分内之事,咱们虽有要事在身,不能撇下这桩血海沉冤,袖手不理。”
梁上客廖清听得不耐烦似地大声道:“行啦,行啦,别咬文嚼字,官冕堂皇的说出这么一篇大道理出来,照你这么讲来,你廖叔父难道亦是像菩提门中人一样的人物啦。”
粱上客廖清话落到此,一手猛搔自己后颈,喃喃道:“咱们管是管定了,可是棺材里这具尸体又不会讲话,这么一桩无头血案,咱们向哪儿去找蛛丝马迹呢?”
这时彭宗铭接上道:“廖叔父,棺木里尸体血未凝结,且有一线余温,显然行凶地点就在近处,咱们先把这具棺材,移放到一个妥善的隐僻处,再往这座乌鼠岭附近的村落、集镇侦访,或许会找着一点头绪。”
梁上客廖清点头道:“现在没有办法下,亦只有照这点做啦。”
三人把棺木合上,移放在离方才停棺处数十丈远的一块错岩起落隐僻处,才向东南方向走下乌鼠岭。
下山的路上,彭宗铭突然想起道:“廖叔父,咱们既然侦访无头血案的蛛丝马迹,现在不一定往东南方向鹿地冈,咱们就在这座乌鼠岭附近村落、集镇巡访一番。”
梁上客廖清颔首道:“小娃儿说得对。”
旁边吴碧影轻哦了一声,纤手指了山坡落处不远所在,一座人烟稠密的集镇,向二人道:“廖叔父、铭弟,你们看山脚有处集镇,咱们下去看看!”
三人走下乌鼠岭,到这集镇上。
这处集镇街巷宽敞,人众熙攘,倒亦十分热闹,梁上客廖清探问下,才知这里叫上良集。
三人在乌鼠岭折腾了一个下午,到上良集镇,已崦嵫日落,薄暮时分,在直街闹处找了一家高开客店打尖息下,彭宗铭三人先在高升店外间的铺面叫了些菜,慢慢饮酌起来。
酒过数巡,梁上客廖清转首朝身后的店伙,搭讪的道:“店家,你们这里买卖不错吧。”
店伙见客官殷殷动问,显得受宠若惊似的唯唯应道:“小店蒙客官爷们照顾,买卖还过得去。”
梁上客廖清跟这年轻店伙打开话匣子后,一边饮酒,一边就跟他聊谈起来。
这时梁上客廖清悠闲地曼声向店伙问道:“店家,在下想探问一人,不知你可知道?”
店伙经梁上客廖清此问,巴结不已的接上道:“不知客官爷找的是哪一位,近处知名之士,小的都有几分清楚。”
梁上客廖清听店伙这话,一手猛搔自己后颈,显然这是很难启口问人的事,半晌,拉长了脸,笑了笑道:“此人在江南时,与在下有一面之交,一时疏所竟把他姓名忘了,只知他住后在此陇南乌鼠岭山麓的一处集镇里。”
梁上客廖清说到这里,转首向彭宗铭、吴碧影看了眼,接着又道:“此人年近六十,头发灰白,长得粗眉大眼,和一张碗大海口,还是一位江湖上习武之流。”
斑升店的店伙,听这位客官爷所要寻找的,却是一个不知姓名,更没详细落脚地点的人,显得有几分难色而答不出话来。
梁上客廖清从店伙处,探不一点要领,正在摇头泄气时,蓦地,身后传来一缕清朗柔和说话声:“尊驾请了。”
梁上客廖清一怔下,旋首看时,一个气度轩昂,神采奕奕,穿着一套极不相称粗布衣褂的少年,含笑的站在他身后。
少年趋前一步,抱拳施礼的接着道:“在下常玉麟,系乌鼠岭山麓沙城子人氏,尊驾所探问的是否此地武林人称行云龙魄吕魁老英雄?”
常玉麟言落,抬头朝桌座边,身穿疾服劲装的彭宗铭和吴碧影,显得友善的看了眼。
梁上客廖清给常玉麟问出这话,一时张嘴愣住,缓缓地道:“在下梁上客廖清,和义侄彭宗铭,师侄女吴碧影路过贵地。”
梁上客廖清道出自己三人名号时,蓦然将常玉麟骇然震住。
心里暗暗惊疑嘀咕的忖道:“想不到眼前这三人,俱是当代武林杰出英豪,尤其这身穿长褂的半老头儿,原来还是武林双奇中的梁上客廖清。”
常玉麟心自沉思之际,梁上客廖清还是拉长了脸要笑不笑的缓缓在道:“廖某仅谋其面,却不知其名,常英雄所说的行云龙魄吕魁老英雄,不知是不是廖某所要寻找之人。”
梁上客廖清说到这里,常玉麟上前向彭宗铭等三人,重新施过一礼,吩咐店伙摆上杯筷,接着道:“难得廖前辈和彭少侠、吴女侠联袂来此,此番不管三位所访之人,是否家师行云龙魄吕魁,犹望移趾到沙城子家师住处,会同一聚。”
常玉麟说话时,孕和着一片真挚,恳祈的神情。
这时,旁边的彭宗铭一瞥意诚掠过脑海,心道:“乌鼠岭上元头公案分尸惨剧,如果不是行云龙魄吕魁,他们既是乌鼠岭山麓近处的武林中人物,或许能从他们那里,找到一点线索。”
彭宗铭有了这份想法后,抬头向梁上客廖清笑了笑,道:“廖叔父,既是常英雄一番减意相邀,咱们该去往沙城子拜访一次才是。”
彭宗铭说出这话后,粱上客廖清倏的会意过来,转首向常玉麟谦冲的道:“某等三人,打扰常英雄尊师府邸,唯恐冒昧不礼。”
常玉麟见他们答应下来,不胜欣愉,急忙替他们向掌柜算妥酒帐,一边向粱上客廖清笑道:“廖前辈,家师住处虽然简陋,尚有客房嘉宾之席。”
说到这里,旋首朝彭宗铭、吴碧影歉意的看了眼,又道:“就请三位在家师住处住下一宵。”
沿途上,常玉麟与他们三人相谈甚投机。
梁上客廖清突然有所感触的向常玉麟问道:“常英雄,你什么时候离开你师父的?”
梁上客廖清意外问出这话,常玉麟听得微微一愕,倏地道:“常某与师父居住一起,这次往近处访友,离家有三四天了,返程途中,不意巧遇廖前辈等三位,不胜荣幸。”
梁上客廖清经常玉麟说这话,不禁心头微微一震。
三人沿途边说边谈,绕过赤尼堡(鹿地冈),已抵沙城子集镇,常玉麟带同他们来到一幢巍峨高墙的巨厦里。
经常玉麟引见下,彭宗铭等三人,见过他师母吕老夫人,和一位年轻十八九岁的艳丽少女常玉麟师姊,行云龙魄吕魁掌珠意文姑娘。
常玉麟微感惊疑的向吕老夫人问道:“师娘,如何不见师父出来,是否他老人家已经睡了?”
吕老夫人尚未回答,旁边意文姑娘接上道:“爹自昨晚出去后,至今犹未回来。”
梁上客廖清听得心头又是一震,旋首向彭宗铭、吴碧影含了一份不安的眼瞥。
这时,梁上客廖清忍不住含蓄的向常玉麟问道:“常英雄,尊师近处是否有知己友人,常有留宿在外面?”
梁上客廖清问出这话后,吕老夫人深感意外的一震,旁边意文姑娘着有所思的轻哦了声。
常玉麟似发现眼前这三人,虽然乃是今日正派武林中享有盛誉的杰出人物,可是对师父并未有过深交,怎会问这些含蓄关怀的话出来。
常玉麟惊愕而微感不安的答道:“家师少有留宿在外,如远出访友,临走时会留下吩咐。”
这时,意文姑娘很快接上,向常玉麟道:“师兄,爹昨夜走时,穿了一套平时常穿的劲装,没有留下什么话。”
彭宗铭、吴碧影和梁上客廖清等人,这时他们几乎有同样感触,眼前听说的行云龙魄吕魁老英雄,很吻合乌鼠岭被害的无头分尸案主角。
常玉麟感到眼前情形有点不寻常,他凝神看着座上的彭宗铭等三人,喃喃不安地道:“多蒙三位关怀家师,不知……”
这时彭宗铭星眸带了二缕柔和、慰抚似的神色,朝眼前已显得忧郁、惊愕中的吕老夫人、意文姑娘和常玉麟看了匝,接着含笑的向常玉麟道:“常英雄,尊师行云龙魄吕魁老英雄,近时来,是否有仇家找上他?”
常玉麟听彭宗铭这话,焦虑而解释似地道:“家师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多年,自落居此地沙城子迄今,未曾听他老人家说起过有仇家寻衅之事。
“彭少侠问起这事,不知有何见示?”
彭宗铭犹未回答,坐在一旁久未说话的吴碧影,突然转首向彭宗铭道:“铭弟,这么说来不会是吕老英雄,不是血海沉冤的仇家,对方岂会下这等狠毒的辣手。”
吴碧影无意中溜出口风,把大厅上吕老夫人、意文姑娘和常玉麟都骇然震住,意文姑娘焦虑忧急的向吴碧影问道:“这位姊姊,究竟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说来给咱们听听?”
女儿家意志柔弱,富于同情,吴碧影经意文姑娘哀愁不安的问自己,就把详细情形,向吕老夫人、意文姑娘和常玉麟说了一遍,又道:“吕老英雄既无血海深冤的仇家,当然不会是他老人家。”
吴碧影话没说完,梁上客廖清带了一份咎歉不安的神情,接上道:“咱们父儿三人,身忝侠义门中,见到这么一桩惨不忍睹的分尸案,不容袖手不理,是以如有言语唐突之处,犹希见谅。”
梁上客廖清说到这里,彭宗铭又道:“乌鼠岭发生这桩惨案,且为武林中人物,常英雄和尊师乃是近处地方知名之士,落居在乌鼠岭山麓,或许能找得一点蛛丝马迹。”
半晌,吕老夫人两眼衔了一圈薄薄的泪光,朝她徒儿常玉麟看了眼,转向梁上客廖清道:“廖英雄,你们三位在乌鼠岭何处发现到分尸遗骸,能不带同小徒五麟,前去看看,会不……”
这位老人家话没说完,她女儿意文姑娘,嘤声悲啼,扑进她母亲怀里,幽怨地哭了道:“妈……你别说这话……爹,不会”
常玉麟亦在旁边安慰的道:“师娘,时间不早,你老人家去睡吧,师父吉人天相,不致会遭到意外,明晨徒儿跟廖前辈等三位,往乌鼠岭看看。”
常玉麟说到这里,吕老夫人似乎亦不愿接听下去,同她女儿意文姑娘焦虑忧愁的进入里室。
彭宗铭等三人,在行云龙魄吕魁府邸耽留一宵,翌晨起来,常玉麟问候过后,脸带凄切不安之色,喃喃地向梁上客廖清颔首道:“廖前辈,有劳你等三位,伴同常某往乌鼠岭看看分尸遗骸。”
这时意文姑娘从里室出来,一对秀睁红肿,敢情在焦虑她父亲吉凶之下,通宵未眠,悄声的向常玉麟道:“妈我劝了她一个晚上,她刚睡去,我跟你一起往乌鼠岭。”
梁上客廖清道:“意文姑娘同道前去亦好。”
梁上客廖清、彭宗铭、吴碧影古代,伴同常玉麟师兄妹俩,登乌鼠岭而上,沿途中,仿佛每一个心头,压了一块重铅,谁都没有开腔说话。
经有半个多时辰,一行五人,到了昨天彭宗铭等移放棺木的隐僻处。
这时,这口薄板棺木缝隙中流出的血,已凝结成紫黑色,映演在众人眼前的这口棺木,已仿佛像头噬人的猛兽,使人感到极度的惊悸和可怕。
吕意文假在她师兄身边,粉脸泛白,娇躯微颤,纤手指着棺木喃喃颤声的道:“玉哥,是否就是这口棺木?”
常玉麟的一张脸肌苍白里透出-层紫黑色,上牙咬了下唇,两手不住的搓磨,显然他亦无法来回答他师妹。
梁上客廖清缓步走向棺木前,突然旋首又朝身后的常玉麟师兄妹两看了眼。
在他眼神一瞥过处,似乎在祝祷眼前这-幕的惨剧,不要降落到这两个孩子身上。吕意文和常玉麟二对萎顿而恐惧的眼色,随着梁上客廖清移动的脚步,渐渐落向棺盖上。
噼啪两响,梁上客廖清掀起棺盖。
常玉麟因着这缕声响,自然趋势下,纵进一步,当他一眼看到贴近棺盖面这颗头颅时,一声悲号:“师父……”
哀哀哭倒地上。
眼前的一幕,吕意文虽然没有看到她父亲头颅,然当她发觉师兄哭倒在地时,她已证实这幕惨剧是属于她的。
“爹……”一声悲呼,晕倒在地。
这时,彭宗铭、吴碧影两人,见到眼前惊变,急得把吕意文救醒过来。
彭宗铭扶起常玉麟,连连慰劝的道:“常英雄,事既如此,需要节哀才是,刻下尚有很多事要你去做。”
常玉麟捶胸哀号,边哭边道:“师父退休江湖多年,生平行事,从未有过凶厉狠毒之事,此番怎会罹此分尸惨祸。”
这时,吕意文已由吴碧影救醒过来,她扑到父亲棺边,欲语还哭,哀哀悲号不已。
梁上客廖清这时已知遭难苦主,是以,不顾肮脏、惊悸,就即伸手棺木内,将块块分尸从里面取出来。
突然,梁上客廖清错愕愣住了半晌,喃喃诧异地道:“昌老英雄遭块肉分尸之祸,并非死于刀剑之下。”
他这句话,陡将悲号中的常玉麟戛然熬住悲痛亦震愕惊住。
看了地上拼凑起来的他师父尸体。
吕意文紧靠在吴碧影身沿,似乎亦因着梁上客廖清的这话,骇然惊疑下,忍住盈欲坠的珠泪,愣看着她父亲遗体。
彭宗铭听梁上客廖清说这话,亦感到极度疑奇下,朝拼凑的尸体看有半晌,道:“廖叔父,吕老英雄系遭着一种威猛强烈,近乎炸药般的东西所毁,以致落得一个尸骨不全。”
彭宗铭虽然说得声音很轻,却是异常肯定,诚然,他过去使用离魂魔娘郑僖雷霆子炸药,将菩提门中人,炸得死伤无数,而眼前行云龙魄吕魁的尸体,却与过去遭雷霆子炸毁后尸体相仿。
彭宗名一语指出这桩疑塞,却使众人陷入极度的困惑、迷茫中,梁上客廖清问常玉麟道:“尊师吕老英雄,是不是善用类似炸药般的暗器?”
常玉麟衔泪摇头道:“据他老人家说来,过去行道江湖时,连普通暗器亦绝少使用。”
常玉麟话落到此,梁上客廖清接着又道:“常英雄现武林敌友之间,有没有使用以炸药作暗器的人?”
梁上客廖清问出这话,常玉麟只有在困惑迷惘下,含泪摇头。
这时,旁边的彭宗铭抑郁的叹了口气,向梁上客廖清道:“廖师父,咱们先设法将吕老英雄尸体抬回沙城子,再侦查这桩惨案的来龙去脉。”
梁上客廖清颔首嗯了声,对吴碧影嗯道:“影儿,你搀扶意文姑娘。”
说到这里,又向彭宗铭道:“小娃儿,咱们把尸体盛进棺木后,把它抬回沙城子。”
说着,将行云龙魄吕魁尸体,一块块盛进棺木里。
两人一头一尾,将棺木抬下乌鼠岭,回沙城子行云龙魄吕魁府来。
吕老夫人见丈夫遭此惨变,悲愤哀伤下,哭得几度晕死过去,意文姑娘和常玉麟,只有煞住自己心头悲痛,把她老人家劝住。
彭宗铭等三人,协助常玉麟将丧事料理过后,第三天晨起,唤过常玉赐一起商讨这桩惨案的来龙去脉。
梁上客廖清首先向常玉麟劝慰的道:“常英雄,目前事已如此,只有节哀保重再设法找寻这桩血案的来龙去脉。”
常玉麟沉痛悲愤的道:“廖前辈,人海茫茫,行凶贼人未留一点蛛丝马迹,如何破得这件无头血案呢?”
旁边沉思的彭宗铭,倏地贴近梁上客廖清耳沿悄声数语,接着问道:“廖叔父,你看铭儿此计如何?”
梁上客廖清激赞的道:“小娃儿,倒给你想出这么一个别出心裁的办法。”
转向常玉麟问道:“常英雄,这里有几家棺材店否?”
常玉麟不胜困惑的朝彭宗铭和梁上客廖清愕愕不已的看了半晌,接着才喃喃地答道:“这里乌鼠岭南麓,自上良集、赤尼堡到这沙城子镇上,前后仅有一家万寿铺棺木店。
“因万寿棺木店老掌柜王九,亦是地方上一位大善人,冬令向附近贫困乡里布财施米时,常与师父在一起,是以常某知道清楚。”
常玉麟说到这里,深感惊奇的向梁上客廖清问道:“廖前辈,你突然问起这事,难道与家师遭害有关系。”
梁上客廖清解释的道:“眼前要追找令师分尸惨案主凶,无计可筹时,只有这办法,当时我等三人发现这口棺木时,令师体血尚有余温,可见遭害并不过久,而使用的这口薄板棺木,当然除了购自本地店铺外,不会从远处过来。
“是以,方才彭少侠之计,请棺木店掌柜,来认看这口棺木,在三天前是谁所购去,到时找出棺木购主,则离寻获令师主凶不远了。”
常玉麟听得恍然大悟,就即令家人,把万寿度棺木店老掌柜王九请来。
不多时,由家人伴同一位白发皤皤,商贾打扮的老人家进来,见到常玉麟抱拳不迭,安慰的道:“想不到吕老英雄平索为人,急公好义,乐善好施,竟落这么一个收场,真叫天下人心寒。”
常玉麟衔泪点头,却是泣不成声。
梁上客廖清友善的朝万寿棺木店老掌柜点了点头,倏地向常玉麟道:“常英雄,这位就是棺木店老掌柜?”
常玉膀点头道:“廖前辈,正是这位王老掌柜。”
梁上客廖清见王老掌柜,长相仁厚,看来是位安份守己的买卖人,似乎与行云龙魄吕魁生前,有笃厚的交谊,于是坦诚的向王九道:“王老掌柜,吕老英雄不幸遭歹徒惨害,造成这桩无头沉冤,眼前唯一蛛丝马迹之处,如有王老掌柜仗义相助,或许能破此案。”
里室传来吕老夫人和女儿意文姑娘哀哀悲哭的声音,这位老人家仁厚林实,似乎心头亦涌起一股莫名的辛酸,倏地颔首接着道:“小老儿虽是生意买卖人,却亦知道忠义二字,何况吕老英雄一生行善,极为乡里所称颂,此番不幸遭此惨变,只要需要小老儿之处,小老儿赴汤蹈火,不会推辞。”
梁上客廖清听买卖人王九说出这话,心头不禁感动至极,点头不迭的道:“目前欲老掌柜相助之处,请你老人家认看一下,这具薄板棺木,是否购自你老人家店里?”
老掌柜王九走近这具薄板棺木前,仔细的看过半晌,颔首缓缓的道:“这具棺木正是小店万寿棺材铺所卖出。”
王九说出这话后,突然惊奇的向梁上客廖清道:“廖英雄,方才据吕府家人在路上说起,吕老英雄尸体,是你所发现,不知这事迄今已有几天?”
梁上客廖清道:“这具棺木在乌鼠岭隐僻处,被在下三人所发现,算来如有人往王老掌柜买这具棺木,该在四五天前之间。”
弊木店老掌柜王九听梁上客廖清这话,显得深感意外的微微一声惊哦,拨指喃喃地算有半晌,才道:“小店在近十天内,卖出这种薄板棺木只有三具,一具是上良集猎户李贵儿的老长工丧所买去,一具就在这里沙城子,平时在街巷行乞的老要饭用去的一具棺木,在店帐上算卖的,实在是小老儿所布施的。”
旁边的彭宗铭突然插嘴问道:“老掌柜,另外这具棺木卖给谁的?”
王九稍作追忆似的道:“小老儿还记得,那正是四五天前的事,有三个衣衫鲜明,却是底下人打扮的汉子,到小店来购棺木,当时小老儿还以为是大买卖上门,谁知道他们一进门,就拣定了一具薄板棺木。
小老儿亦感到有点奇怪,这具棺木是他们自己抬去的,从他们三人间悄声谈话中,小老儿无意中听到,原来就是贴邻这里沙城子集镇的赤尼堡中人所购去的。”
弊木店老掌柜王九说出这话,众人听得深感意外的骇然怔住。
这时,梁上客廖清倏地想起在乌鼠岭前的三岔集,曾听酒肆老掌柜的所说,过去的鹿地冈现在业已易名叫赤尼堡,而苍松睡客罗奇、乙鸥子、茶客于七和离魂魔娘郑僖四人,追踪菩提门漏网月兑走的二掌门人阿弥陀上人和珠蕊宫主卓英的目的地,就是在鹿地冈。
常玉麟听万寿棺木店掌柜王九说出这话,不禁咬牙切齿,惊怒交集的喃喃道:“赤尼堡金剑断魂郎帝,与师父既无渊源,更无纠葛,居然下此惨无人道的毒手。”
梁上客廖清突然想起另一桩重要事上。
赤尼堡既是江湖人物所出没之处,阿弥陀上人和珠蕊宫主卓英之找着鹿地冈出口,显然并非出于巧合,而其间绝对有一段微妙的联系。
眼前行云龙魄吕魁惨遭分尸的无头血案,虽然有了这么一丝线索,可是据常玉感说,他师父和赤尼堡堡主,既无渊源,亦无宿仇,又怎地会使出这令人发指的毒手,将行云龙魄吕魁炸得尸首不全。
这时,彭宗铭安慰而试探似的向常玉麟道:“常英雄,虽然经王老掌柜的说来,这口薄板棺木系由赤尼堡中人所购,眼前却亦不能骤下断语,定是赤尼堡堡主金剑断魂郎帝所下的毒手。”
彭宗铭这话,使常玉麟又添增了一份困惑、迷惘,他抬头两眼吐出悲愤抑郁的眼色,朝梁上客廖清求助的看了一眼。
苍松睡客罗奇、乙鸥子、茶客于七和离魂魔娘郑僖离西倾山百拉峰山麓的芥石镇,追踪菩提门漏网掌门人阿弥陀上人和珠蕊宫主卓英,往西倾山东南一百二十里遥的鹿地冈而来。
他们四人早彭宗铭等三人一步离芥石镇,乙鸥子乘坐驭风逍遥车拨轮而行,沿途上遇着崎岖狭窄的山道,或是山涧深谷,他展开驭风逍遥车左右双翅,凌空飞越而过,是以脚程上未见较苍松睡客罗奇等落后一步。
他们所经过的延向东南的陇南官道,这日傍晚时分,翻越乌鼠岭后,来到沙城子小镇。
照脚程上算来,该是到鹿地冈附近,可是经他们探问下,没有找着这鹿地冈的这处所在。
这时,苍松睡客罗奇等四人,踌躇在大街闹处,仿佛在他们留达中能找到一个奇迹的发现,和找一家休息的旅店。
这时,迎对了他们,大街上走来一个身穿文生劲装,年有五六十岁的老人家,茶客于七灵机一转下,倏地含笑上前,向老年武生抱拳施礼道:“这位尊驾请了。”
老年武生给茶客于七突然的招呼,微微显得意外一怔,当他看到眼前行迹突异的四人时,亦颔首含笑的答道:“不敢,尊驾数位有何指教?”
茶客于七接上道:“在下数人,欲寻找鹿地冈此处所在,尊驾能否指点一二?”
老年武生听茶客于七问出鹿地冈地名,神色之际显得微微一愕,稍有半晌沉思后,带了一份怀疑似的神情,向四人看了眼,才颔首缓缓道:“尊驾数位谅是来自远处,是以才会问起鹿地冈这处地名?”
茶客于七因即含笑的向老年武生道:“异乡游人初涉贵地,犹望尊驾不吝指点一二,如不见弃,酒肆共饮一杯如何?”
老年武生颔首不迭的笑了道:“四海内皆兄弟,尊驾数位既自异地来此,待吕某略尽主地之谊,作一小东,共饮一杯有何不可。”
说着,姓吕武生肃客邀四人进入这家酒楼,吩咐店家端上丰富酒菜。
这时,酒楼里食客众多,乙鸥子因乘坐驭风逍遥车行动上稍感不便之故,只有不登楼上雅座,而五人在楼下的厅上,找一了一张桌座坐下。
酒过三巡,姓吕老年武生道:“在下吕魁,昔年武林人称行云龙魄,自息影江湖后,结庐在此沙城子小镇。”
茶客于七发现这老年武生粗眉大眼,鼻梁挺直,配了一张碗大海口,看来是位正派中人物时,他微微颔首而指着苍松睡客罗奇、离魂魔娘郑僖、乙鸥子和自己名号引见一番。
行云龙魄吕魁听茶客于七道出他们四人名号后,蓦复骇然怔住,突然从座位站起,到苍松睡客罗奇跟前,倏地跪下,道:“罗恩公,二十年前,湘东洞庭湖畔白马寺之事,吕某耿耿于心,从未忘怀,奈何人海茫茫,不知恩公行踪去向,想不到这次在这里沙城子小镇上,会与您老人家不期而遇。”
茶客于七等三人蓦被错愕惊住,就是连苍松睡客自己,亦被错愕了半晌,一手挽起吕魁,却是不胜惊疑的轻哦,仿佛追忆似的喃喃自语了声:“三十年前,洞庭湖畔白马寺……”
行云龙魄吕魁移坐在苍松睡客罗奇旁边,又道:“罗思公,您有没记得在三十多年前,在洞庭湖畔白马寺,从洞庭七煞手里,救出的吕伟之?”
苍松睡客罗奇经行云龙魄吕魁提起这段事,恍然所悟的颔首道:“哦,是了,老夫那时行道大江南北,从水贼洞庭七煞手里,救出一名年轻文生,叫吕伟之。”
行云龙魄吕魁一边接上道:“吕某蒙您老人家救出刀剑下后,就离走大江南北,来到此地江湖,改名吕魁,后来娶媳妇成家,不多年,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就落居在此地沙城子小镇。”
行云龙魄吕魁话落到此,旋首朝乙鸥子、茶客于七和离魂魔娘郑僖扫过一眼洞苍松睡客罗奇问道:“罗恩公与这几位,寻找鹿地冈为了何事?”
旁边的茶客于七见行云龙魄吕魁,突然与苍松睡客罗奇有这么一桩天外飞来的渊源,于是不待苍松睡客罗奇回答,一边就不见外的向行云龙魄吕魁说出菩提门二掌门阿弥陀上人和珠蕊宫主卓英漏网逸走之事。
茶客于七接着又道:“从《菩提梦幻录》秘籍上看来,天池玉阙前无底坑,在鬼斧神工之下,有条秘密的地层陷道,通达西倾山东南方向,一百二十多里外的鹿地冈所在,是以我等前来追踪拦截。”
行云龙魄吕魁听茶客于七说出这段骇人听闻的经过,不由惊愕的吟哦了声,皱眉沉思半晌,才道:“罗恩公等所要寻找的鹿地冈,就是现在已易名数十年赤尼堡。这赤尼堡已是几番易主,现在是由一位息影江湖多年的塞外武林人物,金剑断魂郎帝所居。”
茶客于七急急的追问道:“吕英雄,这位息影江湖的塞外武林人物金剑断魂郎帝,是何等样人?”
行云龙魄吕魁道:“赤尼堡堡主金剑断魂郎帝,深居简出,似乎跟外间很少交往,还是近十年移居此地,来时曾将赤尼堡又修筑了一遍,。吕某虽然与赤尼堡咫尺之间,堡主金剑断魂郎帝的名号,还是由小徒无意探听来的。”
苍松睡客罗奇等四人,听行云龙魄吕魁这番话,心里都感到惊异不已。
端坐在驭风逍遥车上的乙鸥子,有所发现的向茶客于七道:“这事据老夫看来,赤尼堡堡主金剑断魂郎帝,可能与菩提门会有所渊源。”
茶客于七缓缓颔首道:“于某正有这种想法,菩提门在江湖上兴起,亦有十来年左右,而据吕英雄说来,金剑断魂郎帝移居赤尼堡亦在这段时间里。”
“可能狡兔三窟,天池玉阙掌门人,留下最后一线退步,就在这现在易名的赤尼堡。”
苍松睡客罗奇听他们说的话,听来甚是,可是尚深谋远虑的道:“现在的赤尼堡,既然就是昔年鹿地冈,今晚咱们追踪阿弥陀上人和珠蕊宫主卓英,先一探赤尼堡动静再说。”
行云龙魄吕魁此番罗思公倍友追踪讨剿菩提门漏网二掌门人,自己岂能处于袖手不理,想到这里时,就即向苍松睡客罗奇等众人道:“罗恩公与数位,欲夜探赤尼堡,吕某愿作马前先行,因赤尼堡位于主峰拱围之处,虽前去寻找不难寻着,可要费去不少脚程,吕某落居贴邻沙城子,往赤尼堡捷径之道,还有点知道。”
行云龙魄吕魁出于一番诚意,说出这话,众人因看他无端蹈入这趟混水,心里虽感几分不安,却已无法把他婉辞下来,是以,只有道谢答应。
众人正在说话时,离魂魔娘郑僖无意中掉头一瞥过处,发现两个獐目鼠耳,武生打扮的汉子,在凝神偷听自己这一桌上讲话。
离魂魔娘郑僖见两人鬼鬼祟祟行止,心自惊奇之下,风眸怒瞪了这两汉子一眼,两人似乎行藏被发现似的,畏惧地避过郑僖眼神,匆匆会过店帐,抱头逸去。
这时,苍松睡客罗奇等,正与行云龙魄吕魁在商方如何夜探赤尼堡之事,是以,并未注意到这细节上。
行云龙魄吕魁跟苍松睡客罗奇等四人,又经过了一番周密的商议,才决定了进行的计划,这时已戌尾亥初,整幢酒楼里,只剩下他们一桌客人,五人由行云龙魄吕魁作东会过酒帐,离沙城子小镇,往赤尼堡而来。
沿途中,行云龙魄吕魁不厌其详的向苍松睡客罗奇等四人,述说赤尼堡的外围形势。
乙鸥子指了前端方向,显得异常慎重地向众人道:“老夫乘驭风逍遥车,决定巡戈,罗道友与吕英雄头前一拨,从赤尼堡堡门进入,郑道友和于英雄衔尾绕人赤尼堡后厢去侦查,到时如遇意外惊变,老夫凌空发放红色信火,咱们退出后,再作计议。”
众人谈话时,已逼近赤尼堡围墙外数丈远处,乙鸥子乘坐驭风逍遥车,向众人挥过手势,嘘声薄响,车身两侧翅翼展开,驭风飞起。
茶客于七悄声向苍松睡客道:“罗前辈,于某和郑道友从赤尼堡后厢绕去。”
茶客话未落,苍松睡客罗奇颔首接上道:“咱们此入赤尼堡,主要是探查阿弥上人和珠蕊宫主卓英影踪,如不在必要时,暂且别与金剑断魂郎帝等正面对敌。”
茶客于七和离魂魔娘郑僖同时应了声,两人双足疾点,身形就地暴进,眨眼间,两瞥黑影消失在赤尼堡暗角的尽头处。
行云龙魄吕魁悄声的向苍松睡客罗奇道:“罗恩公,四周一片沉寂,赤尼堡里的人,夜晚睡梦中也不会想到,咱们这几个不速之客来到。”
行云龙魄吕魁说话时,两人已走到赤尼堡巍峨高耸的大门前,苍松睡客罗奇慎神的旋转环顾一匝,轻语的道:“吕英雄,不管他们是否警觉,咱们得小心行事才是。”
苍松睡客罗奇轻语声落,抬头袁巍峨耸立的风火墙拢过一瞥,又向行云龙魄吕魁示意的看了眼。
倏地双肩微晃,一个肥硕臃肿的身体,恍若一头巨禽张翅般的席地腾起,这时他转首看时,行云龙魄吕魁已衔尾飞上墙顶。
两人匍伏墙顶隐处,凝神朝赤尼堡里看去,两人夜视功力所能看到之处,显出一片漆黑和死寂,使人会极自然的怀疑起,这是一幢毫无人迹,没有人居然的房屋。
经有盏茶时间,苍松睡客罗奇似乎忍不住了,悄声向行云龙魄吕魁问道:“吕英雄,会不会咱们找错了地方?”
行云龙魄吕魁摇头不迭的道:“赤尼堡在这乌鼠岭山麓,近处镇集的乡民,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可能赤尼堡占幅辽阔,金剑断魂郎帝等住在进深里间,是以外间会一片漆黑。”
苍松睡客罗奇经行云龙魄吕魁讲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颔首答道:“吕英雄,咱们跃落墙头,到里一观动静再说,不过还得慎神注意,别中了他们暗桩埋伏。”
两人跃下风火高墙,运用夜眼注看,模向大厅方向去,苍松睡客罗奇内家功力精湛,在漆黑处走过一段路后,举目看处,已与白天相仿,诧异地道:“吕英雄,这里赤尼堡大厅上,摆设整齐,纤尘不染。”
当他说到这里时,一手触到大厅茶几一只茶盘,隐隐尚留有一点余温,这时他有所警惕的向吕魁接着道:“吕英雄,可能大厅上人,暂离走不久,茶几茶杯还留有点余温,咱们别中了他们奸计。”
行云龙魄吕魁运用夜晚透视和双手模索,已走向数丈方圆的大厅对面一角,可能他没有听到罗奇的话。
苍松睡客罗奇处在当前杯弓蛇影,云诡谲的环境里,他凝神贯注,耳目并用,隐隐听到赤尼堡后边方向传来轻微的金铁交鸣声音。
接着嘘的一声长响,苍松睡客罗奇正值沉思刹那,大厅对角的行云龙魄吕魁,似乎在用手推动大厅通往里间的一扇门。
蓦地,一声巨响,一阵火光,紧接着却是传来行云龙魄吕魁,一股惨厉哀号的声音。
乙鸥子乘坐驭风逍遥车降落大厅前的空地,急促不安的向罗奇道:“罗道友,阿弥陀上人和珠蕊宫主卓英,果然潜伏在这赤尼堡里,现在他们两人,会同赤尼堡中人,正在跟茶客于英雄和离魂魔娘郑道友激战中,咱们赶快前去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