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来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湖岸,白衣人在船头轻轻一点,身子已落到岸上。
他的动作高雅优美,连高渐飞也觉得很好看。
他想起自己每一次被别人打输而拼命逃跑,或是被一只饿狼追着不得不跳过断崖的样子,不禁有一些脸红。
他想不到白衣人居然会向自己走了过来,居然会停在自己面前。
包让高渐飞开心的是,白衣人的表情亲切而柔和。绝不像村子里王财主的胖儿子,只不过过年时才穿了一件绸衫就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帅的人了。
白衣人笑道:“你是高渐飞?”
斑渐飞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坐着,别人站着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他道:“我是。”
白衣人道:“我叫白长生,白云的白,长生不老的长生。”
斑渐飞笑道:“像你这样人的确应该是长生不老。”
白长生道:“高兄过奖了。”
斑渐飞道:“这船是你的。”
白长生道:“是家父的。”
斑渐飞道:“这条船真不错。”
白衣人笑道:“所以家父令我前来,是希望高兄能移玉一步,唯求一见。”
斑渐飞对白长生的话有很多不明白,不过他总算听出,白长生有钱的老子想见一见自己。
反正自己又没有别的事情,秦宝宝今天也不会来了,白长生的请求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斑渐飞道:“好,我和你去。”
白衣人轻笑道:“高兄先请!”
他的年纪看上去比高渐飞还要大上几岁,可是他却左一个“高兄”又一个“高兄”,高渐飞真有点飘飘然了。
上了小船,高渐飞也学着白长生的样子,负手站在船头。
远处有歌声,湖上有清风,可是高渐飞并不觉得有多快乐。
他只感到有点头昏。
站在岸上看水,水是那么清澈,那么可爱,可是站在船头看水,情况却不大一样了。
斑渐飞当然不会游泳,也许把他丢到澡盆里他都会淹死。
幸好他的两条腿站得很稳,这双腿就算站在万丈断崖边山风再大,身子也不会动一动。
小船终于靠上了大船,白长生伸手道:“高兄先请!”
小船离大船很高,跳上这么高的船高渐飞并没有多大把握,所以足下用力,用的力气很大。
他用的力气未免太大了一点,当他跳起来的时候,小船已经反了过来。
斑渐飞的身子升得很高,几乎有两条大船那么高了。他在半空中有一点心慌,所以落上甲板时,用力就不太均匀了。
甲板是用木头做的,上好的木头。高渐飞却在甲板上踩了两个洞。
这时,有一个人湿淋淋地爬上船来,是小船上的舵手,那么白长生呢?
斑渐飞本能地回头,看到白云生正站在船舱的门口,正微笑着向自己招手。
斑渐飞走了过去,白云生就为高渐飞掀起了珠帘。
一种用真正的珍珠串起来的珠帘,高渐飞看到这些珍珠的时候,未免觉得有一点心痛。
如果这些珍珠去换吃的,一颗珍珠最起码可以换十大碗红烧肉。
斑渐飞之所以想到红烧肉,是因为他又饿了。
十七碗馄饨不知在胃的什么地方消失了,居然一点也没有留下。
为什么一个人在没有钱吃饭的时候,肚子总是饿得很快。
这时他又闻到了香气,各种各样的香气。
有脂粉的香气,有檀香的香气,当然还有食物的香气。
斑渐飞抬头看了看白长生,道:“是不是还是我先请?”
斑渐飞走了进去,向四周看了一看,他立该就有一种头昏眼花的感觉。
首先看到的是船舱中间的大桌子上放着的食物。
镑种各样的食物,一些高渐飞从来没有见过的食物,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食物。
在桌子两边,站着许多的女人。
女人共有八个,八个女人足够让高渐飞的眼睛忙不过来。
除了食物和女人之外,还有一种最吸引别人的东西。
那就是黄金。
斑渐飞看到黄金的时候,头真正的有一点昏了。
黄金就放在桌子中间的一个银盘上,整整齐齐地堆着,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金山。
斑渐飞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把目光从黄金上收回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脚下很软,就好像踩在云端上一样。
他低下头去,发现脚下踩着的是猩红色的地毯,很软很厚的地毯。
斑渐飞这时真有一种如入仙境的感觉。
一个人长声笑道:“来的一定是高少侠了。”
这个人做在桌子的彼端,这是一个绝对引人注意的人,高渐飞本该一开始就注意到他。
斑渐飞抬起头来,对那个道:“是你在叫我吗?”
那个人站了起来,点点头笑道:“是的,老夫久闻高少侠少年英雄,极欲一见,果偿夙愿。”
斑渐飞对这句话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唯一可以听出来的,就是这个人很想见自己一面。
斑渐飞觉得很奇怪,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也实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他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很想见自己。
这个人已有五旬,可是身子还是挺得笔直,看上去比年轻人还要精神。
他的面容和白长生有些相似,这个人无疑是白长生有钱的老子。
斑渐飞道:“你是白长生的父亲?”
这个人道:“我就是白先羽。”
白先羽是一个名人,一个非常非常有名的人。
他的名气要比“神拳无敌”冯子中、“神剑无敌”韩随风的名气加起来乘以十还要大一些。
可是再有名气的人对高渐飞来说,都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所以高渐飞的脸上当然不会出现久仰的表情。
白先羽好像早已料到,他走了过来,拉起高渐飞的手,笑道:“来,来,来,我们坐。”
斑渐飞道:“好。”
叫他来他就来,叫他坐他就坐。
白先羽道:“高少侠一定饿了,为什么不先吃点东西?”
这种要求高渐飞当然更不会拒绝,叫他吃他就吃。
他一向很听话。
这一次他吃得要斯文一些,因为桌上有那么好的食物,如果食而不知其味,岂不是很可惜?
他也知道,吃过这一顿之后,下一次再吃到这么精美的食物,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吃得不算快,却很多,白先羽却一动也没有动过。
斑渐飞直到肚子吃得连一粒米也装不下时,才想起来问道:“你为什么不吃?”
白先羽笑道:“我吃过了。”
斑渐飞放下筷子,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吃东西?”
这时,如果白先羽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打倒我。”高渐飞不会觉得奇怪的。
因为他刚遇到过这种事情。
不过白先羽好像并没有这种毛病。
白先羽笑了一笑,道:“我只是觉得和少侠颇为投缘,想和少侠交一个朋友。”
斑渐飞道:“你想和我交朋友?”
白先羽笑道:“难道不可以?”
斑渐飞道:“不可以。”
白先羽的脸色微微有一点变了,他的声音也有一点冷冷的,他道:“为什么不可以?”
斑渐飞道:“因为我是一个穷小子,而你实在太有钱了,我怎么有资格和你做朋友呢?”
白先羽笑了,道:“少侠错了,因为少侠很快就会有钱。”
斑渐飞笑道:“难道钱会从天上掉下来?”
白先羽道:“钱不在天上,而在桌子上。”
斑渐飞终于有了最好的借口去看桌子上堆如小山的金子。
白先羽笑道:“从现在开始,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斑渐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他知道,像白先羽这种有身份的人说出来的话,就像铁板上钉着的钉子,是绝不会更改的。
看着桌子上的黄金,高渐飞已经想到,这些黄金变成精美的食物,变成漂亮的衣服的样子。
只要有一锭,家里的草屋就可以变成大瓦房。想到这里的时候,高渐飞的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
他笑的时候白先羽也笑了。
白先羽走了过来,指着那八个女人道:“你喜欢哪一个?随便你喜欢哪一个,她们都会跟你走的,无论你叫她们做什么事,她们都绝不会反对。”
八个女人都很美,有的妩媚多情,有的调皮活泼,有的高雅大方,有的风骚妖冶。
不管多么挑剔的男人,都一定从这八个女人中挑出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
斑渐飞也在看她们,用一种几乎像“吃人”的目光看着她们,然后他目中的热情慢慢地冷却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白先羽的时候,就摇了摇头。
白先羽笑道:“不错你的年纪还小,当然不大喜欢女人的。”
斑渐飞看着桌上的黄金,又摇了摇头。
白先羽吃惊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斑渐飞道:“我也不要黄金。”
白先羽道:“你为什么不要?”
斑渐飞道:“因为黄金是你的,不是我的。”
白先羽笑道:“可是我把它给了你,给了你就是你的。”
斑渐飞又摇了摇头,他的头已经摇得很累了。
白先羽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斑渐飞道:“只有自己挣来的东西才是自己的,我妈妈说,如果你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得付出代价,没有代价就得到的东西,用起来不会心安,更不会珍惜。”
他顿了一顿,用一种老师教训学生的口气道:“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一个人经常用一些很容易得来的东西,比如说钱,当钱用光的时候,他也许就会去犯罪,比如说去偷,去抢。”
他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谁都可以想得到白先羽此刻的心情。
他也许想冲上来给高渐飞的鼻子上重重地击上一拳,或是干脆给自己一拳。
斑渐飞不会想到这些,他只觉得刚才那些话说得并不完美,还应该有很多需要补充的地方,可说些什么才好,他却想不出来了。
所以他只好看着白先羽,用一种自己看来很正常,但在白先羽看来却带着一丝讥笑之色的目光看着白先羽。
白先羽重重地哼了一声,慢慢地道:“你知道你刚才吃的东西值多少钱?”
斑渐飞道:“恐怕有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对高渐飞来说已是很大的一笔钱,如果他有一两银子,最起码可以二个月不用饿肚子。
白先羽冷笑道:“刚才你吃的东西最起码值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高渐飞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觉得很惊讶,也觉得很可惜。
一百两银子不知可以做多少事情,如果只是一顿饭,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白先羽道:“你有没有为我做过事?”
斑渐飞记得没有,自从上了船之后,自己唯一做过的事就是把价值一百两银子的食物毫不心疼地吃了下去。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
白先羽冷笑道:“你既没有为我做事,却花了我一百两银子,这是不是有一点违背你的原则?”
斑渐飞道:“好像是的。”
白先羽道:“该怎么做?”
斑渐飞摇了摇头,道:“我不知该怎么做。”
白先羽忽然笑了起来,道:“也许我可以叫你怎么做。”
斑渐飞道:“你说呢?”
白先羽笑道:“你可以和我回家去,带上这些金子,带着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天天开心。”
斑渐飞道:“那样我更觉得不会开心的。”
白先羽道:“为什么?”
斑渐飞道:“因为我已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白先羽道:“我想做什么?”
斑渐飞笑道:“要想得到一件东西,就必须付出代价,花了那么多钱的目的,当然是想得到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当然就是我,‘高渐飞’。”
白先羽笑道:“得到你,你又有什么用?”
斑渐飞道:“我的确没有多大的用处,也许除了能吃之外,就是能打。”
他笑道:“你那么有钱,当然是怕有人抢你,所以你想得到我,是不是想让我保护你。”
这是高渐飞真实的想法,他一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笑容,因为他想通了一个问题,当然觉得很开心
可是他的笑容在白先羽看来,就变成了讥笑。
尤其是高渐飞所用的字眼“保护”。
像白先羽这种人,如果要一个穷小子来保护,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白先羽的涵养好像已用光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他用的力气很大,桌子上的所有东西,甚至包括很重的金子,都像跳舞一样跳了起来。
斑渐飞知道白先羽在生气了。
他知道一个人一旦生气。就会想到打架。
看来高渐飞知道,白先羽也许是想和自己打架了。
斑渐飞还知道,在别人生气想打架的时候,绝不可以示弱。
所以他也走到了桌边,也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桌子上的东西并没有跳起来,因为桌子上忽地出现了一个大洞,一个和高渐飞手一样大的洞。
斑渐飞笑道:“这张桌子未免太不牢了。”
斑渐飞记得母亲说过,如果你想和一个人打架,就必须先把这个人激怒,一旦这个人激动起来。打起架来就会心浮气躁。
一个心浮气躁的人打起架来当然要吃亏。
所以高渐飞在打架之前,自己绝不会生气,却想办法让别人生气。
他刚才用的正是激将法的一种。
白先羽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
斑渐飞笑道:“你的胆子也不小。”
白先羽的身子忽地飘了过来,就像一阵风一样飘了过来,然后他伸出了拳头。
击向高渐飞的拳头。
斑渐飞看到这一拳的时候,觉得这一拳比“神拳无敌”冯子中打的好得多。
打得好的意思,就是没有破绽。
斑渐飞知道,一旦自己被白先羽的这一拳打中,自己恐怕就要被打得飞了起来,飞到湖里。
可是自己不会游泳,如果自己落到湖里,自己岂不会被淹死。
所以高渐飞绝不可以让自己落到湖里。
“砰”的一声,这是一种皮肉撞击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高渐飞飞了起来,像一只小鸟一样飞了起来。
他飞出了船舱,飞过了甲板,并且正向湖中落去。
在他的身子还没有落入水中时,他听到扑通一声。
这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斑渐飞很是奇怪,自己并没有落水,怎么会有水声。
他记起刚才的情形,刚才在白先羽打中自己的时候,自己好像也打中了他。
所以刚才落水的人,当然是白先羽。
得到这个消息,总算可以让高渐飞高兴一下,可是他还是落到了水中。
不过他并没有被淹死,因为有一只船桨伸了过来。
一个落水的人就算捞到一根稻草,也会拼命去抓,何况是一只船桨。
他总算又从水里钻出来了,落到一只小船上。
船上的人个子不高。身子很瘦,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很容易让人想到天上的星星。
最亮的那一种。
这种眼睛在一万个人中,恐怕只会有一个。
斑渐飞几乎要跳了起来,他叫道:“是你。”
这个人当然是秦宝宝。
秦宝宝笑吟吟道:“我是谁。”
斑渐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个人是谁。
他结结巴巴地道:“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秦宝宝道:“她又是谁?”
斑渐飞有一点糊涂起来,他越想越糊涂,他知道自己再想下去,恐怕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秦宝宝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希望高渐飞昏过去才好呢。
斑渐飞却笑了,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宝宝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斑渐飞道:“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却知道我的名字,这太不公平。”
秦宝宝道:“如果我不告诉你呢?”
斑渐飞叹道:“如果你真的不告诉我,我就,我就……”
他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遇上秦宝宝他还能怎么办。
秦宝宝道:“你想不想被人抓住,被打成一个烂西瓜?”
斑渐飞想也不想道:“当然不想。”
秦宝宝道:“那我们就要快点逃。”
斑渐飞道:“为什么要逃?”
秦宝宝道:“你把那个人打下水,那个人当然不会放过你,他的人很多,你一个人当然也打不过他们。”
斑渐飞道:“那我们怎么逃?”
秦宝宝道:“当然是从水里逃。”
斑渐飞道:“跳到水里?”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一点变了。
秦宝宝道:“你会不会游泳?”
斑渐飞道:“不会。”
他又问秦宝宝道:“你会不会?”
秦宝宝道:“也不会。”
斑渐飞叫道:“你也不会,我也不会,那我们还不……”
他没有说完,因为他已被秦宝宝拖下水去了。
是的,如果你遇到了秦宝宝,而秦宝宝又恰好对你很感兴趣,你很难不被他拖下水。
在岸上的时候,高渐飞是一只灵巧的兔子,可是一到了水里,他就成了铊,并且是灌了铅的那一种铊。
幸好秦宝宝在入水之前,在高渐飞的耳边道:“不要呼吸。”
斑渐飞实在很听话,他到了水里,果然不呼吸。
在小时候,高渐飞有过被人打在地上,并且被掐住脖子的经验。
在水里的滋味,就和被人掐住脖子的滋味差不多。
所以高渐飞开始觉得,沉到水里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可怕。
秦宝宝在水里就变成了鱼,其实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是一条鱼,一条非常滑非常滑的鱼。
秦宝宝拉着高渐飞在水里潜游,高渐飞并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只觉得肺部膨胀得快要炸开,就在这时,他的脚尖点到了湖底。
这说明自己快到岸边了,高渐飞足尖一点,就从水里窜了出来,就算明知水面上有一百把快刀等着自己,他也一定要先透一透气再说。
水面并没有刀,一把刀也没有,只有明月。
天上的明月静静地看着高渐飞,水中明月却已碎了。
斑渐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空气是多么的甜美。
现在他又明白一个道理,有许多平时忽视的,甚至根本不觉得它存在的东西才是最可爱的东西。
秦宝宝也窜了出来,两个人很快就上了岸。
岸上很静,静得可以听到衣服上的水球落地的声音,湖上也很静,除了尚来平息的水波什么也没有。
那条船也不见了。
斑渐飞吐了一口气,道:“我是不是闯了祸?”
秦宝宝笑道:“并且是很大的祸。”
斑渐飞道:“我在济南这个地方恐怕已找不到工作了。”
秦宝宝道:“不但找不到工作,甚至连一刻也呆不下去。”
斑渐飞道:“那我该怎么办?”
秦宝宝道:“看来你只有一条路。”
斑渐飞道:“什么路?”
秦宝宝道:“你只有跟着我,做我的保镖。”
斑渐飞道:“保镖是什么意思?”
秦宝宝道:“保镖的意思就是保护我,如果有人欺负我,你就帮我去打他,如果我想欺负别人,你也帮我去打他。”
斑渐飞道:“别人欺负你,我当然打他,可是你好好的为什么去欺负别人?”
秦宝宝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世上有许多人都特别讨厌,不管什么人看到讨厌的人,都会忍不住‘欺负’他们的。”
斑渐飞有一点懂了,他这几天也渐渐感到世上的确有不少讨厌的人,比如说他工作过的三个店的老板。
有时候,高渐飞也忍不住想“欺负”他们一下。
所以他点了点头,道:“好,我做你的保镖。”
秦宝宝惊喜道:“你答应了?”
斑渐飞道:“答应了。”
秦宝宝道:“你后不后悔?”
斑渐飞道:“不后悔。”
秦宝宝道:“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怎么办?”
斑渐飞从来不会赌咒发誓,他道:“如果我有一天反悔了,我就,我就……”
他一转身看到湖水,便道:“我就被这湖水淹死。”
秦宝宝拍手笑道:“哈,这下可有趣多了!”
他的眼睛咕碌碌地打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主意。
斑渐飞问道:“什么有趣?”
秦宝宝笑道:“你有趣。”
斑渐飞道:“我有什么有趣?”
秦宝宝笑道:“我你的样子,就像一个落汤鸡,难道不好笑。”
斑渐飞看了看秦宝宝,拍手笑道:“原来你也挺有趣的。”
斑渐飞认为自己的运气开始变好了,因为他遇到了秦宝宝。
秦宝宝不但救了他的命。并且还给了他一份工作。
这个工作实在很不错,又不用去抹桌子,又不用去推独轮车,更不需要扛米袋子。
他只要偶尔和别人打打架就行。
斑渐飞从来不觉得打架是一件可怕的事,他一直认为,打架比“落汤鸡”要有趣。
包让他开心的是,秦宝宝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虽然他的钱来得很奇怪。
有时候,秦宝宝身上明明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可过不了一会工夫,他就可以请高渐飞去吃馆子。
其实高渐飞隐隐觉得,自己之所以答应秦宝宝的原因,并不是秦宝宝给了他一份工作,更不是因为秦宝宝有钱。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高渐飞自己也说不出来。
他只知道,每一次看到秦宝宝的时候,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可奇怪的是,当秦宝宝不在的时候,这种感觉反而更强烈。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这种感觉,自己就会很开心,所以就算有十头牛拉着他,他现在也不会离开秦宝宝的。
现在他们离开了济南,至于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秦宝宝好像也不知道,秦宝宝不知道的事,高渐飞更不会知道。
不过有一次在一个荒郊小店里,秦宝宝在自己的房间忽地大叫道:“我知道了。”
他这四个字还没说完,高渐飞就一头冲了进去,他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秦宝宝眨着眼睛,道:“我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你问什么?”
这几天来,高渐飞也渐渐熟悉了秦宝宝的脾气。
如果秦宝宝不想说的话,你用什么方法也问不出来。
斑渐飞当然不会去追问。
可是高渐飞知道如果有人敢逼秦宝宝说出秦宝宝说出不想说的话,自己一定会打扁这个人的鼻子。
就像打扁“神拳无敌”冯子中的鼻子一样。
这几天来,他已打扁了七八个人的鼻子,因为他们对秦宝宝无礼。
斑渐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对秦宝宝无礼。
其实理由很简单。
秦宝宝现在看上去已不像是一个孩子,谁都可以一眼看出秦宝宝是一个女孩子,并且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走在江湖上,不可能不遇到不想对她无礼的人。
所以高渐飞这几天算是比较的忙一点,不过他每一次打扁一个人的鼻子时,都可以看到秦宝宝会用一种让自己觉得很舒服的目光看着自己。
所以高渐飞有时候希望对秦宝宝无礼的人多一些才好。
秦宝宝又看到高渐飞呆呆地站在门口,这几天,他也熟悉了高渐飞的脾气。
斑渐飞经常会一个人呆呆地站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时候,他自己还会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所以秦宝宝越来越觉得他很有趣了。
不过有时候高渐飞也并不是有趣,那是因为高渐飞的眼睛。
只要秦宝宝一出现,不管高渐飞正在做什么事,不管有多么值得看的东西,高渐飞的眼睛一定会盯在秦宝宝的身上。
在他看着秦宝宝的时候,就算发生了蚂蚁吃掉了大象,人咬死了狗这样的事情,高渐飞也不会移开这种目光。
秦宝宝一向最讨厌别人盯着自己看,可是奇怪的是,在高渐飞盯着自己看的时候,秦宝宝并不想生气。
这实在是一件奇妙的事。
现在高渐飞又在发呆,并且是呆呆地看着秦宝宝。
他的目光并没有别的意思,也绝不会让人感到心跳、脸红。
秦宝宝不由地“扑嗤”一声笑了起来,别人如果这样看着自己,自己一定会想法挖掉他的眼睛。
可是对高渐飞这种样子,秦宝宝只会觉得很有趣。
斑渐飞也笑了,看到秦宝宝笑,他就会觉得很开心,人一开心,岂不就要笑?
所以每一次秦宝宝笑的时候,高渐飞也总是要笑。
秦宝宝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笑?”
斑渐飞道:“不知道。”
秦宝宝道:“那么你为什么要笑?”
斑渐飞道:“因为你在笑。”
秦宝宝道:“是不是我笑的时候你也要笑。”
斑渐飞认真地想了一想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秦宝宝又忍不住地笑了,高渐飞自然也笑了起来。
如果这时有第三个人经过这里,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也一定会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因为笑就像一种病一样,是可以传染的。
“嘿嘿”,果然有人笑了。
这种笑声既不是秦宝宝的,也不是高渐飞的。
秦宝宝和高渐飞同时道:“谁?”
“是我。”
这个就站在旁边的小树林里,好像已站了很久,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几乎和夜色溶为一体。
秦宝宝的心脏跳快了起来,看来这个人早已来了,可自己为什么却没有发现。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黑衣人慢慢地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站在了灯光下。
秦宝宝这时笑了起来,道:“是你,铁拳。”
丙然是铁拳。
虽然秦宝宝和铁拳分手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可是铁拳却又变了。
他变得实在很快。
他变得成熟了,也变得稳重了,如果你不去看他的脸,你一定认为他二十几岁了。
一个人的职业可以改变一个人,铁拳的职业是什么呢?
他以前不过是一个到江湖上看热闹的冲动少年,现在却是一个杀手。
他现在看人的目光,也正是标标准准的杀手看人的目光。
你在盯着他看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就像案上的肉,或者是屠夫刀下的羔羊。
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铁拳现在看着高渐飞的目光正是这种目光。
他看了高渐飞很久,才问道:“你是谁?”
斑渐飞虽然听出这个人说话的口气不客气,可他还是道:“我是高渐飞。”
铁拳从高渐飞的头,一直看到高渐飞的脚,就像一个屠夫在找下刀的地方。
斑渐飞也不由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就稍微放了点心。
铁拳道:“你很快。”
斑渐飞道:“很快?”
铁拳道:“我是说你的拳头很快,剑也很快。”
斑渐飞笑道:“是的,这几天已有好几个人这样说过我了。”
铁拳微笑道:“不知道你和我之间,哪一个更快?”
斑渐飞看了看铁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铁拳道:“没什么意思。”
斑渐飞还是不懂,他又道:“没有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铁拳已把嘴闭上了,他一眼就看出高渐飞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如果和他杂七杂八地说下去,这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
和秦宝宝说话就愉快一点,因为他总是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铁拳面向秦宝宝道:“你恐怕不知道我会来。”
秦宝宝笑道:“刚开始我不知道,可是现在我想通了。”
铁拳道:“你想通了什么?”
秦宝宝笑道:“风先生放我出来,是让我和你作对,从而锻炼你。”
铁拳道:“是的。”
秦宝宝道:“既然你要杀人,我就会阻止你杀人。”
铁拳道:“是的。”
秦宝宝道:“可是,如果我不知道你杀的是谁,又怎么能阻止你?”
铁拳道:“不错。”
秦宝宝道:“所以我是不是应该想到你会来?”
铁拳道:“是的。”
秦宝宝笑道:“那么你今天来,当然是为了告诉我你杀的是谁。”
铁拳道:“是的。”
秦宝宝道:“那么你想杀的是谁呢?”
铁拳道:“这个人就是白先羽。”
秦宝宝叹了一口气。
铁拳道:“你为什么叹气?”
秦宝宝叹道:“因为你如果想杀的人是白先羽,那我就什么也不用做了。”
铁拳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宝宝笑道:“白先羽的武功,我没有见过,可是我却知道,你杀不了白先羽的。”
铁拳冷笑。
秦宝宝笑道:“你不相信?”
铁拳道:“我记得这位姓高的朋友曾和白先羽打过一架。”
他在和秦宝宝说话,目光却望着高渐飞。
斑渐飞道:“我是和白先羽打过一架。”
铁拳道:“结果怎样?”
斑渐飞道:“结果我被他一拳打到了湖里。”
铁拳道:“那么他呢?”
斑渐飞笑道:“他好像也落到了湖里,并且落得比我还快。”
铁拳这一次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秦宝宝。
他就算什么也不说,秦宝宝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一个被高渐飞打落水里的人,不会很难杀的。
秦宝宝笑道:“你错了。”
铁拳道:“我错了?”
秦宝宝道:“是的。”
铁拳道:“我错在哪里?”
秦宝宝笑道:“高渐飞并没有看到白先羽落水,你好像也不应该看到。”
铁拳道:“我的确没看到。”
秦宝宝笑道:“所以你怎能确定落水的一定是白先羽,而不是其他人?或者是干脆是一块石头?”
铁拳道:“也许是一块石头。”
秦宝宝道:“所以你错了。”
铁拳道:“假如真的是石头,那么白先羽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宝宝慢慢地笑道:“江湖人的心思又有谁知道?”
白先羽出名极早,又岂是一个简单的人。
铁拳道:“我不管其它,我只知道一件事。”
秦宝宝笑道:“什么事?”
铁拳道:“我只知道一定可以杀了白先羽,谁也无法阻止这样事发生。”
秦宝宝笑道:“你实在太有信心了。”
铁拳道:“你的信心也不小。”
秦宝宝道:“你这一次来,除了告诉我你想杀的是白先羽以外,还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铁拳道:“没有了。”
秦宝宝打了一个呵欠,现在夜已深,夜深雾浓,到了人不留客天留客的时候。
铁拳笑了一笑,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走的时候,并不嗖嗖地一下子不见了,而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小树林去。
在他进入树林时,秦宝宝忽地笑道:“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铁拳并没有回头,道:“什么事?”
秦宝宝笑道:“很少有人见过白先羽,你怎么能料定船上的那个人是白先羽?”
铁拳怔了一怔,他刚想回头去说什么,秦宝宝已经把门关上了。
斑渐飞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千万不要说没有什么意思。”
秦宝宝笑道:“没有什么意思。”
斑渐飞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床上做着一个古怪的动作。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动作,可这是他母亲叫他每日做的。
他从不敢不听母亲的话,不管她在还是不在这里。
每一次做完这个动作后,他的精神就会好得多。
除了每天清晨这个必做的动作外,他每天睡觉之前,他还要做一个更古怪的动作。
他的母亲告诉他,在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心里什么也不要想。
以前他的确做到了,可惜他现在已渐渐的做不到了。
因为他只要一睁开眼睛,就会马上想到一个人。
就算在梦里,他也会想起同样一个人。
这个人就像他的影子一样,他想甩也甩不掉。
何况他根本就不想甩掉。
这个人当然就是秦宝宝。高渐飞也不明白,秦宝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
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体内的真气就有一点调皮起来,高渐飞只觉得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就从床上栽到了地上。
斑渐飞落到地上的时候,大脑才有一点清醒,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秦宝宝推门走了进来。
秦宝宝一看高渐飞的样子,不由地笑道:“你在做什么?是不是在试一试你的头和地哪一个硬一些?”
斑渐飞不好意思地道:“我的头比地硬。”
地上是用青砖铺成的,现在有一块青砖果然碎了。
秦宝宝忽地叫道:“你的头流血了。”
斑渐飞在头上一模,手上果然粘粘的,他也不由地叫了起来。他叫道:“我真的流血了。”
秦宝宝笑道:“没有关系,我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人不流血。”
他开始为高渐飞止血。
秦宝宝的医术很高明,像这种小小的伤口,实在不算什么。
斑渐飞现在和秦宝宝贴得很近,近得可以听到秦宝宝的呼吸,可以闻到从秦宝宝身上发出的一种非常非常好闻的味道。
在秦宝宝的手为高渐飞包扎伤口的时候,高渐飞甚至有一种陶醉的感觉。他忽地觉得如果天天可以流一点血,岂不是天天可以有这种感觉?
所以他开始希望伤口越重越好。
可惜摔破了头只是一种小小的伤,秦宝宝很快就弄好了。
当秦宝宝站起来的时候,高渐飞有一种很失落的感觉,就好像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秦宝宝看着高渐飞,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斑渐飞道:“有毛病?”
秦宝宝道:“如果你没有毛病,为什么总是不停地看着我?”
斑渐飞笑道:“因为你好看。”
秦宝宝忽地伸出了拳头,重重地击在高渐飞的鼻子上。
拳头很重,可是高渐飞却觉得很舒服。如果秦宝宝天天这样打自己一拳,一定是天下最有趣的事情。
斑渐飞又变得呆呆的样子,秦宝宝用手在高渐飞的眼前晃了一晃,高渐飞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宝宝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人的确有毛病,并且病得不轻。”
有一种东西可以治高渐飞的这种毛病,那就是食物,在高渐飞吃东西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分心了。
秦宝宝也不可以。
斑渐飞对食物一向非常尊重,他在吃东西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做天下最重要的事情。
秦宝宝在高渐飞吃东西的时候,却喜欢不停地逗高渐飞说话。
不过没有关系,高渐飞就算口中塞满了食物,也一样可以说话了,当然,这种话也许只有秦宝宝可以懂。
秦宝宝道:“吃过东西以后,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斑渐飞道:“好。”
秦宝宝道:“你不问我们去什么地方?”
斑渐飞道:“不问。”
秦宝宝道:“你为什么不问?”
斑渐飞道:“反正你叫我去什么地方,我就去什么地方?”
秦宝宝笑道:“是不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斑渐飞道:“是的。”
秦宝宝笑道:“如果我叫你用头撞墙呢?”
斑渐飞站了起来,忽地向墙撞去。
“咚”的一声,墙被撞了一个大洞,秦宝宝不由地吃了一惊。
斑渐飞却好像并不满意,因为这一次他居然并没有流血。
他刚才从床上栽到在地上时,是因为真气出了一点问题,所以头才会破,现在他身上真气流转,就算撞的是一块大石头,也不会把头撞破。
头没有流血,就得不到秦宝宝的治疗,所以高渐飞当然有一点不满意。
秦宝宝现在有一种感觉,他感觉到如果自己叫高渐飞去死,高渐飞也许真的会去死。
谁都知道秦宝宝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人,秦宝宝发现,高渐飞也是这种人。
如果你有这种一个朋友,你会有什么感觉?
秦宝宝的感觉就是,这很有趣。
非常非常的有趣。
所以他对高渐飞越来越有兴趣了。
现在他们又上路了,他们没有马车,在这个地方不可能找到马车的。
斑渐飞自然不在乎,只要可以和秦宝宝在一起,就算让他用手走路,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秦宝宝问道:“你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斑渐飞道:“不知道。”
秦宝宝道:“你想不想知道?”
斑渐飞道:“不想。”
秦宝宝道:“你为什么不想?”
斑渐飞道:“因为一旦知道了,就会觉得路很短了。”
秦宝宝道:“你希望路很长?”
斑渐飞道:“越长越好。”
秦宝宝笑道:“可是我偏偏要告诉你我们去的地方。”
斑渐飞道:“我不听。”
他用双手捂起了耳朵,捂得很紧。
秦宝宝没有说话,一直到大家都好像忘记了这件事,高渐飞也把手慢慢地放下来了,秦宝宝才用最快的速度道:“我们去济南。”
他们刚刚从济南出来的,现在又要回济南去,高渐飞也不由地道:“我们去济南?”
秦宝宝道:“难道不可以?”
斑渐飞道:“难道不怕有人不让我们住下去?”
秦宝宝笑道:“如果有人不让我们住下去,难道你不可以打扁他的鼻子?”
斑渐飞笑了起来,道:“不错,如果我打扁他的鼻子,他还敢对我怎么样,这么好的方法我为什么没有想起来?”
秦宝宝笑道:“因为你是猪。”
斑渐飞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
秦宝宝不由笑道:“难道你真的是猪?”
斑渐飞道:“是的,我妈妈也经常这样说。”
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人,自己认为自己是猪的?
反正秦宝宝遇到了,秦宝宝岂非总是可以遇到别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怪事情?
所以秦宝宝的一生中总是充满了传奇。
他们从这里到济南还要走很长的路,高渐飞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希望路越长越好,可是秦宝宝却有一点吃不消了。
斑渐飞居然还很细心,他对秦宝宝道:“你好像有一点累了。”
秦宝宝笑道:“因为我不是猪,猪是不会累的。”
斑渐飞居然点了点头,居然认为秦宝宝的话很有道理,事实上不管秦宝宝说什么话,他都认为很有道理的。
如果秦宝宝说月亮是方的,高渐飞绝不会认为月亮是圆的。
如果秦宝宝认为雪是黑的,高渐飞一定会打扁认为雪是白的人的鼻子。
秦宝宝如果想做一件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是拉不回来的,高渐飞和秦宝宝在一起,不管什么事情,他都只有跟在秦宝宝的身后。
就像现在一样。
秦宝宝的轻功算是很不错的,所以高渐飞只是怔了一怔,秦宝宝的影子已看不到了。
可是当高渐飞也飞了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速度也并不慢。
不管秦宝宝跑得有多快,高渐飞总是在他身后三丈远的距离。
现在秦宝宝又停下了,因为又出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是一块石头,一块上面写着字的石头。石头上写着:“秦宝宝,你敢不敢进屋来?”
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间小屋,用树枝和茅草搭成的那一种。
斑渐飞也赶了过来,也看到了石头上的字,他道:“我们当然不会进去。”
秦宝宝道:“为什么不进去?”
斑渐飞笑道:“因为这是一个阴谋,就算是像我这么笨的人都看出这是一个阴谋。”
秦宝宝笑道:“你很笨吗?”
斑渐飞笑道:“难道我不笨?”
秦宝宝笑道:“最起码比我要聪明一点。”
比秦宝宝聪明,这是高渐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他听到这句话时,只有呆呆地看着秦宝宝。
秦宝宝笑道:“连你都看出这是一个阴谋,可是我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斑渐飞道:“所以你要进去?”
秦宝宝道:“我当然要进去。”
斑渐飞道:“还是不进去的好。”
秦宝宝笑道:“如果我偏偏要进去呢?”
斑渐飞道:“那么我当然也要进去。”
秦宝宝笑道:“那我们就进去。”
斑渐飞走近草屋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扑”地乱跳,就好像里面装了一头小鹿一样。
秦宝宝却像走进自己的家里一样,随随便便地就走了进去,随随便便地就打开了草屋的门。
门开的时候,却是高渐飞第一个冲进去,他虽然很害怕,可是一旦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反而想不到自己了。
他冲进去的时候,手中已握住了短剑,短剑握得很紧,就好像这柄剑就是他的命一样。
可是屋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首先是没有人,其次是没有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块石头都没有。
斑渐飞不由地笑道:“原来有人在和我们开玩笑。”
秦宝宝道:“开这个玩笑的人一定是一个女人。”
斑渐飞居然点了点头。
秦宝宝惊讶地道:“你怎么也知道是一个女人?”
斑渐飞道:“因为只有女人才会开这种不好玩的玩笑,所以开玩笑的人当然是一个女人。”
他对女人的偏见居然很深。
秦宝宝哼了一声,道:“你这一生中接触过几个女人?”
斑渐飞道:“十个。”
秦宝宝叫了起来,道:“有这么多?”
斑渐飞道:“我妈算一个,在白先羽的船上遇到了八个,加起来,岂不正好是九个女人?”
秦宝宝道:“还有一个呢?”
斑渐飞笑了起来,道:“你难道不算一个。”
承认自己是一个女人,这对秦宝宝来说,曾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当初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女人,秦宝宝做过许多连男人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自己是一个女人。”
这曾是秦宝宝最大的一块心病。
可是他现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好像已改变了许多。
做女人实在没有什么不好,做女人有很多很多的好处,有很多男人不能做的事情,女人却可以做。
女人可以说过话不算数,男人却不行,女人可以蛮不讲理,男人更不行。
女人可以穿很漂亮的衣服,可是男人衣服上只要有一点点的花,就会被认为有毛病。
所以做女人实在没有什么不好。
秦宝宝对这个问题渐渐已不感到反感,也就是说,他渐渐承认了这个事实。
所以他对高渐飞的话居然并没有反驳。
他只是道:“闭上你的臭嘴。”
斑渐飞觉得有一点委屈,第一,他的嘴并不臭,因为自己一天总要刷三遍牙。
第二,就算自己的嘴臭,秦宝宝又没有闻过,又怎么知道?
不过在秦宝宝的面前,他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只有忍着。
秦宝宝看了看四周道:“这里有一种香气,只有女人身上才有的那种香气。”
斑渐飞还是忍不住道:“难道男人身上就从来没有香气?”
秦宝宝看着高渐飞,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和我作对?”
斑渐飞道:“难道说男人身上有香气就是和你作对?”
秦宝宝道:“我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斑渐飞道:“你刚才说的很多。”
秦宝宝道:“我有没有说过让你闭上你的嘴?”
斑渐飞道:“你没有说过。”
他笑了一笑道:“你只是说让我闭上我的臭嘴。嘴和臭嘴是不同的。”
秦宝宝道:“现在你再闭上你的嘴。和你的臭嘴一起闭上。”
斑渐飞闭起了嘴巴,闭得很紧,就算你用刀子也未必能撬得开他的嘴。
秦宝宝背着双手,在草屋里转来转去,实在发现不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高渐飞的眼睛只是骨碌碌地看着秦宝宝,居然真的不敢再说一句话。
秦宝宝很快就忘了对高渐飞下的命令,他道:“你认为这是怎么一回事?”
斑渐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宝宝。
秦宝宝走到高渐飞的面前,几乎要把鼻子贴到高渐飞的鼻子上,道:“你是不是聋啦?”
斑渐飞摇了摇头。
秦宝宝道:“你既然没有聋,是不是哑啦?”
斑渐飞还是摇了摇头。
秦宝宝笑了起来,终于想起了自己下的命令,他笑道:“你可以用嘴说话,可是不许用你的臭嘴说话。”
斑渐飞道:“我怎么知道我说话的时候是用嘴说话还是用臭嘴说话?”
秦宝宝笑道:“只要是好听的话就不是用臭嘴说的,如果不好听的话就是用臭嘴说的。”
斑渐飞道:“什么叫做好听的话,什么叫做不好听的话?”
秦宝宝叹了一口气,道:“我拿你简直没有办法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斑渐飞开心地道:“真的。”
秦宝宝道:“真的,你想说什么?”
斑渐飞道:“我什么也不想说。”
秦宝宝一拳打向了高渐飞的鼻子,高渐飞不会躲,也不想躲。因为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不过秦宝宝的这一拳并没有让高渐飞如愿以偿,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了。
一个女人,一个非常好看的女人。
斑渐飞不是没有见过女人,他见过很多的女人,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这十个女人都可以算得上是美女。
斑渐飞其实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孩,他的母亲也是一个美女。后来高渐飞遇到了秦宝宝,秦宝宝当然也是一个美女。
在白先羽的船上时,高渐飞又看到了八个女人,这八个女人也是很好看的女人。
可是他还是被进来的这个女人吸引住了。
吸引他的也许并不是这个女人的容貌,而是她的风姿、体态、气质。
女人和女人各不相同,美女的区别也很大。
如果和秦宝宝比,这个女人并不算美,可是秦宝宝是唯一的,天下不可能有第二个秦宝宝。
如果拿自己的母亲和这个女人比,母亲毕竟已老了。
如果拿白先羽的船上的八个女人和这个女人比,那八个女人只不过是最下等的青楼里只会倚门卖笑的乡下女人。
这个女人的美是最有女人味的那种美。
斑渐飞并不知道女人有这么多的类型,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很好看,让人看了第一眼之后,忍不住还要看第二眼。
也许看了第二眼后,还要看第三眼。
不过只看三眼又怎么能够?
所以高渐飞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眼睛。一直到秦宝宝的拳头真的打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鼻子很痛,可是高渐飞的目光还是不能从这个女人的身上移开。
秦宝宝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似乎也很惊讶,他的惊讶当然不是因为他和高渐飞有同样的感觉,而是因为他认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艳飞飞。
让杜飞刻骨铭心,也是让杜飞产生巨大变化的艳飞飞。
艳飞飞还没有变,她还是那样忧郁,她的笑容还是那样让人忍不住想流泪。
秦宝宝一看到她的时候,就不能不想到杜飞,想到杜飞的时候,他就不能不叹气。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怎么是你?”
艳飞飞也叹了一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当她在叹气的时候,别人的心就要碎了。
秦宝宝的心虽然还没有碎,最起码已经软了。
幸亏秦宝宝并不是一个男人,否则的话,在艳飞飞的面前,他恐怕连站都站不住了。
斑渐飞就一直躺着。
艳飞飞叹道:“在你走了以后,发生了很多事。”
秦宝宝道:“我知道。”
艳飞飞惊讶地道:“你知道?”
秦宝宝道:“因为我已遇到了杜飞。”
艳飞飞的目中露出关切之色,道:“他怎么样?”
秦宝宝道:“他变了,变得很可怕,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杜飞。”
艳飞飞低下了头,道:“这都是因为我。”
秦宝宝道:“为什么是因为你?”
艳飞飞道:“你知道,杜飞为了我,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秦宝宝叹道:“他已经那么做了。”
艳飞飞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唯一比她叹息还要美丽的时候,就是她流泪的时候。
秦宝宝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艳飞飞摇了摇头。
秦宝宝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让一个弱女子回忆起一生中最伤心的往事,无疑是很残忍的。
秦宝宝不是一个残忍的人。
他只是道:“你用了这些方法让我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艳飞飞道:“我求你帮帮杜飞。”
秦宝宝苦笑道:“我当然也很想帮他,可是我却知道,也许我一见到他,他就会杀了我。”
艳飞飞摇了摇头,不停地道:“这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秦宝宝道:“怎么是你的错,这并不公平。”
艳飞飞叹息道:“你不知道的。”
秦宝宝道:“也许有一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艳飞飞道:“你知道杜飞为什么要去跟风先生?”
秦宝宝道:“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艳飞飞道:“因为杜飞想杀了他。”
秦宝宝叫了起来,道:“杀了他?杀了风先生?”
艳飞飞道:“是的。”
秦宝宝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艳飞飞道:“这的确是不可能的,何况风先生已知道杜飞的心思。”
秦宝宝道:“你是说,风先生明明已知道杜飞想杀他,可是他还是让杜飞呆在他的身边?”
艳飞飞道:“是的。”
秦宝宝有一点糊涂了,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艳飞飞又低下了头,上嘴唇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她好像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
秦宝宝也看出了这一点,天下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住秦宝宝的。
秦宝宝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助杜飞?”
艳飞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叹得高渐飞的心都要碎了,他已觉得,无论是什么事情,自己都要设法帮她。
艳飞飞道:“你知道杜飞为什么要去杀风先生?”
秦宝宝道:“为什么?”
艳飞飞一字一字道:“因为我爱上的是风先生。”
秦宝宝一下子怔住了,就好像被一个高手在一刹那间点了十七八处穴道。
饼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道:“你是不是疯了?”
艳飞飞凄然一笑道:“也许我真的疯了,这也许是我一生中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可是我真的爱上了他,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我完了。”
什么叫做女人,女人就是那种在错误的地方,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在明知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的时候,却宁愿继续错误下去的人。
女人就是女人,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秦宝宝也是一个女人,可是像他这种人就算再活上一千年,也无法了解像艳飞飞这样的女人。
女人和女人有很大的不同,这种差距就像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一样。
秦宝宝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艳飞飞道:“杜飞知道了我爱上了风先生,几乎要发疯了。”
秦宝宝看着艳飞飞,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发疯的。”
艳飞飞道:“于是他去找风先生。”
秦宝宝道:“他找到了。”
艳飞飞道:“风先生本就在等着他去。”
秦宇宝道:“后来呢?”
艳飞飞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杜飞再看到我的时候,就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
秦宝宝道:“如果他真的能这样做,反而是一件好事。”
艳飞飞道:“后来风先生告诉我,他和杜飞立于一个条约。”
秦宝宝道:“什么条约?”
艳飞飞道:“风先生留下了杜飞,只要杜飞可以为他杀人。”
秦宝宝道:“杜飞居然答应了?”
艳飞飞又低下了头,道:“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常常看到我。他只有留在风先生的身边,才有机会杀了风先生。”
秦宝宝实在不懂,也许除了杜飞和艳飞飞之外,没有人可以懂。
斑渐飞一直在听着,他并没有完全听懂,他唯一可以听懂的一件事就是,这其中有几个疯子。
杜飞无疑是最疯的一个,艳飞飞也是,风先生更是疯子。
他觉得如果自己天天听到这种故事,也许自己也会很快地变成了一个疯子。
爱上一个人往往是没有什么理由的,尤其是对女人来说,她们的一生中,总是要疯那么一次。
也许以后她们会后悔,可惜不是现在。
秦宝宝道:“我的确很想帮你,更想帮杜飞,可是我该怎么帮你们?”
艳飞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秦宝宝道:“也许唯一的方法是风先生和杜飞之中死一个。”
艳飞飞凄然道:“也许最该死的人就是我。”
秦宝宝本来也很想说这句话,可是他不忍心说出。
斑渐飞忽地道:“也许有一个方法。”
秦宝宝奇怪地道:“你居然也有方法?”
斑渐飞更加奇怪地道:“我为什么没有方法?”
秦宝宝笑道:“你有什么方法?”
斑渐飞道:“就是让杜飞对这位姑娘绝望。”
秦宝宝笑道:“想不到你真的有方法,不过怎样才能让杜飞绝望呢?”
斑渐飞说不出来了。
艳飞飞摇了摇头,道:“他做不出的。”
秦宝宝道:“他为什么做不出?”
艳飞飞叹道:“因为我实在很了解他,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就像我对风先生的感情一样。”
秦宝宝道:“你对风先生是什么感情。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
艳飞飞道:“是的,也许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无法改变,要想改变只有一个方法。”
秦宝宝道:“什么方法?”
艳飞飞道:“就是我死。”
秦宝宝冷笑,道:“那么你今天要我又来是什么意思呢?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想听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艳飞飞惊讶地抬起了头,她想不到秦宝宝会说出这种话来。
秦宝宝道:“我也根本不想再看到你,我一看到你就想吐。”
艳飞飞流下眼泪来,她看着秦宝宝,已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已没有脸再留下来了。
秦宝宝看到她走了以后,还在不停地冷笑。
斑渐飞摇了摇头。
秦宝宝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做的有一点过份?”
斑渐飞道:“不是有一点过份,而是非常过份。”
秦宝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斑渐飞道:“不知道。”
秦宝宝道:“如果她知道有人恨她,也许反而会好受一点。”
斑渐飞叫道:“这是什么道理。”
秦宝宝道:“没有什么道理,女人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所以对付女人最好的方法也许就是不讲道理。”
斑渐飞道:“我还是不懂。”
秦宝宝道:“你是不是女人?”
斑渐飞道:“当然不是。”
秦宝宝道:“我是不是女人。”
斑渐飞道:“好像是的。”
这一次该秦宝宝叫了起来,道:“什么叫做好像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斑渐飞道:“你刚才说过一句话。”
秦宝宝道:“我刚才说的很多。”
斑渐飞笑道:“我记得你说过,对付女人最好的方法也许就是不讲道理。”
秦宝宝的拳头又伸了出去,打在了高渐飞的鼻子上,高渐飞不开心。
他不开心的原因是因为这一次鼻子又没有破。
斑渐飞道:“你准备怎么帮她?”
秦宝宝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斑渐飞道:“我当然也不知道。”
秦宝宝道:“所以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斑渐飞道:“我们现在是不是仍然到济南去?”
秦宝宝道:“好像是的。”
斑渐飞道:“为什么好像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秦宝宝笑道:“你的鼻子并没有破。”
斑渐飞道:“是的。”
秦宝宝道:“你想不想让它破?”
斑渐飞想也不想,道:“想。”
秦宝宝没有伸出拳头,因为刚才打那两拳时他的手有一点疼。他不想疼第三次。
他只是对高渐飞道:“打破你的鼻子。”
斑渐飞真的伸出了拳头,可是他打的并不是自己的鼻子,而是秦宝宝。
秦宝宝叫道:“你干什么。”
斑渐飞是在救命,救秦宝宝的命,他的手在秦宝宝的鼻子前摊开,他的手心上有一枚暗器。
很小的一枚暗器。
那是一根银针。
秦宝宝道:“这是什么?”
斑渐飞道:“是要命的东西。”
秦宝宝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斑渐飞道:“好像是从右边来的。”
秦宝宝的身子立刻向右边飞去,在他飞过去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个人比他先飞到了那里。
这个人就是高渐飞。
可是右边并没有人,秦宝宝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发现在这方圆十丈内都没有人。
不过在草丛中却有痕迹,有人呆过的痕迹。
斑渐飞已跟了下去,不用秦宝宝的指点就跟了下去,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做。
秦宝宝这一次居然落后了,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高渐飞又要向自己请教了。
斑渐飞在一个三叉路口停了下来,有三条路,他该走哪一条?
秦宝宝来到路口的时候,心里很得意,他洋洋地道:“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斑渐飞道:“是的。”
秦宝宝道:“我告诉你,应该向……”
他忽地发现自己也说不上来了,并不是路上没有痕迹,而是每一条路上都有痕迹,这个地方并不是经常有人常来,可是现在这三条路上都有人走过的痕迹。
包要命的是,三条路上的痕迹都是一模一样,一样的脚印,一样的草屑,连脚印的大小都是一样的。
斑渐飞居然还在问:“往哪里走?”
就在这时,又有暗器飞来,也许这并不算是暗器,因为这件东西飞来时,速度很慢,声音很响。
别人听到这种声音就可以躲避,以这种暗器的速度,就算是一只蜗牛也可以躲得过去的。
斑渐飞伸手一抓,就抓到了一只鞋子。
一只和地上脚印一样大小的鞋子。
鞋子是从左边飞来的,秦宝宝道:“从左边走。”
斑渐飞道:“当然是从左边走。”
秦宝宝忽地又改变主意了,他笑着对高渐飞道:“也许我们该从右边走。”
斑渐飞道:“鞋子是从左边飞来的,为什么要从右边走?”
秦宝宝道:“我们追的是什么?”
斑渐飞道:“是人。”
秦宝宝道:“鞋子是不是人?”
斑渐飞道:“当然不是。”
秦宝宝道:“从左边又没有飞来一个人,我们为什么要从左边走。”
斑渐飞觉得秦宝宝的话有很多漏洞,可是他偏偏不知道漏洞在什么地方,所以他只好跟着秦宝宝走。
不过他看起来并不服气。
秦宝宝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从右边走?”
斑渐飞气鼓鼓地道:“因为左边飞来的是鞋子,而不是人。”
秦宝宝笑道:“你在生气?”
斑渐飞道:“是在生气。”
秦宝宝道:“你生气的样子很不好看。”
斑渐飞道:“你生气的样子也不好看。”
秦宝宝道:“你实在很笨。”
斑渐飞道:“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秦宝宝道:“你知道为什么会飞出一只鞋子?”
斑渐飞道:“不知道。”
秦宝宝道:“因为他生怕我们追不到他。”
斑渐飞道:“哦?”
秦宝宝道:“他也不想伤害我们。”
一只鞋子不可能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斑渐飞道:“我明白了,他扔过来一只鞋子的目的就是想引我们过去。”
秦宝宝道:“所以是他想见我们,并不是我们想见他,他见不到我们,急的是他,不是我们。”
斑渐飞也仿佛开窍了,笑道:“既然是他想见我们,那么我们不管往什么地方走,都可以看到他。”
秦宝宝笑道:“你还生不生气?”
斑渐飞笑道:“我不生气了。”
秦宝宝双手叉腰,大声道:“你不生气,我却要生气了。”
斑渐飞慌道:“我,我,我……”
秦宝宝道:“你想不想让我生气?”
斑渐飞道:“不想。”
秦宝宝道:“那你就叫那个人赶快出来。”
斑渐飞道:“我怎么叫他出来?”
秦宝宝道:“你可以唱歌。”
斑渐飞道:“唱歌?”
秦宝宝笑道:“你的歌那么难听,谁可以受得了?”
斑渐飞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唱歌很难听?”
秦宝宝道:“因为你睡觉的时候经常唱歌。”
斑渐飞道:“唱歌真的可以让他出来?”
秦宝宝道:“你不妨试试看。”
斑渐飞果然在唱了,他唱的是:“我有一个家,我家并不大,前面种着草,后面养着花。”
他的歌还没有唱完,就有人告饶了:“求求你,不要再唱了好不好?”
秦宝宝拍手笑道:“你果然出来了。”
出来的是一个只有一只鞋子的人,因为另一只鞋子还在高渐飞的手上。
这个人居然是一个熟人,他就是白长生。
斑渐飞道:“怎么是你?”
白长生道:“就是我。”
斑渐飞道:“你来做什么?”
白长生道:“我来求你三件事。”
斑渐飞道:“求我三件事?”
白长生道:“第一,把鞋子还给我。”
这一件事很容易办到。
白长生穿上了鞋子,高渐飞道:“第二件事呢?”
白长生道:“我求求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唱歌了,最起码我在的时候不要唱。”
斑渐飞叹道:“我的歌当真这样不好听吗?”
白长生道:“是的。”
斑渐飞道:“那么第三件事?”
白长生道:“家父要见一见两位少侠。”
斑渐飞道:“他不是已见过我了吗?”
白长生道:“可是秦少侠家父并没有见过。”
秦宝宝道:“白先羽想见我?”
白长生道:“想见之极。”
秦宝宝对高渐飞道:“上一次你见白先羽的时候,他对你怎么样?”
斑渐飞想了一想,道:“好像很不错,他不但要和我做朋友,还要给我黄金和美女。”
秦宝宝道:“那么你还想不想再见到他?”
斑渐飞道:“不想。”
秦宝宝道:“为什么不想?”
斑渐飞道:“因为这一次我如果再见到他,也许就会忍不住和他做朋友,花他的钱,要他的女人。”
秦宝宝笑道:“这难道不好?”
斑渐飞道:“对我好,对白少侠就不好了。”
秦宝宝笑道:“不错,如果你做了白先羽的朋友,白长生岂不是你的侄子?”
斑渐飞道:“我和白长生关系不错,可不想让他做我的侄子。”
白长生笑了一笑道:“谢谢。”
秦宝宝道:“你谢什么?”
白长生道:“我知道不论是谁想见两位少侠都不容易,不过两位少侠难道不想找一个地方好好地洗洗澡,好好地吃一顿,好好地睡一觉?”
秦宝宝道:“你想带我们去洗洗澡,吃一顿,睡一觉?”
白长生道:“是的。”
秦宝宝对高渐飞道:“这个要求好像不能拒绝。”
斑渐飞的确不想拒绝。
秦宝宝对白长生道:“如果你能变出两顶轿子,也许我们就会去了。”
白长生笑了一笑,道:“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份。”
只见他拍了拍手,秦宝宝就看到了轿子,很大的轿子,让人一看到,就忍不住要坐一坐的轿子。
坐轿子比骑马要舒服得多,尤其是秦宝宝和高渐飞坐的这两顶轿子。
坐在轿子上的时候,你根本就察觉不出得轿子在动,抬轿子的一共有十六个人,也许天下再也找不到第十七个比他们抬轿子还要有水平的人。
秦宝宝想不通白先羽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客气,高渐飞却想通了。
他认为白先羽是一个有毛病的人,如果白先羽没有毛病,为什么对自己会这么好?
上一次高渐飞从船上被打下来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后悔的,放着那么好的东西,自己为什么却不要?
唯一的解释是,自己也是一个有毛病的人。
如果这一次白先羽还是像上一次那样对自己,自己会不会花他的钱,要他的女人?
斑渐飞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坐着轿子来到了大路边,路边已停了一辆很大的马车。
坐马车和坐轿子是同样的舒服,赶马的人也许是济南府赶马技术最好的,你坐在车上的时候,还以为是睡在床上。
车子里当然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一些高渐飞从来没有见过,所以也非常想吃的东西。
不过这一次他留了一点神,他对白长生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白长生笑道:“不值钱。”
斑渐飞道:“不值钱是什么意思?”
白长生笑道:“就是高少侠如果想吃,一个铜板都不用付。”
斑渐飞道:“这是你说的。”
白长生道:“是我说的。”
斑渐飞道:“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白长生道:“算数。”
斑渐飞开始吃东西,他吃东西的时候,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他也不会关心。
秦宝宝对白长生道:“你知道白先羽叫我们去是为了什么事?”
白长生笑道:“我不是我父亲,我怎么能知道他的意思?”
秦宝宝笑了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的父亲。”
白长生道:“什么事?”
秦宝宝笑道:“你是不是白先羽?”
白长生笑道:“我是白长生。”
秦宝宝笑道:“所以我何必要告诉你?”
白长生不由大笑道:“秦宝宝果然是秦宝宝,总是不会让步的。”
斑渐飞看了看白长生和秦宝宝道:“你们是不是有毛病?”
白长生道:“有毛病?”
斑渐飞道:“是的,如果你们没有毛病,为什么放着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不吃,却在这里说个不停?”
白长生笑了,道:“看来我们的确有毛病。”
斑渐飞道:“那你们吃不吃东西?”
白长生道:“还是不吃。”
斑渐飞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和这么多有毛病的人在一起,时间一长,自己恐怕也要有毛病了。
马车走得很快,在高渐飞觉得还没有完全吃饱的时候,就听到有人道:“到了。”
斑渐飞把头伸出了车外,他看到的并不是他熟悉的济南,而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他同白长生道:“这里好像并不是济南。”
白长生道:“的确不是。”
斑渐飞道:“那么这里是哪里?”
白长生道:“是一个连我也是第一次来的地方。”
斑渐飞冷冷地道:“你这句话最多只能骗骗孩子。”
白长生道:“无论你们相信不相信,这个地方我的确是第一次来。”
斑渐飞道:“那令白先羽呢?”
白长生道:“他既然想见你们,大概也会在这个地方等你们。”
斑渐飞道:“有一件事我已有一点不明白。”
白长生道:“什么事?”
斑渐飞道:“你是不是白先羽的儿子?”
白长生道:“当然是。”
斑渐飞道:“那么为什么有很多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白长生道:“有很多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是安全,所以有一些事情,家父是不会告诉我的,我也不想知道。”
斑渐飞道:“这种事情倒是第一次听说。”
白长生笑道:“江湖风波险恶,你以后听到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并且每一件事都是你以前绝没有听说过的。”
斑渐飞道:“我们是不是可以下车了?”
白长生一摆手,道:“高兄先请!”
下了车,四周一片寂静,一片黑暗,高渐飞的眼睛刚开始的时候,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他的眼睛刚刚适应了黑暗,刚刚可以看到一点东西的时候,有灯亮了。
不是一盏灯,而是很多很多盏灯。
斑渐飞的眼睛又看不到东西了。
不过他对一切东西适应起来都很快,他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庄院。
一个很大很大的庄院。
可是他看不到人,这么大的庄院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没有人灯又是怎么亮起来的。
就在这时,高渐飞听到了秦宝宝的声音。秦宝宝道:“你的父亲果然是一个人物。”
斑渐飞又听到了白长生的声音:“秦少侠为什么这么说?”
秦宝宝道:“因为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白长生笑道:“的确没有。”
秦宝宝道:“此时如果有一个陌生人闯了进来,就一定会后悔的。”
白长生笑道:“他为什么要后悔?”
秦宝宝笑道:“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他走错了地方,他进来的是一个屠场。”
白长生笑道:“我就知道天下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了秦宝宝的。”
秦宝宝笑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拍马屁?”
白长生笑道:“应该算是。”
秦宝宝笑道:“你拍得我很舒服。”
斑渐飞叫了起来,道:“你们在说什么?”
秦宝宝道:“我们在说我们可以进去了。”
斑渐飞道:“你们刚才说的并不是这一句话。”
秦宝宝道:“你进去不进去?”
斑渐飞道:“当然要进。”
秦宝宝道:“那我们就进去。”
他们走进了院子,发现除了院子里亮着灯外,其他的屋子里并没有灯。
斑渐飞觉得很奇怪,第一次看到白先羽的时候,谁也没有他铺张,为什么短短的几天,白先羽就变得小心起来?
斑渐飞是第一个走进一间小屋的,因为他不会让秦宝宝冒险,他也知道,他如果让白长生先走,白长生一定会道:“高兄先请。”
所以高渐飞只有先进去。
从亮如白昼的院子里一下子又走进一个没有灯的屋子里,高渐飞不得不再去适应一下。
他对白先羽有很大的意见,他觉得这样弄下去,自己的眼睛一定会出毛病的。
不过现在他的眼睛还没有出毛病,他只是站了一会,就看到了屋子里有一个人。
一个黑衣人,高渐飞对这个人的身影很熟悉,他几乎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白先羽。
这时秦宝宝走了进来,白长生居然并没有跟进来。
秦宝宝一走进来,就道:“你就是白先羽?”
黑衣人点子点头,道:“我是。”
秦宝宝笑道:“是什么事情让你变得这么小心?”
黑衣人道:“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的。”
秦宝宝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黑衣人道:“你虽不是一个神仙,不过你却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秦宝宝笑道:“每一次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要有麻烦了。”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道:“和我的麻烦比起来,你的麻烦就实在不算什么了。”
秦宝宝道:“你已知道有人想杀你?”
黑衣人道:“是的。”
秦宝宝道:“你怎么知道?”
黑衣人道:“因为我想不知道也不行。”
他的手中忽地飞出了一样东西,好像是一张白纸。
这张白纸居然可以在空中慢慢地飘了过来,就好像有一根线在上面牵着它一样。
斑渐飞简直看呆了,这是一种什么武功,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煜媸樵荷描,东曦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