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非想跟着过去的,可是青城山主将他叫住了道:
“许大侠,请留在此地,拙荆会照顾令嫒的。”
许明非犹在考虑,青城山主又道:
“许大侠也许是父女情深,放心不下令嫒,但敝山后院全是女眷居留之处,许大侠去了恐有不便之处……”
傍他这一说,许明非自是不能再坚持前去了,只得留了下来,眼看着她们将许秋英抬走了。
这时王立明已勉强地撑立了起来,凌一鸿喂了他一颗治伤的药丸,将他的内伤暂时地止住,然后又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立明,你怎么样?”
王立明一拭嘴角的血迹,摇摇头表示还支持得下去,随即又朝青城山主道:
“山主!必于这叛徒,您将如何处置?”
说时一指慕容平,但见他手抚着肩上的伤口,一动也不动站着。
青城山主轻轻一笑,道:“我不是交给你全权处理了吗,只要你秉公行事,我绝不会干涉你的!”
王立明的脸色微变地道:“山主所说的秉公行事是什么意思?”
青城山主仍是淡淡地笑着,不过声音中已透出一丝严肃道:
“你对山中的规例很清楚,何必还要多问呢?”
王立明的脸上一阵阴霾,勉强地道:
“规例?难道山主还要我用七煞剑来惩除他?”
青城山主哼了一声道:
“不错!他既然通过了五老联合剑阵,便只有你的七煞剑才能够杀他,你一共才使了三招,应该还有四招的权利……”
王立明立刻抗声道:“山主看我现在的情形还能继续使剑吗?”
青城山主也怒声道:
“这是你的责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得把七招使完!”
王立明默然片刻,突然道:
“山主!现在属下以总监的身分,宣布慕容平已通过七煞剑的测试。”
这一备宣布大出众人之意外,凌一鸿首先道:
“立明!这怎么可以……”
王立明望了他一眼,轻轻地道:
“凌老!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行之路,你不必多说了!”
凌一鸿想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遂即止口不言。
青城山主也颇感意外地喝道:
“王立明!你身为总监,怎么可以怠忽职守,不将七剑使完……”
王立明阴沉地道:
“属下已经决定了,假如山主不满意,尽可解除我的职务,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再出手的,慕容平已经通过七煞剑的测试,他家奴的身分亦告解除,现在请山主以神剑三式测定他的新身分。”
青城山主一下子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平却突然放下手来,冷笑一声道:“王立明!您真好算计,留下自己的七煞剑不露,反倒想看山主的神剑三式……”
王立明虽然被他说穿了心思,却毫不在意地道:
“我只是按照规例行事而已。”
青城山主气得脸色铁青,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立明冷笑着催促道:
“山主!辨例是您定的,您应当率先躬行,属下自承怠忽职守,情愿放弃总监的职务,您是否也要放弃山主的身分呢?”
青城山主被他挤得没有办法了,只得拾剑走到场中,厉声道:“王立明!你不要高兴,神剑三式即使给你看一遍,我谅你也学不会,解不了!”
王立明嘿嘿一笑道:
“山主言重了,属下们久仰神剑三式天下无匹,只苦于无法瞻仰得到,难得今天有这个机会……”
青城山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使他把底下的话咽了回去,可是他的眼中却流露出诡诈与得意神色。
青城山主不去理他,挺剑对着慕容平道:“把你的剑拾起来!”
慕容平略一犹疑才道:
“山主!您最好要慎重一点,这些人所以对您如此敬畏,完全是忌惮神剑三式的原故,若是被他看出一丝破绽……”
青城山主十分暴躁地叫道:
“住口!神剑三式何等奇妙,我不相信还会有破绽!”
慕容平摇摇头道:
“天下任何剑式都会有破绽的,神剑三式之所以无敌,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人能通过那三剑之后,还能活着去研究,今天可不同了……”
青城山主走到王立明掷下长剑的地方,那原是慕容平的剑,刚才月兑手掷剑自救,曾钉在王立明的胁下,王立明为了急于想杀死慕容平,只匆匆地拔了下来随手掷在一边……
青城山主用脚轻轻一挑,那柄便剑飞了起来,直向慕容平而去,被他一把接住,而青城山主却摆了一个姿势道:
“来吧!青城山堡创业近两百年,你还是第一个接受神剑三式考验的人!”
慕容平握剑在手,比了一比道:
“山主!青城山两百多年的基业,很可能会毁于您这一举。”
青城山主怒叫道:“慕容平!你少说废话了!我知道得比你清楚!可是我无法规避这一战!至于其他的问题,我只有等待以后再解决了!”
慕容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才恭身举剑道:“慕容平敬领教诲。”
手中剑势展开,化为无数塞星直涌上去,许明非与顾清芝不禁动容。
一出手就连施两招,前一招是许家秋枫剑法中的“霜天晓月”,后一招是顾家风雷剑法中的“云过长天”。
这两招都是攻式,一柔一刚,他却能融合使用出来,别具威势。
然而青城山主却轻喝一声,轻轻举剑拨了一下,居然将慕容平的攻势完全化开了,然后挥剑平拍出来喝道:“这是第一式!”
那一剑平平地削了过来,不徐不速,却使得四下围观之人,一起大惊失色!
因为青城山主所取的部位与手法,不仅是无懈可击,而且还无法可解!
封是封不住的,因为这一剑所罩的范围十分广阔,任意一变方向都可以使对方措手不及作第二次应变!
避也避不了的,因为这一剑将所有的去路都闭死。
慕容平木立不动,直等剑尖逼近身前尺许之处,他才作了个最出人意外的决定!
他放弃封架,放弃躲避,反而对着剑势所指的正锋冲了过去,这无异是个自杀的举动,四下一阵惊呼。
然而出人意外的是青城山主,他竟在剑刃将触及慕容平时,蓦地收了回去,脸色一片铁青,厉声叫道:“是谁告诉你这个方法的?”
慕容平肃容道:“除了山主自己之外还有谁懂得神剑三式?”
青城山主一怔道:“胡说!难道是我自己告诉你的!”
慕容平摇头道:“山主怎会告诉我呢?我的意思是说绝对不会有人告诉我这一招的解法,那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青城山主不信道:“你自己能想出这种解法?”
慕容平庄容道:
“不错!我不是说过任何剑式都会有破绽的,而山主这一式却已至完整无缺的境界,因此我只好冒险……”
青城山主立刻制止地道:
“好了!你不必再说下去,快准备攻第二招吧!”
慕容平皱眉深思,似乎在考虑将如何进攻。
青城山主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别再多想了,凭你所知的那些剑招,要伤到我是绝无可能的事。”
慕容平轻轻地道:
“这一点我很清楚,因此我现在所考虑的不是如何取胜,而是要如何挡过山主的这第二招。”
青城山主傲然一笑道:
“那你也不必费神,你能通过第一招已经很不容易的了!”
慕容平忽地脸色一怔,沉腕推出剑,这一剑十分平淡,仅是将长剑朝前伸出去,剑尖略抬,刺向青城山主的咽喉。
这是最通俗招式“卞庄刺虎”,可是青城山主的反应却十分凝重,未等长剑刺够部位就退后了几步,目中开始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慕容平并未跟进去,而且也不将长剑抽回来,一直保持住那个姿势,平静地道:“请山主赐教第二式!”
青城山主的脸色犹自十分凝重,考虑再三,始终未曾出手发招。
场中的空气沉重得有如一块铅,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默然良久,青城山主才举起剑朗声道:
“慕容平!你是我最不愿杀死的一个人,也是我不得不杀死的一个人!假如我万一收不住手,希望你能原谅我。”
慕容平轻轻一叹道:“是的!我很明白山主的心情,绝不会怪山主的,山主请尽力施为好了!”
青城山主也是一叹道:“为什么你是个昆仑奴的后代呢?否则……”
沉静的慕容平被这句话激怒了,大声叫道:
“山主!你不必再说了,我不相信真会死在你的剑下!”
青城山主的脸色一变,长剑舞起一团青光,像风也似的卷进来,那速度快到极点,快得使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身形!
钉钉一阵脆响,那是长剑交触的声音。
慕容平的身子被弹了出来,血水从他的肩头流下。
青城山主快速绝伦的第二剑终于使他受伤了,剑锋将他的左肩削开一道寸来长的口子,加上王立明原先削落的一块皮肉,一共是两处伤痕了!
可是慕容平并无失败之状,青城山主也不像得胜的样子,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对望着,目中透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
又过了片刻,慕容平才吁了一口气,将手中长剑当地一响丢在地下。
青城山主微感诧异地道:“这是干什么?你还有一剑未接。”
慕容平摇摇头道:
“山主!我受你栽培之德,实在不能眼看着你把青城山的基业给毁了,神剑三式已去其二……”
青城山主怒声道:“你挡过两剑算什么,还有第三剑呢!”
慕容平轻轻一叹道:
“我自知第三剑下必死无疑,可是您再也无法控制这些人了!”
他说话之时用手直指王立明与凌一鸿等人,他们的脸上都已浮起了些微的得色。
青城山主微微一怔,但立刻道:“我不在乎,……”
慕容平轻叹一声道:
“你不在乎我在乎,青城山并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要是让这些阴险小人得了志,天下将要大乱了,你还是留着最后一手去对付他们吧!”
说完转身朝外走去,青城山主追在后面叫道:“你上哪儿去?”
慕容平就是那样地走了。
当他的身形快要月兑离众人的视线时,呆立的许明非突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因此他立刻赶往后面叫道:“慕容平,你等一下……”
慕容平果然站住了,回过头来,等许明非赶到眼前,才冷冷地道:
“许庄主,你有何见教?”
许明非不禁一怔,顿了片刻才怒声叫道:“慕容平,你还是不是人?秋英与顾芳莲姑娘为了你千里迢迢赶来此地,而且秋英还为你断了一条胳臂,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慕容平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痛苦之色,黯然地道:
“那就请你代为转告秋英一声,说我对不起她。”
许明非怒叫道:“一声对不起就算交代了吗?”
慕容平浓眉一皱,用手按住肩上的创处,像是在努力忍受那痛苦,然后才以冷冷的声音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许明非怔住了。
是的,他能怎么办呢?留在此地等许秋英伤愈?照情形看,他是无法再留下去了。
不留在此地,他当然只有走了……
想了片刻,许明非才抽了一口气道:“至少你应该作个明白的交代。”
慕容平脸上一阵抽搐,咬紧牙关道:“此刻我已无权作任何交代!”
许明非立刻问道:“为什么?”
慕容平咬着嘴唇冷笑一声道:
“为了我的身分,现在你们都明白了,我是一个昆仑奴的后裔,是一个天生的贱种,我不配接受任何女孩子的感情,更不配爱她们……”
许明非大声叫道:“什么是昆仑奴?”
慕容平苦笑一声道:
“庄主!你在江湖上闯了这么久,难道连昆仑奴都没听说过?”
许明非脸色一红道:“自然没听过,否则我就不会问你了!”
慕容平脸色一沉道:
“那你不妨回到青城山主那儿去问吧,他自然会告诉你的,只要你问明那三个字的意义后,你还愿意你的女儿跟我在一起,那时我自然会来找你们的。”
许明非冷笑一声道:
“你说得倒好听,你这一走之后,人海茫茫,叫我们上哪儿去找你?”
慕容平轻叹一声道:“你放心好了,世界狭窄得很,只要我不死,见面的机会还多得很呢!”
说完他回头一直向前走去。
许明非还想叫住他,但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看着他一迳走了。
慕容平的身形转到拐弯角上,一个人影拦住他,却是他们在山林外最初见到的樵夫胡大刚,两人交换了几句轻语,遂一齐隐入弯角后不见了。
许明非怔立片刻,才回头向决斗的广场走去。
青城山主已经不见了,王立明与凌一鸿等几个人也不见了,只有几个青衫人在打扫地上的血迹,连席久之的尸首都抬走了。
魏搏生一个人站在广场后的石堡门楼下等他。
见了他之后,连忙问道:“贤弟!你跟他说些什么?”
许明非叹了一口气道:“什么都没有说,顾兄呢?”
魏搏生用手一指道:“山主约我们往客厅中谈话,他先去了!”
许明非点点头道:“我们也去吧!我有许多事要问问清楚。”
二人踏入堡楼,有一个青衫少年引导着他们走向一问高大的厅房,只见青城山主与顾清芝面对面坐着。
他们进来后,青城山主立刻招呼他们坐下,挥手将旁边侍立的人都赶走了,然后才叹了一声道:
“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程度,那小子居然能接下我神剑三式中的前两招,若不是他自动要求罢手,我真不敢想像以后会是怎么一个样子。”
许明非本想问问慕容平的身世底细,听青城山主如此一说,不禁诧异然道:
“山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城主叹了一声道:
“今天的情形各位看得很清楚,我手下的六姓家臣在王立明的策动下,都已存了不臣之心,所以还肯对我低头,完全是畏惧神剑三式之故,要是让他们见到神剑的全部精奥之处,立刻就会构思应付之法……”
魏搏生不禁问道:“这些人的桀傲之态,好像不是一天养成的,难道山主以前就没有注意到吗?”
徐明非摇摇头道:
“山主也可以培养一部人作为死士与他们对抗呀!”
青城山主叹道:
“我何尝没想到这一点,可是人才难求,好一点的人都被他搜罗去了,剩下一些庸才不堪造就,我也懒得去费心血,说也惭愧,偌大一片青城山堡中,就只有我们夫妇父女三人可以推心置月复,另外就是小女的贴身侍女与一个胡大刚还算忠心耿耿,以这样微薄的人力与他们抗衡,实在太弱了……”
魏搏生也是一叹道:“山主身为一山之尊,何至于如此……”
青城山主摇摇头道:
“正因为我是山主,为了维持身分的尊严,无法与底下人过分接近,才给了王立明可乘之机,我为了维护山堡秩序,不得不执法森严,而且王立明却利用他总监的职务,尽量示恩于人,人心自然而然地向着他了!
对于王立明的野心我不是不清楚,可就是拿他没办法,本来我一心培植慕容平,想利用他来抑制王立明,这小子的根骨气质都是上乘之选,可是他竟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许明非这时抓到机会,连忙问道:“山主,慕容平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青城山主黯然地道:“他是个昆仑奴,否则我便不会失去他了!”
“什么是昆仑奴?”
青城山主望了许明非一眼,似乎觉得他这一问太少见多怪了!
彼清芝却轻轻地一叹道:
“昆仑奴在现世已经绝迹,恐怕除了皇室巨豪之家,还能找到一两个,一般的社会上对这个名词也很陌生了!”
许明非立刻道:
“正是,顾兄饱读诗书,一定知道得很清楚,说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彼清芝道:
“兄弟也只是在书上读到前人的纪载,略知一二,只怕语焉不详……”
说完他整顿一下思绪,才继续道:
“大唐盛世,威挟海外,更因为船舶之建造技术进步,与胡人通市,昆仑奴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输入中华……”
许明非莫名其妙地道:“难道这是一种商品?”
彼清芝笑笑道:
“许兄说得不错,的是确是一种商品,不过这商品却是活生生的人!”
许明非一瞪眼睛道:“人?”
青城山主点点头道:“自然是人,要不然又怎么牵扯上慕容平?”
许明非好像是明白了一点,直着眼发怔。
彼清芝继续道:
“那是一种奇异的人种,其肤如漆,其齿如贝,目若亮星,身具异禀,纵跳如猿,可就是智力特低,因此才会被其他人掳之为奴,唐时的昆仑奴多半是用来作为筵席上的舞优,就因为他们身轻如燕,舞姿别具风味,那时一个昆仑奴的身价很高,只有贵官巨室才养得起,昆仑奴中还曾出过一位大剑侠,唐人小说中就有昆仑记……”
许明非呆了半晌才道:
“那慕容平也是一个昆仑奴了?他的长相似乎与我们并无两样……”
青城山主道:
“顾大侠把昆仑奴的来历讲得很清楚,我也不必饶舌,慕容平的远祖,就是一个昆仑奴,先曾祖从一个西域胡商那儿买来之后,十分宠爱,送他一个姓曰慕容,这个姓氏源于胡族,同时把一个侍婢赐之为妻,生下的子女就一直留在寒家作为家奴,几代下来,血流渐渐同化,慕容平的父亲也是娶了一个汉婢,生下慕容平后,他的父母都死了,慕容平是从小就跟着拙荆长大的,我见他根骨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对他的栽培不遗余力,甚至于视之若亲子,谁知他到了二十二岁那一年,竟然……”
说到这儿,他忽而止口不言,可是其他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着他,好像十分关切这件事情。
青城山主变得十分生气地道:“他竟向我提出一个混帐的要求!”
许明非立刻道:“他可是要求与郡主结姻?”
青城山主怔然道:“许大侠怎么知道的?”
许明非叹了一口气道:
“慕容平在敝庄上曾透露过他钟情于一个女孩子,只限于身分无法结合……我们来到宝山之后,见到郡主仙姿玉容,自然不难猜到。”
青城山主怒道:
“这小子真是忘恩负义,我是爱惜他的人才,才对他那样优容,他竟敢存有那种混帐的思想,我只有一个女儿,珍若掌珠,连王立明都不配作隅,他是什么东西……”
彼清芝轻轻一叹道:
“山主请恕在下说句放肆的话,郡主一定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否则他那个人相当自重,绝不会冒昧对山主提出那种不情之请。”
青城山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顾清芝又叹息着道:
“山主无须为这件事感到难堪,女儿大了,我们这些做父亲的就管不了了,小女与许兄令嫒对慕容平的情形,山主是看见的……”
青城山主脸色略微好了一点,摇摇头叹道:
“小女自幼与他一起成长,对他不避形迹,间或有之,可是我一直以为他自己也该知道一点分寸。”
大家都不开口了,因为底下的话很难继续。
最后还是魏搏生道:“后来慕容平离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青城山主想想才道:
“慕容平对我提出那个混帐要求来,被我大骂了一场,而且还将他逐到前山去做苦工,谁知……”
彼清芝道:“他又偷偷回来去探望郡主?”
青城山主脸色又变了一变,最后才叹了一口气道:
“说起来真丢脸到了极点,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儿自动去看他。”
彼清芝与许明非都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因此反而陪着他作了一声长叹。
青城山主又道:“那时王立明对小女颇有意,自然看不下这个情形,乃找了他一个错处,更将他处以极刑,结果却为拙荆所反对。”
彼清芝忽而问道:“山主之意又如何呢?”
青城山主叹了一口气道:
“王立明想除去慕容平的目的并不仅为嫉妒,他也明白我尽力造就慕容平的用意是为了对付他,所以我不能由着他趁心如意,可是王立明又抓住他犯错的实据,以致于我也无法包庇他,唯一的办法是闯过五老联手剑阵,月兑离山籍……”
许明非连忙问道:“他可曾闯过去?”
青城山主摇摇头道:“以他当时的能为,根本无法闯过去。”
彼清芝微笑道:“所以山主暗中助了他一臂之力。”
青城山主望了他一眼道:“顾大侠怎么知道的?”
彼清芝叹了一声道:“山主请恕我直言,据我的观察,山主对慕容平的喜爱程度,并不下于别人……”
青城山主也叹道:“顾大侠见事如烛,我也不必否认了,慕容平是我一手造就的,虽然我恨他,实在也舍不得毁了他,只想将他驱逐离山,使他与小女不再见面……所以我指定了闯阵必需在暗室中进行,那暗室有两道门,一出一入,由五老镇守其中,室中完全不透光,我利用地形,替他挡过了一招,使他安全地通过了……”
彼清芝又问道:“那五人都没有发现吗?”
青城山主道:
“他们只知道暗中有人相助,却提不出证据,自是无话可说,但是王立明恐怕已经知道是我了……我那天遗失了一块剑穗上的玉饰,落在王立明手中,只不知他为何隐而不宣。”
彼清芝笑笑道:
“王立明早生异志,一直深藏不现,固然是畏惧山主的神剑三式,但是他顾忌失去郡主的好感,恐怕也有相当成分。”
青城山主怒道:“那是他在作梦!”
彼清芝道:“他留住那剑饰秘而不宣,就是为着要挟山主之用。”
青城山主哼了一声道:
“今天听他的口气我也明白了,这一点还是吓不到我,我宁可放弃这一片基业,也不会受他的要胁。”
彼清芝想想道:“目前他受了伤,一时还不会有什么举动,但是他总有一天会野心毕露的。”
青城山主冷笑一声道:
“我想到了,所以才留下各位,尚有借重之处!”
彼清芝微异道:“山主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之处?”
青城山主摆摆手道:“这事以后再谈,我们还须好好商量一下……”
许明非却因为慕容平之事尚未听完,忙又问道:
“慕容平又订下两年之约是为了什么?”
青城山主一笑道:
“这倒是他有志气的地方,他受了我的帮助才闯过五老剑阵,口中虽不能明言,心中却不服气,故而去临去之际,留言两年之后,必定再回来,重创五老剑阵,而且还要会一会王立明的七煞剑,他居然都做到了。
这两年他在外面历练,当真还学到了一点东西……唉!他为什么会是昆仑奴呢?否则我就不会再受王立明的气了!”
说到后来,他居然有些伤感之意……
许明非与顾清芝对望一眼,心中萌起同样的感惶。
只有魏搏生忽地眉头一动道:
“山主若是真爱惜他,何必还去计较这些呢?慕容平几乎没有昆仑奴的血统了,他的皮肤虽然黑一点,可是中原人还有比他更黑的……”
青城山主却慎重地摇摇头道:
“不行!贱奴终究是贱奴,我只有一个女儿,青城山的基业要靠她传下去,将来她的孩子也要继承这个位子……”
魏搏生道:“血统之遗传,累世而淡,也许到了他们的下一代,根本与常人无异……”
青城山主一叹道:
“魏大侠可能还不知道,昆仑奴的后人中尽有洁白如玉者,却无法根除他们骨头上的色素……”
许明非诧然道:“昆仑奴的骨头是黑的?”
彼清芝点头叹道:
“不错!这是昆仑奴的特征,而且是永世不会变的,记得我还看过一段文字说,有一个昆仑奴,娶汉女为妇,生子白皙似母,人疑其妇不贞,昆仑奴乃拔刀杀了那个孩子,见骨殖尽乌,乃悔恨无已……”
青城山主愤然道:
“假如有一天青城山主落到一个黑骨的杂种身上,叫我如何向泉下的祖先交代!”
这一下大家都默然了,每个人都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
突然有一个青衣的侍者,匆匆地奔了进来叫道:“启禀山主!不好了,郡主带了两个丫头,冲过待月峰的警卫线出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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