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不在乎呢。”
迸秋萍微愕然道:“你怎么不在乎呢?”
聂红线眼眶红了一下道:“古大侠,我虽然叫小桃转告请你来看我一趟,心里并没有指望你会来,因为我知道自己,像我这样贱的人,不配提出这种奢望!”
迸秋萍不安地道:“你别这么说,我不是来了吗?”
聂红线眼中滴下了泪珠,硬咽着道:“是的,你来了,你没有看不起我下贱而来了,为了你来这一趟,我死了也是值得的,因此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迸秋萍连忙道:“那只是一件小事!”
“你说好了,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都给你办到。”
迸秋萍道:“没这么严重,是关于李大小姐的事!”
聂红线道:“小桃怎么样?”
迸秋萍道:“你叫她转告示警,她提出的条件却令我很为难。”
聂红线笑了道:“这小妞是异想天开,居然想跟你去闯江湖,我知道你也不会答应的,不理她算了。”
“她来的时候我没在,她摆下话就走了!我怕以后还会生出枝节,既然你跟她比较接近些,能否开导她一下。”
聂红线想想道:“当然可以,只怕没多大用处,这小妞本来就不是做千金小姐的料子,那晚见到你的身手之后,对你更像是着了魔一般,正因为如此,我才托她转话,我自己走不开,又没有别的人好托付。”
“就是你托了她,她以为有惠于我……”
“好在你自己设法使李将军撤了兵,并没有见她的情,自然也可以不去理她的要求。”
“话虽然如此说,但就怕她胡闹,因此你能劝她打消这个念头最好,否则也请你暗下转告她的母亲一声!”
聂红线想想道:“好吧,我本来也想出去一趟,尤其是你来了,我必须对光祖有个交代,就说你是李夫人派来找我去商量事情的,这样把门上也瞒过去了!”
迸秋萍道:“这倒是个好办法,我来的时候,也是假借李夫人的名义,你走一趟,正好两下都对了证!”
聂红线道:“要走就趁早走,在他们没有回来以前,才不会出毛病,我们是一起走吗?”
“那不妥,门上的人不认识我,苏州城一定有李光祖的眼线,看见我们在一起,对你就不太好了。”
“那你就先走吧,以后你大概不会再来看我了。”
“我的目的是除三大天魔,以后可能还有见面的机会,那时候你我又站在对敌的立场了。”
“古大侠,我绝不会再跟你作对了。”
“我知道,但在表面上你还得假装一下,等三大天魔伏诛以后,我们也许能交个朋友!”
聂红线的眼中射出了希望的光彩,口气中却有点不相信地道:“真的吗?古大侠,你不讨厌我?”
迸秋萍笑道:“你别听信外面的流言,认为我讨厌女人,那是错误的,像白发龙婆母女,我不是照样跟她们交成朋友,只是我也隶名黑籍,交上我这个朋友并不光荣!”
聂红线道:“不!你不同,你是盗中之侠,侠中之盗!”
迸秋萍淡然道:“行侠是武人本分。然而以盗为行侠的手段,到底不是正途,我对自己的评价很低!”
聂红线想想又道:“那个姓陶的小泵娘也是你的朋友?”
“不!她是我的主人。”
“主人?是怎样的主人?”
“主人就是主人,还会怎么样呢?”
“以大侠的身份,怎么会有主人呢?”
“事实的确如此,她有权支使我的行动,我不能违抗她的命令,像一般的主佣关系完全一样。”
聂红线颇感兴趣地道:“她怎么会成为你的主人呢?”
“这个我可不能说,一个主人已经够我侍候的了,如果你再来上一下,我这辈子要做牛马了!”
聂红线呆了一呆才道:“这个小泵娘可真美,可惜她的眼睛有缺陷,否则是武林中的一朵奇葩!”
迸秋萍似乎不愿多谈陶芙,告辞道:“我要走了,三大天魔的下落都已查明,我要好好策划一下对付他们的方法,李小桃的事情麻烦你一下,我实在惹不起这位大小姐。”
聂红线笑道:“其实你自己找李夫人说一下,比我还有效,李光耀老糊涂了,我却看得出来,她暗中是站在你这边的,除去李光祖,她比谁都高兴呢!”
迸秋萍笑一笑道:“这倒怪不得她,任何人处在她的位置,也会有这种想法的,而且也不能说她绝情,实在是你们住在她家里,给她的痛苦太大了!”
“她嫌我们的江湖习气太重,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江湖出身,做了一品夫人,就背祖忘本了呢!”
“话不能这样说,如果李光祖规规矩矩,她还是能容忍的,可是李光祖仍然在作案子,将军府里养着江洋大盗,叫她怎么不紧张呢?他们爬到今天的地位很不容易!”
“我知道!所以她讨厌我,你自己为什么不说呢?”
“我不能,我要给她留点颜面,何况这么做也太伤李小桃的心了,我不能接受她的好意,也不能伤害她。”
聂红线笑道:“看起来你还很重感情,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绝情呀!为什么你对凌家姐妹就那样……”
迸秋萍没等她说完,已经开门出了屋子,因为外面还有叶府的下人,聂红线只得改口道:“请回告夫人,谢谢她的关怀,大老爷今儿可能回不来,我马上去回拜!”
迸秋萍边走边应,在她恋恋不舍的目光下,出了叶家的大门,跨上自己的马,疾驰向苏州而去!
聂红线送他走了之后,立刻招呼那个老管家道:“叶忠,吩咐门上备马,我要上将军府去。”
老管家叶忠似乎想要阻止,聂红线沉声道:“快去呀!我有要紧的事情,耽误了可就要你负责!”
好容易挨过了初五,古秋萍终于得到了所需要的消息,木椟镇的叶善人要庆贺他的六十大寿,从聂红线的嘴里,他已知道所谓叶大善人,就是火眼神魔刘光远的化身,而三大天魔中的另一个大力神魔,也在乾元寺剃发为僧,改号法明,加上分水天魔李光祖,三大天魔全聚了头了。
可是他不敢让陶芙和崔氏母女知道,怕她们一个沉不住气,白送了性命,因为三大天魔都今非昔比,尤其是三个人凑在一起,绝非她们所能抵敌的。
叶大善人要庆寿的消息在十天前就传出来了,那自然是正月十五,三个人会商的结果,古秋萍开始研究这一个消息的正确性与它的真正用意,因为叶大善人移居到木椟镇后,从没有做过生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哪一天生日。
现在突然要大事庆祝六十大寿,用意颇堪玩味,会不会是一个陷阱,要诱使他们前去自投罗网?
经过一再细索后,古秋萍才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们几个人的存在固然是三大天魔的心月复之患,但由于陶芙的真正身份尚未表明,李光祖只知道他们是受王大光之托来寻仇的,而且那天动手的时候,李光祖已经了解这几个人的实力,除了无影飞针较具威胁之外,没有一点是值得他们担心的。
再者李光祖也知道这几个人落脚的地方,却不采取任何行动,证明三大天魔对他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么这次庆寿一定有更重大的涵义,那又是什么呢?在密切的注意下,严密的监视下,由各种线索,古秋萍得到了一个结论,一个很正确的结论。
那是从许多小节凑拢起来的,首先是为叶大善人出外经营的一些管事头目都回到了木椟镇,也带来了许多人。
这些人有的是挂伙计的名义,有的是商务往来的朋友身份,更有的是以江湖戏班,玩把式的身份伪装而来的。
一些人住进了叶家,一些人住进了木椟的旅邸,还有一些人更怪,他们是木椟的居民,多半是叶府的邻近,也带了老老少少的人回家了,这些人过年没有回家,却赶在元宵前回到家里,似乎颇堪玩味。
经过古秋萍详细的查证,在陆续涌到那些人里面,生面孔固多,熟人也不少,而且都是绿林道中的成名人物,以及一些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恶棍。
这意味着一件事,三大天魔准备东山再起,王大光的死讯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解月兑的喜讯。
不过令古秋萍心凉的是三大天魔的背后势力之大,由这些前来庆寿的三山五岳好汉人数之多,分子之杂看来,这些年来,三大天魔并没有闲着,他们在暗中活动的成就比他们公开的横行更为可怕。
他们已经把绿林道与一群武林败类组织了起来,形成一个庞大的整体,一个不可轻视的整体。
这个组织的实力如此雄厚,可见非一日之功,而江湖上却毫无所闻,不能不佩服他们组织的严密,而一旦这个组织准备公开问世之后,足可震惊天下的武林。
迸秋萍为他们如何进身至叶府,也作了一个最好的安排,他暗中利用地方官人的协助,策动叶府附近一些真正的居民,他们也是受过叶大善人诊疗之惠的,共同集资,送了一台苏锡文戏与两个弹词的男女档。
然后他又打通了戏班子的班主关节,把他们这一伙儿都包容在内,正月十四,靠着崔氏母女精湛的易容术,替陶芙改了样子,他自己则扮成一个弹三弦的老汉模样,一起到了木椟,旅馆早已住满了,他们跟戏班子一起住在船上,倒是十分隐密,没什么人发觉。
十五那一天,又是元宵灯节,本来就够热闹的,现在又添上了叶大善人的耳顺大寿,将木椟镇更点缀得热闹非凡,叶府在空园子里搭了芦棚,作为宴客之所,而且开的是流水席,照规矩是客至人席,席散客辞。
可是由于庆寿的节目非常精彩,戏台上从各地来的戏班杂耍小技等都是顶尖好角,一出出好戏连场,客人来了就舍不得走,叶府也真有那么大的魄力,来者不拒,有人就招待,因此不仅吸引了镇上的居民如潮,连那些献技已毕的戏班艺人,也都留下不离开了。
芦棚中的酒席越摆越多,到了下午,竞足足有两百桌上下,男男女女,食客不下二千人,将一所大花园挤得满满的,面对看戏台就是寿堂,燃着一对粗逾人臂的大红烛与一幅猩红呢毡为底,悬上一个纯金叶子打成的丈大寿字,桌上除了寿桃寿糕之外,更有着一对高达半丈的琥珀精雕的寿星,别的不说,光是这对寿星就价值连城。
叶大善人一身华服,坐在寿堂前的桌子上,同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李光祖,另一个则是身穿锦绣的光头者,古秋萍知道那必是曾经剃发的大力神魔马光前,此刻又还俗了,三大天魔整个凑齐了。
这场寿宴很奇怪,叶府在大门口就用张大红纸条写得很清楚,免了一切俗套礼节,贺客登门即入席,贺拜恳辞,三大天魔的附近,坐满了三山五岳好汉,也不让人接近,所以化身为叶大善人的火眼神魔刘光远,稳坐席上,避免了一切应酬,与同座的两人频频举杯谈笑,状至愉快,而古秋萍等人被隔得远远的,只得耐心等着机会。
一直到酒席上坐定,古秋萍才把三大天魔的真正身份一一点明给几个女的知道,陶芙立刻紧张起来了,虽然还能控制声音,却掩不住她脸上的肌肉颤动,以责怪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迸秋萍轻叹一声道:“小姐,早告诉你有什么用,今天根本不是刘光远的生日,他只是借这个名目,把他们的人手集中起来,进行着一项企图,前几天他们的行踪极为隐密,今天才公开现身,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陶芙紧张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只好等待,等一个适当的时机再猝然动手,如果现在发作,我们连三魔的身边都到不了的。”
崔妙妙点点头道:“陶小姐,这是对的,我看了一下,这儿前前后后,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不下百余人之多,想不到这三个家伙的实力会有如此雄厚!”
迸秋萍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告诉你们,怕你们一个沉不住气,闯了来白送掉性命!”
正说着,他们搭班的戏班主人悄悄过来了道:“古大爷!
罢才已经来催场了,还有两出之后,就是我们的戏码了,您各位串演的八仙庆寿,到底是上不上?”
陶芙道:“当然上,我们马上就来。”
迸秋萍却摇头道:“不上了,你还是找你们的人吧!”
班主虽然受了古秋萍重金的打点,捏着一把汗答应他们跟班,闯江湖的人的眼光何等敏利的,也看出情形有点不对,惟恐乱子惹到自己头上,因此听古秋萍说不串了,立刻欢天喜地,回头就走,三个女的都怔住了。
崔可清道:“怎么不串了呢,只有戏台子距他们较为近一点,在台上由陶姑娘施展无影飞针,成功希望较大。”
迸秋萍道:“我晓得,可是现在行不通了,你没看见吗?
这三个老家伙也怕台上献技者暗算,时时刻刻都十分注意,下手的机会不多,尤其是小姐的琵琶,没有别的掩饰办法,八仙中又没有拿这玩意儿的,一上台就被注意了。”
崔妙妙道:“原来的计划不是叫小姐扮何仙姑吗,在琵琶外面,套上一朵特制的莲花,我们都准备好了。”
迸秋萍道:“那朵莲花太大了,不伦不类,反而容易惹人起疑,你们放心好了,我有更好的计划。”
“什么计划呢?”
“我们不串八仙,却不是不登台,我打算混在文武场的乐班子里登台,这样小姐的琵琶不需要伪装了。”
崔妙妙道:“这个办法倒是不借,但是戏班子是京班,不是南管,文武场里根本用不到琵琶。”
迸秋萍笑笑道:“我也想到了,但是小姐可以先不亮出琵琶,用布套盖住,跟胡琴的样子差不了多少,等坐定之后,找准方位,一出手就发针,叫他们防不胜防。”
崔妙妙道:“我们既然上场,却不亮乐器,岂不是反而会让人起疑,何况琵琶究竟比胡琴大,即使用布套盖住,外表上看去也容易分辨。”
迸秋萍道:“三大天魔不一定样样在行,何况我还有别的方法吸引他们的注意,我打算叫戏班子里演那个何仙姑的,仍然捧着那朵特制的荷花上场,这样一来,他们的注意力一定全在那朵荷花上,不会想到文武场上去了。”
崔妙妙沉思片刻才道:“这样比原来的计划好,也只有一试了,大侠有没有跟班子里说好呢。”
“不必!事先告诉他,他心里紧张,眼睛一直盯着我们,反而会误事,到临时再上去,根本不去理他。”
“话既如此,我们也该准备一下了。”
“没什么好准备的,我已经看过了,这家班子文场操琴的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你们上台也不必再化装了,一开始,你们都别出手,完全寄望在小姐的无影飞针上,除非飞针失效,我们才打算放手一搏。”
三个女的都很兴奋,这时台上又在换戏了,下面登场的是一个唱道情的少年人,穿着道装手执道板,长相非常清秀,立刻引起台下一片窃窃私议。
崔妙妙道:“今大倒是真热闹,诸戏杂陈,什么玩意儿都有,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长相也不错,怎么干上这一行呢?
做道士已经够没出息了,何况是唱道情。”
迸秋萍却笑了一下道:“前辈也是少见多怪了,几曾有真正道士沿街唱道情的呢,多半是落拓的读书人,披上一袭道施,编几句道情,半发牢骚,半为警世而已。”
崔妙妙道:“我晓得,但这个小伙子不像是潦倒的样子呀,你看他唇红齿白,俊得像个大姑娘似的。”
迸秋萍微笑道:“今天来的人里面藏龙卧虎,没几个真正干这行业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而已。”
那小道士上台之后,样子端得十足,先端把椅子当中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抬起简板,叮叮当当地敲了几下,已令人心头激震,因为从声音中听出,他的简板是纯钢的。
这一对简板长约尺半,宽近四寸,厚达两寸余,重量已在十几斤,他一只手三枚手指夹着一块,轻轻翻动,利用简头穿系孔的牛筋系着,抖动另一块,上下对击,丝毫不费力气,可见这人的腕劲已是不弱。
但见他敲击了一阵后,轻咳一声,以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念道:“板初音,意正长,请君听我道端详。”
“人人俱言江湖好,江湖风波险又高,平地无风三尺浪,双手掀起万丈涛!”
“说风涛,道风涛,风波浪里舞群妖,大妖小妖与老妖,男妖女妖皆恶妖,五湖四海妖气满,三山五岳妖雾绕,喷雾吐雾谁为首,四大天魔逞强豪。”
方唱到这儿,台下已经大哗,有人怒声骂道:“混账小子,你是哪儿钻出来的,跑到这儿来乱放狗屁。”
那小道士装做听不见,神态安详,继续敲他的简板,那骂的人正想跳上台去揪他,却见在座上的叶大善人一摆手喝止道:“别拦他,让他唱下去!”
那人悻然而止,那小道士又继续念道:“四大天魔道行深,横行江湖帅群妖,无恶不作奸杀抢,笑里藏针笑里刀,魔高一丈道一尺,正气消亡杀气高,飞天分水无人敌,大力火眼更凶暴,可叹武林济济士,纷将技艺夸英豪,无人敢将魔锋挫,拼将热血洒宝刀。”
迸秋萍听罢一笑道:“这家伙胆子不小,居然敢在这个地方数说四大天魔的罪行,也许是我们的同路人,再往下听么,就可以知道他的来龙去脉了。”
小道士歇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茶,才神色一振,继续往下唱道:“武林中有双奇士,风尘傲世两侠豪,铁板高歌大江东,铜琶声盖四海潮,铁板铜琶俱绝响,欲将乾坤妖气扫,天涯海角觅魔踪,一战再战未成功,无影飞针穿铁板,铜琶追仇到南宫,侠气仁人岂怕死,只身独斗四魔凶。其奈苍天哑又聋,忽叫峨嵋宛转死,红粉命毕烈焰中,噩耗传出皆叹息,侠骨埋恨永无穷。”
迸秋萍低声叹道:“我已经猜出八九分了,这家伙一定是铁板先生的传人,他可能与小姐的师尊林仙子一样,侥幸未死,教了一个徒弟,来找天魔的霉气了。”
陶芙紧张地道:“我只听师父说过她有个师兄叫许君武,其他就不太清楚了!”
崔妙妙道:“许君武不但是林仙子的师兄,也是她的表兄,更是从小指月复为婚的情侣,他们青梅竹马,两情款洽,本来可以结成一对侠侣的,谁知造化弄人。”
陶芙忙问道:“是怎么回事?”
崔妙妙道:“许君武最先投师,拜在铁板仙马清真的门下,学成了铁板绝技,行侠江湖时你师父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根本不会武功,许君武在江湖上行走时,偶而结识了一个武林女侠游天香,而且还帮了她一次小忙,那个游侠女就感恩图报,非许君武不嫁,整天追着他。”
崔妙妙顿了顿又笑道:“感恩图报是假的,许君武只帮她击退了几个小贼,其实游天香武功出众,存心跟他们开开玩笑,故意装做不敌,许君武路过遇见了,信以为真,激于义愤,出手击退了那几个人,游天香是看中了许君武人潇洒,利用这个借口,常找上门去以图亲近。”
陶芙问道:“后来怎么呢?”
崔妙妙道:“游天香自然不会表现得很露骨,她只是登门叩谢,互相谈谈武功而已,你师父就住在邻近,自然也去参加,可是你师父不会武功,根本搭不上腔,而许君武无意之中也冷落了她一点,你师父一气之下,也投到另一位女侠门下习武,那就是你的师祖,铜琵琶之女邱素贞,她与马清真也是师兄妹,却是一双对头,她收录你师父惟一的条件,就是与许君武永绝来往。”
“我师父答应了吗?”
“人在气头是顾不得那么多,何况你师父以为许君武移情别恋,一口气答应了,等到她艺成出师,才知道大错已铸,许君武对她情深如海,自她离家出走以后,就摆月兑了游天香的纠缠,四下找寻你师父的下落,而游天香也已经嫁了人,那是鼎鼎大名的凌云峰。”
陶芙哦了一声道:“是武林双花的父亲。”
“是的,游天香是武林中有名的美人,她的一对女儿更美,可是她平空一闹,闹散了你师父的大好姻缘。”
“我师父既然知道错了,难道不可悔改吗?”
“师命重于一切,所以她不敢,铁板铜琶技出一门,却世世为敌,你师父与许君武虽然好一点,但鸳梦难谐,只有怨造化弄人了,许君武多少次想找你师父解释误会,你师父都避开了,可是她对许君武还是关切的,听说许君武为四大天魔所害,她只身寻去报仇,结果自己也吃了亏。”
这时台下三魔的手下都有怒意,纷纷取出兵刃,一些怕事的客人都悄悄地溜了,只有那个小道士还神态从容地在台上喝茶,李光祖摆手止住众人的喧哗,沉声问道:“唱道情的朋友,你怎么不唱下去了?”
那小道士微微一笑道:“我要歇口气,养养神,因为最后一段唱完了,台下这群疯狗很可能会上台乱咬,我要养足精神准备打架。”
李光祖哈哈一笑道:“朋友,我们早听出你是冲着我们三个来的,只是没请教尊姓大名罢了。”
小道士一举铁板道:“你认识这玩意儿就够了。”
刘光远道:“阁下一亮铁板,我们就知道你是许君武的传人,那就报个万儿吧!”
小道士笑笑道:“我姓罗,草字秋远,秋天的秋,远大的远,铁板传人,侠义门徒。”
大力神魔马光前敞声大笑道:“你那老鬼师父死了吗?”
罗秋远微笑道:“家师在没送三位归天前不想死!”
刘光远大笑道:“他的命真长,但凭他一个瞎子,想找我们霉气差得太远,他为什么不来!”
“家师双目虽盲,行动却毫不受影响,说来就来,他老人家说此地群魔集会,叫我先来探探信,如果证实你们三个老魔头真的还没归位,他自然会来的。”
李光祖阴笑道:“现在你已经证实了,他该来了。”
罗秋远泰然笑道:“不急,不急!你们这三个老魔头息隐多年,还不知道是否有长进,如果还是像从前那样没出息,何必要他老人家亲临,我一个人就够了。”
刘光远笑了一下道:“小伙子,好大的口气,凭你也配向我们叫阵,你那个老鬼师父也不够我们一个指头……”
罗秋远大笑道:“火眼神魔,你别吹大气,你们四大天魔中,只有王大光还有两下功夫,你们三个人不过是凑凑数而已,当年如不是王大光的无影飞针射瞎了他老人家的眼睛,你们早就魂游地府了!”
刘光远嘿嘿冷笑道:“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在这儿信口狂言,裘必达,揪他下来。”
裘必达是个中年大汉,也是绿林中有名的响马,外号霹雳火,性子最烈,在同道中以肋刀见雄,使一口大砍刀,跨步上台,兜头就是一刀砍去,罗秋远的身子还是坐在一把椅子上,动都不动,刀到临头,才将铁板朝上一封,将大砍刀架过一边,另一只空手捞起桌上的茶壶往前一送道:“你来得正好,给我对冲开水吧……”
茶壶来得很急,直奔门面,裘必达见来不及闪躲,只得也用空着的左手接去,哪知茶壶的劲力大得出奇。
一只手竞然接不住,仍然撞在门面上,将他的身子撞得往后直退,一脚踏空,翻倒在台下了。
等他站起来时,一身湿淋淋的满是茶水,鼻子却被茶壶撞扁了,血流满面,痛得哇哇大叫大吼。
霹雳火以蛮力见长,却被对方一茶壶打下台来,可见那小伙子确是有两下的,台下的群众一阵大乱,纷纷拔出兵刃,准备一拥而上,大力神魔马光前厉声喝道:“退下,对一个毛头小子,还要群殴,你们真够丢人的。”
群豪被他喝住了,罗秋远在台上笑道:“这位不是乾元寺的法明大和尚吗,今天怎么还俗了,想必是出家的生活太清苦,大和尚不耐寂寞,所以又回到红尘中来了。”
马光前怒喝道:“混账小辈,少跟我油腔滑调。”
罗秋远道:“这是真话,我也穿着道袍,同在三教中,知道其中苦况,大师父半路出家,半路又还俗,真是太聪明了,成佛作祖,也洗不掉你双手血腥,倒不如及早回头,没让脑袋光光,今夜做个新郎……”
马光前厉吼一声,正想上台,却被刘光远拉住了道:“三哥!苞这小辈动手,太辱没咱们的身份了。”
马光前虽然被止住了,却仍愤然地道:“这小子实在太气人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难以消得这口气。”
刘光远微微一笑道:“当然不能便宜放过他,但也不必要咱们动手,胜之不武,稍有闪失,我们的脸可就丢大了,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大大地干一下,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罗秋远仍是坐在台上,对四下鼓噪的群众视若无睹,笑嘻嘻地朝三魔挑战道:“三位谁有兴趣,上来露两手呀!飞天神魔一死,你们无所顾忌,就想畅所欲为了,可还得问问别人答不答应呀,你们虽然在暗中部署,却不该拉拢太多的人,纸里包不住火,总会有一两个嘴巴靠不住,将消息泄漏出去。
今天来捧场的固多,找麻烦的也大有人在,我不过是开个头而已,如果连我都打发不了,你们的压轴戏可无法登场了,吉时将过,你们怎么不着急呢。”
刘光远哈哈大笑道:“小子,想不到你的消息还挺灵的,只可惜你知道的太少了一点,我们三个人为了筹备今天这一场盛会,已经做了几年的准备,既然敞开手于了,哪会毫无防备的呢,有人来捧场才显得热闹点,只是没把你这小脚色计算在内而已,你既然来了,总不会让你失望,自然会有人料理你的,找我们叫阵你还不够资格!”
罗秋远微微一笑道:“小道士今天是第一天开张,原也没打算能找大主顾,但你们手下的人实在太差,连我这个小脚色都对付不了,你们的大买卖可能做不起来。”
李光祖低声道:“老四,这小子的口气虽狂,手底下可真不含糊,当年的许君武也不过如此,第一阵就折了锐气,往后就更难办了,我看还是由老三去料理他一下吧。”
刘光远摇头道:“我说不必就不必!”
“可是咱们的人斗得过他的实在没几个。”
刘光远微微一笑道:“二哥,你未免把自己的实力估计得太低了。天魔四绝的毒经叫王大光占去了,你们各取所长,剩下的最难的一部留给我,看起来我似乎吃亏,实际上最占便宜的是我,要没有充分的准备,我也不敢揽下这分任务了,这几年我叫你们专攻本分,不过问筹备的事务,一来是怕你们分心,二来是你们根本管不了。”
李光祖笑道:“老四,四大天魔虽然以王大光为首,实际上你才是我们的灵魂,一切计划都是你设的,现在王大光已经解决了,我们当然都听你的,但你得拿成绩出来呀!扁说是不行的,头一阵已经失了风,裘必达算是成名的人物了,一上台就叫人给摔了下来,大家的面子都难看。”
刘光远笑笑道:“我是故意叫裘必达上去丢人的。”
“哦!那是为什么呢?”
“我虽然拉拢了不少人,却并不指望他们成事,真正得力的人全是我的亲信班底,而且都没在江湖上露过面,等外来的那批家伙都吃过亏,我再亮出实力,岂不是比什么都有效,靠这批张牙舞爪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然又不能不用他们,明着折服他们又容易伤和气,我必须用敌人以树威,所以才让他们去碰碰钉子。”
李光祖笑道:“老四,你还真有两套。”
马光前却急道:“四弟,裘必达已经栽了,底下这批饭桶光会嚷,却没有人敢上台,你的人该出去了!”
刘光远笑道:“还没到时候,裘必达是北路的头儿,趁这个机会把南方的人也压一压,以后就好办事了。”
李光祖道:“南边的是谁?”
刘光远不回答他,却抬头朝一个中年男子道:“秦老弟!
这小子是铁板传人,恐怕要麻烦你银剑一挥了!”
那汉子大咧咧地坐在席上道:“这种小家伙,我实在没兴趣,既是刘老的吩咐,我只好抬举他一下了。”
语毕,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一伸手道:“拿剑来!”
他身后有两名大汉站了起来,每人手捧一柄长剑献上,他只随便取了一柄傲然道:“一柄就够了!”
刘光远笑道:“老弟还是一起带着吧!”
那汉子傲然道:“刘老!一柄剑已经算是瞧在你的面子,如果带双剑上台,我秦朝阳就别在江湖混了!”
刘光远笑道:“话固然不错,但裘老弟是为一个大意才吃了点小亏,你用一支剑胜了,未免叫裘老弟太难看了。”
秦朝阳傲然道:“我上台是为了您三位的面子,可没理由给姓裘的充面子,他要面子可以自己去挣。”
裘必达被摔得昏头转向,才刚醒过来,听了这番话,立刻暴跳如雷,哇哇大叫道:“妈的呀,秦老二,你凭什么挖苦老子,有种你先跟老子来两手!”
秦朝阳哈哈一笑道:“可以,等我把这小子揍下台来,你趁此机会把脸上的血洗干净,咱们再玩儿也不迟。”
裘必达一刀就要冲过去,刘光远伸手拦住道:“裘老弟!
你们北刀南剑齐名,谁也不比谁高,刚才只是一个大意,被人取了巧,那也不算丢人,今天是对外不是对内,等场面安定下来后,你们在排名时再慢慢切磋好了。”
裘必达怒道:“老子要是折在姓秦的手下,刘老爷子也不必排俺们的名了,北边的兄弟一起退出联盟。”
刘光远笑道:“这是干什么?裘老弟竟跟我过不去了,咱们可是多年的交情,老弟给我面子吧!”
说完又低声道:“必达,我们都是北边的,说什么也不会向着别人的,本来是露脸的机会,我才先挑你,谁叫你不小心呢,正因为你折了锐气,为了使你好看,以后站得起来,我才叫他去接第二阵,让你们扯个直。”
裘必达翻着大眼道:“可是他……”
刘光远拍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你放心!我看准了,姓罗的小子不简单,秦朝阳一定会丢个更大的人……”
裘必达这才不响了,秦朝阳哈哈地瞥了裘必达一眼,轻摇着银剑,纵身上了戏台,罗秋远仍坐着笑道:“喝!去了个玩刀的,来了个玩剑的,你们的班底倒真齐全,这位大爷的高姓大名如何称呼呀?”
秦朝阳傲然一笑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吗?”
“家师的眼睛瞎了十多年了,对江湖上后起的妖魔小丑一个都不认识,刚才听大爷自报姓名叫什么秦朝阳,这个名字挺陌生,在下听古书上荆轲刺秦王时,带了个燕国的勇士叫秦舞阳,跟大爷只差一个字,你们想来也差不多。”
秦朝阳出身草莽,哪里知道这些历史上的掌故,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秦舞阳是什么人?”
罗秋远笑道:“本来是个有名的勇士。”
秦朝阳得意地道:“我们姓秦的没有含糊的。”
罗秋远微微笑道:“可是他跟荆轲一起到了秦始皇的朝廷上,吓得全身发抖,尿屎直流,是个十足的孬种。”
秦朝阳怒不可遏,一剑直刺,去势很急,罗秋远往后一翻,避过剑锋,人却由肚子边钻了出来,手中的铁板在他膝上轻轻一敲道:“你把家伙全学了再来。”
这一敲用力不大,却正好敲在麻筋上,秦朝阳觉得又酸又麻,单腿一屈,差点没跪下来,总算硬挺了起来,眼中却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罗秋远哈哈大笑道:“你真差劲,才轻轻地打了一下,怎么就哭了呢!”
秦朝阳忍住腿上的酸麻,往台下一招手道:“剑来!”
侍候他的大汉忙把另一口剑飞掷上台,他伸手接住,厉声道:“臭小子,我不把你砍成肉酱,就不姓秦!”
罗秋远笑道:“你不姓秦就姓孬,秦舞阳临阵发抖,你上台就哭,倒是不折不扣的一对孬种。”
秦朝阳双剑翻飞,拼命抢攻,恨不得将罗秋远劈成几片,可是罗秋远十分滑溜,滚上翻下,左闪右躲,不还一招,逗得秦朝阳团团直转,连衣角都没叫他沾上半点。
迸秋萍在远处观战,不由得轻叹道:“这小伙子的武功底子不错,只可惜大浮了,遇上高手非吃亏不可!”
崔妙妙却道:“他能把北刀南剑玩弄于股掌之上,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人家都是绿林中的成名人物。”
迸秋萍冷笑道:“北刀南剑也只是在黑道中叫叫而已,武林中谁承认了?秦朝阳号称银剑无敌,想不到会如此稀松,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成名的。”
崔可清微笑道:“在你古大侠眼中,自然不值一个大钱了,但他们能有这种成就,已经算高的了,绿林道中本来就没有几个高手,何况能被三大天魔拉拢的,自然更是些饭桶,真正的高手谁不想自成一家,哪里肯依他们呢。”
迸秋萍道:“三魔是有计划在绿林中成一番势力,但是他们拉拢的这些人却未见高明,如果单靠这些人,他们未免太草莽了一点,我想可能还有一些好手没出场。”
崔妙妙道:“那是一定的,三魔为了躲避王大光,自己不敢露面,凭他们的声望,还不够号召这些人远道来归,一定有几个高手代他们暗中活动,才有这番成绩。”
陶芙却着急地道:“古大哥,三大大魔都现身了,我们还等什么呢?赶快去宰他们吧。”
迸秋萍叹道:“小姐,假如事情能这么简单,我也不会等了,三魔中只有一个李光祖的底细是我们清楚的,光是这个人已经够扎手,何况三人齐集呢?我们只靠王大光留下的无影飞针怎行,李光祖吃了亏还敢公然现身,他们必然有所恃了,我们必须特别慎重。”
说着戏台上的战局已告终结,罗秋远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双手铁板齐出,恰好击在秦朝阳的膝盖上,秦朝阳硬是无法控制,直挺挺地跪了下来,眼中酸泪直流。
罗秋远还捉弄地笑道:“我不杀你就是了,何必这种可怜相呢?下去吧,往后你得改改号,叫银剑无胆就更适合,又是下跪,又是流泪,比你那位老祖宗秦舞阳还差。”
台下有一半群豪是怒,另一半则有幸灾乐祸之意,那多半是裘必达的手下兄弟,居然哈哈笑了出来。
刘光远虽是想杀杀秦朝阳的威风,但见他被人如此戏弄,未免觉得脸上无光,沉声喝道:“秦老弟!你怎么了?”
秦朝阳苦着脸道:“这小子点了我的穴道。”
罗秋远立刻道:“胡说,我才懒得在你身上费事呢!”
秦朝阳道:“那也许是你手法不准,刚好敲在穴道上,否则我的双腿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呢。”
罗秋远笑笑道:“那是你的麻筋上受了打击,稍微活动一下就会好的,你跪着干什么,趁早爬下台去吧。”
秦朝阳丢掉手中的剑,用双手撑地,努力想站起来,可是他身子一动,就跌在戏台上,脸触着地大叫道:“臭小子,你明明点了穴道,还耍赖。”
他的脸沾满了灰,双手撑着地,双腿虽已离地,仍然维持着下跪弯曲的姿势,十分狼狈。
罗秋远奇道:“这倒奇了,我发誓没点你的穴道,怎么就不能动了呢,别是你的膝骨太脆了,一下子敲碎了。”
秦朝阳怒叫道:“臭小子,有种你解了我的穴,我们再拼一场,用这种暗算的手段,可算不了英雄。”
罗秋远上前一步道:“我保证没有用点穴的手法,但是你的状况很奇怪,我来研究一下是什么原因。”
说着走近过去,将他的身子翻成仰天,伸手去模他的膝盖,崔妙妙已出声叫道:“谨防有诈。”
可是她的警告太迟了,秦朝阳的双手一翻,不知由何处模出一枝匕首,对准罗秋远的腰下插去。
罗秋远似乎没防到这一手,匕首刺进腰里,整个没了进去,只剩一个柄在外面,叫了一声身子翻滚倒地,秦朝阳却哈哈一笑,跳了起来,弯腰拾起长剑,指着地下的罗秋远道:
“臭小子,姓秦的如果叫你治倒,还配在江南地带混吗?你终于尝到银剑无敌的厉害了。”
罗秋远卧倒在地上直哼,运功想把腰间的匕首拔出来,崔妙妙忙对古秋萍道:“古大侠,这一拨出来就没救了,我们去把他给救下吧。”
迸秋萍用手一拦道:“别忙,等着看看再说。”
陶芙也觉得于心不忍:“大哥,铁板师伯虽然跟我师父有上代的芥蒂,究竟是我的同门,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迸秋萍仍是沉着地道:“等一下再说。”
“再等下去,人就死了。”
可是古秋萍硬把她按住了,幸好这时大家都注意台上,没有人留心他们,秦朝阳得意地笑着道:“臭小子,你竟敢戏弄秦大爷,叫我当众下跪,现在我趁你没死之前,也要你尝尝矮一截的滋味,我要砍下你的两条小腿。”
说完走上前,挥剑剁下,罗秋远猛地一个挺身,手中的铁板舞成一条直线,横扫过来,硬将秦朝阳的双腿齐膝盖处扫断,身子撞下台去,而他本人直立台上,安然无恙。
众人见罗秋远腰间被插进一枝匕首,还能无动于衷,不由都呆了,秦朝阳的手下忙将他扶起,他已痛得昏了过去,罗秋远一笑道:“本来我只想叫你暂时矮一截,,可是你这个人心肠太坏,我只好叫你永远矮下去了!”
迸秋萍这边也松了一口气,陶芙低声道:“他是怎么弄的,难道一点都没受伤吗?”
崔妙妙道:“那枝匕首还插在他的腰上,照理应该受伤很重才是,可是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迸秋萍笑笑道:“你怎么不看看那匕首是如何插的。”
陶芙忙问道:“我看不见,是怎么插的?”
迸秋萍道:“秦朝阳是直刺而入的,匕首的柄却是斜向一边,这分明是他腰里穿了软甲,内衬钢片,匕首刺透了衣服,碰到钢片,滑到一边去了,一点都没伤到肌肤。”
崔妙妙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还是古大侠精明!”
迸秋萍笑道:“这小伙子也是鬼灵精,怎么会上这种当呢,他是看透了姓秦的心思,存心整他一下,小姐不知道还罢了,姥姥是老江湖,怎么也看不出来呢!”
崔妙妙讪然叹道:“我们闯荡江湖时,哪有这些鬼花样,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聪明了。”
迸秋萍只是笑了笑,那边的刘光远已开口了,他也看出罗秋远衣中藏甲,冷笑一声道:
“台端身手不凡,不愧名家高弟,只是衣中藏甲,未免有失风度!”
罗秋远大笑道:“我是专程来找你们三个老魔霉气的,你们以奸险出了名,明攻暗袭,什么下流的手法都用得出,我不能不防着点,这也算不得有失风度!”
刘光远阴笑一声道:“我们如果出手,别说你穿了一件软甲,就算你全身用钢罩套上,也怕保护不了你。”
罗秋远傲然道:“我倒想试试看,你们哪一个先来?”
刘光远冷哼一声道:“对付你这小辈,还用我们亲自下场,你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罗秋远笑道:“你邀来助阵的北刀南剑都已先后倒台,我看你们也没什么人好派的,何苦拖时间呢!迟早总须一搏,别让不相干的人来送死好吗?”
刘光远不理他,回头道:“叶开甲,上去摔他下来。”
叶开甲就是在叶家的那个老管家,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仍是一身管家装束,听见吩咐后,慢腾腾地上了戏台,罗秋远笑道:“火眼神魔,你是没人好派了吗?”
叶开甲窝着腰,呵呵笑道:“小道士,今天是主人的大寿,你这么大吵大闹,是存心给我这老头子找麻烦,乖乖地下台跪在地下磕头求饶,我在主人的面前给你求求情,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小命,再要闹下去,就是主人大量肯放过你,我老头子也不能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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