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对杜云青用这个称号、她说得很自然,然而在其他人耳中听来,却非常惊奇。
这是北方女子对自己丈夫的尊称.本来也不足为奇,但是出自一个当朝的荣华格格,而且还是手执绝对大权的一流宗主之口,意义就不寻常了。
那表示她是真心舍弃了她的尊荣,她的富贵与她显赫的地位,甘心做一个江湖人卑微的妻子了。
靶触最深的是白玉霜,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目中有着伤感与愧咎的神色,喃喃自语道;”当初…唉!当初。”
白纫珠诧然地道:‘姑姑,您怎么啦?”
白玉霜苦笑道:‘我在想当初,我若当初有你蓉妞这份勇气与毅力,何至于落得寂莫一生,可是我牺牲了自己的一生,落下了什么?
芙蓉感到很为难,只得道:“仙子,那是情形不同。”
白玉霜摇头道:“也没什么不同,端看各人的决心而且,严格说来,那时的情形比现在更好,因为柳寒月还不像云青这样孤立,他还有一大堆朋友;只要我真能放弃一切,我可以拍拍手就走”
笆凤池忽然道:’白仙子,我们也是多年故入了,甘某说句不怕你生气的活,寒月兄虽是个值得钦佩的性情中朋友,但是论气度.比这位杜老弟差多了,他太优柔寡断,又过于执著,实在还不如仙子有果断力。”
路民瞻道:“是啊我们在了解仙子阻他赴约的苦心后.倒是原谅他了,我路老五还找到他去向他陪罪道歉,谁知他竞说他不能原谅自己。”
白玉霜苦笑道:‘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赌气,怪我看不起他,他说他如果不练成一套能克制射日剑的剑法,就不跟我见面。”
笆风池道:“甘某就是为这个而说他,男子汉大丈夫有骨气是应该的,但骨气不是在武功上表现的。”
白玉露叹道:“是的,我虽然性子倔一点,究竟是个女人,只要他当时能跟我说一声——
一玉霜.丢掉你的一切跟我走我会毫不考虑地跟他走了。”
白纫珠道:“姑姑,这话不公平,我倒要替柳师伯打不平了,这种话不必要柳师伯表示,应该是您自己表示,杜大哥没对蓉姐开口,他也不会开口。”
白玉霜道:“他不必开口,云青本身就有一股令人习伏的气质.你想想你自己是多傲的一个人,可是见了云青后,你仿佛变了个人,忘掉了自己了,你再看看,这么多的江湖前辈,那一个在云青面前摆出前辈的架子的,孩子,你比我福气好,遇上了云青这样一个人,如果柳师伯也像云青一样,不必等他开口,我也会像条忠心的拘一样跟着他了,但他没有这种使我倾心的魄力。”
这下子倒使得杜云青感到不好意思了,嗫嗫地道:“姑姑这话小侄可当受不起。”
芙蓉觉得有将话题引开的必要,乃道:“玉姑,现在州咱们还是谈论一下目前的当务之急吧。”
白玉露庄容地道:“我觉得这个话题正是最重要的,因为在场的各位,身份立场镑异,有许多看法也不一样,要合作从事同一目际、必须要大家开诚布公,尽去胸中之疑,才能使事情进行顺利,所以我才特别把云青提出来。”
周小青知道白玉霜的话主要是为她而说,连忙道:“仙子放心好了,婢子知道已往之误失,也更为自己以往心怀畏事而愧疚,今后为补过,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白玉霜一叹道:“你明白就好,我与格格是满州人,跟你们的立场是冲突的,可是我们今天要做事,却是侠义的本份,为的是天下生民,不是为了那一边。”
陈四叹道:“仙子的话很有道理,老朽以风烛之年来到宫里,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江湖上固然不乏忠义之士,但是大家经历变故后,多少已有了个认识,春秋大义固重,但最重要的还是应以天下苍生着眼,如果仅为了让汉人重主中原而置亿万生民于水火之中,这种行为不是救国而是祸国了。”
周小青道:“陈老爷爷,青儿懂了。”
陈四道:“我知道你懂了,但是我也知道那些人的舌烂莲花,很有说服能力,到时候一番花言巧语,又把你们说动了,你门年纪小,只看见了一些小小不公平的地方,就以为亡国之痛,我老头子却是经过了两个朝代了,清廷未入关前,我还是个小孩子。虽未身受,却也看见见,那时候老百姓所过的日子,还不知道到痛苦上多少倍。”
周小青道:“青儿懂,青儿看过一些旧日遗臣故老的告文,他们所表现的哀愤,尤甚于亡国之悲,而且就青儿等一些同伙们的身受,也可以看得出白莲教的那一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仁民之师。”
杜云青一笑道:“青姑娘并不糊涂,她既然已经澈悟了,就不会再受他们的迷惑了,至于如何对付白莲教的事,还有几天他们才会齐聚京师,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出一个对策的,目前还是不动声色为佳。”
周小青道:“可是目前他们会问婢子有关各位的事婢子要如何说呢?”
杜云青一笑道:“除了我们已经侦知白莲教秘密的事,你一切都照实说,甘路二位前辈是为剪除白泰官而来的,你也以此呈报好了。”
周小青道:“他们会不会就此向白泰官告密,鼓动白泰官来跟各位作对呢?”
白玉霜道:“那是一定的,我知道白东岳就是白泰官,是由我一个侍女说的,她也是你们光华会的人,白莲教泄露这个消息,就是想叫白泰官在走投无路时,投到你们那儿去。”
“那不是对各位很不利吗?”
杜云青一笑道:“我们应付得了的。”
白玉霜道:“白素贞的四名剑女就有白莲教的弟子,这个消息你不传下去,他们也会知道的。”
周小青道:“可是他们责成婢子要进一步探悉各位如何对付白泰官,那要怎么办呢?”
路民瞻道:“那没关系,我们会给你有所交代的多少透露一点消息,给你去搪塞他们。”
芙蓉摇头道:“不,没有消息。”
路民瞻道:“蓉姑娘,我们只是给她一点假的消息,让她好交差,我担保她。”
芙蓉道:“老爷子错会我的意思了,那些人并不简单,如果给她一点假的消息,那等于是害了她。”
路民瞻抓了头:“那该怎么办?”
芙蓉问道:“小青,昨天杜爷跟边城赶了一辆车子到府中去,车上有一男一女两人,你知道是谁?”
小青道:“婢子不知道,虽然有人问过婢子,但是因为边大侠了一批人防查很紧,任何人都无法接近,有几个人想潜近盘查,都被当场榜毙了。”
“现在你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甘爷爷跟甘女乃女乃。”
“是谁告诉你的?”
“守门的吴福,他要婢子来证实一下。”
芙蓉笑了笑才道:“老实告诉你,那是徐大侠跟雪地飞狐杜女侠,甘老爷子那时没到京师,自从上次你发出纸条,把我底细泄露给杜爷,又叫大胡子递了张条子给白姑娘,引得她跟纪姑娘打了一架,我跟白仙子都提了警觉,知道身边的人都不太靠行住,所以从那次以后你能知道的事已经不多了。”
周小青道:“是的,那次是一个叫刘通的人定的计划,办得很失策,已经处决了,嗣后连系的工作就出吴福来接好,不过这个人只是小脚色,背后还有人在指挥他.比起以前在内城外出卖糖葫芦的刘通地位低多了,有时我故意用一点小事去问他,刘通在时,立刻就能给我指示,吴福却要过一下才能回答;想必是找人请示过后才来的回答的,因为婢子知道他的地位并不高。”
“你很细心,因此你也明白,假如我们透露给你什么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对你反而不利,你现在已经很难再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了。”
周小青点头道:“格格想周到只是路爷爷……”
芙蓉道:“我晓得,路爷爷在东府已经向人用光华会的暗号连络过.也说出了你女乃女乃有事要找你,你回只说你不便承认,因为没机会跟路爷爷私谈,等以后再找机会,至于我们将要如何采取行动.你就以不知道为答复,如果你带回什么消息,反倒会使你蒙上猜疑了。”
周小青忙道:“是,多谢格格指点。”
“你回去吧,只把你在这儿见到的人回去转报好了,此外你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消息了。”
周小青点点头道:“多谢格格指点,婢子已经懂了,婢子就以不知道三个字去答覆刘通就行了。”
芙蓉道:“回去照常工作,只是心里提神,最好能追纵吴福,探出指挥他的人是谁,如果要人帮忙,就去找小云,她会替你去排的。”
小青一怔道:“小云可靠吗?她是中堂府那边……”
芙蓉一笑道:“我知道,和坤以为很聪明,小云是我故意安排了的,让她经过和坤那边转到我身边来,陈望安死后,一流宗主派到了我头上,叫他们几方面都空欢喜一场,你以为这是我的运气好吗?”
小青脸现钦色道:“格格,你真厉害。”
芙蓉道:“你以为我很孤立,连王府中都是别人的耳目充斥,自己没一点实力,其实这才是最高明的策略,我把门禁放开,使每一个府里的人都能混进来,而且放任他们活动,让他们互相监视,各显神通,反而更安全,从事密探工作人有一个最高的原则,就是留一个敌人在身边,就要面对一个敌人,如果把十个不同的敌人放在身边,就有了九个朋友帮你对付那个敌人了,白东岳两口子那精明,白莲教在他们身边安插了人,他们反而不知道。”
这番话说得群侠也为之色变,甘凤池笑道:“蓉姑娘,如果你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芙蓉笑了一笑,把小青打发回去,然后设下了诞席,开怀畅饮欢聚,因为镖局里的人都参加了,大家的谈话也都集中在江湖上的传闻,不谈秘密了。
路民瞻和马向荣都是直性子的人,两人倒是很谈得来,镖局中的人一部分是纪秋夫原有的手下,一部份是神龙帮推荐来的,这些人有的是真正的江湖人,有的是义帅中义民,不管是那一种身份,江南八侠的身都是令他们尊敬的.因此甘凤池夫妇与陈四等人也受到特别的尊崇。
虽然群侠目前的计划是先要清除白莲教化名的光华会,但是为了保密,却完全不动声色,只是在暗中进行着。
杜云青手头没什么私人,唯一可用的人手还是徐明与杜九娘召来的那一批江湖人,这些人不求名,不为利,完全是抱着一股济世的热诚在默默地工作,也是真正可以信赖的人。
他们有的武功很高,有的只略懂拳脚,但是他们的身份却掩护得好,完全是市井屠沽的游侠儿,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是群青皮混混,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无孔不入,眼皮子活,消息灵通。
越是鱼龙混的地方,他们也越吃得开,因此像天桥、什刹海等那些地带,原本是他们活动的区域,做起事来也越方便。
表面上,打击一流宗,进剿玉龙寺的工作也在进行着,大学士刘墉放了宣慰朝鲜特使钦差,由于朝鲜的贡品与天朝馈赠的赐礼被劫过几次,颇损上国之威,这次不能再出漏子,故而要征求民间技艺好手为护。
自然而然地,天马镖局的声望最隆,刘大学士很客气,亲自下了帖子,请杜云青过府相商。
芙蓉也在刘府协同会商,这也是很自然的事,不会引人起疑的,大家很注目这件事。
但钦使大人成行,必须要有很多的准备工作,更要配合关外的天气与地里概况。
行期定在五月里,那时关外已然解冻,而且春光正好,宜于行程,这种说法自然不会引人起疑的。
但是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留在京师过四月,把白莲教来个澈底扫荡。
杜云青除了拜会一些镖行同道外,大部份都是在镖局里盘桓。
边城据用了春花老九的香巢,作为他新设的密探侍卫营秘密公事房,名义上似乎是那几位大爷把春花老九给包了下来,轮流在那儿设筵盘桓,但是真正的目的却是在保持那个地窖的秘密。
杜九娘把香闺搬到后面来了,实际上也是负责把门,芙蓉间而一来,穿了男装,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贵族王孙,那是为了掩饰耳目,那儿既是边城新设行衙,直属于寿亲王统辖,荣华格格来视察一下,是很自然的事,她的身份瞒不过大内的人,但是白东岳跟她已经有了约定互不干涉。
因此这座香巢也成了禁地,禁卫营的人绝足不前,白莲教的人先还不死心,派了几个人来探探,那知道竞被白东岳的手下逮去了,拉进和中堂的东府予以处决,白素贞的四名剑女中的小莲是白莲教中弟,把消息传出去,知道白东岳与芙蓉的约定后,知道这是大内密探之间的战争,白东岳以这个条约换来芙蓉的不干涉,倒是也不去注意了。
在地窖里,杜云青与芙蓉利用那种特殊的练剑方式,把剑法练得更稳健,更充实了。
就是纪小如与白纫珠,也都在地窑里着实的深造了一番,天马镖局极力准备成行,因为这是要扫荡玉龙寺的行动,杜云青向一些侠义道中人求援,顺利地也将那些人邀到了天马镖局,甘凤池与陈四都是江湖上的老人了,担柴叟的辈份极高,大家对他极为尊敬,相处得也很融洽。
正因为重点放在玉龙寺那边,白莲教徒反而放心了,因此他们每年一度的聚会照常举行。
四月初三,四海班的第一二两班已经到了京师,在进了城郊的怀英栈,这是他们每年例常落脚的地方。
徐明的那批手下一向就在天桥及什刹海那儿活动的,这时也更起劲,因为四海班的收入很丰富,举止豪华,设棚,围场子等粗工,他们自己是不屑为之的,都交给当地的混混青皮流民去雇工代办了。
这也是一种笼络的手段,他们不惜代价,让那些活在京师的游侠儿尝足了银子,到时候就是他们的外围人员了,而且有几个较有实力的混混儿头子,更受到他们的笼络。
徐明手下的四大金刚都拉上了线,因为这个人是京师扒手的领班,白莲教拉拢他们,一则是要他们帮忙,在班子献技时,不要在场子动手脚,举凡他们的手下小弟兄,四海帮都有一份相当的表示。
而且附带委托他们的一个工作,就是保障场子里人客的财物安全,不要让外地的各门中人混来。
四海班管事是个叫罗大成的中年人,白胖胖的脸,一围和气,长袖善舞,交际广阔。各进宅院,官面上人情都很熟,九城巡捕营,顺天府衙门,甚至侍卫营,跟他称兄道弟,做人很和气,就是见着了那些青皮混混儿,也一样地拍肩膀认兄弟!”
这样的一个人来负责筹备事宜,自然没有行不通的,这天是在他四海春酒楼上设筵招侍四大金刚
这四个人是徐明的忠实伙计,但是在北京城却比他们的龙头大哥夜游神徐明叫得起字号.四个人的姓刚好应着百家姓上关的四位,也是四城的老大,各管一方。
四个人磕头拜了把子,次序的排列正好应着百家姓上头的次序,因此他们的本名倒是被人忘了。
赵大、钱二、孙三、李四,有人在称呼下加个爷字,有人在下面加个哥儿,都是以各人的身份而定。
罗大成等他有了七八分酒意时,说话的舌头也粗了,方在身边取出四张银票,面额都是一千两的。
分塞在四个人的兜儿里,当然在没塞过去前,已经亮了一亮,让他们看见了票面上的数目。
赵大立刻道:“罗爷,您这是干什么?’
罗大成笑笑道:“这是敝上韦老爷子的一点意思,是专诚奉上四位的。”
“那怎么好意思,前两天已经拜受过厚赐了。”
“不,这是韦老爷子另外有事要央求各位的。”
钱二瞪大了眼道:“罗爷,您这不是骂人吗,这些年,咱们受韦老爷子的照顾太多了,老爷子有差遣,吩咐一声就是了,干吗如此见外呢。”
口中说得客气,然而对塞进兜儿里的那只手并没有拒绝,一付贪婪的形相使得罗大成更为放心了,笑笑道:“老爷子创这个班,虽说靠大家捧场,日子还能凑合,但是开销也不小,别人不清楚,四位是明白的。”
孙三拍着胸膛道:“罗爷,这些咱们都知道,是不是又有人想跟老爷子打秋风,您说好了,只要咱们做得到的,一定不会叫您失望。”
李四跟着道:“凭咱们四块料,没有办不到的事,不是兄弟说句狂话,天下是呈上的,内城是官面上的,外城可是咱们哥儿四个的,就算九门提督吧,在衙门里他是大人,出了内城,见了咱们哥儿几个,还得避着点呢。”
赵大看了他一眼道:“老四,你太狂了,我们算是什么,无名小卒,从那一头算也轮不着咱们。”
然后他向罗大成凑近了一点,压低嗓子道:“罗爷,咱们虽然上不得抬盘,可是江湖上有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您要搬谁的脑袋不出三天,咱们就是拼了命也会给您送上来。”
“不,不,没这么严重,只是韦老爷子所居的松庐,这两天发现有些不明身份的人物走动,老爷子希望能够把他们的底子模模清楚。”
李四连忙道:“何必费这么大的事儿呢,我带几个人,把那些没长眼的东西给架了送到您那儿去。”
罗大成忙摇手道:“使不得,四海班吃的是江湖饭,老爷子不希望开罪江湖朋友,再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不是猛龙不过江,四海班是走江湖的,没有点玩意,恐怕也难得到大家这么抬爱,尤其是南海班表演的那些飞刀绝技,也是货真价实的真玩意儿,一般的江湖人,还未必能耍得出,因此,敢惹上老爷子的人,多少总有两把刷,要是伤了贵弟兄,叫老爷子心里过不去。”
这家伙果然厉害,口蜜月复剑,嘴里拦着,语意中却充满了挑拨的意味,果然把李四给逗火了,一拍胸膛道:“罗爷,这叫什么话,我老四就不信这个邪,凭他是天王老子,我李四也得扳扳他,你放心,这交给我了。”
罗大成还假惺惺地道:“四爷,这是何苦呢,模清楚对方的底子,等明白是何方神圣也就行了,假如是知名的江湖人物,我再托在江湖上说得起话的朋友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只要他们胃口不大,咱们就花钱消灾,四海班成年在江湖上走动,总是以和气为上。”
赵老大究竟比较稳重,模了模身边的银票道:“罗爷,咱们受韦老爷子多年的照顾,总得尽一分心,罗爷既然交付下来,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咱们也得顶上,因此这桩事儿接下了,不过罗爷,咱们的弟兄都是在京师混的,只要在京师附近百里的人物,那怕是皇上的私生子,咱们也能掏出底来,但是在外面的江湖人,咱们实在认识的不多,罗爷对那些人想必也留上心了,罗爷这么宽的眼皮子都未认出来路,因此要掏他们的底,说句良心话,也只能碰运气了。”
罗大成脸色有点异样地道:“是,赵大爷,兄弟只是请各位帮个忙,可不敢一定要各位办得成。”
赵大一笑道:“罗爷瞧得起,把事儿交给我们,怎么样也得给罗爷一个交代,兄弟只是说明办事时可能会有扎手的地方,暗的不行,就只好明着来,那怕是牺牲两上弟兄,讹上他们打人命官司,也得把他们的底子给盘出来,而且咱们一定会找个说得通的理由,把事情搅到自己头上,绝不会扯上韦老爷子,也不会沾上四海班。”
罗大成笑道:“赵大爷明白,赵大爷明白。”
赵大笑笑道:“兄弟们既然在这一行上混生活,多少总有点成算,事儿该怎么办,用不着罗爷多吩咐,只是有一点还请罗爷见谅的,就是我们的弟兄都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客.他们不在乎拼命赌狠,却不是光凭交情就支使得动的,事儿容易办,一点顺水人情,咱们就算孝敬了,但是真要有什么损伤,那总得让他们过得去。”
罗大成是个玻璃心肝的玲珑人物,还有什么不明的,闻言一笑道:“那当然,今天只是向四位表示一点意思,真到要麻烦贵兄弟要出力的时候,一定不让他们白出力,只要赵大爷报个数儿,兄弟一定如命。”
赵大笑道:“罗爷这么聪明,兄弟也不便说什么了,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自然无法预计,只要罗爷有句话放就行了。”
赵大的算盘稳,钱二的算盘精,闻言立刻道:“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亲兄弟明算帐,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了,我们也好对小兄弟们开口,把愿许出去,他们办起事儿也有劲些,罗爷,您说是不是。”
一个比一个精,罗大成感到这些家伙不简单了,但是事情已经说了出去,却不能收回,只得道:“是,是,那就请二爷吩咐下来吧。”
钱二盘算了一下道:“对方究竟有几个人。”
“目前只发现了三四个,每天总在松庐附近转,庄里也派了人出缀了两次,结果不是把人跟丢了,就是缀下去的人也没影子。”
赵大立刻沉下了股道:“罗爷,您这就不够朋友了,这种事儿您请早说,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韦老爷子的松庐,我们得了您的交代,周围百丈之内,绝不让弟兄们前去滋事,因此对老爷子使唤的人,我们都不认识,可是既然被派出盯梢,一定是过得去的,连你们也着了人家的道儿,我们如果不经心,随便派几个不当力的小弟兄,那不是白送性命吗?”
罗大成有点讪然地道:“兄弟还没来得及说,只是先请四位答应下来,兄弟自然会详加奉告的。”
孙三儿是专扮白脸的,红脸黑头都唱过了,该轮到他开腔,因此他笑了一笑道:“罗爷说的也是,事情只谈了个起头,还没往深处说呢。”
钱二笑道:“罗爷,您还没开口,我们已经想到了,可见我们办这种事儿是行家,我们不妨先拍个胸,把事情搅下来,绝对给您个明白交代,只是……”
他把尾首拖得很长,就是等罗大成接口,罗大成连忙道:“钱二爷的意思兄弟明白,这么办吧,干脆四位开个总数,把事儿给包了下来,兄弟再照四位的成数补上一份。”
赵大把兜儿里的票子掏出来,在他面前一晃道:“罗爷,您要是这么办事儿,大可以省了,就拿这一份儿,凭你的面子,经巡捕营的谢头儿那一述,事儿准保办得成,您要是不方便,兄弟也可以代劳,说不定谈谈斤两,还能倒找回您几个,因为这是公私两便,不花钱,按实申告,他们也得照办不可,兄弟,你们陪罗爷坐坐,我这就找老谢去,半个时辰后,我就来回报。”
说着又掖起了银票,拔步就走,罗大成忙拖着他道:“赵大爷,你别忙,兄弟既然已求了各位,就是不想麻烦他。”
钱二也帮忙拖住道:“大哥,坐下谈,罗爷是个明白人,能找官面上办的事儿,就用不着我们了。”
赵大坐了下来冷笑道:“这是罗爷自己不痛快,只有三四个人,谁都办得了,只是咱们跟官面上不同,他们逮了人必须落案,咱们可以不闻不问,只是他们掉了脑袋,有官家的抚恤,是因公殉职,咱们叫人剁成八块,还得自己收埋,而且还不定要赔上多少条人命呢?四千两银子,就买了咱们的命去,当真咱们的命就这么贱。话说得难听,脸色更难看,罗大成也很不是味儿道:“赵大爷,罗某一直对各位十分恭敬,有话好说,何必来这一套呢。”赵大一拍桌子道:“你敢不恭敬,姓罗的,不摆平咱们这一关,四海班要是明儿能开锣,你就拿刀子砍下我的头来当尿壶,妈的,叫你一声罗爷是抬举的,别以为赵大爷吃了你的,喝了你的,拿了你的,就得听你的,你要是这样想,就是油朦你的狗心眼儿,我赵大爷打十三岁开始在京师混天下,就过的是吃人喝人拿人的日子,那是有你这种孝子贤孙孝顺,你要是不服气,尽避拔腿起来走路,赵大爷不叫你爬着过来跪下磕头,老子就是你小姨子养的。”
不愧为市井豪雄的本色,说翻脸就翻脸不算,而且开口就是连荤带素,红的白的一起来。
罗大成多少还算是在京师叫得开的人物,四海春又是最大的一间酒楼,虽然他们是在一间雅座里,可是跟外面的统座也不过一墙之隔,何况他们进来时,很多人都瞧见的,叫人如此指着鼻子痛骂,面子上怎么下得去,霍地站起身,正待发作,但是门帘一掀,一个穿着长袍,叨着旱烟袋的老头儿垮了进来。罗大成一见那老头儿就泄了气,期期艾艾地道:“坛主,您来得正好。”老头儿凌厉的眼光在他脸上一扫,冷冷地道:“罗大成,你越来越能干了,居然直呼老夫的名字了,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罗大成身一震,面色如同死灰,连忙垂下双手,正要开口,老者已经不让他抢嘴了,沉声道:“跪下,掌嘴廿下。”罗大成不敢违拗,乖乖地跪了下来。左右开弓,着着实实地打了自己廿个嘴巴,一张白脸顿时肿了起来,像是付灌了水的猪肺,红得发了紫。老者哼了一声,才向四大金刚拱手道:“老朽姓方,乃方正之方,贱名子玉,乃子女之子,玉石之玉.草字谈祖,谈话之谈,祖先之祖,是松庐的师爷,敝上做官的时候,老朽就司幕掌理钱柜,敝东翁退隐,老朽因为宝主相处极为融洽,才跟着管帐,罗大成是敝东翁身的书童,平日看他能干,提拔他起来,管管外面,那知他竟如此无法无天,作威作福起来。”
钱二忙道:“原来是方老夫子,失敬,失敬,其实刚才也没什么,是我大哥太急躁了一点。”
方子玉笑道:“钱二爷客气了,老朽恰好在隔壁后面陪个朋友用饭,都听见了,那不怪赵大爷生气,是那小子太不像话,他连对老夫都敢直称字号,平时狂妄可知,赵大爷,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一连解释了半天.无非是把罗大成不慎漏出的坛主二字掩饰过去,四大金刚肚子里有数,但故意装糊涂,而赵大也落得藉机收蓬,笑笑道:“老夫子客气,敝兄弟虽是粗人,但也混了多少年,若遇上个知己的,这条命舍了都行,但是要把我们当冤大头耍,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方子玉连忙道:“赵大爷说得是,京师乃卧虎藏龙之地,四位能闯下这个局面,又岂是等闲之流,都是那混帐有眼无珠,老夫回头一定予以严惩,混帐东西,给我滚起来,回去拿五万两银票来。”
罗大成连忙起来去了,方子玉这才道:“这个数目只是聊表微意,方才所托的事,还望四位费心,四位都是热心助人的豪杰,老汉更不敢拿什么报酬来冒读四位,但是也不能让四位出了力又贴钱,那点银子四位看看该怎么个花费尽量用了去,不够的时候,到松庐说一声,老汉一定立刻再奉上。”
究竟姜是老的辣,一番话四面光润,李四叫道:“着啊,老夫子,冲您这番话,咱们弟兄就是把命都卖上也是心甘情愿的,刚才那位罗爷实在大气人了,好像他花了几两银子,就吃定了我们的,不怪我大哥生气。”
赵大也光棍,摆摆手道:“老四,老夫子既然出面了,一切都看在他的份上,再说那些话就显得不上路了,成,老夫子,您吩咐吧,是怎么个办法。”
方子玉笑道:“赵大爷是明白人,何用老汉多嘴。”
赵大道:“老夫子,赵大等只想知道一下,把人弄到了手往那儿送,韦老爷子既是不便明看开罪他们,我们也不能那么没算计,把人送到松庐去。”
方子玉笑道:“还是赵大爷明白,这么样吧,四位总有个僻静的地方,能把人弄到的手,就架到贵处去,由四位盘清底子,老汉听个回音就是。”
赵大忙道:“不,老夫子,赵大刚才跟罗爷已经表明过了,咱们办事儿不同于官家,就是咱们只办事不管事,人弄到手,咱们的责任已了,不便多管了,地方有的是,但是问话还是由老夫子另外派人来。”
方子玉道:“赵大爷何必客气,老汉把四位当自己人。”
赵大道:“老夫子,您化五万两银买我们办事,赵大心里清楚,总有点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儿,您没把我们当外人,赵大弟兄们都十分荣幸,不过咱们弟兄在京师也混了这些年了,多少并不糊涂,韦老爷子跟内城的大人们都有交情,办的都是大事,我们这些混世面的小角色够不上格儿,其次是,咱们哥儿四个口风紧,可是那些小弟兄未必靠得住,万一由他们嘴里漏出些什么,岂不是反而误了您的事儿,所以赵大以为还是避开些的好,韦老爷子只要赏口饭吃。赏几个儿零花了,咱们跑跑腿,实卖苦力气都没话说,老夫子以为如何?”
方于玉目眨异采道:“好,赵大爷固然是明白人,罗大成简直有眼无珠,老夫代为致歉,目前就照赵大爷说的,把对方稳住了,由老汉自己来处理,稍后老汉禀明敝东,那时再跟四位详细一谈,老汉还要到隔壁去招呼朋友,不多打扰,罗大成把银票送来后,老汉由柜上转交四位好,四位请继续喝吧,老汉不扰四位的酒兴,告辞了。”
他拱拱手走了,这边四大金刚已聚在一块儿,放低了喉咙商议事,李四道:“大哥,您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发起脾气了,跟罗大成干上了,那是个草包,还好应付,事后这个姓方的,可是头成了精的老狐,心眼儿快得很,您偏要逞能,引起他的注意。”
赵大笑笑道:“他如果不注意,怎么能混得进松庐。”
李四一愕道:“咱们还要过松庐去了。”
赵大笑道:“当然要进去,徐大哥吩咐我们要设法进入松庐,才可以模清他们的虚实。”
李四道:“是啊,兄弟正在奇怪,明明已经有机会了,方老头儿叫我们代为拷问俘虏,我们只要从俘虏的口中问出了机密,方老儿就会要我们入教,你偏拒绝了。”
赵大道:“老四,你真是死脑防,这是以退为进,白莲教早有意拉我们入伙,所以今年才找我们干上这个差使,可是我们若表现得太热心,反而会引起他们的疑心了。
“因此,我们必须表现得除了钱之外,对什么都没兴趣,再者,万一在松庐外走动的那些人是何方神圣,咱们还没弄清楚,还是别管闲事的好,如果答应问话,万一是同路人,咱们怎么办?是报上去,还是不报?”
“当然不能报,既是同路人,也一定是为了对付白莲教而来的,咱们往上报,白莲教一定不肯放过他们,叫我们送进去,我们又怎么办,听了,就得牺牲朋友,不听,咱们的身份就摆明了。”
赵大笑道:“你想得到了就好,所以咱们干脆问,由得他们来问去。”
李四道:“大哥,我还是不明白,跟咱们问不问有什么关系,假如是咱们的同路人,难道就因为咱们不问,被坑进去时,咱们心里就好过了?”
赵大摇摇头叹道:“老四,你脑子怎么老是转不来,现在你别问了,照我的话去做好了,这是徐大哥的指示,徐大哥总不会我们上当吧?”
要是赵大的主意,李四可能还不服,但一听是徐明的指示,李四乖乖的不开口了。
第二天,四海班已经开始在天桥及什刹两地献技,而赵大等四大金刚却领了几个小弟兄在松庐附近溜达了两趟,果然看准了,是有两个青衣的汉子在松庐的近处探头探脑,四个人看过以后,来到下处略一商量片刻,然后派了个绰号三手灵猿毛阿七的兄弟出去,然后又另外派了两个人跟在后面,快要接近那两名汉子的时候,毛阿七撒腿急奔,另两个人在后面追。
毛阿匕冲到两个汉子面前,拥向其中一人,急声哀告道:“二位爷,救命啊,后面有人要杀我。”
后面追的人叫道:“王八羔子,看你往那儿跑。”
手中挺着刀,恶狠狠的,果然是要宰人的样子,这两个青衣汉子倒还真不错,一个拉住了毛阿七,另一个则张开双手,拦住后面的汉子道:“二位兄台,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是犯法的,有什么事说不开的。”
拿刀的汉子叫道:“阁下别管,这王八羔子居然敢使铅心骰子来诈赌耍老千,骗了我们几千两银子去,老子非宰了不可。”
青衣汉子脸色一沉,回头问道:“真有这回事?”
毛阿七道:“那有这事儿,我们是在吉祥赌坊里对的局,那是赵大爷主的局,谁敢在那儿使手法,是他们输不起,输了就耍赖。”
持刀的汉子道:“放屁,你要是不使灌铅的骰子,怎么会连出六把豹子,王八羔子,你不把赢银吐出来,老子追到天边也得宰了你。”
毛阿七道:“赵大爷望重一方,只要你们抓住了证据,交到赵大爷那儿,他就饶不了我。”
青衣汉子道:“不错,既是赌坊里对的局,自有当家的主事人负责,二位说他赔假骰子,可曾抓到了证物?”
持刀的汉子道:“这小子连赢了六把,兜起银子就跑,我们来不及拿骰子,就追了上来。”
青衣汉子笑道:“二位既然上赌场去玩儿,想必也是在外面跑跑的,怎么连一点规矩都不懂,捉贼要赃,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能诬人家使诈呢?”
持刀的汉子蛮横的道:“老子不管,他连出六付豹子就是有鬼,大爷走南闯北,赌了不知多少局了,从没见过庄家连出六付一色,你们两人护着这王八羔子,八成是一伙的,老子连你们一起宰。”
冲上去就是一刀刺去,这青衣汉子拳脚十分了得,不闪不避,看准他持刀的手就是一掌砍下去。
当郎一声,刀已落地,持刀行凶的汉子抱着手,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他的同伴想要上前去帮忙,手已模到衣襟的匕首柄上,可是另一个青衣汉子上前一手扣住了他的肩骨,冷冷地道:“输不起就别赌,这付德性还敢出来闯,乖乖的滚吧!”
手上一使劲,那汉子已经疼得汗珠直滚,毛阿七已经籍机会一溜烟走了。
这边两个持刀的汉子都吃了亏,态度也软了,苦着脸道:“好汉,不是我们输不起,实在是人穷志短,把身上最后的一文钱都输掉了,我们也不是没名没姓的,在保定府也有一份生意,几千两银子也没放在心上,我们原是出来玩玩的,可是就这么回去,连路上打个尖的钱都没有了。”
青衣汉子笑笑道:“我看二位的穿着也不像是个耍无赖的,要不然也不会干这个莽撞事儿,久赌必输,这一行是沾不得的,有多少家业也会败在里面,二位既有生意,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安份守己做营生,这儿离保定不远,就是走路,也不过一天的脚程,至于路上的打尖,我就交上二位一个朋友吧。”
他伸手入兜儿,脸色忽地一变,结果还是掏出了两块碎银子,递给了对方,然后问道:
“刚才跟二位对局的那个小瘦子,二位熟不熟?”
这汉子接过银子,感谢了两句才道,不熟,不过听说他叫毛阿七,外号叫什么三手灵猿,是京城的一个混混儿,手脚很不干净,所以我们才会怀疑他捣鬼。”
青衣汉子道:“既然号称三手灵猿,赌技一定十分高明,玩假是不会的.也许是手法高明而已。”
“高明个鬼,他十赌九输,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连吃了我们六把。”
“二位可知道他落脚在那儿?”
“不知道,不过他是个赌鬼,经常会在吉祥赌坊。”
“吉祥赌访在那儿?”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街角上,前面是吉祥茶楼,后面就是赌局,是东城通城虎赵老大开的,很好找。”
“这位赵老大何方神圣?”
“赵老大?土城庙的社公,但是这东城全是他的地盘儿,做人很不错,大小事情找到他没有摆不平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没好意思在他的赌坊里找毛阿七。”
青衣汉子拱拱手:“承教,承教,不打扰了。二位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去吧,兄弟想到赌坊里去碰碰运气。”
这两个汉子走了,青衣汉子皱了眉,他的同伴问道:“老丁,怎么了,是不是你怀疑那姓赵的跟点子有关连,我看不会吧,据我所知,四海帮都是这姓韦的手下,而这姓韦的在京师交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权势大得很,不会跟他方上的土混混沾上关系的。”
“不,姓赵的也许没关系,但刚才那个姓毛的小贼却有问题,他碰了碰我的身子,把我的腰牌跟海捕文书给掏走了,得赶紧找回来。”
“什么,会有这种事儿,老丁,你会不会弄错?”
“不会,那两项玩意儿我用油纸包包着,一直贴身收看,刚才掏银子时候才发现丢了。”
“会不会是你未带出来呢?”
“怎么会呢,每天出门我都得模一模,守在这儿准备一看见嫌犯就要动手抓人的,今儿只有那个姓毛的挨过我的身子,准是他掏去了。”
他的同伴噗嗤笑了一声道:“果真如此的话,这个姓毛的家伙身手还真不凡,居然在蝮济名捕铁手丁大元身边把东西掏了会,岂不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珠。”
这个叫丁大元的汉子很烦恼地道:“雷老二,别开玩笑了,我身边带着的二十几两银子都没动,单单模走了我的身份腰牌跟捕文书,事情很不简单,看来是找们的行迹已经暴露了。”
“这倒也是,丁兄,我看你还是跟当地的官府连络一下的好,这是光明正大的事,何必偷偷模模地干?”
丁大元叹了口气道:“雷老二,如果能够由官方解决,我又何必把你拖来帮忙,他们神通广大,在各地都做了不少案子,但是手脚很干净,从来没有露过形迹,这次总算是露了一些蛛丝马迹,我才请准了上级,悄悄地缀了下来,当时主官就告诉我,拿住真凭实据,他拼了四品黄堂的纱帽,也要查办到底,如是没有证据,他也没办法,但是绝不可事先向京里的官方透一点口风,否则消息透出,他们把证据毁没,就拿他们无可奈何了。”
雷老二,不是我对你守密,实在是关系太大,你为人心直口快,而且好杯量浅,半斤白干下肚,你就连肠子都恨不得掏出来,我实在不敢告诉你。”
雷老二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丁兄,我这毛病我知道,要不是这个毛病,我也不会窝囊到现在,师兄弟们都起来了,只有我还是个二流镖头。”
丁大元笑道:“这可不能怪令师偏心,令师也曾说过以技艺而言,你神力雷刚在诸兄弟间,仅次于令师兄谢了红而居其次,就是为了你胸无城府,心中藏不住事,他才不敢让你独当一面,所以令师名下的五所镖局,都派令师弟去主持了。”
雷老二本名雷刚,他在河间太极刀门下排行第二,河间六把名剑中也是第二,所以雷老二竟比他的本名还响亮一些,这时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并不怨人,这次跟你到京师来,我已经发了誓,一定要争口气,做件露脸的事。”
丁大元拍拍他的肩膀道:“雷老二,你放心只要这件案子办妥了,岂仅是露脸而且,而且还能闻名天下呢,只是现在得去找那个叫毛阿七的家伙,把海捕文书找回来,否则就是点子露了面我们也拿他无可奈何。”
于是两个人转身向街市走去,行得百十步,已经看见了那家吉祥赌访了。
京师是禁止公然聚赌的,但吉祥赌坊的主持人是赵大,他自然有他的办法,他在前进开了家茶楼。
赌馆设在后面,吉祥茶楼是个招牌,就叫吉祥坊,茶楼是没有叫坊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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