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瘦翁问道:“诸葛兄在后面跟他们谈什么?”
诸葛晦道:“告诉他们一些宫中的情形。”
陆瘦翁哦了一声,诸葛晦道:
“他们既是崔娘子的朋友,此番又是为救崔娘子而来,我多少要为崔娘子尽点心!”
陆瘦翁笑道:“诸葛兄对崔妙人似是一往情深,可是这么做不怕兄弟告诉天圣君吗?”
诸葛晦道:“希望陆兄不要增加麻烦,但告诉了也没多大关系,因为兄弟此举乃是得到地灵夫人同意的。”
陆瘦翁哈哈一笑道:“‘诸葛兄言重了。兄弟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你我各为一宫总管,兄弟也管不到你,何况帝君也不会如此量窄,兄弟把解药送了三颗给卢先生,也是超越了身份的举动,但望诸葛兄也为兄弟掩饰一二。”
诸葛晦笑道:“原来陆兄是怕兄弟饶舌,那可太多心了,兄弟原不是喜欢多嘴的人,何况陆兄在帝君面前的份量,也不是几句话所能影响的,兄弟怎会枉作小人呢?”
陆瘦翁笑道:“彼此,彼此!你在地灵宫,兄弟在天圣宫都是一宫总督,自然不在乎别人进谗,兄弟这么说,只是想减少一些无谓的困扰而已,自诸葛兄接管地灵宫之后,与兄弟是合作得最愉快的一个人,因此兄弟也不希望换个人来找麻烦,因此兄弟对诸葛兄有几句忠告,以后你要小心点,段天化与孙华轩这两个家伙回来后,对诸葛兄颇有微言!”
诸葛晦冷笑道:“那是意料中的事,但我不在乎,他们想取代我的地位,夫人未必会答应。”
陆瘦翁笑道:“夫人对吾兄倚重,自然不会对这两个人有好感。
但帝君就很难说了,他现在对夫人都有点不放心,诸葛兄最好对夫人说一声,别太跟帝君作对了。”
诸葛晦哦了一声,陆瘦翁又道:
“兄弟此言出自肺腑,帝君大业将举,兄弟也不希望此时两宫操戈,虽然天圣君握有大部份的实力,但地灵官的人手也不少,合则两利,分必有害,尚请诸葛兄斟酌,尤须谨防小人……”
诸葛晦心中暗惊,这是他最担心的事,但在表面上,他却哈哈一笑道:“帝君才华盖世,又有陆兄这等高人为辅,应该不会受小人的影响,如果真有这种事,则帝君的霸业不待大举就先有内患了。”
陆瘦翁一叹道:“兄弟担心的也是这个,因为帝君这次出去回来,行事不如以前那样豁达,这与那几个家伙私人进谗不无关系,兄弟想,必要时先除去那几个小人,但下手恐怕要偏劳诸葛兄弟那边,帝君面前兄弟自会担当。”
诸葛晦一笑道:“陆兄,这个恶人兄弟不便为之。”
陆瘦翁道:“诸葛兄,这是为了大家好,那些人的目的是在取得地灵宫的统御权,所以兄弟才烦劳吾兄。”
诸葛晦又哦了一声,然后附耳低声道:“陆兄,你我都不必作这个恶人,放着现成的机会,何不利用一下呢?”
陆瘦翁一怔道:“兄弟何尝没想到,但恐怕不容易。第一,他们未必会被派出手,因为天圣宫中高手如云,轮不到他们;第二,对方虽是怀着敌意而来,却未必肯下杀手。因为他们孤军深人,不会做得太绝了。”
诸葛晦笑笑道:“陆兄,这事情容易办,你有调度之权,我可以私下跟崔娘子打个招呼,说明哪些人员可恶,叫她递个条子给方梅影,对那些人不必容情,立下杀手。”
陆瘦翁道:“崔妙人肯这样做?”
诸葛晦道:“她目前对孙老儿痛恨人骨,自然会同意的,何况是杀我们的人,她还会不赞成吗?”
陆瘦翁道:“孙华轩可恶还有限,最可恶的是段天化父子俩,他们现在很得帝君宠信,坏主意出得最多。”
诸葛晦笑道:“那更好办,天狐白无瑕与智狐方梅影互相立了个赌注,就是比赛谁先猎取到段小表的人头,陆兄造成个机会,让段小表碰到他们两人之手,必无幸免,段成志一死,灵狐父子情急,一定想报仇的,陆兄弟再稍作安排一下,还怕不成功吗?”
陆瘦翁连连点头,他们的谈话声音很低、似乎只有彼此间可以听得到,但诸葛晦瞥见江梦秋已走到身后五六步之处,知道以他的耳目之敏,必然也听见了,遂回头朝他笑了一笑,交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神色。
这时已走到一片广院之前,两边都是高达十数丈的人造山丘,只有中间一条丈来宽的通道,铺着一块块彩色的石砖,路的两边,高挑着一列灯笼,照得通明。
通道长约里余,笔直可见对面的一座高大门楼。
陆瘦翁笑道:“这是人宫的最后两道关口,通过这条生死路,就是逍遥关了,逍遥关后,即为人宫大门,再无任何埋伏,各位考虑一下,是否仍要过关。”
卢沧客一笑道:“九关已去其七,最后两关,不闯一下,在下实在不甘心,卢某愿勉力一试。”
陆瘦翁道:“卢先生豪人壮语,陆某十分钦佩,这两关有惊无险,只要能通过,即为本宫上宾,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全身而退,否则的话,最多也只是被困而已,而月兑困的办法也不苛刻,卢先生想必是知道的。”
卢沧客大笑道:“知道,要钱是不是。”
陆瘦翁道:“不错,不过一关比一关身价高,这最后两关,生死路上一个人是八万两,逍遥关则每人九万,好在各位都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也付得起的。”
卢沧客道:“没问题,卢某全部身家财产,约莫有千万之数,足够十几个来回的。”
、陆瘦翁笑道:“乾坤教开创在即,正需要大批资财,像卢先生这等豪客,实在欢迎得很,不仅先生,还有那丐帮各位英豪以及方女侠、白大侠、江相公等,也莫不是殷实世家。
陆某在这儿先行谢过了。”
方梅影冷冷地道:“陆庄主。等我们真困住了再谢不迟,你有把握这两道关一定就因得住我们吗?”
陆瘦翁笑道:“方女侠,陆某不敢说定能困住镑位,但魔宫前的九道关口,实已穷天地造化之工,尤其到了最后这两关,但是测试人的机智、学识、还兼及人的武功修为与魄力,各位虽是一时俊彦,总不可能把这几项都占全了吧,所以陆某想各位通过的机会可能不多。”
方梅影笑道:“三个臭皮匠,也能凑成一个诸葛亮,我们大概会比臭皮匠高明一点吧。”
陆瘦翁笑道:“这个阵势可与人多少无关,进入阵势之后,不管有多少人是各有遇合,谁也帮不上谁的忙。”
方梅影道:“多承指教,庄主请便吧,我们要闯关了。”
陆瘦翁拱拱手,径直向前行去,转入一排花树后就不见了,诸葛晦也是一样,可是他转入的是另一个方向。
卢沧客对着这通道看了一下,才叹道:“他没有夸大其词,一条通道确是综合了奇门八封阵法在变化,而且还加上许多人为的布置,恐怕很难通过。”
洪擎天道:“讨厌的是大家必须分各自为政,如果能聚合在一起,那就方便多了。”
卢沧客强头道:“那是不可能的,洪帮主请看这地上的方砖,每块的大小仅能容一人,就是限制大家联手,每块方砖上都有不同的变化,只要一踏上去,阵势就发动了,然后各人所遇的情况都不一样,虽是近在咫尺,也无法互相顾及。”
江梦秋忽然道:“第一块砖就开始有变化吗?”
卢沧客道:“那是不可能的,这阵势系人为操纵,算好了我们的人数,定要等我们每一个人都入阵后阵势才开始发动。”
江梦秋道:“这就是了,我们一共是九个人,对方现在所布的阵势也一定是按照九人之数,如果我们少一个人闯关,阵势不就是无法催动了吗?”
卢沧客神色一动道:“这倒是个办法,但是没多大的用处,因为这阵势是人为控制的。”
对方虽然准备了九个人开关,但随时都可以加以变换以符合阵势所需。
江梦秋笑笑道:“这变化阵势,要多少时间?”
卢沧客道:“很快,约在一念之间,一呼一吸,就可以配合阵势需要了。”
江梦秋道:“但这阵势对人数变化,总有一个范围吧,一千个人闯道,总不会配合一千种变化。”
卢沧客道:“那当然,这方砖的排列为横七直三,加上五种颜色,两班排列,在十数以内,总计为奇门四元之变化,会计之乘积,已为二百一十数,在此数内,不管人数多少,都不会超过这个这四元之倍数的。”
江梦秋道:“那就是说,变化不外是,三二五七个元数而已而对方要按数发动阵势,也必须在此四个元数中决定一个。”
卢沧客道:“不错,如果是八个人,就是二三两元,五个人或七个人各占一元。”
江梦秋问道:“如果人数超过十个呢,如十一、十三、十七,也都是元数,又将如何配合呢?”
卢沧客道:“七种排列方式已是最大限制,因为这条通道只能容七个人并肩而进,人数再多,也得受此四元之限,所以这条通道实已穷造化之极。”
江梦秋道:“那我们就只好赌个运气,在人数的变化上跟他们赌一下了,每次我们都在对方发动前,将人数变化,使他们模不准我们的人数。”
卢沧客道:“这倒是可行,但必须留下两个人。”
江梦秋笑道:“不必留下,我跟方大姊合为一组,倚红与偎翠则仅记住配合就行了,你们五位则分四组最好,并肩进行,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但必须行动一致。”
说着把方梅影拉到一边,两人密语一阵,然后又将倚红偎翠叫来,吩咐了一声,最后江梦秋道:“很抱歉无法对大家说明,因为这是斗心机的事,由一个人司令最好。我斗胆自任司令,配合各位,在七八五九四个数字内变化应用,也是将二三五七四元数,发挥到最大的范围。”
卢沧客道:“老弟的意思我还不懂。”
江梦秋道:“我是说刘女侠轻功卓绝,可以背负秋女侠进行,合为一组,我跟方大姊倚红偎翠等四个人则灵活运用,合一则为五,分四则为八,三方为七,秋女侠只要听我喊出一个九字时,迅速抢落一块方砖就行了,因为六这个数字含二三两元,减了一个机会,必须避免。”
卢沧客钦敬地道:“江老弟果然是天纵奇资,才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卢某自承不如!”
江梦秋道:“这也是碰运气的事,一注押不对,就全盘皆输,不过就算输,也无所谓,最多各凭本事去一试阵法的厉害而已,正因为这是有利无弊之举,我才冒昧要求一试,否则我也不敢要大家冒险了。”
商定之后,他与方梅影倚红偎翠四人,首先入阵,各站一块方砖,然后道:“各位可以进来了。”
刘紫燕背负起秋海棠,配合了卢沧客、白无瑕洪擎天等三人,合为四组,并排进入,一共是八组。
操纵阵势的人见刘秋二女合为一组,知道她们想在阵势上取巧,立刻作了应变的准备。
江梦秋喝道:“八!”
这是约定好的口令,数字操纵全在江梦秋一个人作主,其他人只是闻声起步,所以听见口令,大家纵前一步,越前二十格方砖,脚步踏实后,四周隐见云雾,一闪而逝。
卢沧客笑道:“江老弟,这一注押准了,对方似乎已经知道我们的花样,但没有想到老弟会守成不变,所以将变化定在七元以上,被我们逃过了一步。”
江梦秋点点头,喊了一声:“八。”
大家举步又进,这次脚步落地,方梅影一伸双手,刚好托住了空中落下的江梦秋,成为七元之数。
脚步落实,地底微震,却没有进一步的变化。
卢沧客擦了头上的汗道:“老弟,你真个行,对方听见你喊了个八字,以为你原封不动,谁知你却变了。”
江梦秒笑道:“如果我一直先报数再行动,岂不等于发个通知给对方,所以我第一个八与第二个八之间有点变化,只是不能说出来,给对方模准机密。”
第三次他还是喊八,可是他落地之后,双臂伸直,方梅影与偎翠二人都一起落在他的肩臂上,竟是五元之数。
阵势未见发动,可见这一注又押准了。”
洪擎天也叹道:“江公子,洪某也给你弄糊涂了,怎么三个人之间,竟有这么多的变化。”
江梦秋笑道:“运用之妙,在乎一心,这数字增减,另有奥秘,说穿了很简单,因为我跟她们约好,在每次所叫的数字相次递减,第一个人就是八,第二个人就是减一为七,第三个八则是照前数减二,下一次我还是叫八。”
大家再次跨前,落地后则仍是分为八组,阵势依然未见发动,卢沧客问道:
“这第四个八是否为复原了?”
江梦秋道:“不!匆匆之间那能规定得这么详细,我还是依照前一个原则,应为原数减三则成二,但我们九个人不可能分为两组,就必须成为二的倍数,还原为八了!”
洪擎天道:“六也是二的倍数呀!”
江梦秋道:“不错!六与二三两元的倍数,但对三元之数,我另有规定,而且我先声明过了,六这个数字有两个机会,应予以避免,所以不可能是六!”
洪擎天问道:“下一步公子准备如何变化呢?”
江梦秋道:“还是八!”
说着纵前,大家也跟着向前,落地全无动静,这些方砖每格为一尺见方,每次纵越二十格,为二文之数,这也是他们约好的距离,五度前进,已经纵出十余丈了,一条通道、长不过里许,他们已走出十分之一。
江梦秋道:“现在没有任何变化了,大家必须照现在的队形,一成不易,一口气走下去就通过了,行动要快,起落必须一致,走!”
说完他长身直起,各人也跟着行动,果然一口气直奔完通道。
毫无阻碍,大家同时来到了逍遥关下。
洪攀天道:“原来他们是骗人的,这条生死路上,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陆瘦翁在关口探出头来道:“洪帮主,这话就错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卢先生!’”
卢沧客道:“不错!起先四度起落,隐有风雨雷霆之势,证明阵图确非虚设,只是到了后来何以收掉了?”
陆瘦翁一叹道:“阵势未坏,只是江公子太高明了!”
卢沧客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陆瘦翁叹道:“江公子以人数四元之变化来闹阵,已见高明,阵势是敝人主持的,几度斗智,但棋差一着,江公子单是一个八字,就有许多变化,我实在懒得去伤那个脑筋,就想出了一个取巧的办法,干脆定在三元之上了,就离开了,我想还有近九十丈的距离,不管你们如何变化,总有一次会碰上的,那知江公子竟看出我的布置,一直采用二元之势,直趋而入,陆某实在佩服!”
卢沧客愣然道:“江老弟,你是怎么猜中的?”
江梦秋微微一笑道:“这可不是猜中的,而是陆庄主在我五度喊八,定元于二后,稍作布置就走了,他可能太匆忙了一点,略略发出一点声音!”
陆瘦翁道:“那可是我故意让你听见的,我故意让你知道我定元于一个数字上,看你是否猜得中。”
江梦秋笑道:“那不必猜,三五七元都有可能,我实在不敢冒险,但庄主离去时,我们定元于二,而阵势未见发动,证明二元是最安全的,我就取巧过来了!”
陆瘦翁怔了一怔,随即苦笑道:
“高明,高明!我自以为很聪明,那知道竟做了一件最傻的事,生死路已过,这逍遥关是最后的一关了,此关仅十丈之遥,距离最短,却是最难度的一关,但看各位如度过了!”
说着一按机钮,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小门,仅容一人通过又指着道:“这一关只能一个个地通过!”
江梦秋道:“庄主能否详细指示一下?”
被翁道:“可以,此关名曰逍遥,完全是利用布置幻境之中,则境随心起,生生不已,虽然只有十丈距离,却有万千种变化,自设置以来,还没有人能通过呢。”
江梦秋道:“通过的方法有限制吗?”
陆瘦翁笑道:“没有,任何方法都可以。”
江梦秋笑笑道:“那我们已经通过了。”
陆瘦翁一怔道:“江公子,生死路虽见高明,逍遥关却是非比寻常,你不可把话说得太满。”
江梦秋笑道:“不错,那可以想像得到的,逍遥关既为最后一关,必定是厉害非凡,而且既为幻境关,当以攻心为主,心贼最难控制。”
陆瘦翁道:“不错,自古以来,仅西天佛祖能无事于心魔之扰而登佛境,但他在受摩登迦魔女侵扰之时,也耗尽了心力。”
江梦秋道:“没有,但我有一个最笨的方法通过去。”
陆瘦翁道:“什么方法?”
江梦秋道:“很简单我们根本不入此门,从上面飞越过去,此关高不过三丈,深不过十丈,拔身凌空借势飞越,这九个人大概都办得到。”
陆瘦翁道:“那怎么能算?”
江梦秋道:“话是你说的,通过的方法并不受限制,也没有规定必须要过门而人。
陆瘦翁道:“可是我并没说可以飞越而过呀。”
江梦秋笑道:“不错,庄主没有说可以飞越而过,但也没有说不可飞越而过,我们不是登门作客来,就算庄主规定必须通过门户而人,我们也不一定就要遵行,除非庄主把关门设得高一点,令人无法飞越,只仅一道门户可通,那就不必再加任何规定,我们也没有别的路走了……”
陆瘦翁语为之塞,片刻才道:
“江公子辩才无匹,陆某无一为词,只有一句话,令祖仁翁名满天下,而公子出身名门,应以家族之荣誉为上,陆某也不敢以无赖二字相渎,因此不敢说公子就此通过了。”
汇梦秋微笑道:“你们是真的穷疯了,魔宫设此九道门户,在下听庄主说过已至天衣无缝,无瑕可摘的程度,在下已经找出了此关的缺点,怎么算不得通过呢?”
陆瘦翁道:“因为各位是过关而不是进关,如果不经由门户,怎么算得了过关呢?”
卢沧客道:“江老弟,你的确够聪明,但这种过法似乎世太赖皮了一点,我们宁可失陷在里面,也不能做这种事,还是凭本事闯它一下吧。”
江梦秋笑道:“卢先生,我指的方法就是门户,而且是他们常走的门户,更是唯一的门户。”
卢沧客一怔道:“这话怎么说呢?”
江梦秋道:“因为逍遥关的门户只此一条,若是从底下的门进去,即使能抗过一切的幻境也是找不到入关之门,所谓幻境,恐怕只是一点迷情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阻碍是这座山峰,我们如果没有穿透山月复的神通,就别想出得了这个鬼洞,它根本就不是门户,而是一个通到山月复的死洞而已,入关进宫的路,在上面的地上。”
方梅影笑道:“对了,陆庄主,你现在所站的位置,不是门楼而是山坡的斜路上,所谓幻境,就是这个永无通路的死洞,如果江兄弟说得不对,我们就认输,不必进路,立刻奉上该付的银子,否则你就得承认我们已过了关。”
陆瘦翁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顿了一顿才道:“依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梦秋笑道:“这很简单,第一是你身后有两排树,那是入宫山道的行道树,位置由低而高,这说明入宫之途,也是由低而高的上坡路,关门平设,自然是钻进山月复里去了,第二是这座门楼,本可以建得更高,断绝外人飞越之可能,以魔宫对外行事之秘,这一点材料必定不会吝啬的,可是你们只建了三丈左右,必然是为了方便出人,宫中的人,未必个个都是高手,三丈的距离,是配合最低的人而设的,因此可知唯一通行的办法就是腾越,还有这关前是石地,可是关门前丈许之处,已经低下一个浅坑,证明上上下下,经过了很多人的起落而踏出来的,如果还有别的路,就不应有此现象了。”
陆瘦翁瞪目无语,卢沧客叫道:
“好哇!你们口中说得好听,却布下了一个走不通的死关叫人来闯。”
陆瘦翁还是没说话,门楼上又出现一人,全身锦衣,黑纱蒙面,头顶金冠,俨然是王者之像,以冷漠的声音道:
“卢先生说错了,逍遥关外不是死关,有门户可通的。”
陆瘦弱闻言恭身道:“帝君自己来了。”
众人听说此人就是天圣君侯浪萍,心神都为之一震,虽然隔了这么远但仍然可以感观觉到他身上一股慑人的威势,只是为面纱所阻,看不见他的形貌。
方梅影道:“这关上当真有门户吗?”
天圣君淡淡地道:“不错,是有门户的,门户就是江公子指出的那一道,但这道门户是为本宫的人出人所用,各位既为开关,自然要从底下通过才行。”
方梅影道:“底下是条死路,怎么通的过呢?”
天圣君道:“人为万物之灵,当然有办法通得过的,江公子说过了,有钻山之能就可以通过了,钻山移石,也不是没有前例,各位不妨多想想。”
方梅影道:“穿山移石,并非不可能,只是无捷径可循,要一斧一凿,慢慢开出一条路来,那要多少时间?”
天圣君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并不急,可以慢慢地等,各位如果要工具、饮食,本宫也可以照市价卖给各位。”
卢沧客道:“我们可没那么大的精神到这儿替你们来开路凿山,我们就从上面过去。”
天圣君道:“那就是硬闯了,本宫循例也将力阻。”
卢沧客道:“阻是你们的事,闯是我们的事。”
天圣君哈哈一笑道:“卢先生功力深厚,敝人是领教过了,敝人居高临下,一夫当关,发掌拦截,各位有什么本事,尽可一试,只要有一位通过了关,就算全体通过。”
卢沧客闻言一怔,他与天圣君已对过两掌,功力深浅各自有数,对方居高临下,脚踏实地自己却必须凌空腾越,空中发掌,万万不是敌手的。
江梦秋也没有了办法,方梅影忽然道:
“帝君,我们所需要的工具器材,贵宫都肯照价出卖吗?”
天圣君道:“那当然,只要市上卖得到的东西,本官一律照从供应,绝不赚各位一分银子。”
方梅影笑笑道:“那就好了,圣君请看清楚,这是五百两的银票一张,这是一锭五两的银锭。”
天圣君道:“看见了,方女侠要买什么?”
方梅影将银票包着银锭,投进了关下窄门之内道:“就买这条路,让我们全体过关。”
天圣君大笑道:“方女侠,你别忘了,这关中每个人身价是九万两,还只是失陷后赎身之数,你拿五百零五两银子,就想买得九人过关,那太便宜了。”
方梅影道:“不止九人,还有贵宫的刘铁岭与宫天豪二位,他们刚由安乐丸的禁制中解月兑出来,体力未复,所以留在外面庄上休息,要过关的话,自然得把他们也算上。””
天圣君道:“可以,多少人都没问题,只是方女侠的代价付得太低,敝人无法接受,本宫对外交易,向来是金字招牌,不讲价,不二价,童臾无欺。”
方梅影笑道:“五百两银子买五百斤炸药,五两银子买引线一根,退后四十丈,点上一把火,连这座关门也不存在了,我们自然可以长驱直入了吧。”
天圣君脸色变化虽看不见,但居然已惊呼出声。
陆瘦翁叫道:“用炸药炸山,那怎么可以!”
方梅影笑道:“如果我们捞五百斤炸药进来,贵方有了警觉,很可能就不会让部们从容布置,但这炸药是向贵方买的,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陆瘦翁道:“我们并没有说非卖不可。”
方梅影道:“只怕已经成交了,我的银子已经交给了你们,天圣君也收下了!”
陆瘦翁道:“帝君几时收下了?”
方梅影道:“他先说可以供应任何所需器材,然后我取出银子给他过目,他问我要买甚么,这就是接受了。”
陆瘦翁还要开口,天圣君已冷冷地道:
“陆总管,下去收了银子,带他们在天圣殿中见面。”
语毕身形一冲而起,很快的就消失不见。
陆瘦翁晤然若丧,下来拾起银票,双掌猛击门楼,一连几掌后,整座门楼塌了下来,将关门都掩住了。
后面果然是一条山道,陆瘦翁苦笑道:
“方女侠,你的目的要是破坏这道关,在下已经如命办理了,这笔交易敝宫虽然大受损失,但绝不赖皮。”
方梅影笑道:“你们至少赚了五百斤炸药与一根引线。”
陆瘦翁道:“不错,但毁了一座门楼,得不偿失。”
方梅影笑道:“炸药爆炸时,门楼还是要毁的。”
陆瘦翁叹道:“方女侠,你一点亏都不肯吃吗?”
方梅影道:“不错,我号称智狐,只有给人家吃亏的份儿,那里肯吃人家的亏呢?”
陆瘦翁正色道:“方女侠,顺风不可扯满篷,人不能永远得意日,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陆某让你们顺利连过九关,只取回这么一点代价,聊以塞责,你如果连这点人情都不肯放,是逼我下台了,如果换了一个总管,不会象陆某这么好说话,对你们有害而无利。”
方梅影不禁一怔,连忙道:“庄主言重了,梅影只是开开玩笑你可千万别介意,此来多蒙成全,我们已感激万分,再说凭庄主的那几掌神力,也绝不止五百两银子,方梅影受惠多矣,特再申谢。”
陆瘦翁这才露出一丝苦笑道:“陆某也谢谢女侠了,倒不是陆某贪图这点好处,九关仅为陆某主持,如果竟连一分银子都赚不到,我这总管只好引咎辞职了。”
卢沧客道:“魔宫对银钱看得如此重吗?”
陆瘦翁道:“倒不是看得重,而是输不起,帝王对宫中一些高手生活供奉不下帝王,也没一点吝色,那是应该用的,像陆某这种连失九城,没有取回一点代价,于职分有亏,就难以交代了,因为有几关是陆某自己作主,找个借口就放各位过来了。”
方梅影道:“盂尝君千金市义而名传千古,庄主虽然一无所得,但为魔宫留下一点好名声,却不是金钱可计的。”
陆瘦翁轻叹道:“但愿帝君能够谅解,各位请吧。”
方梅影道:“还有刘宫二位留在庄上,庄主是否可以叫人把他们带上来,这是天圣自己亲口答应,想必不成什么问题吧。”
陆瘦翁道:“那当然可以,但没什么必要,这两个人对各位毫无帮助,对官中所知有限。”
方梅影道:“不是要他们帮忙,而是过关进宫的人,可以提出一个要求的权利,他们冒死叛离魔官,为的也是争取这一个要求,不可抹杀了他们的权利。”
陆瘦霸道:“帝君对他们根本不重视,依陆某之见,倒是不要上来的好,否则恐怕有麻烦。”
方梅影道:“他们自己已置生死于度外,不在乎什么麻烦,他们的要求也未必是为自己。”
陆瘦翁道:“他们还能为什么,如果说为各位效力帮忙,他们的份量太轻,这两人虽是南天一剑的弟子,但只得到乃师四成传授,在江湖上勉强能挤上二流之列,除了为自己乞命外,他们不会有什么别的要求了,而本宫对这种人根本不屑一顾,虽然他们知道本宫的一点秘密,但各位进宫后,这点秘密也不成秘密了,只要他安份守己,本官绝不再找他们,又何必要他们上来呢?”
方梅影微微一笑道:“陆庄主,你事事精明,唯独对人性的了解还远不够,三军可夺帅,匹夫则不可夺志,即使是一个最卑鄙的人,也有他们人格上庄严的一面。”
陆瘦翁笑笑道:“陆某并不轻视一个人的尊严,只是知道被安乐丸迷惑过的人,人格已无尊严。”
方梅影道:“这倒不错,但他们从安乐丸的禁制中解月兑出来后,人性的尊严也就恢复了。”
陆瘦翁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从安乐丸的迷乱下重新振拔,我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方梅影道:“卢先生做到了!”
陆瘦翁道:“那是暂时的,只要一颗安乐丸,立刻就能使他们重新陷溺其中,这个例子陆某见得大多了。”
方梅影道:“但卢先生妙手通天,不但使他们振拔出来,而且使他对这种药丸深恶痛绝。”
陆瘦翁目光一亮道:“喔,有这种事情吗?那可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陆某倒是要看看他们是否真能如此了。”
说着连忙拍了两下手掌,山道旁边一所暗门中,出来一个汉子,恭声道:“总管有何指示?”
陆瘦翁道:“刘铁岭与宫天豪在下面庄子里,立刻带他们进宫,记住,他们已不是本宫的人,而且还是随着这九位一起前来,也算是闯关入官的人,不得加以留难。”
那大汉应声而去,方梅影笑笑道:
“陆庄主,他们恐怕还得经过一番试验后,才能与我们会合吧。”
陆瘦翁面有讪色道:“方女侠料事如神自然瞒不过你的法眼,但这也没什么,陆某只是想给他们再服一颗安乐丸,看他们是否真能摆月兑禁制而已。”
方梅影道:“我说的话虽当不得真,但这件事却千真万确,庄主的意思不在求证,而是想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永绝此患,因为天圣地灵之间,就是为了这个而时起争执,地灵夫人掌握着安乐丸的配方,拉走了一部分的人,天圣想尽方法也无法解开这重禁制。”
陆瘦翁有点难堪地道:“方女侠知道得不少。”
方梅影笑道:“我们从伏牛山赶到此地,对魔宫的情形自然是知道得不少了,这也算不得秘密。”
陆瘦翁想想道:“安乐丸能使人神智迷失,丧尽尊严,姑不论地灵夫人此竭用心何在,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些成名的高手,究竟是不对的,所以帝君对安乐丸的防范很周密,如果方女侠能将解法告知,对大家都好。”
想想又道:“当然,这是一个很重大的秘密,方女侠如果肯说出来,陆某可以接受任何交换条件。”
方梅影大笑道:“我本来可以好好地敲一下竹杠的,但怕你事后追悔,实在不好意思,因此不需任何条件,免费告诉你好了,解法很简单,就是一次给他们服下三十至五十倍的安乐丸,其毒自解。”
陆瘦翁道:“一颗已能使人疯狂了,加重到三十至五十倍,那个人还能活下去吗?”
方梅影道:“很难说,如果撑得住,以后闻见那股味道都会恶心,自然不会再受制了,撑不过人也死了,死人更不会受禁制了,所以这个办法是百试百验的。”
陆瘦翁苦笑着脸道:“只是配方控制在夫人之手,她不会一下子给这么多,这个解法等于是镜花水月。”
方梅影一笑道:“不错,所以我才告诉你而不加任何条件,否则我掌握了解法,就可以把那些人都收过来了。”
陆瘦翁只有一阵苦笑,拾级而上,终于到达了山月复之中,那是一片深谷中的盆地,为山峰所阻,里面很大,而且四周都是绝壁天险为阻,只有一线可通。
卢沧客看了一眼就道:“好地方,除了空中的飞鸟,谁也无法发现这个地方。难怪魔宫建立多年而不为人知。”
陆瘦翁傲然道:“这片基业是帝君最先经营,陆某也略效棉薄,才有今日之规模。”
卢沧客道:“你们就凭这片基业想独霸武林了?”
陆瘦翁道:“当然还要加上帝君的绝世武功。一个人具有那等条件后,这种心思是很平常的事,先生又何独不然,先生的望山庄也是在往这条路上走呀。”
卢沧客笑道:“卢某如有此心,就不会让你们领先一步了。别的不说,卢某的财力就比你们雄厚得多啦。”
陆瘦翁一笑道:“这一点陆某承认,可是再过一两年就不同了,等本宫霸业成就后,何愁财源匮乏。”
江梦秋忍不住道:“建立霸业不以财富,而以仁德。”
陆瘦翁笑笑道:“公子的话也不错,但只见其一,令祖仁翁胸无大志,只须以仁望而使天下归心,但本宫不以此为满足。就必须多用一些方法,侠者示以仁义,强者屈以威力,贫者许以重利,各偿所欲,自然就天下一统了。”
江梦秋道:“可是你们对仁义一项做得不够。”
陆瘦翁道:“本宫并无失德之举。”
江梦秋道:“你们网罗了许多凶人,成立了八煞门,杀死了简爷爷的全家,这就是不仁之处。”
陆瘦翁道:“冲霄鹤自己不杀人,却不该限制别人杀人,有时除恶亦为杨善,在他的限制下,有许多该杀的人也不能杀了,这一点相信方女侠与白大侠亦有同感。”
方梅影倒无所谓,白无瑕果然道:
“不错!简老鹤这一点最令我不服气,在我受限制的十年里,放过了多少该死的人,直恨得我心头痒痒的。”
陆瘦翁道:“我们那样做,只是给简士尧一个证明,让他知道在家人遭受惨杀时,是否该采取行动,也让他知道一味行仁止杀,将有什么后果。”
江梦秋道:“可是简爷爷并没有打算报复。”
陆瘦翁道:“那是被令祖压着,而且他一疾成病,功力大损。也无力报复,三是他根本不知道下手的是谁?”
江梦秋道:“他早就知道了。”
方梅影怕他一时口快,把诸葛晦的身份说穿了,连忙道:“简老鹤不是笨人,他在七剑九狐中,猜也猜得到是谁下的手了,仁翁也没有压住他不让他报复,只是为了他的功力受损,不想叫他也赔上一条老命,陆庄主,对魔宫的一切我不便批评,对你所怀的理想,我也十分钦佩,只是有一点,我想告诉你,天圣君是否跟你一样想法呢?”
防瘦翁道:“应该差不多,陆某帮他经营十五年,他都是言听计从,而且许多的原则,都是出自帝君之意,比陆某想的更为周到,像本宫敛财之举,就是帝君所坚持的。”
方梅影一笑道:“那只是在筹备期间,同患难易,共安乐难,他要借重你的才干,自然要迎合你的意思,一旦霸业成就,是否还会听你的呢?”
陆瘦翁不禁默然。
方梅影道:“历史上只有一个唐王李世民有此雅量,许多帝王都是创业时用功臣,成业时杀言臣,而这些言臣就是当年的汗马功臣,人到了得意之后,听忠言就会感到逆耳了。”
陆瘦翁道:“我想帝君不致如此。”
方梅影一笑道:“但愿如此,只是到霸业有成之后,你发现与初衷不对,还有多少改变的力量?”
陆瘦翁看了方梅影一眼才道:“方女侠,我会留一手的,而且我早已留了一手,所以我才对各位如此帮忙,而且也希望各位能帮我的忙,使我这个总管的地位不被别人挤下去,魔宫中网罗的高手,黑白两道各居其半,正邪双方也实力相等,这就是我留以自保的力量,不瞒你说,如果有力能击败帝君,我也不反对,只是我找不到那样一个人,才不得不在没办法中想办法。”
方梅影笑道:“有庄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证明先祖的看法没有错,先祖有一本万象宝录,记载天下武林知名之士,庄主名列第五,他老人家对庄主的评语是邪中之圣人,圣中之邪人。”
陆瘦翁哦了一声,方梅影又道:
“这就是说庄主名心存在,无法做到圣中之圣的地步,但能为大局而不计小节,明大义而不惜名节,比圣人更为可敬。”
陆瘦翁欣然色动道:“得此一语,陆某虽死而无憾,但不知智勇名榜上第一位是谁?”
方梅影道:“名榜是以武功为序的,先祖死得太早,将仁翁列为第一,但现在至少可以加三个上去,那就是天圣地灵与卢先生。”
卢沧客忙道:“这个卢某不敢当,对江老弟,卢某已自承不如,怎敢僭越到仁翁之上。”
方梅影笑笑道:“以武学之渊博与修为之高低,这个排列并无失实之处,如果再过二十年,我敢说江兄弟必然超越各位之上,因为他天资之聪颖,无人能及。”
这下子轮到江梦秋脸红了,连忙道:
“方大姊,你也拿小弟开玩笑了,小弟怎么也不可能会有此成就的。”
方梅影正色道:“这是事实,兄弟!你有没有发现,现在你的技艺比你在黄山初度露面时深湛甚多!就是每经一次狠拚苦战后,你就多了一层长进,这是你在不知不觉间已吸取了别人的长处,改正了自己的缺点,别人都到此为止了,你却不断的往前迈进,现在又有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多的好手供你切磋进修,你一定会慢慢超过所有人的。”
卢沧客道:“这话一点不错,江老弟的表现,一次比一次令人惊异,只是有一点,英才最易招嫉。”
方梅影道:“不错,江山代有才人出,英才每易折,不但人妒其才,而且天妒其才,所以英才每为因折,不过江兄弟的运气好一点,有许多人拚了命去维护他。”
陆瘦翁立刻道:“方女侠,这句话陆某记在心里,说什么陆某会维护江公子的安全的。”
方梅影笑笑道:“我们这边包括卢先生在内,都跟江兄弟交情很深,有庄主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
陆瘦翁庄容道:“方女侠那句话本不该说的,冒了绝大危险说出来,无非是告诉陆某而已,陆某敢不尽心。”
方梅影道:“这番话说出来是担承很大的风险,但陆庄主既是圣中之邪,邪中之圣,则这风险还是值得的。”
陆瘦翁感激地看她一眼,脸上现出一片知己之情,别人瞧在眼里,不禁对方梅影异常钦佩,她不过才用几句话却已把陆瘦翁扣得死死的,在敌人的阵营中能埋伏下一个助手,而且是对方得力的人,那实在是绝大的助力。
智叟方日平的万象宝录上也许并没有那种评语,这很可能是方梅影自己加上去的,不过借用了智叟之名,份量自不同,无怪乎能令陆瘦翁大兴知己之感了。
众人开始往下坡行走,魔宫中天圣宫的大殿在望,殿前护列着两排锦衣大卫,每个人都腰悬长剑。
这两列剑手有些都是江湖上知名之士。现在的身份却只是宫中的一名值事附员而已。
魔宫的实力由此可见!才走到殿前忽而一阵环佩叮铛,由侧面又走来两列青衣少女,也是一身劲装,腰悬长剑。
陆瘦翁微怔道:“各位的面子真是不小,这是地灵宫的司殿剑女,由夫人亲手教练的,看来夫人也出来会客了。”
方梅影笑道:“这都是庄主之赐,如果不是庄主成全,全力通融,使我们连破九关,恐怕也不会受到如此礼遇吧。”
陆瘦翁道:“敝人虽然卖了一点关节,但有五关是各位凭真本事通过的,尤其是最后生死路逍遥关,那可很不容易。”
方梅影道:“这完全是取巧,凭本事是闯不过关的,但能借此一睹地灵夫人的真面目,倒是很不容易的事。”
陆瘦翁在进殿前忽然站住了道:“方女侠,你把夫人也列名在仁翁之上,不知何根据,她从未与人对过手,你怎知她的武功深浅呢?”
方梅影笑道:“他与天圣虽然夫妇,但却能分庭抗礼,可见她必有过人之处!”
陆瘦翁道:“这话对,但她的过人之处不是武功。”
方梅影道:“庄主可是说他的绝世姿容吗?”
陆瘦翁道:“是的,帝君是为了她的美艳绝世而不忍相仇而已,她的武功并不足观。”
方梅影笑笑道:“这是谁说的?”
陆瘦翁道:“自然是帝君,别的人何敢作此言论。”
方梅影笑道:“孙华轩的面纱曾被掀起,那张脸已变得丑陋不堪,听说天圣终日脸蒙黑纱,也是为了脸丑。”
陆瘦翁点点头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方梅影笑道:“当然有关系,没有一个卫人肯容许有一个美艳无匹的妻子,何况地灵的帷薄不修,全宫皆知,天圣除了武功过人之外,也是个人,不月兑人之七情六欲,在过去有几个例子,原本是武林中郎才女貌的神仙眷属,男的在交手时被人损毁了面容之后,不是杀了自己美貌的妻子,就是毁了妻子的容貌,这才是人之常情,天圣何以不作如此想呢?”
陆瘦翁不觉为之语塞。
方梅影道:“何况他们夫妇感情也不融洽,貌合神离,由来已久,天圣早就该有所行动了,所以迟迟至此,就是因为他不敢,即使能略胜一筹,但绝不会相差太多,一拼之下,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可是两宫之内,忠于地灵的人比忠于天圣的少,两宫倾轧,必一举而尽毁,所以他们尽量拉拢人才以自壮,也由此可见地灵的武功并不逊于圣君多少。”
陆瘦翁听得大是倾服,但又道:
“可是帝君为什么说夫人的武功不足一观呢?”
方梅影道:“因为他想叫别的人去替他一拼,有好几个高手的容貌都被天圣毁了,庄主可知是什么缘故吗?”
陆瘦翁道:“那是怕被地灵以美色诱了过去。”
方梅影笑道:“这只是一个浮面的理由。这些人多半为之徒,天圣毁容的目的是要他们被弃于地灵宫之外,心中生怨而作舍命之拚,这种情形一定有过吧?””
陆瘦翁默然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方梅影笑道:“但那些人都没有成功而被击败了。”
陆瘦翁一叹道:“是的,据说他们不是败于武功,而是被地灵的迷魂大术消却了斗志。”
方梅影笑道:“这是他们自己的叙述吗?’”
陆瘦翁道:“是的,但地灵也没有否认。”
方梅影笑道:“这话只有骗骗一些对迷魂认识不够的人,迷魂大术是对一般人有效,如果一个人心存极深的恨意而作舍命的一搏时,除了武功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制得了,他们之所以如此说,是为了不想让人知道地灵夫人的武功很高,阻却另外一些不知情的人拼命之心。”
陆瘦翁道:“但地灵何以不加否认呢?”
方梅影笑道:“那是因为她的实力虽可自保,却不足与天圣一争,如果说破了,两家的均势立即将被破坏对立之局即将发生漏洞,再也无法并存了,投鼠忌器,所以大家都装糊涂,不抓破脸最好!”
陆瘦翁呆了良久才道:“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些!”
方梅影笑笑道:“幸亏你没想到,所以才活到今天,否则天圣绝不会让你把这些说出来的,陆庄主因为我们之间已没有敌意,我才告诉你,最好你也别让天圣知道我已看破了这一切,否则我今天恐怕就难以生离此地了!”
陆瘦翁忙道:“这个陆某知道,这对陆某也没好处,天圣如要灭口,又何止灭你这一个人呢?我们进去吧,不过我先跟你递个信,你们闯九关而进宫,固然可以提出一个请求,也可以全身而退,但还得准备一下。”
方梅影道:“我知道,一搏难免,没有几手真功夫,全身而退固然不难,这身武功就别想保全了。”。
陆瘦翁道:“你会错了我的意思了,要想留着这身武功安然离此,最好不要完全显露出实力,天圣既然志在一统武林,他就不会留下心月复之患的!”
方梅影笑道:“我说的真功夫,自然也是指不足为患的真功夫,我不会傻得让人心怀忧惧的!”
陆瘦翁点点头道:“方女侠机智过人,想不到我这番吩咐实在多此一举了!”
方梅影笑道:“不过庄主这番盛情,还是令梅影非常感激的,要隐藏实力到恰到好处,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尚祈庄主多于照顾成全!”
陆瘦弱笑道:“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陆某一定尽力!”
说这番话的时间,山下刘铁岭与宫天豪两人也来到了,于是一行十一人迤俪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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