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尹正清志得意满的时候,忽然得到一个消息,康熙大帝病重,这个做了六十年太平皇帝的老头子并不糊涂,他知道四子胤祯不是可继统的人选,染疴之后,就密命军机处召来胤祯,予以格杀,传位十四子。
这道密令是口授的,遗诏却交给了他最忠心的侍臣纳兰明德,只可惜口授密诏时,隆科多也在旁边。
他立刻派急足通知了尹正清。
尹正清没有接到消息,他听说康熙病重时,就赶到宫里去了,隆科多的消息这时递到年羹尧的手里,他也慌了。
立刻带了剑,匆匆赶着进宫!变乱已生,纳兰明德正带了一大批宫廷侍卫,包围住尹正清,宣诏令赐死胤祯。
年羹尧与隆科多同进宫去的,纳兰明德正与胤祯相持不下,见到他们后,纳兰明德立刻道:“老太师来得正好,圣上口宣诏令时,太师也在场的。”
隆科多却故作糊涂地道:“将军,圣上口宣诏合时,老朽并没有听清楚。”
纳兰明德一怔。
隆科多又道:“四殿下摧毁了江湖上最大的反叛组织日月同盟,有功于社稷,老朽想圣上不会下这个诏令的。”
纳兰明德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因为他不知道隆科参与四王子是死党,认为四王子对平定乱民,建功颇巨,尤其是平定蒙古以息边患,的确是有着汗马功劳的,遽予赐死,似乎太过不近情理。
隆科多又问道:“圣上此刻龙体如何?”
纳兰明德道:“比昨天清醒了一点!”
隆科多道:“那就由老臣再去请示一下,或许圣上昨天是由于病重而神智模糊,此刻神智既然较为清醒,老臣再请圣裁定夺,只凭一道口诏而遽杀皇子,似乎太草率了一点。”
纳兰明德私下跟胤祯交情颇佳,他为人又忠厚,康熙昨天下口诏时,是叫他一见胤祯立予扑杀,他究竟有所不忍,所以先告诉胤祯一声,现在听隆科多有如此一说,倒是同意了,点点头道:“那也好,末将在此恭候老太师的消息。”
隆科多朝胤祯眨了眨眼,单身进入内寝去了。
纳兰明德歉然地道:“四殿下,如果圣谕不改,请恕微臣无礼。”
胤祯心中已定,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命子死,子不死不孝,只要父王真有杀我之意,我不会劳将军之手,自己会处置的。”
纳兰明德仍是充满了歉疚,却不便再说甚么,因为又为了一个年羹尧,他更增加了一份戒意。
片刻隆科多出来,道:“圣上有旨,昨日口谕立杀四殿下之谕作罢,并谕命将军将遗诏交给老臣当众宣读出来。”
纳兰明德一怔道:“这是圣驾的亲谕吗?”
隆科多道:“自然是圣驾的亲谕。”
纳兰明德道:“请老太师恕罪,兹事体大,末将要再请示一下。”
隆科多笑道:“可以,圣上也正等着将军,另有口诏交代。”
纳兰明德转身进去了。
隆科多这才低声道:“殿下请速设法自处,大事不妙。”
胤祯惊问道:“父王怎么说?”
隆科多道:“老头子归天了,那是我命龙妃送他登天的。”
胤祯又是一怔。
隆科多叹道:“老臣以视疾为由,请龙妃由侧门入室,再由老臣带进内寝,老头子还是那句话,龙妃只好给了他一刀。”
胤祯惊道:“那怎么行,这一来如何善后呢?”
隆科多道:“没办法,不能让老头子说话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把纳兰明德身上的遗诏骗出来加以篡改。”
胤祯道:“这更加难了,纳兰明德看见了父王的遗体,一定知道是有人下了手的,问起旁边的内监……”
隆科多道:“旁边没有人了,龙妃把内寝的人全杀光了。”
胤祯急急道:“这把事情弄得更糟。”
隆科多叹道:“事急无奈,好在老臣进宫前,已经先告诉了孟妃叫他召集人马,尽速前来驰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纳兰明德出宫,更不能让他宣读遗诏。”
胤祯大为焦灼地道:“那又有甚么用呢?遗诏为父王亲笔,驾崩的清息传了之后,最急迫的就是宣读遗诏……”
隆科多道:“所以老臣才把纳兰明德诓进内寝去,遗诏在他紧身贴藏着,龙妃能把他收拾下来就最好,否则就要靠殿下与年贤侄的两支剑了,但是先得把这几个家伙收拾下来。”
胤祯看了一下四周监视的大内剑手道:“二弟,这四人号称宫廷四杰,是纳兰明德手下的四名最佳选手,我估量着可以对付一个!你呢。”
年羹尧沉着低声道:“小弟的能为四哥很清楚,最多也只能对付一个,但小龙恐怕不是纳兰明德的对手,必须从速驰援,少不得只有硬着头皮干一下了。”
隆科多也着急地道:“是啊!殿下,老臣也豁出了性命支持殿下这一着,内寝事发,我们都是死罪,万万耽误不得了。”
胤祯沉思片刻才道:“好!我先过去,二弟注意一下,如果上天有心助我登基的话,就希望能佑我一击得手。”
语毕悄悄伸手入怀,戴上了鹿皮的手套!
年羹尧见了忙道:“四哥!你打算用暗器,那恐怕并没有多大用处。”
胤祯深沉地道:“这是我在飞天夜叉陈大忠身边取来的夺命金砂,成不成就看这一着了,这毒砂发作很快,但还要你配合行动,如果放走一人,咱们大家都再没命了。”
年羹尧点点头道:“小弟知道,四哥请行动吧!”
胤祯徒步向内宫走去。
他们在交头低声密谈时,已经引起了那四名剑手的注意,见他走了过来,一人横剑拦住去路道:“殿下要往那儿去?”
胤祯道:“我要进去看看。”
那人连忙道:“请殿下恕罪,未得纳兰明德统领准许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去,这宫里的规矩殿下应该知道的。”
胤祯笑笑道:“我当然知道,我有样东西,就请你代我送进去吧。”
他的手从怀中探出,突地一扬,一片毒砂竟对着四人罩去,他的动作够快了,但宫廷四杰轮值大内高手,经验何等丰富,除了当前的那一人,无法趋避,面部中砂,痛得掩面哀鸣外,其余三人都滚身躲开了。
而且他们的反应极速,避开暗器后,三剑齐出,攻向胤祯,同时高声朝站在门口禁卫军叫道:“四殿下行凶硬闯内宫,快召人前来围捕。”
门口的禁卫军答应一声回头就走,年羹尧大急,连忙拔剑前往追杀,隆科多拉住道:
“年贤侄,别去管他,快帮殿下去。”
年羹尧道:“可是那个人一出去张扬就糟了。”
隆科多低声道:“那是老夫的人,不会张扬出去的,否则的话,今天的情况何等严重,老夫怎能把贤侄带进来?”
年羹尧呵了一声,心中暗暗佩服这个老家伙神通广大,因此忙低声道:“四哥的毒砂只放倒了一个,我们以一敌三,恐怕还差一点,孟师妹带的人恐怕到了,老太师快把他们带进来驰援,迟了就来不及。”
说着一摆腰间的长剑,也冲了出去。
胤祯在三大高手的围攻下,确是有点手忙脚乱,幸得年羹尧及时赶上,才堪能支持了平局。
可是要杀死这三个人,实在不容易。
舍死忘生地苦战五十多个回合,隆科多已悄悄地溜了,只剩下他们二个人在苦战着,幸好隆科多买通了守门的禁卫军,没有让内宫的变乱传了出去,否则外面的人涌了进来,胤祯与年羹尧早就被格杀了。
鏖斗到一百多回合时,胤祯仗着手中无坚不摧的巨阙宝剑,奋起作战,劈倒了一人,变成以二敌二。
这一来略略占到上风,剩下的两个人,一个与年羹尧技业相等,不分上下。
另一个则稍较胤祯为弱,但这个家伙很精明,他不靠近过来,只是拉开距离游斗,使得胤祯空自着急,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在战得热闹时,内宫又出来了三个人,当头一人正是纳兰明德,另外两个则是内廷的宫监。
鏖战中的一人叫道:“统头!四殿下要闯进去,已经杀死了两个人。”
纳兰明德满脸怒色地道:“胤祯!你好大的瞻子,居然唆使你的妻子大逆弑上,还不来快束手就擒,听候国法制裁。”
胤祯心头一惊道:“小龙呢?”
纳兰明德道:“她在内廷行凶弑上,还伤了本座,幸好这两位公公及时赶到,将她擒住了。”
胤祯认得这两名宫监,正是内廷搏击的好手。
尤其精于徒手肉搏,由于康熙大帝在登基时年龄尚幼,由大将军鳘拜辅助摄政。
鳘拜本人桀傲无状,挟权跋扈,可是他不仅手握军权,本人更是技击高手,因此谁也奈何不了他。
康熙稍长之后,训练了一批小太监,练习扑击摔跤之术,终于在一次机会中,刺杀了鳘拜而重掌军权。
自此以后,康熙对宫监习武之事十分重视,扑击之术操演更精,这两人是个中翘楚,因而深得宠信,被升为内监的领班。
小龙儿遇到他们,还有甚么话好说呢?
因此胤祯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你们没杀她,否则乱子就闹大了。”
纳兰明德凝重地道:“是的!我们擒住她之后,圣上还有一口气,当时嘱咐不得伤她性命,因为她是蒙古的女主,如果她在这儿被杀,蒙古立将生变……”
胤祯忽而一笑道:“父王既然不肯杀她,大概也不会杀我吧?”
纳兰明德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胤祯笑道:“这道理很简单,父王不追究她的弑上之罪,是怕激起蒙古的边乱,然而她却全听我的,杀了我比杀她更严重。”
纳兰明德听了脸色变了,才无可奈何地道:“胤祯!你很聪明,居然把圣上的心思全模清楚了,圣上本悲天悯人之至上仁怀,不愿激起兵变,所以临终谕命,放过你们两个人,并且格外开恩,要我为你们掩饰弑君之罪,胤祯,你不感到惭愧吗?”
胤祯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淡淡地问道:“父王驾崩了吗?”
纳兰明德凄然地道:“圣上于辰时三刻,驾崩万寿宫,无疾而终。”
这番话是他尽了极大的努力,压制着无限的愤怒,在万分委屈的情形下说出口的。
胤祯漠然地道:“继禅的是谁?”
纳兰明德道:“你不必问,至少不是你。”
胤祯冷冷地道:“我是最有权问的一个,我把野心勃勃的老八放倒,把民间抗清的最大势力日月同盟弄垮,保全了大清帝国的万年江山,至少该让我知道是谁坐享其成。”
纳兰明德道:“是十四阿哥。”
胤祯冷冶大笑道:“我想也是他,他最合老头子的脾胃,懦弱无能,说得好听一点是仁慈为怀,但光凭仁慈能治国吗?”
纳兰明德厉声道:“胤祯,圣驾虽亲口赦免你的叛逆之罪,但你若对新君不礼,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胤祯冷笑道:“新君!要等他坐上龙椅后,才能算为新君呢?明德!你是大清朝最忠心耿耿的臣子,我问你一句话,十四阿哥果真是人君之材吗?”
纳兰明德顿了一顿才道:“胤祯!谕旨出于圣裁,为臣的无权批评。”
胤祯道:“没关系,我希望听听你的老实话。”
纳兰明德道:“胤祯,我为你尽饼力,也替你说过好话,国事虽定,但人心未安,前明遗臣流入江湖,仍在图匡复之举,我本人是希望你继统的,可是圣裁别具深义,我就不便置词了,尤其是出了今天的事,我更不原谅你了。”
胤祯微微一笑道:“好!我总算还能得到你的赏识,父王对我如何处置?”
纳兰明德道:“圣驾着令你即刻离去,并且把小龙妃带到蒙古去。”
胤祯冷笑道:“他不怕我在蒙古整军经武再入中原吗?当年铁木真不过才一个部族,却能有成,一代天骄,我的人材并不逊于成吉思汗,而且我拥有的是整个蒙古。”
纳兰明德道:“不可能,大清朝不像南宋那样庸弱,何况你以尹正清的身份,在中原武林间只手翻天,只要这个消息传来,江湖上想杀你的大有人在,你敢到中原来吗?”
胤祯变色道:“你准备把我的身份告之天下?”
纳兰明德道:“是的!新君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昭告天下,说明武林盟主尹正清四公子,就是你四王子胤祯,这样一来,你能在蒙古耽得安稳,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是最厉害的一着,胤祯的脸色一变,仰天长叹道:“唉!天不我助,奈何!奈何!二弟!咱们走吧。”
纳兰明德道:“你立刻离京,在保定府等候,我把小龙妃送来,一个时辰后,你如果再在京师,我就要对付你了。”
胤祯与年羹尧像两头斗败的公鸡,无精打-,垂头出门而行,甫出养心殴门,就为一批禁卫军围住了。
当头的一人正是禁军统领与身兼九门提督的大将军岳钟琪,他仗剑指着胤祯道:“弑君叛逆,怎可轻纵,拿下。”
乱军交拥而上,胤祯正待反抗,却见擒他那名禁军朝他连递眼色,胤祯不禁一怔,细加辨认,才看出这名禁军竟是与他同时称尊武林的四大公子之首王春明乔装的。
而擒住年羹尧的却是白泰官,再仔细一看,发现孟丽丝与鲁氏三英姊妹,也都乔装在禁军之中。
一时心中大定,遂不再反抗,冷笑朝纳兰明德道:“这是怎么说的?”
纳兰明德上前一抱拳道:“岳将军,四殿下是奉谕放行的。”
岳钟琪哼了一声道:“胡说,下官刚才接到部众密报,说四阿哥行凶闯内宫,并执兵弑君,纳兰统领,弑君之罪滔天,你虽跟四阿哥私交不错,却也不能循私纵放。”
纳兰明德急了道:“这是圣驾亲谕。”
岳钟琪道:“那就拿旨意来。”
纳兰明德道:“圣上病疴沉重,领的是口谕,说完就驾崩了。”
岳钟琪冷笑道:“这么重大的事,就凭你一句话,谁听见的?”
纳兰明德一指那两名内监道:“张姚二位公公都在旁边,他们可以作证。”
两名内监也连声证实。
岳钟琪却冷笑道:“胡说,分明是你们串同循私,一并拿下。”
将手一指,乔装的禁卫军乱剑齐发攻了上去,两名宫监首先被杀,眼看生余的俩名剑手也在王春明与白泰官的围攻下,腰斩身死,纳兰明德一面仗剑护身一面叫道:“岳钟琪,你想造反了,这是内宫……”
岳钟琪冷笑道:“内宫又怎么样?”
纳兰明德道:“内宫的禁卫是我的职责范围。”
岳钟琪道:“擒治叛逆不分内外的,圣上虽然春秋已高,但精神尚健,前些日子偶染微恙,可是今日御医还说大有好转,遽尔驾崩,你这个内廷侍卫统领该如何交代呢?”
纳兰明德道:“本座自有交代,当我召集大臣,宣读遗诏时,自然会对驾崩的事作一个明确的交代。”
岳钟琪道:“可是下官只听见四阿哥弑了圣驾,有这回事吗?”
纳兰明德道:“不对!四殴下并未弑君,隆科多知道得很清楚。”
岳钟琪冷笑道:“内情究竟如何,下官不想知道,反正会有人问你的,但下官接获了密报说四阿哥弑君才赶来的,看见这儿的情形似乎确有其事,因此必须尽我的职守。”
纳兰明德道:“你要怎么样呢?”
岳钟琪道:“把你们都拘禁起来,交给刑部与宗人府看管,有理由就到那儿去申诉吧,下官可管不了那么多。”
纳兰明德见胤祯与年羹尧都已被绑了起来,他倒是个深明道理的人,知道皇上最后不加追究小龙儿行刺的遗诏,对岳钟琪这种少年得志的一勇之夫说不通的,只有在那些阁老大学士之前,才能解释出圣上的息事掩丑的苦心。
因此他首先抛去佩剑,放弃了抵抗,乔装的王春明立刻上前准备捆绑,纳兰明德却摆手道:“等一下,本座身怀先帝遗诏。”
岳钟琪道:“遗诏在那里?”
纳兰明德道:“此诏为新主继统之御旨,必须当着各部阁学士尚书以及宗室亲王共同聆宣。”
岳钟琪道:“纳兰明德,你现在是待罪之身,已经失去了颁诏的资格,还是交出来吧。”
纳兰明德道:“这可不行,圣驾一再颁谕,此诏不能落第二人之手,必须由本座当众宣读。”
岳钟琪冷冷地道:“纳兰明德,你受圣上宠信,佩剑出入宫寝不须通报,可见受恩之深,现在圣驾暴毙,你居然私纵凶嫌,因此你自己也有帮同弑君之嫌,对你身怀的遗诏,也难令人相信。”
纳兰明德厉声道:“此诏乃先帝亲笔,可以让大家公开过目的。”
岳钟琪道:“遗诏的内容你知道吗?”
纳兰明德道:“知道。”
岳钟琪冷笑道:“不用问,一定是四阿哥了,否则你怎会包庇他呢?”
纳兰明德道:“绝对不是。”
岳钟琪道:“事关重大,下官必须先过目一下,如果不是四阿哥,下官立即召集各部阁大臣公开宣读,否则就得先压一压,把先帝暴毙的事弄清楚再说。”
他说得在情在理,纳兰明德也没办法,而先帝已崩,继统的事必须立刻诏定,否则日久事多,四阿哥胤祯的势力遍及京师,尽多高来高去的能人,如果自己被押进了刑部大牢,很可能有被暗杀的危险,这封遗诏也就无法宣示了。
在万般无奈下,他只好解开衣襟,取出一个密封的锦囊道:“岳将军!遗诏在此,希望你看过之后立即当众宣示。”
岳钟琪接过后,打开看了一下,点头道:“不错,果然是先帝亲笔,把他们都带走了。”
白泰官手起一剑,从纳兰明德的背后刺进去,透胸而过,纳兰明德瞠目大叫道:“你们想要干甚么?”
隆科多由门口现身出来冷笑道:“纳兰明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纳兰明德见有人已经解开了胤祯的绑捆,同时也认出了那个人正是孟丽丝的乔装,一刹间是明白了。
但白泰官已不容他作思虑,长剑一抖一绞,在他身上开了个大洞,跟着一脚,把他的尸体踢倒在地。
岳钟琪却屈膝跪下道:“殿下,请恕臣无状,为了骗取遗诏到手,微臣不得不冒犯殿下。”
隆科多却笑道:“岳将军,恭喜你替四皇子殿下建下了不世殊勋。”接着又改口称道:
“陛下!老臣的策划不错吧。”
胤祯此时心神大定,将岳钟琪扶了起来道:“不错!不错!等我登基之后,一定要好好的酬谢你们!”
隆科多得意地笑道:“孟妃子与这一批英雄来得正是时候,可是要他们长驱入宫,恐怕会启人疑窦,而且也怕纳兰明德闻风先溜了。那封遗诏在他身上是最大的关键,所以老夫请岳将军合作,叫他们扮成禁军入宫,这下子大事就定了……”
王春明突然一伸手,从岳钟琪手中抢去遗诏道:“等一下,我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胤祯一怔道:“王兄!我们还有甚么问题?”
王春明冷冷地道:“尹四公子,现在该叫你胤祯四阿哥了,将来我们或许也会称你一声陛下,一切全得看你的表现如何?”
胤祯神色微变,但还是很镇定地道:“王兄!对诸位相助之情,兄弟十分感激……”
王春明道:“我们不要你的感激,只要你贯彻以前的允诺。”
孟丽丝忙道:“四郎!就是你以前答应我的。”
胤祯怫然道:“丽丝!你难道还不信任我?”
孟丽丝低下头道:“四郎!并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对日月同盟手腕太狠了,使我不敢再相信你了,所以……”
胤祯冷笑道:“所以你才找他来挟制我。”
孟丽丝勇敢地抬起头来道:“是的!四郎!王大侠与白师兄都在早几天到了京师,他们已经探出你真正的身份,集合了江湖道上的精英,是为了想谋刺你的,我知道了后,连忙去见他们,向他们保证你答应的一切,才息止了他们行刺之念。”
王春明一叹道:“日月同盟的一切是自求其败,所以我不追究你破坏他们的种种了,现在只希望你能实践你对孟女侠所许下的一切。”
胤祯笑道:“这是要挟吗?”
王春明道:“不是要挟,是交换条件,现在遗诏在我手里,那是你父亲的亲笔,不毁了这封遗诏你是无法登基的。”
胤祯一笑道:“如果你以这件事作为要挟,我定然不会接受,我行事一向有个原则,行我之认为当行,我答应丽丝的一切是我将来施政的准则,根本不须要人来督促我实施,我打算做一个好皇帝,一个好皇帝是不受人威胁的。”
白泰官厉声道:“可是我们能叫你当不成皇帝。”
胤祯道:“当然可以,可是你们无法改变大清朝的统制,我不当皇帝,统治者仍然是我们姓爱新觉罗的,可是你们想一想,另一个人登基,是否会比我更好。”
白泰官道:“十四阿哥仁心遍传京师……”
胤祯大笑道:“他仁慈个鬼,只是懦弱而已,大权尽在一些宗室重臣的手中,这些人是排汉的,容他们得势后,天下还有你们汉人过的日子吗?”
白泰官叫道:“让他们杀好了,杀得越多,仇清之心越烈,汉家子民是杀不完的,到那个时候,天下的汉人群起而抗……”
胤祯道:“这是可能的,但这是你们一批弄权者的想法,我当了皇帝却只想的如何避免杀戮,使老百姓安定而求荣,王兄,你是真心为民的侠士,我把取决之权交给你,由你看着办好了,但我绝不妥协。”
王春明怔住了。
白泰官道:“王兄!这是我们匡复明室的一个良机。”
王春明长叹一口气道:“不!白兄!我希望天下能重归汉室,却不一定是归于前明,朱家的子弟如果成器,天下不会失,那个愿望不能达到,我退而求其次,就希望有一个重视民生疾苦的皇帝,四王子看来还像是这样的一个人。”
说着举起遗诏,正待撕毁,胤祯忙道:“王兄!使不得,这封遗诏要昭告群臣的。”
隆科多怔了一怔,道:“陛下,遗诏上继统的是十四阿哥。”
年羹尧笑道:“那有甚么关系,四哥已经有老太师与岳将军的协助,京畿军权在握,还有我们这些人,谁敢跟他夺权,明白诏告之陵,再叫十四阿哥宣布逊位让贤好了。”
胤祯笑道:“不能这样做,那太损我的尊严,我不想在后世留下这样一个逼宫的臭名,我要名正言顺地登上王座。”
隆科多道:“那也没问题,改草遗诏就行了。”
胤祯笑道:“不必,父王御笔亲禅,才能堵住廷臣之口。”
大家都被他弄糊涂了。
胤祯接过遗诏笑道:“这封遗诏是父王病中所书,没有几个字,只有传位十四子五个大字,现在只须稍添两笔,把那个十字上添一横,底下加一钩,就成了一个于字。”
隆科多念道:“传位于四子,高明!斑明!还是陛下圣明。”
胤祯笑着说道:“天将赋重任,必有安排,王兄!相助之情,在下一定铭感在心,王兄如有意仕途……”
王春明立刻道:“不敢当,我不是庙堂之器,亦非将帅之材。”
胤祯道:“兄弟很遗憾,至于我答应丽丝的事,本出我自愿,用不着你来费心促使,宫中事宜亟待善后,各位留此不便,还是请早早退出吧,三天后我在四王子旧邸设宴,请各位务必赏光,那时我会将今后施政的方针重点,对各位作一个详细的解释,各位有意见,也可以在那一天提出来,以后我们恐怕就很少有见面的时候了。”
王春明沉思片刻才道:“好吧!三天后王某一定到就是!”
说完他领先走了,白泰官也不敢多事逗留,赶紧跟着离去,孟丽丝却留了下来,不安地道:“四郎!请你原谅我。”
胤祯一笑,道:“没甚么,你做得有对有错,错在不该把白泰官邀来,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球,只会借机生事,但你把王春明也邀了来,尚能稳定大局,庶几功过相抵。”
隆科多道:“陛下!三天后真要请他们吗?”
胤祯笑道:“那是必须的,这批江湖人是祸乱之源,不把他们安伏下来,我这皇帝还是当不稳,何况我的天下还是靠着他们撑起来的,今天要不是王春明在场,那两个内监,两名剑手再加上一个纳兰明德,办起来很扎手呢。”
隆科多笑道:“那倒不见得,老臣与岳将军早就是孤注一掷了,必要时起用全部的禁军也不会放他们离开的。”
胤祯只是笑了一下,不准备作更多的辩论,因为他了解这批禁军多半是旗人军功子弟人补,靠着这批花拳绣腿的公子,连一个剑手都对付不了,而纳兰明德手下的宫门四杰,技业与自己不相上下,在江湖上可列入一流高手,所以康熙才用他们捍卫内廷,可见对禁军并不重视,他不能说出太令岳钟琪难堪的话。
因此他只淡淡地道:“舅舅说得对,但我也要跟他们作个交代,何况他们对我继统的事知道得很清楚,传出去究竟不太好。”
隆科多眨眨眼道:“陛下现在是九五之尊,最好少跟这些乱民来往,以老臣愚见,陛下,最好利用那个机会来个一劳永逸。”
胤祯立刻沉下脸道:“舅舅!这种话您最好别乱说,江湖人杀不尽的,您的话如果传到他们耳朵里,连我这个外甥也照顾不了您。”
隆科多这才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