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丝蜂蛇的样子已经见过了,那蝗蝎却是初见。
每一头都有饭碗大小,周身碧绿,背上也长着四扇鞘翅,上护硬盖,如同蝗虫一般,蝗蝎之名,大概由此而得。
肮下八支节足,日前两根长螫,尾上一条鞭关尖刺,形相更是怪异!
双方相距丈许,逐又停止下来,各自据阵排列,蛇舌猜猜,蝎口嘘嘘,似乎在等待着作全力一拚!
马惠芷的火措子是经过特制的,顶上安着黄磷,见风即燃,摺身是用棉条浸透松油札紧晒干,可以当火炬使用,可是在地道中呆了半天,形关燃尽。
柳云亭急忙道:“师妹!这火可不能熄,分则黑暗中就难以自卫了……”
马惠芷忧愁地道:“我就是这一根了……”
凌绢不声不响地解开头上长发,取下发髯的凤钓,将上面所镶的宝石在身上擦了几下,立刻有一道晶光射出,将洞中照得雪亮!
柳云亭讶然失声道:“凌小姐原来还藏着这等奇珍,假若在下没猜错的话,这一定是晶莹明凤钗!”
凌绢微微一怔道:“柳大哥怎会识得此物?”
柳云亮也是神色微动道:“此等稀世奇珍,名传宇内,只要是稍有听闻的人,都会知道的,在下风闻已久,却不知流传在凌小姐手中!”
这时那蛇蝎对峙之势,已如矢控满弦,一触即发,马惠芷觉得十分新鲜,生怕错过热闹,连忙阻止他们的谈话道:“柳师兄,你也是少见多怪了,凌家妹子在北海富可敌国,她那冰树玉花,完全是用宝石嵌成的,这一点珍宝算得了什么!”
凌绢与柳云亭都不再作声,他们二人的神色间都带着一点奇特的表情,只是司马瑜与马惠芷全没有注意到……
蛇阵中起了一丝轻微的波动,然后发出一声尖鸣,四人才注意到那条发声的绛丝蜂蛇居然长有尺余,只是身子却更细,如同一支灯芯。
柳云亭这时已恢复平静,朝凌绢望了一眼,二人都有着相同的感觉,那是一种微妙而尽在不言中的体会,然后他才轻轻地道:“绛丝蜂蛇以尺寸愈长,身子愈细,年代愈久远为贵,这一条大概是蛇群中的领袖,它发声啸鸣,不知发布了什么号令?”
其余三人都大感兴趣,凝神目注蛇阵,但见其中游出三条蜂蛇,俱各有七八寸长,照柳云亭的说法,应该也算是年资较深的一类了。
这三条蜂蛇游出约模四五尺光景,遂却止身不进,长舌伸缩,细首昂起,作出一付挑战的姿势。
蝎阵中也是嘘嘘作响,一头海碗大的巨蝎挥舞长螫,派出三头较大的青蝎应战!
司马瑜兴奋地道:“柳兄,你说得一点不错,这毒蛇怪蝎果然如人类交锋一般,此刻大概是副将互相交锋……”
柳云亭点头道:“是的!现在是将对将,再下去是兵对兵,混战如不能决定胜负,便只有主帅对主帅,那才是一场真正的战斗!”
三人兴趣更浓厚了,一起凝神注视着。
可是那一阵蛇蝎之战,展开颇为不易,双方只是作着示威性的挑逗,一时尚无交手之意!斗志都高涨到十分。
等了一阵,司马瑜微感不耐地道:“它们怎么还不开始?”
柳云亭笑笑道:“最高明的剑客们在杀敌致果时,须要多少招?”
司马瑜想了片刻才道:“那要看对方而定,如其对方是个差一点的对手,可能要三四招,如果也是一个绝顶的高手,则仅需一招足矣!”
柳云亭大笑道:“少侠之言,足见遂智,所持之论调,尤见慧心,可是这目前的两种毒虫,都与少侠一般心思……”
司马瑜一怔道:“它们攻敌时也懂得招式不成?”
柳云亭点头道:“不错,它们双方都抱着同样的心情,希望一击致果,是以正在互相观察研究,以便寻找个进击的着手点!”
司马瑜大感以趣地问道:“结果会怎么样?”
柳云亭笑笑道:“那就很难讲了,也许两败俱伤,也许会拖得很久!”
司马瑜不解地道:“这是怎么说呢?”
柳云亭道:“因为它们都是鳞蚧之属,比不上人类可以从姿态表情上窥知对方的意念,它们只能按照自己的思想而决定对方的行动,也许会走上同一条路线,自然是不会有结果,那就得缠斗不已了,也许大家都找准了弱点,结果就两败俱伤了!”
司马瑜想想也问道:“那就不会有胜负了!”
柳云亭道:“是的!它们一向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才共存得这么久,否则弱的那一方早就被消灭了!”
司马瑜不再发问,只是专心地注意战局,因为其中有一对敌手已在慢慢接近,马上就会开始了!
蜂蛇将上半身昂起,只利用尾部婉蜒而行,蝗蝎则八足齐动,高举起一对大螫,直到短刀相接的距离时,才突然地发动开来!”
蛇颈一偏,避开正锋,攻由侧面攻击,蝎螫并刺,刺由正面着手。
因为蛇身已然避开正面了,蝎螫自然一击落空,身上立刻着了一口,短足在地上一挺,拔高尺许,落地已僵。
司马瑜见那蛇毒果真厉害,心中倒是一惊,同时把眼睛移向柳云亭,似乎在向他询问何以判断错误,都见另外两头蝗蝎突然也发动了,一左一右,分朝那条蜂蛇扑去。
另两条蜂蛇也立时发动,各自扑了过来,却已迟了一步。
那条首先得胜的蜂蛇不防会右左受攻,欲待应变已是不及,齐颈被右边的蝎螫剪为两截,尾月复之处又遭另一头蚯蝎的长尾刺了一下,立刻也苦了帐。
而且这两头蝎子配合得十分恰当,它们可以动用的武器有两种,一种用来突袭,另一种却用以自卫。
使螫的长尾一挥,挡开了一条蜂蛇,使尾的双螫并舞,恰好地拦住了另一条蜂蛇的扑击,然后双双回到阵里。
那两条蛇也回去了。
司马瑜失声问道:“就这样算完了?”
柳云亭笑笑道:““不错!两方各有一死,正好是个和局!”
司马瑜连忙问道:“那生余的两对为什么不继续斯杀呢?”
柳云亭笑道:“这不过战斗的序幕,双方都在想争取胜利以鼓舞士气,结果各有所得,目的已达到了,自然犯不着继续缠斗下去!”
司马瑜愈听有兴趣,忍不住道:“真想不到这小小的虫害,会有那么高的智慧……”
柳云亭却一拖他的衣襟道:“别说话了,前锋的小接触已过,下面就是大厮杀的场面了!”
丙然蛇蝎的阵中,各响起尖锐的啸叫声,双方的大队开始向前移动,第一排对面立刻展开了激斗。
这才是一场真正热闹的场面。
无论是蛇蝎,都拖出混身的解数,混攻不已。
蛇身比较灵活,多半是由它们发动主攻,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变化万千。
蝎势较稳,而且多一样可资利用的武器,所以采取守中带攻的方法,击首则螫举,击尾则尾迎,同时首尾还能互相呼应!
这一列双方都有数十头作为排面,作对儿厮杀着!
当然在搏斗中总不免有杀伤的,然而它们双方都是绝毒之物,只要为对方所乘,从无负伤之事,立刻就是死亡,而且也很快有另一个补上空缺,继续拚斗下去!
片刻之后,双方各有所失,尸身狼籍,活着的仍在苦战不已,不珲它们都守着一个默契,就是绝不践踏阵亡者的尸体,所以过了一阵之后,战场上可资利用的空隙愈来愈小,终至挤成一团柳云亭看了一刻,忽而低声道:“它们要鸣金收兵,清理战场了!”
丙然双方的主帅同时发出了撤退的号令。
无论是蛇蝎,闻令即退,绝不拖泥带水,足见军律之严明!
司马瑜看得正过瘾,不禁失望地道:“这就完了?”
柳云亭摇头道:“没有这样容易,不到双方主帅会头,战争绝不停歇!”
司马瑜连忙问道:“主帅要什么时候会面?”
柳云亭笑笑道:“很难说,那要看它们两方的高兴,不过依照惯例,总要等部下牺牲过半时,才会有可能!”
这时双方行列中又各自派出一列战士,司马瑜问道:“又要开始了!”
柳云亭摇头道:“不!这是清理战场,它们要把死亡的尸体搬回本阵!”
说着蛇蝎双方都开始,不过奇怪的是它们不搬自己同类的尸体,却是搬运敌方的尸体,断头残肢,一点不漏!
柳云亭明知他们一定又会动问,自动地回答道:“它们互相利用敌尸为粮,饱餐之后,才会再开始作战!”
司马瑜简直想不透它们的古怪行动,不禁发声叹道:“饥餐敌肉,渴饮敌血,看起来好像很残忍,可是它们两方对于已阵亡的尸体,无论敌友却又十分尊敬,混战时后不用足践踏,却又似十分知义,这种事真叫人捉模不定……”
柳云亭笑着道:“少侠又弄错了,它们齿螫中的毒液,刚好是互相克制的,咬上固然必死,沾上一点也活不了,所以它们才不敢挨近尸体,自己同类的残尸,沾着对方的毒素不敢碰,敌方的尸体却是等一下的口粮,不能沾,最以才躲得远远的,因为它们都有个怪毛病,绝不吞食践踏过的食物……”
司马瑜更奇怪了问道:“那它们互相吞食对方的尸体就不会中毒吗?”
柳云亭笑道:“致命的毒汁俱存于蛇牙与褐尾之处,各注于对方的体内,因为它们绝不会自相残杀,所以只有啮食敌尸才不会有腐陈!像这种虫蚁之属,那里懂得什么道义,一切俱是以利为主……”
柳云亭一怔道:“原来有这样一段情由,那更是不可思议了……假如它们之中,来一个自相残杀,将尸体给对方吃了,岂不是可以陷害对方了吗?”
柳云亭想了一下笑道:“少快这一想法果真大有见地……在下曾经目赌它们一次大战,却未想到这一个方法,以它们那点智慧,当然更想不到了,,所以人为万物之灵,这话果然一点都不错!
它们若是也能像人类一样地连用思想,只怕这岛上将全是它们的世界,不再允许人类居住了!
这时蛇蝎双方都开始用餐,耳中传来一片悉悉的咀嚼声!
司马瑜利用这一段空暇,继续对柳云亭询问道:“柳兄对它们的习性怎会如此清楚?”
柳云亭笑笑道:“这是岛人尽知之事,每隔上两三年,它们都会有一次接触,只要不去介入,大家都可以在旁参观,是以差不多的人全见过它们的战况……”
司马瑜心中忽然一动道:“那么华子明与山岱也知道的了!”
柳云亭点头:“他们是本岛土生土长,自然会知道,或许比我所了解的还详细!”
司马瑜剑眉一耸道:“这就奇怪了!”
柳云亭忙问道:“少侠奇怪些什么?”
司马瑜想想才道:“华子明将我们诱进地道,放出毒蛇,自然是想害死我们,可是他又放出毒蝎,却又救了我们,他们若是知道蛇蝎水火不能相容之事,怎么如此矛盾!”
柳云亭神色也是一动道:“是啊,岂仅是矛盾呢!简直是笨掘了……”
一时四人俱都为这个问题困就住了,百思不得其解,末后还是柳云亭道:“华子明是从前面逃走的,放蛇是他的主意,因为蛇是从前方而来,山岱自后而逃走的,毒蝎自然是他放出来的,也许他们事先未曾连络好,同时实施阴谋,不想恰好救了我们,不然的话,任何一种都足以致我们于死命!”
司马瑜也同意了,只有马惠芷反对道:“小妹不以为然!”
柳云亭忙道:“师妹有何高见?”
马惠芷笑笑道:“山贷与华子明虽由前后分开退走,然而他们已经密议过了,绝不会做出这种矛盾之事,放蛇是他们的毒计……”
司马瑜又问道:“那么这毒蝎呢?”
马惠芷想了一下道:“毒蝎之来,若非天意使然,便是有人帮我们的忙!”
凌绢连忙道:“那一定是无忧,方先生叫她暗中接应我们的!”
马惠芷摇头道:“不可能是她,此人深知以蝎制蛇之法,必然是本地的人,本地我们又没有熟人,因此我认为天意之说可能性大一点,天叫我们命不试绝!”
司马瑜想了片刻,忽然用一指道:“绝不可能是天意,大家看回看就明白了!”
像是一场奇迹!
司马瑜手指之处,但见一处残尸!
罢才还在龙胜虎跃,狂啖大嚼的蛇蝎,此刻都已寂然无声。
蜂蛇的白肚子翻向天,蝗蝎则八足软瘫,长螫,弯曲的长尾都垂了下来,这现象一眼可明!
它们都死了!
无声无息地死!
四个人都像发了呆一般,良久之后,司马瑜跳出壁洞叫道:“这究竟是怎么会事?”
柳云亭也跟着出来,走到蛇群与蝎阵中间省视了一遍,它们的死态都很安详,阵容一点不乱!
司马瑜走过去问道:“柳兄可看出一丝迹象?”
柳云亭点点头道:“是的!它们都是互相中了对方的毒而死,唯有这种毒素,才会使它们死得如此迅速而安静!”
司马瑜失声道:“怎么可能呢!它们吃的都是对方的尸体。”
柳云亭深思地道:“它们死于食物中毒是毫无疑问,假若不是它们双方的领袖智慧进步到人类一般,便是另外有人与少侠动了一样心思!”
司马瑜不信地道:“另外有人?那个人能叫他们自相残杀吗?
而且我们一直在旁边观战,并未发现有那种事情发生!”
柳云亭低头在蝎阵中-一寻视,用脚拨出一条蛇尸,然后又到对方挑出一头死蝎对司马瑜道:“兄弟猜想得一点不错,这儿尚有未曾吃完的残尸,可是它们的死因却非由于对方的攻击司马瑜赶过去一看,但见那蛇身上穿着一枚黑刺,蝎身上却插着一枚毒刺!
柳云亭正色道:“它们都是死于本身的毒汁……”
司马瑜不信道:“柳兄何以以确定呢?”
柳云亭座容道:“蜂蛇毒汁为黑色蚯蝎毒汁为绿色,因此这两枚制上的颜色便是最有力的证明!只是……这毒刺怎么会射进它们的体中呢!”
司马瑜也信了道:“这还用问!它们自己不会施发暗器,自然是出之人为!”
柳云亭点头道:“兄弟也知道是人为,不过……这人是谁呢……”
远处马上有一个人接口道:“是我!”
随着人声,他们的视界中出现了一条人影,慢慢地移近过来。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身材很魁梧,脸貌也很威武,举步之间,气度尤见不凡……
司马瑜用手一拱道:“多谢兄台援手之德,请问兄台是……”
那年青人也拱拱手道:“在下从前叫华克昌,今后应该叫沙克昌了!”
司马瑜大吃一惊,失声道:“兄台是……”
年青人点点头道:“我就是华子明所说的那个孤儿!只是我也在不久之前,才明白自己的身世!”
沙克昌却长叹一声道:“我早就对自己的身份感到怀疑了,华子明虽然是我爷爷,可是他与他的几个老朋友却一直对我十分客气……不!不能说是客气,简直可以称之为恭敬!他们每一个人都尽心地传授我武功,却又不准我轻露,处处地方对我都十分呵护,好像我是个三岁的小孩子,随时都需人照顾似的……”
司马瑜等人仍是不作声,沙克昌继续说道:“直到今天,我跟在各位身后,偷听到他与各位的谈话,才知道其中底细……至于华子明对各位所作之事,我衷心表示歉意……希望各位能原谅他们!”
司马瑜这才开口道:“华子明对我们虽然太阴毒了一点,但念他一片忠君之心,我们也不去怪他了!”
沙克昌高兴地道:“那就太感谢了!”
司马瑜又道:“兄台如何得知我们被困在此间,又是如何解救我们的呢?”
沙克昌笑笑道:“我一直跟在各位身后,这个地道我很熟悉,山岱早就带我到里面来过,同时告诉我说,危险的时候,我可以利用此间避难,那制蛇蝎之法,也是他教我的!”
柳云亭清了一下喉咙道:“陛下……”
沙克昌连忙道:“柳先生暂且不必如此称呼,第一我尚未登基,再者各位也不是本国的人……”
柳云亭仍改口道:“台端既然已经明白自己的身分,那我们之死,对台端十分有利,台端何以肯出手解救我们呢?”
沙克昌庄容道:“华子明他们从政日久,虽然对我十分忠心,行事却只知利害,不择手段,我却不愿意这么做!尤其是拿人家的性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仁者不为……”
司马瑜庄敬地道:“兄台如此居心,必可获致天佑,日后若能登位大宝,亦为贵国人民之福……”
沙克昌谦虚地一笑道:“这是我的责任!”
司马瑜默然片刻才又道:“兄台现在有何打算?”
沙克昌微现痛苦道:“从前我是糊里糊涂的,所以没有打算,现在既然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份,自然要去找沙克浚一拚!
王位的事在其次,父仇不可不雪,否则便枉为人子了!”
司马瑜肃然起敬道:“在下等愿襄助见台……”
沙克昌拱拱手道:“谢谢各位!”
说完他又脸现忧色道:“恐怕我们还得快一点,华子明与山岱都已经进人沙克浚的寝宫了!”
司马瑜怔然道:“山岱在后面呢!他怎么去的?”
沙克昌道:“这里的通路很多,我本来不知道各位被困在此地,只是追随山岱,想跟着他去找沙克浚算帐,正走到一半,忽然听见蜂蛇的声音,那是华子明留在地道中用以对付仇敌的,我想想不对,他们现在并无其他敌人……”
司马瑜速忙道:“所以兄台想到我们受困了!”
沙克昌点头道:“不错!因此我赶紧放出蚯蝎,利用它们挡住蛇势,然后再用特备的法子消灭了它们……”
司马瑜想想又道:“华子明他们上去很久了,事不宜迟!我们也快点赶去吧!”
沙克昌点点头,领先在前,走了几步,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道:“万一华子明他们遭遇到危险,尚望各位不计旧嫌,施予援助……”
司马瑜慨然道:“兄台尽避放心,我们说过不恨他了,绝不会食言的!”
沙克昌感激地点点头,继续在前领路,司马瑜却问道:“华子明算起来,也是兄台的外祖父,兄台如何对他直呼其名?”
沙克昌边走边道:“我从小便是这样叫他,那是他自己授意的,不仅如此,对山岱他们,我也是直呼其名,从前我不知道是什么原故!现在才明白他们的用心!”
司马瑜不以为然地道:“贵为天子,也不能错过辈份的!”
沙克昌笑笑道:“见台是江湖人的想法,天地君亲师,在我们的看法中,君臣之伦,仅次于天地,礼数上是错不得一点的!”
司马瑜微愤道:“这简直不合理!”
沙克昌笑笑道:“我也有同感,只是非遵从不可,好在这情形并非敝国如此,毒龙国的文化传统来自中原,这礼制也是中原传来的!”
司马瑜没得说话了,大家默然前行,不一会,来到一处出口,但见蔓草掩盖。天光微透!
沙克昌手指道:“这上面是寝宫的后庭,我从前去过一次,由此可以直达寝宫而不受阻碍,那时我还是小孩子,不懂得厉害,一直闯过去,几乎遭了一个侍卫的毒手,幸而华子明随后赶到,杀了那个侍卫,才救了我的命,而且也保存了地道的秘密!”
柳云亭微微一笑道:“那时我也在沙克浚宫中任职,为这件事曾经乱了很久。想尽了一切可能来推测那侍卫的死因,始终不得其果,却想不到是这么一回事!”
司马瑜轻轻一叹道:“由此可见天下事,不管多隐秘,总有被发觉的一天,因此为人处事,最好还是不要有秘密……”
沙克昌深以为然道:“兄台之言不错,就以沙克浚杀死我父亲一事而论,他做得总算是天衣无缝了,结果仍不免被揭穿!因此我……”
司马瑜见他的欲语又止,乃接口问道:“兄台想说些什么?”
沙克昌想了一下道:“关于我的身份,以及我父母之事,我想在手刃沙克浚之后,立刻晓论全国!”
柳云亭连忙道:“那对先王的令名,以及兄台的声望都大有损害!”
沙克昌毅然道:“我不能计及这么多,帝王也是人,人总不免犯错,先王与我母亲发生私,原是他的不对,人民若是因我是个私生子而鄙弃我,我也应该尊重他们的意见,让他的另拥新主好了!”
他说话时脸上一片正色,使得司马瑜等人对他在心中生出一种由衷的敬佩。可是沙克昌不等他们将这种意思表露出来,一掀蔓草,已经跳了出去!
司马瑜等人也赶快追了上去!
但见他们立足之处,背驱千丈深谷,面前就是那巍峨的寝宫,四周有绿树池亭,却是空无一人!
沙克昌望了一下道:“沙克浚以为这后面绝对不可能有人偷来的,所以才防备得很疏忽,谁知道越是万无一失的地方,越可能出漏子!”
司马瑜同意道:“居安思危!这是我们时刻所不能忘的警言!”
沙克浚点点头,拔脚向寝宫中行去,那儿只有一道小门。
门是敞开的,沙克昌正想跨进去,柳云亭阻止他道:“慢着!
居安思危,司马少侠刚才说过,台端怎么就忘了!”
沙克昌脚步一顿,柳云亭却在草地上拔起一株小树,先朝门D一探,立问嘶嘶之声不绝,由门的两旁,射出十几道寒光,将那棵树割得粉碎!
沙克昌脸色一变道:“多谢柳先生,若非你提醒,我恐怕早已像那棵树一样了!”
柳云亭微微一笑道:“沙克浚对这道后门本来是不设防的,自从那次侍卫被暗杀之后,他立刻提高了警觉,这道机关的装置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沙克昌微现疑色,柳云亭笑笑道:“因为这是我与他两人装置的!”
沙克昌喔了一声道:“里面还有什么机关吗?”
柳云亭摇头道:“不清楚!这里面一共有多少机关,恐怕只有沙克浚一个人知道!”
一言甫毕,屋中突然传来一声哈哈大笑道:“我也不完全知道!因为有些机关,还是我那死鬼叔叔装的!所以在这所寝宫中,我也不敢随便乱走动……”
那分明是沙克浚的声音,众人俱皆一惊!
沙克浚又大笑道:“不过你们可以放心进来,我可以担保这一段路上,绝没有其他危险了!”
大家对望一眼,沙克昌突然一挺胸,大踏步地走进门去,司马瑜跟在他身后,柳云亭虽觉太危险,也只有硬着头皮跟着进去!
入门是一列画屏,屏后是一间大厅,因为有画屏挡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沙克浚究竟在什么地方!
五人正在立步蹉跎,沙克浚的声音由后后传来道:“从猩红色的地毯上走!”
沙克昌仍然昂头挺胸,却完全依照所言,踏着那松软红地毯,绕过画屏,一直走了过去,其余四人随在后面……
沙克浚赤果着上身,虬清的肌肉上裹着一些白绸条,那些部位,正是他受短剑刺伤的地方,然而精神抖搂,毫无病容!
沙克昌凛然不惧地走到他面前丈许处站定。
沙克浚对着他望了片刻,才哈哈大笑道:“堂弟!你终于来了!”
沙克昌神色微动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沙克波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看在你那死去的母亲份上,一直没有追究,才容你活到这么大!好弟弟!你知道吗,在名份上,你应该算是我的儿子!”
沙克昌勃然怒叫道:“放屁!你满口胡说!”
沙克浚仍是大笑道:“我一点也不胡说,华妙玲虽然死了,她并未与我解除婚约,你只要承认她是你的母亲,便无法不论我是你父亲!”
沙克昌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可是他居然忍住了,冷冷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准备将我们之间的事,公诸于国人之前!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是谁的儿子!”
沙克浚似乎略感意外道:“你也准备让国人知道你父亲的丑事!”
沙克昌怒声道:“我母亲只不过跟你有着一个空虚的名义,并未真正嫁给你,怎么能说是呢!男女相悦仍人之常情,虽帝王亦不能免!”
沙克浚哼了一声道:“你也准备承认自己是私生子!”
沙克昌沉声道:“这是注定的命运,我无须否认!”
沙克浚呆了一呆才道:“好!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更佩服你的胆识,你不但敢闯进此地,甚至于还毫不考虑地走上我指定你的路线,万一我是存心达你的,你岂非死得太冤枉了!”
沙克昌冷笑一声道:“我既然敢来找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与其怀疑你,倒不如相信你,你真要是那么卑鄙的话,我也只有认了!”
沙克浚语为之塞,厉声大叫道:“好!华妙玲生得好儿子!炳…小子!你找我干吗?”
沙克昌借过司马瑜手中的短剑道:“为我父亲报仇!我要用这支剑同样地插进你的胸膛!”
这几句话说得声振金玉,壮气四塞!
沙克浚被他的正气慑住了,半响之后,才轻轻一叹道:“好小于!我真佩服你,以你那样一个无耻的父亲,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沙克昌怒不可抑,厉声叫道:“沙克波!你少废话!快拔出剑来领死吧!”
‘沙克浚却毫不紧张地道:“杀了我也没有用,国人绝不会拥戴一个私生子做皇帝的,即使有那几个老家伙帮着你勉强登了位,你可能比我还不得人心!”
沙克昌哼声道:“我杀你的理由是为了替父亲报仇以尽人子之责,至于这盏盏帝位,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沙克浚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没有理由不应战了!”
沙克昌不耐烦地道:“那就快拔出你的剑来!”
沙克浚却摇摇头,指着身上的绸布过:“很抱歉!我身上的伤势使我无法用剑!你决心要杀我的话,就请这样子来吧!”
沙克昌不禁怔住了,万没想到沙克浚会用这样态度来应付的,想了半天,他才厉声叫道:“沙克浚!你不要耍无赖,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一死吗?”
沙克波微微一笑道:“我自从登上这个宝座之后,就不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人间最宝贵不过天子,我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呢!你尽避动手吧!”
沙克波着牙齿叫道:“不!我绝不杀一个不抵抗的人!”
沙克浚冷笑一声道:“我杀死你父亲的时候,也没有遇到抵抗!”
这句话将沙克昌又激怒了,挺身逼前两步,短剑探出去已可移动他的身上,然而他却始终提不起那股勇气!
沙克浚却是熟视无睹地道:“你动手呀!我们沙家人生来就该自相残杀的,我父亲在位时,你父亲想杀他,你父亲在位时,我又杀了他,现在我再死在你手中,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可以很幸运,因为我死了之后,沙家只剩了你一个人,不再会有人来杀你了!”
沙克昌听得神色一黯,良久才道:“沙克浚!你不要用言巧语,无论你说什么我都都不会改变杀你的意志,我年纪很轻,对当年之事不太清楚,可是我多少还有个耳闻,我父亲虽然曾想杀你的父亲,可是他并没有成功,而且他是公开向你父亲声讨,那是庶民伐罪的义师,不像你对我父亲那样,用的是卑劣的手段!”
沙克浚,笑一声道:“你此刻对我是用什么手段呢?”
沙克昌不禁一怔,想想道:“我至少给了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沙克浚笑着手指身上的伤痕道:“在这种情形下,没有公平可言!”
沙克昌迟疑片刻,终于满脸正色地道:“好!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等你伤好之后,再来找你挑斗,你这些创伤要多久才能平复!”
沙克波笑着摇头道:“不必了你虽然有这份度量,其他人却不会放过我,与其被他们杀死,倒不如死在你手中了!”
沙克昌连忙问道:“是谁?”
沙克浚目注司马瑜,冷笑不语,司马瑜不禁怒道:“沙克浚,我也绝不会做那些落井下石的事,而且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不见得一定要你的性命!”
沙克浚笑笑道:“那你要什么?”
司马瑜怒声道:“我要你交出那两个女孩子!”
沙克浚突地轻叹一声道:“她们现在在密勒和尚的控制下,我也作不了主!”
司马瑜不信地道:“密勒是你的护国法师,一切都听你调度的!”
沙克浚微叹一声道:“他是个最重势利的出家人,现在看到我大势已去,倒过头来要对付我了,现在他正跟华子明与山岱合了伙。要取我的性命呢!”
司马瑜犹自未信,沙克昌却急问道:“华子明他们在那里?”
沙克浚冷笑道:“在前面倒处转着,搜寻我的下落,一会儿功夫就会找到这儿来了,所以我叫你们快一点动手,要不然的话,他们找了来,也不会放过我的!”
沙克昌却摇头道:“那你可以放心,对于华子明与山岱,我还有约束的力量,他们来的时候,我可以叫他们暂时不得与你为难,不过你要记住这暂时两个字…”
沙克浚突地神色一扬,厉声大笑道:“孤家身为一国之尊,难道还要你这个小孩子来保护不成,你真是在做梦了,你别看我赤手空拳,身负重伤,要杀你这种毛头小子,还是易如反掌!”
沙克昌被他说得心头火起,劈手一剑刺向他的胸前,怒叫道:“混帐东西!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沙克浚对他的剑势完全不在意,剑尖离体不过分许,他仍是一无动作,沙克昌倒不禁又及时地抽回去。
沙克浚的眼中略有一丝失望的神色问道:“你为什么不下沙克昌困惑地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沙克浚宏大笑道:“蠢小子!我看你追杀死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还讲什么报仇雪恨,我不还手你都不敢动我一下,我若还手的话,你还有命吗?”
沙克昌这次被他真正地激怒了,短剑再度举起,旁边却闪过一条人影,拦在他的前面尖声叫道:“且慢!”
司马瑜见马惠姑突然出去了,急忙叫道:“惠姑!你夹到中间去干吗?”
沙克浚也怒叫道:“滚开!这是我们沙家的事,要你来多什么事?”
马惠姑忽地回身黛眉一扬叱道:“混帐东西!对本姑娘说话,你也数如此无礼!”
掌随声出,直拍沙克浚的脸上,沙克浚虽然用手一挡,却远不如她迅速确实,拍的一声脆响,他多虬的颊上立里五道指印。
众人俱皆大吃一惊,尤其是司马瑜!
他曾与沙克浚两度对掌,深知他功力之深及武学之精,纵使是受了伤,也不应该脓包到这种程度……
沙克浚挨打之后,神情更是激怒,厉声叫骂道:“臭贱人,等下子孤家不要你粉身碎骨,誓不为人。”
马惠姑冷笑一声,伸手又是左右开弓两掌,清叱一声道:“沙克浚!你再出言不逊,本姑娘就打肿你这张臭嘴!”
沙克馁竟像是毫无还手之力,又挨了两掌,双颊指痕宛然,目中怒火灼人。
马惠姑无视于他的眼光,仍是冷笑道:“而且本姑娘手下极有分寸,绝对不会打破你一点皮,叫你流一点血!”
这句话竟有着意想不到的效力,沙克浚目中凶光顿敛,怒色依然,却是闭口不再发出一点声音,而且还将头低了下去。
司马瑜尤感意外,插身上前问道:“惠姑!这人真是沙克浚吗?”
马惠姑微笑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司马瑜不信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马惠姑笑笑道:“你感到很意外吧!这一个举世震骇魔头,居然会甘心受我掌掴而不敢还手!”
司马瑜连忙道:“是啊!你倒底是用什么法子将他制服的?”
马惠姑大笑道:“不仅是我,就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此刻也可以任意的欺侮他,可就是有一点注意的,千万别使他破皮流血……”
司马瑜骇然道:“这是怎么一会事?”
马惠姑笑笑道:“这是一个医道上的奇迹!”
其余诸人俱都一怔,连沙克浚也流露出诧异的神色,竖起耳朵凝听着。
马惠姑这才从容地道:“对医理研究较深的人,都知道南海产有一种疗创的圣药,名叫毒龙草。
大家那知道它产在南海一个岛国中,却不知就是此地,我本来也不知道的,可是毒龙国三个字给了我一个启示,大凡一个地名之形成,必然有它的原理、可是岛上与毒龙二字,全无关连,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因毒龙草而得名,此事知之不多,也许连你们世居岛上的人,恐怕也不清楚!”
沙克波这时竟然发出一声赞叹道:“姑娘的确不简单,这事仅有孤家一人得知,那还是一个老年游方道士来到此地告诉我的!”
马惠姑微微一笑道:“他告诉你此草的用途,不知有否告诉了此草的特性呢?”
沙克浚垂头不语,司马瑜却迫不及待地道:“毒龙草有什么特性呢?”
马惠姑微笑道:“毒龙草对于一切破伤效验如神,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可以生肌止血,平复如初,只是在那十二个时辰内,使得使用人功力全失,如同废人,唯一的速愈方法,便是将伤者皮肤再度刺破,只要一见血,立刻可以恢复原状,而且功力猛增!方才我们进来时,他正被药力所困!”
沙克昌恍然道:“难怪他一再挑逗我杀他……”
马惠姑笑笑道:“不错,幸亏你没有贸然上当,否则只要刺破他一点皮肤,他功力立复,马上会对你反施杀手!”
沙克昌想想又道:“假若我存心要杀死他,一剑刺透他的心房,他功力恢复得再快,也没有方法可以避免吧!”
马惠姑摇摇头道:“没有用,他体内有毒龙草护持,即使你能洞穿他的胸膛刺到后背,也无法将他杀死,而他却可以藉药草之功,反过来对付你了!”
司马瑜想了一下道:“假若一剑削下他的头颅,是否还能重生呢?”
马惠姑怔了一怔道:“医书上没说到这一点,据理推云,大概是不可能的!”
司马瑜大笑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一个人躲在这个地方,而不留一名侍卫,因为他这人猜嫉之心最重,生怕人家会趁机对他不利,他这寝宫前面禁卫重重,自以为躲在后面,便可万无一失了,却没有想到我们会从后面进来的!”
说完又对沙克浚道:“沙克浚!任你功力通神,我只要利剑一挥,你好将身首异处,对于这一点你承认吗?”
沙克浚神色如土,这魔王第一次流露出对死之恐惧!
司马瑜见状又笑道:“你刚才还说对生死毫不在意,怎么一下子又怕死了!”
沙克浚长叹一声道:“罢了!甭家遇上这小子,也算是天命该绝,随你怎么说吧!”
司马瑜回头对沙克昌道:“是兄台下手?还是由兄弟代劳?”
沙克昌犹豫地道:“刚才兄弟会答应他公平一搏的!”
司马瑜笑笑道:“此人阴险之至,反复无常,你给他公平搏斗的机会,他却绝不会同时地将待你,只怕等不到搏斗之时,你已经遭他的毒手了!”
沙克昌是不作表示,柳云亭也帮着催促道:“大丈夫当机立断!台端可得快一点!错过此刻,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
沙克昌想了片刻才对司马瑜道:“兄台有杀他的理由吗?”
司马瑜也想了一下道:“有的!他对我曾有毁容之仇,而且强掳我的爱侣,假如我不肯宽恕他的话,这些理由足够杀他了!”
沙克昌将短剑递还给他道:“那就由见台动手吧!”
司马瑜微笑道:“阁下不想手刃亲仇了?”
沙克昌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当然是想的,不过先父对他亦有理亏之处,在这种情形下杀死他,我的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司马瑜接剑在手,露出钦钯道:“兄台如此存心,当国必可为明君,在下深以结识为荣,既是台兄不愿下手,兄弟只有劳了!”
沙克昌走过一边,黯然无语。
司马瑜却走到沙克浚身畔,用剑比着他的颈项道:“沙克浚!
你还有什么遗言!”
沙克浚黯然地道:“没有!只有请你代我向冷姑娘致歉,假如可能的话,请将我的遗骨与妙玲合葬在一起!”
沙克昌怒声道:“不行!你凭什么侮辱我的母亲?”
沙克浚长叹道:“我一生中只爱过两个女子,妙玲原该是我的,却被你父亲夺去了……”
司马瑜也想道:“你既当过失爱之痛,为什么要夺我的冷姐姐?”
沙克浚的眼中又露出他那股强项之态,大声道:“人如何施于我,我也如何施于人,只是我一直都是个失败者……对于冷姑娘,我自承争不过你,可是……在妙玲那儿,我居然争不过一个老头儿,这真叫我到死都不能甘心!”
沙克昌忽然问道:“我父亲是否对我母亲用了强力?”
沙克浚摇摇头道:“没有!她居然是真心爱你的父亲!我发现他们的私情后,曾经严词责备她,你知道她怎么说?”
沙克昌紧张地道:“她怎么说的?”
沙克浚苦笑一声道:“她请我原谅她,并且说你父亲也是真心爱她的,情愿为他放弃王位,带着她离开毒龙国,到中原去共渡此生!”
司马瑜不禁一怔,沙克浚又是一叹道:“她想得太天真了,你父亲完全不是那样一个人,结果她糊里糊涂地送了命,作了阴谋下的牺牲,为这件事使我恨透了你的父亲!”
沙克昌怒叫道:“你胡说!我父亲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沙克浚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我是错了,不过她死于阴谋是事实,这事纵然不出于你父亲主谋,他也难辞其咎,因为谋杀你母亲的是华子明……”
沙克昌怔怔地道:“他是为了我父亲着想……”
沙克浚长叹一声道:“不错!他是你父亲的不二死臣,这件事说起来谁都没有错,错在我对女人的了解太不够,否则这一切怎么会发生呢!”
沙克昌掩脸痛苦地叫道:“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答应你与我母亲埋在一起便是了……”
沙克浚微微一叹道:“生不同心,死得同穴,悠悠此生,差堪自慰……”
说完闭目向司马瑜道:“你可以下手了!”
司马瑜利剑一挥,沙克昌跳起来叫道:“等一下……”
可是他的叫声仍然迟了一步,司马瑜的出手何等迅速,沙克昌忍不住扑身跪在沙克浚的前面,抱住他的双腿!
片刻之后,沙克浚的双腿突然一动,他连忙抬头望去,但见沙克浚颈下殷红了一线,那颗头颅却未曾掉下来!
静寂的空气中只有彼此的心跳声隐约可闻!
又过了片刻,沙克浚忽然抬手朝颈下抹了一抹,然后以奇特的声音道:“小子!你为什么不杀我?”
司马瑜微微一笑道:“我也是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会拣这种便宜!”
沙克浚木然片刻,忽地一脚踢开沙克昌,举步向前宫走去。
司马瑜连忙追在后面叫道:“喂!你已经从药性的禁制下解月兑出来,功力也恢复了,我们还有一场未了的战斗之约,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沙克浚回头冷冷地道:“你急什么!尺早都要解决的,我先到前面去安顿一下,马上就派人来请你们,所有的问题,都会在今天解决的!”
说均匀大踏步走了。
几个人怔怔地对望着,良久之后,柳云亭轻轻地道:“小侠不该如此放过他的,这一去,他不知又布下什么阴谋!”
沙克昌却兴奋地道:“司马兄,兄弟对此举深表同意,我最后拦阻你,就是想请你留他一命,我虽然恨他,还是不愿意用这样方法杀掉他,想不到兄台与小弟一样心思!”
司马瑜朝他望了一眼,二人在心灵深处,突然萌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马惠姑盈盈含笑,凌绢却眼睛红红地道:“大伟大了…太动人了……”
司马瑜笑道:“凌小姐说什么东西伟大?”
凌绢激动地道:“你们二位的心胸抱负都是一样地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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