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子在马上仍皱皱眉道:“老二,我觉得你锋芒太露,跟老七同样毛病,这样下去,你会吃亏的,幸亏我不是李世民。”
二王子脸色一动,但仍很镇静道:“小弟任禁卫重责,总不免要管一下,但大哥对尊长仍不失尊敬之心……”
大太子轻叹道:“我知道,我们是同胞手足,如不是生在帝王之家,我们一定是最亲密的弟兄,也不会有这么多猜忌与隔阂了。”
二王子也略有感慨,但睑色忽然一变造:“兄长方才所言,是不是有人离间我们兄弟?”
说着眼光掠过倭太傅,非常锐利。
大太子微微一共进:“只要我们对得起良心,都不必去想别的事,我们一直是好兄弟,对吗?”
二王子垂头道:“是的!”
大太子又道:“我不会做李世民,你也不会吧?”
二王子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轻轻地道:“唐王所以要在玄武门手刃建成元吉,是因为他们先对他有了不弟之心,兄长对小弟友爱之意,尽人皆知,小弟绝不会对兄长存有异心的。”
大太子笑笑道:“这个我也明白,你在西湖上的事我全知道了,你能不杀老七,自不会对我怎样,所以我也没听人家的话。”
二王子急道:“兄长万不可轻信人言。”
大太子道:“闲言是会错了,你、老七与四弟二人明争暗斗也不止一天了,有人献策于我,叫我在父王面前把你们的阴谋揭露出来。”
二王子一呆道:“这个人太混帐了。”
大太子一笑道。“献策的人未必混帐,你们也未必真那么坏,我才没那么做,第一因为父王春秋已高,我不忍心叫他知道这些伤心的事,第二是我想到你们都是好弟弟,富贵权势固然可爱,亲情尤其难得,第三是我自知能力性情都不是为人君,我也不想成为你们的眼中钉。”
二王子浑身是汗,惶感道:“兄长怎会有这个念头,小弟……”
大太子摆手道:“我并不糊徐,至少没你们想的那么糊涂,我已作好打算,一旦父王升天之后,我也不想当位,你,老七和老四之间,总有一个人当皇帝,目前我觉得你有希望,我会尽一切成全你,只看你自己如何表现了。”
二王子呆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太子一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无法说出来,这不要紧,我们兄弟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二王子怔住道:“小弟实在没有话说。”
大太子轻叹道:“好吧!当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了,好在日子还长,我们弟兄间平常接触机会太少了,我觉得大家聚在一起谈谈可以消除不必要的纷扰,至少大家互相把心里话交换一下,也免得由别人传过来时变了质,老二,我言尽于此,你仔细想想。”
二王子点头道:“兄长之言极是,小弟以后一定常到兄长那请教,现在请兄长回驾吧。”
大太子一笑道:“老二,我还有个请求,请你无论如何别伤害佟尼太傅的性命。”
二王子神色微变道:“小弟以为他留在兄长身边并无好处,小弟相信一切坏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
大太子一笑道:“我也知道他的奸妄,更知道他的很高,可我不怪他,以他所能,光是翰林院的主管太委屈了,不过我相信他听过我的劝告后,会有改变,或许他会投到你这一边也不一定。”
二王子道:“小弟身边绝不容奸妄臣……”
大太子道:“我明白,你在西湖畔,将老七手下变节的下届全部赐死,我明白你的为人,成大事者必须有此心胸,这是你比老六强的地方,可我请你留下佟尼的性命是有用意的。”
二王子道:“兄长有何用意?”
大太子一笑道:“我无意与你们争权,但我也不想年纪轻轻地死了,父王升天之后,我打算在相国寺剃度清修,那时我需要太傅坐陪,无论你们谁做皇帝,总会答应我这个要求吧?”
二王子一怔道:“小弟当得从命。”
大太子笑笑道:“那就谢谢你了。”
说完策马而去,王谢二将连忙纵马追在后面,同来的侍卫也有三四人随之而去,剩下的人则全是管不死言必中的手下。
佟尼等他们走远了,才呆道:“二殿下,老臣无状,乞贷一死。”
二王子冷笑一声道:“佟尼!当年你与老七勾同一气算计我大哥,老七失势,你又投到大哥那边,没想到大哥对你早就清楚。”
佟尼脸色如土,低声说道:“老臣自知罪重,但求殿会太子之意,宽恕老臣。”
二王子冷笑道:“你放心好了,我答应过大哥不杀死你,自然要算数,不过你须将偷印的玄功秘录交出来。”
佟尼惶然道:“太子所以要留下老臣性命,就是要老臣习得这种玄功,去解除他所中的恶术。”
二王子冷笑道:“这倒是一层顾虑,可我无权代丐帮做主,你最好去求陈帮主。”
佟尼立刻转向陈剑道:“陈帮主能放过老夫吗?”
陈剑大感为难,将阴海棠与岳镇江召到身旁,密议一番,才由陈剑言道:“玄功秘录若是落在老先生手中,自无多大关系,但若落在叛贼手中,则丐帮永无宁日矣。”
佟尼连忙过:“这个老夫自可保证。”
二王子突然插口道:“你用什么保证。”
佟尼道:“老臣用人格保证。”
二王子一笑道:“你二三其所,还有什么人格?这种保证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佟尼变色道:“殿下,士可杀不可辱,殿下未免太过份了吧。”
二王子一笑道:“你不要强嘴,我可当面揭穿你的谎言。既然你得到百功秘录,就把丐帮这两个叛徒还给丐帮如何?”
陈剑也道:“我们所求也在此,只要除去二威,丐帮就无可眈心了,玄功秘录听任老先生保管。”
佟尼摇头道:“这不行!他们献出立功秘录,就是要求老夫庇护他们的安全,老夫怎能失信。不过老夫保证他们日后绝不找丐帮麻烦就是了。得到全部的立功秘录后,再出手杀他们吗?”
佟尼苦笑一声道:“殿下把这点说穿了,老臣也无法保证,而且……”
二王子睑色一沉道:“你在做梦,那两个人并不傻,他们会不提防你这手,我伺你,玄功秘录一共有多少你知道吗?”
佟尼道:”这个老臣不知道,可老臣从玄功演进的程度上可以想见其大慨。”
阴海棠连忙道:“这不可能,我看过这秘录,以人寿言,永远也达不到至善至美的境界,玄功之道,如浩天之星,瀚海之水,只能计一人之所得,却无法穷其究其。”
敝尼冷笑一声道:“那老夫只好永远以他们合作了,除非老夫有一天得到他们拓印下来的全部秘录。”
二王子冷笑一声道:“只怕那机会不多。”
佟尼面容一正道:“老夫别无选择。”
二王子笑向陈剑道:“陈帮主!你看着办吧,今天我支持你,却无法帮你。”
佟尼忙道:“只要殿下不干预此事,老臣并不怕这些江湖人。”
二王子冷笑道:“陈帮主乃当世第一剑手,剑术犹在我之上。”
佟尼笑道:“老臣所惧并不在剑术。”
二王子脸色忽地一变,走到陈剑身边低声道:“陈兄,今日你绝不可因循而退,这是为了你好,他追求权势之心已转到我身上,所以才对我卑顺,我若为私,应帮他才对,因得此人易娇容都不足惧了,但我衷心讨厌此人,望你能除去他。”
阴海棠也低声道:“殿下既不喜欢他,何不帮我们一下。”
二王子轻叹道:“我有苦衷,不敢轻易而为如其成功,因可喜,万一成败,把他激变了,投到老七那,就坏了,区区私衷,望见谅。”
陈剑不禁动容遣:“殿下关顾这情,在下十分感激,为了丐帮的私务,也不该劳动殿下。”
二王子拍拍他肩膀道:“陈兄此话,叫我汗颜,陈兄放心施为,杀伤人命之事我一定全部承担。”
说完自顾走到一边,大声道:“今日之事非言词所解决,只有一搏,我特准你们以方行动解决,纵有伤亡,在所不究。”
佟尼闻言道:“殿下如此,老臣十分赞成,管言二侍卫,丐帮主要目的在你们,你们最好自己出去解决一下。”
避不死怔道:“俺太傅,你不是说过……”
佟尼笑道:“我说过保证你们生命安全,自不食言,放心好了。”
言必中走到佟尼身边低声道:“老太傅,您说话可得算数。”
佟尼也压低声道:“自然,这三人是你们心月复大患,我也不肯放过他们,可我不能马上出手,假如我杀死一个,其余二人知难而退,二王子在旁,我又不能杀过去,岂不误事,因此我只能在必要时出手。”
言必中才放心地道:“原来如此,这三人中只有姓陈的高手,您把他收拾了,其余的不足为患。”
佟尼点头道:“我知道,我要站在二王子旁边,因为他对姓陈的十分器重,一定不准我伤害他。”
言必中道:“您站在二王子旁边,不是更没机会吗?”
佟尼轻声道:“你真笨,我若是在别处,他一定提防,反而没有机会,我在他身边,他必中便不会戒意,我才有一线机会,这种功夫,出手只在一击之下,一击不中,连我也不是敌手,别说庇护你们了。”
言必中果然走开去,佟尼却走到二王子身旁站定,二王子轻笑道:“太傅果然好心计,先让他们出战,等他们受伤之后,你再出手相救,他们感恩,也许会献出玄功秘录。”
佟尼轻笑道:“老臣不敢这么想,他们这种人是不会感恩的,老臣只想他们受伤之后,再给他们点苦头吃,骗他们交出秘录。”
二王子一怔道:“太傅要他们受伤轻而易举,何必到今天?”
佟尼笑笑道:“只有今天他们才会把秘录放在一个最隐密的地方,若平常我使他们受伤。他们万一生了戒心,毁了秘录,老臣岂不白费心机。”
二王子冷笑道:“太傅心计之深,连我也害怕,异日倒要提防一手。”
佟尼笑道:“老臣处心积虑,纵有所得,亦是殿下之福,太子之心已明,殿下大事已定得老臣这等于才,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二王子不动声色地道:“是的!我太放心了,不仅我放心,太傅富贵指日可待,大家都可放心了。”
说完两人相对大笑,弄得旁人莫名其妙,他们连忙收敛笑声,相对微笑,互相测定对方心事,片刻后,佟尼才道:“陈帮主、管言二侍卫出来很久了,你们究竟做何决定。”
避不死看了言必中一眼,从他眼中知道他与佟尼取得了默契,胆气一壮,乃大声道:
“对啊!我与言兄已月兑离了丐帮,你们还苦苦相逼,迟早要了断,倒不如趁早了断。”
陈剑正色道:“丐帮倒是很愿意放你们,只怕你们不肯放过丐帮。”
避不死冷笑道:“不错,有你们这批人在,如附骨之蛆,不加清除总是后患,你们今日不来,我们也会找了去。”
陈剑愤然拔出长剑道:“混帐东西,一直到现在,我还不想你们一死,弃贫就富,只能说你们对丐帮的信仰不坚,尚不是以死罪,可是你出这种话,我就不能再容情了。”
避不死冷冷一笑道:“管某若无充分把握,怎敢妄月兑丐帮,容不容情的废话不必讲,管某既不领你这份情,也不会在动手时对你存客气之心。”
陈剑仗剑而出,大声道:“你一定找死,我也没办法。”
避不死哈哈一笑:“我名字叫管不死,可以叫人家不死,自然更有办法保住自己不死,你要杀死我,恐怕还不容易。”
陈剑愤然道:“你拔出武器来吧。”
避不死双手一摊道:“管某向来不使武器,唯一防身之物,便是身畔那一柄摇刀串铃,你一定需要的话,管某自然可以拿出来奉陪。”
阴海棠飞身而出道:“掌门人别上他的当,他那个串铃根本不是什么武器,那铃珠中暗藏毒药暗器。”
避不死冷哼一声道:“人家既然当了丐帮掌门,对帮中门人的情形还不清楚,要你来献殷勤。”
阴海棠柳眉一掀,隐忍住她的怒气,回身对陈剑道:“此贼原归净衣门辖下,请掌门人交给属下处理。”
陈剑摇头道:“不!阴长老!我不怕他的暗器。”
明海棠顿了一顿才道:“掌门人若是不怕他的暗器,他的串铃形同虚设,掌门人总不能对个空手的人出招吧,因此属下请掌门人准许属下代接这一场。”
这个理由使得陈剑无话可说,只好又退了回来。
阴海棠手指管不死骂道:“叛帮逆贼,还不过来领死。”
避不死哼哼冷笑道:“你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那天污衣门若是不派出这么一个英俊小伙子,只怕叛帮的不仅是我们两个人吧。”
这句话说得太刻毒了,刚好扣着明海棠心中的隐病,虽然这些内情已经取得陈剑的谅解了。但是被人当面指出,依然使他觉得挂不住脸,厉叱一声,手脚并进,象一条彩云似的卷了上去。
避不死口中虽然说着风凉话,精神也时刻在戒备中,见状连忙两臂一振,举掌封了出来。
但是阴海棠身为净衣门总监,武功岂是等闲,上面的招式虽然被他封死,衣下那一脚倒却踢个正着。
这脚虽小,脚尖却包着钢片,踢中的部位又是小肮,以阴海棠的脚力面言,这一下连牛月复也可以踢个洞,然而管不死仅只眉头一皱,单掌顺势下切。
阴海棠似乎没有想到他功力会如此精进,一时未及防备,急切中连忙收脚,已经来不及了。
避不死的掌已经切上足尖,幸好上面包着精钢,只将她的身影牵得一转,虽然没伤及内骨肉,那股痛楚的感觉使她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不过她是个烈性的人,强忍着刺心的疼痛,利用转身的冲力,素手再度撩出去,结结实实地拍上对方的脸颊。
这一掌用力更重,管不死一个踉跄,跃出了五六步,口中鲜血直喷,而阴海棠的掌心也肿起了老高。
一个接触,已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阴海棠见管不死口角流血的样子,心里才好过一点。她昨夜与化名甄隐的南宫玉梅斗了一场,没有占到上风,已经认为是很丢人的事,现在若是连一个旧日的下属都对付不了,简直就无颜再在丐帮立足了。
因此她冷冷一笑道:“管不死!我以为你的脸皮也象你的肚皮一样厚呢!”
避不死将血的唾涎吐了出来,抚着发肿的脸颊也冷笑道:“阴海棠!想不到你不包铁掌的蹄子踢起来的劲道还要足一点,早知如此,你何必还要上驴马店受罪呢。”
这句话相当刻薄,不但把阴海棠说成了畜生,而且也把阴海棠脚尖被他切了一掌的事点了出来,表示他没有屈居下风。
佟尼立刻笑道:“对!一掌换一掌,算起来人家并不吃亏,不过管侍卫的心太狠了一点,这样娇小玲珑如菱玉足,你怎么舍得劈下去,要是劈碎了秋海棠姑娘的盈寸金莲,京师那些惜花王孙岂不是要伤透心。”
明海棠脸上拥起一片怒色,冷笑道“俺太傅,东宫待读是天下最尊严的职位,只可借你生错了年代。”
佟尼笑笑道:“海棠姑娘有何指教?”
阴海棠哼声道:“你若是生存在宋朝那位道真皇帝的时代,便不用勾心斗角来争取盎贵了,只要凭着你一起上勾栏院,那太师一职也轮不到高球的头上了。”
宋端王为太子时,即与京师名妓李师师有来往,登基之后,仍是不改素行,浪子高球即以此为之拉线而得赏识至官拜大师,当时民间传为笑谈,传之后世,亦以之为昏君之诚。
阴海棠轻描淡写的一番比喻,却将个佟太傅挖苦得体无完肤。
可是阴海棠并不就此罢休,笑笑又问二王子道:“二殿下,朝廷大臣是否都像怪太傅这样端庄郑重的,假如是的话,御史院直可关上大门,不必再为朝纲官常操心了。”
二王子微微一笑道:“俺太尼听见了吗?满朝的文武都被你一个人的德性表现而同沾殊荣了。”
佟尼满脸通红,连忙躬身谢罪道:“老臣糊涂,有辱廷体,望殿下恕罪。”
阴海棠冷笑道:“二殿下若是管得了你,先前就不会受你那样顶撞冒犯了。”
二王子嘿嘿冷笑,佟尼红着脸道:“阴姑娘,你不必巧言令色,老夫居官如何,殿下早已明鉴。”
阴海棠一笑道:“殿下明白,当今的皇上可能不明白,假如留下我做个人证,只怕太傅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她在佟尼的眼中看出深浓的杀机,所以又补上了一句,意在提醒二王子,若要对付佟尼的话,自己可以帮他起点作用,果然二王子神色微微一动,伸手扣住佟尼的腕子,阻止他暗施杀手,笑笑道:“俺太傅不必与一女子一般见识,何必要生那么大的气呢?”
佟尼微一变色道:“殿下是否要利用这个女子……”
二王子笑道:“太傅多心了,我只觉得丐帮的事,用不着我们外来者插手。”
佟尼被二王子扣住了脉门,虽然他有把握不至为此受制,至少却无法暗施杀手了,乃干笑一声说道:“殿下一定要老臣的命,何患缺少理由。”
阴海棠立刻道:“但是总比不上我这个人证来得有力量,言出太博之口,话入众人之耳,太傅想赖都赖不掉。”
佟尼冷哼一声,目光掠向言必中,示意他赶快设法消灭这个女子以杜后患,言必中自然明白,立刻朝那几个手下使个暗示,那些人立刻在马鞍下掏出一个竹筒。
陈剑认出这正是管不死精制的绝毒杀人利器蚀骨喷筒,陈剑认出这正是管不死精制的绝毒杀人利器蚀骨喷筒,心知此物厉害,深恐阴海棠受害,剑一挥,赶过去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由于他的动作太快,那些人有的刚把喷筒取在手中,还来不及拔出后面的栓塞,有的模出一关,已为陈剑喝声所阻,就把手停在那里,不敢稍动。
岳镇江也大为紧张,连忙一摆随身的竹竿冲上来道:“掌门人请退,这东西碰不得。”
说完又回头对阴海棠急叫道:“阴长老!你不是说林玄鹤已经没法破坏了他们的蚀骨喷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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