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塌肩一滑,飘退三尺。
比横微微一哼,面色一红,右掌改抓为划,从右向左斜斜的挥出。少女“玉女穿梭”
“十字摆莲”连出两招,第一招月兑出胸月复间的一击,第二招右足正摆向谷横右臂手腕。
比横脸色一整,右掌猛翻、四指钩曲扣向少女足根,大指疾点少女涌泉大穴,一式两用端的迅快无比。
少女左足疾撑,右足一平,咯咯一笑,倒射而去、谷横不由一怔。忽听少女喊道:
“你真想大人欺负小孩么?”
接着,便施展出漆家祖传的“泼风八打”,“疾风劲草”,“雨打芭蕉”,“风卷落叶”,“狂风急雨”,一口气猛攻四招,连续而上。
比横脸色一变,沉重说道:
“要活的和要死的还不都是一样。”
同时,双掌猛翻,从前疾速的拍出六掌。
比横毕竟是成名江湖的高手,适才由于大意而至失着,这时一经全力施为,两丈之内,突见狂风暴卷,劲力迫人。
少女漆玉燕,这时已经面色泛红,辗转应付在这一阵快攻的劲风之中,倍觉吃力,急忙中突见少女,右手身后一探,兵刃尚未入手,谷横又吐气开声,重重的击出一掌。漆玉燕疾然转身撤步,让过正面,接着双掌猛推,一声轰响,当被震退四步,两鬃涔涔汗下。
这时,漆王燕剑甫入手,忽见谷横双目对自己身后注视着,并怒声道:
“你来了也是救不了她。”
杜五暗自一惊,漆玉燕同时扭头反顾,那里有半点人影,心知上了当,一声“老鬼”,尚未骂出,便觉一股锐利的劲风,直袭而来。突觉腰间一麻,“咯”的一声,仆倒当地。
比横微微哼了半声,身形轻轻一飘,便把漆玉燕连人带剑一并提起,转身回屋,对于站在门内观戏的厉古,理都未理。“咚,咚!两声,把一人一剑丢在墙边。
接着,便走向铁锅,将双手放入药水之内浸了片刻,又复走向那已经被点了穴道的漆玉燕。
漆玉燕静静的躺在地上,但见谷横半蹲着身子,将右掌徐徐提起,凝停在她的头顶之上约及两尺,只要掌力一发,这位美丽俊俏的姑娘,即将丧命在这周家庭院变为白骨!
残酷成性的厉古,仍然静立一旁丝毫未动。
这时,突见谷横的右掌一颤,漆玉燕的生命,也正在生死毫发之间,忽闻一阵狂笑发自前,笑声宏亮充沛,震人心肺。
比横,厉古二人,双双疾然转身,见适才发笑之人,是一个头如笆斗,满面红光,身上披着一件黄红格了宽大长衫,身躯魁梧,仪态威猛的壮健老人,正卓立在当场。
笑声甫毕,便洪声说道:
“青雕谷横成名江湖多年,老夫今晚一看,专能依大欺小鳖诈取人,实在有欠光明,老夫委实看不过眼!”
比横心想此人来到当院,自己尚未发觉,但凭这份功力,即不能轻视,便暗运真力,含糊答道:
“我说决不会单叫一个孩子独自一人到这种地方。”
说着,猛提双掌向对方推去。
此人正是追人失纵,误撞而来周家发院的杜五。他与漆玉燕本是毫无渊源,仅在此时倾刻之前,见漆玉燕对付谷横一段经过的时候,天真可爱,对她发生了好感,因而伸手管这件闲事。
这时,见谷横沉烈的掌风推到,便大袖一挥,两股劲力相接。一声沉响,双方各退了半步,谷横自己心里有数,在与来人对此一掌之时,即已知道这面前之人绝非易与,乃在掌力发出之后.随着掌风飘身而出,厉古亦随着走出,立在适才漆王燕藏身的那棵大树之下。
杜五接了谷横一掌之后,仍然是立在原处,并未还击,只是对着谷横,说道。
“老夫今晚非为找阁下而来,而且另外尚有要事,未便在此纠缠过久。老夫只有一事相请,阁上如能概然答应,老夫当撤身便走,绝不勾留。”
说毕,双目紧紧注视着对方的脸色。
比横适才与对方换了一掌,深深知道此人是一个积为扎手难缠的人物,从在自己有备对方无防的情形之下,自己以隐修苦练的独门铁尸掌力击出,对方仍能应付自如的这一点上看来,实在不能不慎重行事。
於是,他稍微思索了一下,突然问道:
“若是我不答应呢?”
杜五巨目一睁,哈哈一笑,道:
“如果是那样么!老夫只有再耽搁片刻彩领教阁下的铁沙尸髓掌了!”
比横寒着面孔,道:
“什么事?你先说罢。”
杜五用手往房内一指,满不在意的道:
“老夫想把那个小泵娘带走。”
比横听后,见对方也太轻视自己,满脸寒霜,不由怒积而笑,青惨惨的一张脸,本就难看,这时笑起来,真还不如不笑好看。
杖五一见此情形,知道青雕谷横已被自己触怒。便亦暗作准备。果闻谷横暴喝一声,道:
“你就先领教我的铁沙尸髓掌罢。”
紧随着谷横的话音,有三股凛烈劲疾的掌风,已掷向杖五的上中下全身。由於杜五已经事先有备,候对方掷来的掌风,将近未近之际,乃洪声一笑,右袖疾挥,左足点地,右足猛撑,一招“旋转乾坤”,与这旋风甫一接触,便被碰出圈外,谷横的身子,并被带得幌了两幌,几乎拿不稳椿!
比横暗中一凛,接着更觉有一股大力,忽从左面压到。谷横即忙随着身形幌动之势射出数丈,甫一落地,便在忽忙中回身用力拍出三掌。但压向自己左肩的那股大力,便紧紧擦着背脊而过,轰然触地,击起大片泥土。
接着,两人便在这五丈庭院之中,展开了凶猛决斗,呼轰翻滚,尘土卷天,两人撕拼驰逐在满片尘务之中,时隐时没时现时露,好像是在大海洋中的两叶轻舟,载浮载沉,煞是奇视。
厉古在旁目睹两人拼斗的情形,知道在五百招之内,难分胜负。但是其中任何的一人,与自己相较,自己则是毫无致胜把握。
正在此时,亦即是双方拼斗更为激烈的时候。
忽听一声暴响,震动天地,适在激斗的杜五谷横,和站在一旁观战的厉古,三人心头同时猛震,全都一愕。
这时,三人也同时发觉,谷横练功三间平房的东南,一角。已经塌陷,随着从塌陷的缺口之内,喷出大片红焰,带着许多飞沙铁层。及烟气和逼乐之味。
在红焰之后,只见灰影一闪,似乎还携带着一物。快逾闪电射出院墙之外的大片黑暗中。
突然闻见在与杜五比斗的青雕谷横,沉吼了一声,撇开杜五,紧随着那条灰影急迫而去。
忽听杜五哈哈一笑,振声喊疲乏:
“谷朋友,不比铁沙尸髓掌了么?”
星光系空,阴暗如前,没有丝毫的回声。
杜五徐转身形,对着半场和塌倒的屋角扫了一眼,见立在树下的厉古,已失去纵影。
他稍稍停了片刻,好像忽然记起了什么事情,便大袖一挥往前院纵去。
此时斗场中已经尘消雾散,恢复了原来的宁静,与先前不同之处,只是更形零乱凄惨了!
这时,杜五又复立在来时经过的缺口短墙上,但是,先前所见着的那匹骏马名驹,已经不知去向。
在离着周家庭院的事件发生,约近一个时辰之后,在离着周家庭院远近约五十余里,一处叫大麦花的地方.这地方是远离人烟,且分外隐蔽。
这时正有着一位身着灰色长衫,面带病容的黄面老者,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大骏马,疾驰而来。老者右手持着一个小包,马缰松松的套在肘湾里,左肩挟着一个女子.只见这女子,身着翠色的劲装,由于云鬓低垂,遮住头脸。故而,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
马驰如风,老人虽然满脸病相,但是坐在马上,仍是那么轻松稳健潇洒和自然,看不出有半点儿费力。
来的这两人一马,到了大麦花附近的这片僻静之处,便见坐在马上的老人,右肘微招,轻轻抖动了一下前缰,正在疾驰中的红色骏马,即刻便放缓了脚步,适在马步甫行放缓之际,黄面老人便上身微真,全身在上身一直之间,随着离开马背仅约半寸,真气一凝,全身好似系着定在空中,马身一轻,已经驰出几丈,良驹通灵,见它围绕着空地跑了半周,回头看了看它的俏主人,已被黄面老人稳妥的放在地上,便猛摆长头,又从鼻孔中呼了两声,即摇着尾巴,低下头去啃着地上的绿草。
黄面老人则在马身离跨的时候,便真气微收,轻轻的飘落地面,从“坐马式”,突变“小六合”,好似从马背上,一步迈到地面,潇洒轻灵,不带丝毫儿的勉强,虽是这样几个积为平常的动作,但在行家眼里,一看便知如非具有上乘内力,和绝顶轻功,则绝不可能,这时,黄面老人将漆王燕在草地上,看了看她的脸色,又模了模她的前额,然后左手轻轻地托住她的头部,右手食提指向她后劲上一划,顺手又在她丹田之处,微微一按,突见漆玉燕全身一颤,黄面老人便徐徐立起,她,仍然静静的躺着,好似睡熟的样子。
黄面老人看了看天色,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肩下挟着他那不知包着什么东酉的小包裹,慢慢的走向马的身边。
天色,从黑暗到灰白,又从灰白到黎明,这位老人好像对放马有着积深的兴趣,这老半天的时间,他始终没有离开它的四周,不断地在马的左右前后仔细端详,有时点头,又有时摇头。
朝霞爬上出头,一片绚丽照射大地,躺在草地上的漆玉燕,忽然微微吁了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眸,她看了看周围,知道这是一个新的环境,自己的坐马,静立在不远之处,这时,正有一位素不相识的黄面带病的老人,向她缓步行来,她想站起身子,感觉着周身疲备无力,这个念头仅仅在脑中闪了一闪,身子还是半点儿未动,老人已经到了面前。
黄面老人行至近前,向她脸上又看了一看,尚未说话,她使提着气力抢先向老人道:
“老人家,是你带我到此地来的么?”
老人点了点头.她又接着问道:
“那个姓谷的被你打跑了么?”
老人又摇了摇了头,她疑惑的看着老人。
这时,见黄面老人身形微伏。右手轻轻按住她的头心。
她突觉从老人手掌之中,发出一股祥和柔软的热力,徐徐贯注头心,逐渐达于四梢运布全身,使周身上下舒泰无比。漆玉燕年纪虽轻,但家学渊源,见闻极广,甫一接触,便知如非绝世高手,功力绝难臻此,便即微闭双目,调匀呼吸,放松周身穴道,俟这股热力在自己全身绕行三匝,已是满身大汗。此时,黄面老人已将右掌收回,身形站直,漆玉燕亦觉精力恢复疲劳尽除,便一跃耐起,笑着对老人礼了一礼,道:
“老人家,谢谢您啦!”
黄面老人,仍然并未答话,仅仅的在他带着病容的脸上,现出一丝丝的愉快之色。
漆王燕接着又道:
“老人家,你尊姓呀?”
黄面老人这时才第一次开口说话,道:
“江湖险诈处处陷阱,怎能单让一个孩子,独自在外闯荡!”
声沉韵圆,像告诫又像劝导,漆玉燕心想这位老人家,虽然不苟言笑,但说话当中饱含情感。
忽声黄面老人又道:
“你家住什么地方?你父亲是谁?”
漆玉燕便开口道:
“我家位彭城东的红花埠,我爹爹名叫漆东阜。”
漆玉燕满以为自己的爹爹漆东皋,以“八步凌霄”在江湖上的声望,一经道出,面前这位老人,定然会异常熟悉,涟知黄面老人,仍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少年人的心理,总都认为自己的父母,是世间所最了不起的,这时,漆玉燕见黄面老人,对自己的爹爹,并未多加赞扬,心中便稍微感觉着不大自然,如在别的地方,必定又要使刁淘气,但今天在这位救命老人身前,她是玲珑透顶,自知不能调皮,仅跟着追上一句,道:
“老人家,你认识我爹爹么?”
黄面老人又点了点头,道:
“老夫曾经听过这过名字。”
黄面老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漆玉燕耳中听来,无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於是,便一呶小嘴,徐徐低下了头。
黄面老人是何等样人,对着小泵娘的幼稚心理,岂有不知,不过此老性情如此,一生不会在嘴皮子上奉承或讨好於人,见此情形,在心中暗暗一笑,乃像如未睹的问道:
“你到此地是你父亲要你来的么?”
漆玉燕微摇螓首,道:
“不是!”
黄面老人又道:
“你来此地有什么事么?”
漆王燕仍低着头回答,道:
“找一个人。”
黄面老人疑惑的问道:
“是不是那个性谷的?”
漆王燕又一摇头,接着面色一红,轻声说道:
“我的师哥吴湘。”
黄面老人一听少女说出“吴湘”两字,双目精光一射,突然“哦”了一声,不过使他更加迷惑了!
漆玉燕只感觉到这位老人家听到“吴湘”之后的惊奇之声,心中觉首有无限的舒服与骄傲,便即抬螓首,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的注视着老人一瞬不瞬。
老人家又恢复正常的道:
“你和吴湘随什么人学过艺?”
漆玉燕脸色更红,抬起的螓首,又复垂下,并吱蠕着说:
“没有学艺,是……是……去年他在孔林……他救过……我,我才这样称呼……他。”
说得很慢,声音极低,一字一句的说得异常的吃力,像是自语,又似回忆,字音艰涩模糊,那里像在答复别人的问话呢!如非黄面老人具有极深功力,简直无法听得清楚!
顷刻之前,还是一位刁赞慧黠的小泵娘,这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极为恼羞的小绵羊了。
老人睹状,难得的微微一笑,这难得的微笑,又是在漆玉燕正垂首沉思,而失去时机,没有看到。
直到听老人说道:
“吴湘已经有事去华山,你找寻他的事,老夫遇着机缘,可代你转告。”
她突然由沉思当中惊醒。复听黄面老人随着又道:
“近年余以来,江湖动荡宵小横行,依你的武功根底,固可勉强应付,不过少年,男女单身独行,仍须随处随地倍加留神,始能避免吃亏。况且,彭城距此地已远,少年人更应多本古训: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不知你的父母是否知道,你现时是在此地?”
漆王燕只是一位十六七岁的美俏姑娘,由於生性聪慧好动,武功亦极是不弱,又得经年在外磨练,黄面老人,是一位前辈侠隐,言语之间,固多教训之词,但是词诚意恳,毫无半点虚假,无形中则从内心之中,发出了一种亲切之感,诚于中,便形于外,在她听完老人说话之后,使诫敬的道:“老人家,谢谢您的教训,晚辈听您的话,这就回去。”
黄面老人似是极为高兴,微微领首道:
“好孩子,你不嫌老夫今天说多了么?老夫向来最厌恶的,是与人说教。”
漆玉燕童心未退,习性又起,随着咯咯一笑,道:
“老人家,晚辈还没有听够呢,那敢厌烦。”
但,她心目之中,仍尽不忘吴湘,折转话题,问道:
“老人家,你认识吴哥么?”
黄面老人听漆玉燕问到这里,便略作沉思,道:
“这个?”
随着,肯定的道
“老夫与他并不相认,可是他和老夫有极深渊源,不论如何。你找寻他的信儿,老夫绝可为你带到。”
漆玉燕脸儿又复一红,眼窜微垂,低声说道:
“那么,就烦请老人家转告吴哥,请他千万不要忘记那约会的日子”
黄面老人微微摇头,心中叹道:情之一字,实是微妙难解,世间的悲欢离合,都是由放情在主宰,有人为情而生,亦有人为情而死,青年人更不知为情占多少时光……他心中虽如此想,日里仍漫应着,道:
“好罢!”
随着,又补充了一句,道:
“孩子!你也该走啦。”
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慈爱和怜惜。
漆玉燕深深向着黄面老人礼了一礼。甫行转身,复又回头问道:
“老人家,请你将尊姓大名告诉我好么?晚辈再次见面,亦方便称呼,免失礼节?”
黄命老人左手微摆,道:
“这样称呼就好,以后见了吴哥你自会知道。”
漆玉燕方欲举步,忽听在身后的不远之处,传来一声沉冷的而毫无情感的声音,道:
“不必走啦!现在即可叫你知道。
漆玉燕悚然一惊,在电光石火之间,心中想到发话之人,绝非黄面老人无疑。遥然回头,不由脸色大变,见在右后方三丈远近之处的一片黄草背后,赫然站着青雕谷横。
再看黄面老人,面色平静如前,对身后的谷横,看都未看,理亦未理,仍然面对自己,左手复又一挥,道:
“去罢,这里已经与你无干。”
漆玉燕在黄面老人挥手之间,突然觉着有一股柔和之力,轻轻将自己送出。
她知道黄面老人,是有意使自己立即离开这是非这地,於是,便藉着黄面老人原一托之力,“飞流飘苹”,身形一划便跨上枣红大马。
只见马首微仰,沉声低嘶,已经四蹄腾空,绝尘而去。
行时,尚听她娇呼着道:
“老人家,我去啦!”
娇脆的声音,如同远射之箭,破空而去,渐去渐远。
可是在漆玉燕飘身上马的同时之间,曾经听到在自己身后一声断喝,紧随着便是暴风陡起,并带着急骤的呼轰之声,接着又复一声巨响,参杂着几乎不容易听见的半声闷哼!
漆玉燕在恍惚间,见青雕谷横横立在黄面老人寻丈之外,再后,只觉着草木倒驰耳旁风鸣,大地间一片渺茫!
原来,在青雕谷横现身发话之后,只见漆玉燕一人面现惊异,而那黄而灰衫老人,仍是一味的照应着漆玉燕,对自己则睬都未睬。
比横一生江湖,所到之处无不受人敬畏,如同今日这样的受人折辱,实是平生未遇。再复想到昨夜的一切经过情形,更是气怒交愤忍。
笔而适在漆玉燕飘身空中之际,便一声断喝,猛幌身形,以自己苦练的独门功力,一口气从三个不同的有利角度连继拍出七掌以三掌攻向黄面老人其余四掌则分别攻向枣红大马和系身空中的漆玉燕。
掌力发出虽稍有前后,但掌力到达却全是在同一时间,在当时的刹那之间,登时平地风起,带着急骤的呼啸之声,向当前的两人一疯疾卷而至,声势端得惊人无比。
比横暗想自己这大片猛烈无传的掌力劲气,对方必定非死即伤,绝无幸免。
正在暗中得意之际,突见黄面老人脸色微寒;疾出右臂虚空对着自己的掌力猛挥急圈,谷横突觉随着黄面老人出掌之势,虚空似有一条无形气绳,登时之间将自己拍出的七股劲力,紧紧束在一起。
比横全身顿时受到牵动,甫才一惊,黄面老人的左掌,已向这破束在一团的七股力锋疾然拍到。一声巨震之后,谷横连步倒退,满腑震荡五内翻腾,强提着真气勉强拿椿站稳,当时即面色惨变,满脸的肌肉抽动不已!
此即是漆玉燕在马背上所听到而未得目睹的那段经过。
此时,漆王燕已杏无踪影,场地之上,只剩下了谷横与黄面老人。
比横双目微闭,自行连功调息,由放他功力深存,约过盏茶时光,便胸月复平静,功力逐渐恢复。
俟他再次线开双目的时候,突见黄面老人仍然巍立当地,两道冷电似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由心中又是一惊,但是他在电闪之间,脑际复又兴起了一个念头,即刻便勇气倍增,并冷笑数声,道:
“朋友!比横还想再次领教你适才所使的“绕气折角”的上乘内功。”
黄面老人闻言之后,便放声大笑,谷横突觉周身燥热,正甫打算运功抗御,忽听老人说道:
“来罢。老夫知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这两句话所发出的劲力,与适才的大笑,又复不同,铿锵声震得谷横两双耳膜如闻咚咚战鼓,觉得沉重得使内心兴起了一阵恐慌之感。
比横自知今天遇上了生平唯一劲敌,在对话之间,已经凝聚全身功力,准备作孤注之一掷。黄面老人话音歇落,谷横全身已经拔起,口中暴喝一声:
“接招!”
两腿系空同时疾骤而厉烈的踢出六脚,他点向黄面老人的“华盖”“天缎”“中庭”
“巨开”“阴交”等诸大要穴。接着,六股锐风直龙往黄面老人的周身上下,只要一处着实,黄面老人即须重伤当场。
黄面老人微微冷哼,随着右臂仍是虚空一圈,无法气绳随手而出,又复绕向谷横踢来的六股锐风。
比横为江湖成名人物,声名久已震动绿林,今日与黄面老人甫一交手,便深深知道,非自己之力所可能敌,此时亦不过想拼出一生功力,希求幸胜个一招半式,借而保持一点面子,故在出手之前,早就所深俱戒心,对黄面老人重新使出的“绕气折角”,岂肯再上他二次当。
原来谷横踢来的六脚,看似凌厉实是虚招,黄面老人甫出右掌,他便劲力突汇身形猛然拔空数丈,头下脚上沉声厉吼,面带杀气目射凶光,双掌泛出黑白之色,“铁沙尸髓掌”聚满功力,即欲下扑。
黄面老人“统气拆角”的内功绝学,向来没有落空,适才竟一统失招,不由脸邑微变!
这时,谷横的双掌,就着下扑的身形,带着万钧之力,及倾山倒海之势,急扑而下。
接着,一阵积为沉重的压力,和着慑人的呼轰之声,如同急风骤雨般的,直向黄面老人当头罩下。
“轰”然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沉雷,泥土暴起草木横飞,方圆丈许地面上,当被这股沉劲的掌力掀起两尺有余。谷横心中一宽,系在空中的身躯已经落地,即刻睁大双目,在落扑残草中急速搜寻造才承受他这全力一挚的敌人,究竟变成了如何情形?
五丈荒原顷刻搜遍,那有黄面老人的半点影子,心中正自一惊,突觉自己背后的“提冲”重穴,被人轻轻按住。接着又听背后之人,高声朗育,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种“授心神音”“绝顶内功,高亢悠长,如同一字一锤的震动着肺腑,谷横的内藏五腑,几乎被这七字震裂!
按又听背后之人严肃的说道:
“谷横!你一主造孽,已经报应到头,如在老夫四十年以前的脾气,你早应处死,老夫这四十年的勤奋潜修,实已去尽无限火气,今日姑且饶你一命为你留点残余时光,多行仟悔!”
至此,稍行一顿,好像思忖了一下,又道:
“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饶,为着避免使你再行造孽人间,老夫不得不暂行废去你这一身武功。”
比横闻言,内心大震,突觉背后之人搭在自己“提冲”穴上的指力一吐,“嚓”的一声,谷横周身急颤,汗出如浆!
俟谷横清醒过来的时候,见身后积远的地方,一点灰影一闪而滑,谷横从抽搐的脸上,在极曲的嘴角中,拼出了四个字:
“黄面弥陀。”
然后,便向着茫茫原野,蹒跚的行去——
文学殿堂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