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们也许还能记得,当日铁手书生何涪正在百花洲刻会后翌日,正要赴那华山木女桑清腾王阁之约时,忽然被一位刻师所阻,终于耽误时刻,无由得见木女桑清。
那不速之客乃是海南剑师归元,在天下四大剑派外,别树一帜,剑法诡奇毒辣之极。因剑法太以诡异,平常人总难练成,故此这海南一派,无法发扬光大。
这潘自达正是海南刻师归元嫡传弟子,天资禀赋,均是上乘之选,此时年纪末及三旬,已尽得乃师真传,且因有奇遇,更是青出于蓝,冰寒于水。
而他的性格行为,比之乃师不逞少让,也是善善恶恶,并无准则,而诡橘多智,更胜于乃师归元。
论理钟荃以本门灵丹,救他一命,即使不感恩,也不应蓄意暗害。只是潘自达这种人,实不能以常理推度。
且说钟荃出了洞门,虽则对于活自达的不告而别感到有些奇怪,却毫无半点怀疑,一直扑奔回贾猪等人之处。
可是贾猪两人都不在那儿,只剩下一个未见过的和尚,面如土色地站在那里张望。
他打半空飘落下来,大声问道:“人都往哪儿去了?”
那和尚冷不防半空里会掉下人来,惊得尖叫一声,歇了一会才能够回答道:“他们都往那边去了。”说着用手指指右面,“无住法师俞小僧在这里等候相公。”
钟荃微笑道:“你独个儿害怕么?”
那和尚点头道:“小僧不但怕那金蛇,而且……那边还有怪物……”
钟荃道:“那怪物已经没有了,你不必害怕,我这就赶上去,你可以离开这儿。”
那和尚应一声,拔腿便走。钟荃也自展开脚程,一径向右边扑奔而去,这里原是寺后旷地,一直过去,仍是丛树处处。
越过寺右的围墙,放眼一看,外面一块亩许大的砂地,靠右边的一座小山脚,乱石堆积。砂地上却有七八人,除了措贾两人和无住无执两名僧人之外,其余三人,却不认识。
他赶紧招呼一声,飘身而出,眨眼之间,已到破地中心。
请相一见了他,如获至宝地大喜叫道:“少侠回来啦,那怪物究竟怎样了?”
另外不认识的三人,都紧忙聚拢过来。金头狮子贾敬连忙道:“师叔清会会这位屈公子。”又转面向屈公子。
那屈公子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岁之间,韶秀斯文,眉宇清朗,手中拿着一柄金边白折扇。
这时谦逊地连声说幸会,神情语气中,毫无资介公子习气,倒是真正读书人本色。
钟荃连忙见扎。金头蝎子贾敬又道:“这两位是王林、郭常师傅,都乃极有名头的武师,是屈公子的好朋友。”
钟荃连声久仰,王林抱拳说道:“在下昨日已风闻少侠在缥局中露了一手绝技,超凡骇俗。便曾向屈公子小山提起,屈公子仰慕得不得了,正恨无缘识荆,却不道在此相逢幸会。
屈公子的大人最近已晋升为豫省哀台,明日起程东行。”
钟荃向屈公子道贺之后,大力神话相又问石洞情形,钟荃道:“那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个受伤的人,名唤潘自达,现在已经走了。老师们可知道他的来历?”
诸贾一齐摇头,钟荃反问道:“那金蛇出现了么?如今匿在哪里、’贾敬道:“你走后好一会儿,那金蛇忽然在一处短草石堆中出现,我们立即追到那儿,又失了踪影,正在找寻,两位法师陪了屈公子和王郭两位前来,说了一会儿活,师叔便来到了。”
“那金蛇我已见过,的是行动如风,神速之极,如今往哪里寻它呢?”
知客僧无住连忙道:“诸位缥头大爷请大发慈悲,帮忙寻个下落,否则本寺便难以保全了,那蛇可大毒啦!”
屈公子左顾右盼,摇着扇子且走且瞧。他已听过那蛇甚是奇特,通体金光灿然,宛如真金打就。
便没把蛇毒之厉害摆在心上,却极欲瞧瞧那蛇的真相。
钟荃道:“那潘自达已教我捉蛇之法,可是诸位却不宜轻试。”说到这里,发觉话中带着轻视众人不济的意思,连忙住口。
丙然王郭两名武师满不是意思地对觑一眼,金头狮子贾敬乃是大名鼎鼎的缥师,立刻岔开道:“想来这捉蛇法子必定十分困难,师叔可以说出来听听么?”
钟荃连忙道:“他说用手指捏住那金蛇颈颚之间便成了。试想金蛇迅疾如风,这法子实在太险。”
未后两句话,更加坐实了他方才话中轻视之急。
冰常忽然道:“屈公子自个走开,我们得跟着保护他。”两人一齐走开,追上屈小山。
金头狮子贾敬微笑摇头道:“他们两位也恁躁急一点。”
榜相道:“等他们吃点苦头,便知道少侠之言不假,那种毒物岂是可以闹意气的么?”
钟荃猛地转眸去瞧那三人,只见郭常走在最前,王林和屈公子在后并排走着,右手提着一把尺来长的匕首。心中忖道:“我的D舌太笨,无怪人家不高兴。不过看来他们也许是急于保护屈公子。”念头尚未想完,那三人已走到山脚右堆边。
他墓地清啸,宛如龙吟九空,响遏行云,把另外四人都震得耳鼓直呜,在他啸声甫发之际,身形已长虹飞渡,一掠数丈。
他身形虽快如电闪,但那边已传来一声爆叫。原来石堆之中,金光一闪,果是那条蛇直飞出来,郭常刚一瞥见,已是金光耀眼,立被金毒喷倒。
后面的王林大叱一声,手中匕首太短,不能及远,只好力掷而出,一度银光,直射悬空文许飞来的金蛇。
那条金蛇并不闪避,蛇头一低一掀,微听当一响,那匕首震得急射回来,银光如练,向屈小山面门插去。
而金蛇本身吃这一挡,势子略缓,下沉了尺许,仍然是朝两人飞来。
钟荃不愧是昆仑高手,不管他在人事酬对之间,显得如何笨拙,但在这等危机瞬息之际,应变之快,却是不可思议。
只见他双掌一登一拨,前面数尺外的屈小山和王林如受大力一按,墓地向两旁仆下,匕首划起的银光,正好在他俩耳朵旁边飞过,只要慢了毫厘,非让那匕首刺穿脑袋不可。
后面有人大声疾呼道:“蛇,蛇”却见他身形摹然盘空而起,但见金光迅疾地打他脚下飞过。
龙吟般的啸声,再次发出,后面的贾错与及和尚等四人,骇然张眼凝瞧。
只见钟荃真如云间飞舞的神龙,在半空中斗地转弯飞回,那金蛇已飞出丈许之远,’他右手杨处,一道银虹电射而出,衔尾追上那条金蛇,急射而下。
那条金蛇似乎具有灵性,攀然身躯微沉,蛇头一昂,正好迎着那进击的匕首,当地一响,金光银虹一齐坠落妙地之上。
要知道钟荃的手法和功力,岂是王林所可比拟。那金蛇怎吃得住那种纯粹是内家功力和内家手法的匕首一击,蛇头已被匕首尖锋一击,直坠下地上。
那条金蛇乃是至毒之物,性子极长,这时虽然受到致命一击,仍未立即死掉,落地后猛甩开文许,跟着噗地喷出一口毒烟,袅袅盘旋在它头顶。
钟荃如神龙游空,飘飘飞到,一见香烟凝绕不散,不敢落下擒捉。
却听大力神话相大喝一声:“少侠接住这个。”话声中掷出一块大石,风声呼呼,直向钟荃撞去,哪怕没有百斤之量。
钟荃喝一声,单手一抄,已把劲急飞撞而来的大石抄住,猛然向下面砸去,身形在这一砸之间,轻飘飘落在丈许之外。
隆然一响,砂石溅飞,地面已砸陷了尺许深的洞穴。那条金蛇只剩下一点儿尾巴,露在砂外,兀自颤动不休。
钟荃低头一瞥,只见那柄匕首正在脚下,本来银光熠亮,如今通体布满一层乌黑的颜色,知是金蛇的毒气,不由得一阵骇然,为怕那阵青烟飘散,不敢再站在那儿,连忙退到贾格等人立处,彼此咋舌摇头不止。
屈小山和王林挣扎起来,不敢去碰郭常尸体,一直走过来,连连向钟荃道谢。
大力神错相道:“少侠天生神力,真个惊人,在下的外号要改啦!”
贾敬道:“我却极佩服他在半空推人接刀,同时上升转身飞回那一手,真不愧是神龙,师叔你怎样练的。”
王林面含愧色道:“小可不知天高地厚,幸得少侠援手,若是被那金蛇飞过,有死无生。可怜郭常便是这样惨死。小可这条性命,简直是从鬼门关捡回来。少侠大恩大德,小可没齿不忘。”
屈小山也文绉绉地拜谢救命之恩,反令钟荃十分不安。
金头狮子贾敬一旁嘱咐无住法师应办的善后事宜。
因为那蛇太毒,故此必须将郭常和蛇尸用火焚化,理至地底。
当下众人一道走到寺中,无住跋紧排起斋筵,款待这些贵宾。
屈小山苦苦邀请钟荃等同到他府中,钟荃因知道后天便是比武之期,生恐期前镖局中有变故,不敢离开,便婉词坚却。
最后只好答应迟些日子,到洛阳去会上一面。
一场惊险,便此揭过。钟荃和贾格两人,回到镖局,钟荃当晚将一切经过详细告诉邓小龙。
邓小龙脑筋灵活之极,立刻睁目道:“哎呀,师弟你差点给那姓潘的害了哪。试想那金蛇之毒,人手怎能沾上?而且还有喷出来的毒气?幸亏后来终因情形改变,才没有冤枉送命,照你说来……”他沉吟一下:“那潘自达行动诡异,而那武功和身材,莫非便是当回想劫镖的男人?”
钟荃听了细想果然有理,不觉猛然张大嘴巴,道:“师兄说得是,但那厮何以会弄鬼害我呢?”
邓小龙道:“江湖人心,最是凶险难测,谁知道那厮安下什么鬼心肠?我的粗略猪忖是:一,他和昆仑派给有梁子,大概是关乎何叔叔的;二,他本人护忌你的武功,以除掉你为快事。愚兄这一猜师弟以为如何?”
钟荃大点其头,郁郁不乐道:“小弟非常钦佩他的剑法,诚心想交个朋友,哪知他,唉,不说也罢。”
天计星邓小龙道:“那金蛇乃是万松庄两样绝毒之一,姓潘的既然带同此蛇,身又负伤方愈,料必和万松庄有什么瓜葛,愚兄已派人去探问消息。好在并不太远,明天便可知道消息。师弟明天你别出门,我们兄弟饮酒长谈,静待后日之事一了,愚兄便陪你往华山走一趟,解决何叔叔所询之事。大概华山之行了结,京中已有消息回报,你便可动身往后藏萨迦寺谒见智军大师。”
“师兄的安排好极了,小弟先谢谢师兄。”
“师弟说什么话,吾兄若无师弟帮忙,恐怕无法收拾呢!”
当下各自安寝,一宿无话。次日钟荃整日逗留在缥局中,却由贾敬口中,得知屈小山的父亲屈任重,已经携眷东行,赴洛阳履任。
他见到了屈小山,据说屈小山再三致意请他勿忘日后洛阳之约。
是日黄昏,邓小龙暗中嘱咐四大镖头,准备明日早晨一同赴约。这场比武,便只有六人前往。
罢刚说完此事,四大镖头紧张的神色还未有松弛,那往华山万松在打探的人已回来。他也是本局的镖头,因为和任上的人有交往,故此请他去探。
这位镖头复姓欧阳,单名坤,来到后堂,总共连他七人,他道:“在下奉命探听,到了万松庄,因为在下和在上有点亲戚关系,故此直入无碍。”
欧阳坤续说道:“这万松在有齐氏一族,如今年代较久,人口也有百余之众。在下从齐玄庄主的亲侄子口中,得知齐庄主前日忽然病倒,再没有其他的消息。不过在下凭自己的观察,庄中显然有点紧张,尤其是豢养毒物的后庄,许多受过特别训练的弟子,忙个不停,戒备森严。”
“在下见深不到其他消息,只好赶急回来报告,有负所命,心中甚是惭愧,万望总镖头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