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常理而论,气力很大之人,如能硬把瓦片扳起来,则当那瓦片松月兑之时,定必发出清脆的响声。
现下薛陵胆敢这么做,便是因为他用的是内力,在他这等一流高手来说,劲力变化得细腻神速,那块瓦片松月兑之时,他能立时发觉,迅即去劲力。其时他才慢慢的揭起,就算有声响,也极为微细。
问题只在于那个十一姑是否在屋内,假如她在的话,声息虽然很低微,却休想瞒得过她。
突然间,一条人影出现在距此屋四五丈之处,薛陵心头一震,尽量伏低身子,注视着来人。
那条人影迫到两三丈之内,由于各房的窗户灯光透出,是以已看得清楚,来的是个宫装高髻的美貌女子。
薛陵心中忐忑不安,忖道:“她一抬眼就可以见到我了,虽然我贴伏瓦面,但眼力高强之人,仍然可以看得见。”
那宫装美女正是十一姑,她脚步突然放慢,甚至停了下来,放眼四望。她的目光也掠过屋顶,但毫无表情。薛陵想道:“她可能已发现了我,但暂时不动声色,等会猝然扑上,使我连逃走也来不及。”
只见十一姑缓缓举步,走到窗下。薛陵已看不见她的身形,是以更为警惕小心地注视着屋檐。只要发现有人影冒起来,他就出手予以痛击。
耳中只听到十一姑叩窗之声,接着李监工的声音道:“是十一姑驾到么?”
后窗发出了响声,薛陵一看机不可失,指上内力立增,微微响了一声,那块瓦片,已经松月兑。
他揭开一条缝隙,凑眼下窥,但见李监工站在窗边,正把窗户推开。十一姑像一缕轻烟般飞入房内,轻功之佳妙,连薛陵也不禁自叹弗如。
这个房间甚是宽大,不但几椅床橱柜等家俱尽皆齐全,甚至于还有屏风火炉等物。假如薛陵不是从屋顶上向下窃视,只怕还不能一目了然。
李监工掩上窗户,随手把油灯拨了一下,薛陵看得清楚,这人已弄了一点什么物事在灯焰上。
几乎是在同时之间,一股淡淡的香气,从瓦隙间透出,送入薛陵鼻端。薛陵心想:此药好生厉害,怎的一转眼间就香气布满了全屋?
十一姑笑一笑,道:“你剃了胡子,果然英俊得多,啊!这房间好漂亮。”
她接着皱一皱眉头,道:“好香啊!但我却不大喜欢这种气味。”
李监工从柜内取出一壶酒,道:“十一姑,此是属下前些日子从外间带回来的佳酿,十分难得。”
他倒了两,取出一个食盒和几碟小菜,以及碗筷等物。十一姑坐下来,含笑盈盈的望住他。
李监工和她对饮了几,她竟毫不迟疑,每饮必干,霎时间双颊酡红,媚眼含春,娇艳异常。
这时连薛陵也感觉得出这十一姑已受那阵药香所迷,不但全不怀疑及对方酒内可能有古怪,甚且大有投身入怀那种献媚之意。
李监工似是被她美色所迷,道:“过来吧,坐在我膝上,咱们好好饮几。”
十一姑嘤咛一声,果然离座过去,坐在那男人怀中。
李监工的手乱模乱捏,而且一下子把她全身衣服完全弄掉,于是两个赤果的肉人,使这个房间充满了恼人的春色。
但他们仍在调情,李监工粗大的双手,在那具丰满白女敕的胴体上,模个不停,十一姑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大有春情沸腾,难以禁受之状。
李监工突然问道:“为什么凡是与你们交欢过之后,那些男人都会身亡呢?”
薛陵听到此处,不觉竖起了耳朵,听那十一姑怎生回答?
十一姑媚笑道:“照理说不该有这等情事,不过既然前例甚多,我也不能不信。”
李监工道:“何以照理说不会呢?”
他心中泛起了可以不死的希望,所以口气十分迫切。
十一姑道:“据我所知,梅兰菊竹四位夫人,加上我们十二姊妹,都练过一种奇特功夫,厉害之极。只要老山主下个命令,我们每个人都能比飞鸟还快,扑上去抱住敌人。凡是有生之物,被我们一抱,立时送了性命,休想幸免。”
她停歇一下,又道:“大概是这个缘故,所有曾与我们合体寻欢的人,结局都难逃一死吧?不过你却大可放心,我小心不使出这种功夫就是了。”
李监工大为安心,道:“原来如此,假使我今晚安然无事,以后我们就可以夜夜春宵了。”
他们开始作出不堪入目之事,薛陵欲待不看,又怕猝然发生变故之时,再看已失去了机会。
他仰头望望天上的群星,忖道:“照十一姑所说,她分明就是白蛛女所说的蜂婆子,唉!想不到她们一个个如花似玉,除了之行,别无其他恶迹,似这等情形,将来碰上了她们,实是不易下辣手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婬亵的景象,使他全身发热,心慌意乱起来,当即又抬首向天,深深吸一口气。
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想道:“怪不得她早先入屋之时,身法如此迅快,连我也自叹弗如,似她这等轻功,当真是最可怕的武器。”
虽然他觉得不易抵受房内这对男女的刺激,但他还是再度低头瞧看。因为他不相信十一姑的鬼话,而认为李监工一旦使她感到满足之后,一定也像许许多多别的人一般,难有生还之望。
斗然间,一阵劲风袭体,薛陵心头一震,扭头望去,但见距他只有六七尺远,站着一条人影。
他大惊之下,迅即又看出来人正是徐小芸,这才顿时宽心。徐小芸轻轻一跃,落在他身边,便要开口。
薛陵又吃一惊,连忙伸手掩住她的嘴巴,一面凑在她耳边,悄悄道:“小心点,别弄出声响,十一姑就在底下。她武功高强,稍有声响,便会觉察。”
徐小芸骇然靠在他身上,她那丰满肉感的胴体,虽然隔了一层薄薄的外衣,但薛陵却感到有一种异常的诱惑和刺激。使他竟禁不住双臂稍为用力,使她更贴得紧些。
他知道这是受了房中的春光所影响,在现在这等重要的关头,他如何能被色欲蒙蔽了理智呢?
因此他很快就抑制住身体内部的冲动,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先下去,在稍远处替我把风,我必须明白十一姑怎生使那男人丧命,此举关系及将来的成败。”
徐小芸点点头,薛陵又道:“假如发现有必须提防的人前来,你就用投石问路之法,把石子丢到屋下的近处。我听见石子的声音,就会及时躲开。”
她又点点头,小心地跃开,隐没在黑暗中。
薛陵透一口大气,想道:“幸亏她没有瞧见屋内的情形。因为我已有点把持不住,假如她也春情荡漾,苦苦相缠,我势必会失足于欲海之中。”
现在他又从屋顶的瓦缝望下去,明亮的灯光,照出床上两个赤果的人。
他极力提醒自己必须冷静,虽然这等场面,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所见到,可是他居然很快就比较冷静得多了。
原来他使自己记着一件事,那就是他正在观察一个莫大的密,而不是在看戏。他那强烈的责任感,竟然使他不再受欲念支配,而能够冷静地观察。
棒了很久,薛陵忽然间大吃一惊,定睛细看,只见那十一姑这刻似是苍老了不少。
她满头满面,以及那光滑白皙的上,都是汗水,假如因为过度疲劳,呈现憔悴老态,也未足为奇。
然而她却是苍老而非老态,面上已现出皱纹。而在霎时间,她那具胴体上的肌肉,似乎显得相当松弛。
薛陵目不转睛地凝神细看,这时他心中连一丝一毫的欲念都没有了,心想:李监工正在咫尺,难道也瞧不出来么?
又过了一会工夫,两人突然静止下来,显然双方都满足了。
李监工忽然身子一震,口中惊啊了一声。
十一姑闭着双眼,道:“怎么啦?”
李监工道:“没………没没什么………”
他发觉对方老态毕露,似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妇,肌肉皱缩,丑陋异常,不禁惊得失声。
但他迅即察觉这等失态十分危险,连忙加以掩饰。
十一姑双眼未睁,缓缓道:“你看见了什么?是也不是?”
李监工道:“没有………我只是太疲倦了。”
十一姑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见到了我的真面目,所以这么惊怕。”
李监工道:“也不完全是,真的,并不是完全为了这个缘故。”
十一姑道:“说起来实在不能怪你,我虽然只有四十岁不到,但真面目却有如六十老妇,假如不是老山主的药物,我们都是一群人见人厌的老丑妇人。”
李监工道:“其实那也不要紧。”
十一姑道:“你刚才使用老山主秘制的『大藏香』么?你从何处得来的呢?”
李监工不敢作答,十一姑又道:“其实问你也是多余,假如你不用大藏香,便很难使我满足,因此,我定必愤而杀了你。”
李监工怯怯道:“现在呢?”
十一姑道:“你诚然使我满足了,可是,我的真面目却被你所见,这个秘密断断不能漏出去。因此之故,我仍然得杀死你才行。”
李监工面色泛白,身子一翻,已仰躺在床边。他的右手垂在床沿外,暗暗弯入床底,模出一口利刃。
薛陵在屋顶看得真切,暗自摇摇头,想道:“这些人一个个都具有一副狠毒心肠,真是天生该杀的坏胚子。”
方转念间,但见李监工已举起利刃,猛可向十一姑胸口插落。
十一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时,刀尖已刺入她胸口数寸之深。但刀不拔起,血不外冒。而她就那样子抓住对方手腕,只睁开双眼,侧头望住李监工。
她已扣住了他的脉门,所以李监工亦动弹不得。行家如薛陵,一望而知,她武功高出对方太多,是以此举可说是毫不费力。
她冷冷道:“你就算这一刀能杀得死我,也休想活着踏出此屋。因为刚才我已在你身上下了毒,不须多久,你就像以前其他的人一般,全身发僵而死。”
李监工又怕又怒,骂道:“恶妇!老子早就该杀死你。”
十一姑道:“不错,早就该下手了,这一处刀伤,换了常人,已伤及心脏而死,但我却死不了。假如你再刺入一寸,那么我们都活不成了。嘿!嘿!”
她躺在那儿,像是提及别人之事一般的说着。而对方却是她刚才爱极之人。如此强烈极端的转变,更充分显示出她毫无人性,残忍无比。
薛陵看到此处,轻轻揭开瓦片,提聚起全身功力,运集指尖,瞄准李监工的掌背,突然虚虚一弹。
一缕劲风疾射出去,击中李监工的掌背。他的手不觉往下压去,那柄刀子,又刺入寸许之多。
十一姑哼一声,全身一震,猛可展臂抱住李监工,但随即便松了手,滚跌于一侧。此时,他们仍然是赤身露体,因此那十一姑身上的奇异现象,薛陵看得一清二楚。敢情她滚跌之时,肚脐眼有一根长达四寸左右的黑色尖刺,宛如蜂尾的毒针一般。
她仰卧后过了片刻,这根刺便缩回去,不见影迹。因此假如薛陵没有亲眼看见,万万想不到此女肚脐眼会射出一根毒刺。
李监工肚子上只有一点黑斑,既不流血,亦不黑肿,却已僵死不动。薛陵放好瓦片,倒抽一口冷气,想道:“这十一姑自然是蜂婆子了,她的轻功如此佳妙,我自问也不过勉强可以比一比,功力略逊于我的人,根本就无法躲得过她们的追扑,而只要被她抱住,立即送了性命,这等古怪恶毒的人,谁也惹不起。”
心念转动之时,已飘身落地,找到徐小芸,嘱她回去。自己则循原路离开。他找回了埋在地下的衣服和地图,便接着钻行出山。
一路上他十分小心,六天之后,才出了山区,与纪香琼等人会面,把这番见闻经历,详细说出。
金明池、齐茵、韦小容、方锡、白蛛女等人听完薛陵的叙述,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们口中不说,但心里无不认为万恶派实在是惹不起,何况那万孽法师尚有地利可凭,更加没有击败他的可能。
纪香琼沉吟了一会,说道:“阿陵,你这一次探山之行,使我得知了万恶派大部份的秘密隐情,若然论功行赏,已稳可居首。现在你且休息一阵,我得好好的想一想才行。”
众人以她马首是瞻,自然不会反对。纪香琼站起身,又道:“我们大概得改变计划了,唉!好险,假如你没有入山探过,而我们又照原定计划进行的话,定必全军覆没于洪炉区中。”
她缓缓走回卧房,这时连金明池也不敢入房打扰她。直到第二日的上午,纪香琼才召集众人,向他们说道:“我已经仔细研究过,此去攻打洪炉区,须得改变了计划,我们费去不少心血气力才调来的精兵,完全放弃。不过现下的人手还是太少,必须再找几个人来帮忙。”
众人虽是惊讶,但纪香琼不多说,他们都不敢多问。
从这一天开始,纪香琼一直忙着炼药,只有金明池和白蛛女陪她,其他薛陵、齐茵、韦小容、方锡等四人,都悄悄离开了济南。
何元凯也率了千名精兵,返回威海卫驻防。
日子过得很迅快,大半个月功夫,齐茵最先回来,同行的尚有少林寺方丈慧海大师。这位在武林中身份尊隆的少林派掌门人,不但轻车简从,甚至还略略化装过,看上去完全不似是得道高僧。
又过数日,韦小容和一人回到济南,与她同来之人,亦是武林中泰山北斗那等地位的武当掌门俞长春真人。他亦化过装,使人不易认出。
再过数天,薛陵和方锡先后赶回,薛陵带了黄旗帮帮主屠龙手吴伟,方锡则与沧浪一剑叶高一同赶到。
原来纪香琼遣他们密去请这些武林一流高手前来助阵,而她则趁这段时间,炼了许多有用的药物。
现在人已到齐,这一天早上,纪香琼分给大家一人一包药,里面有六七种不同的丸散。
她详详细细的解说药物用法。此外,每人又带了一大包干粮,当下一行十一人,启程前赴洪炉区,作生死存亡的一拚。
他们这十一个人,可以算得是天下正派武林中的精英了。虽是如此,但若与盘踞于洪炉区的万恶派相比,人手仍然感到未足,力量尚嫌单薄。何况其中一个纪香琼,才智强于武功,一个白蛛女,则对万孽法师心存畏惧。是以若论上阵拚搏,实在只有九个人。
假如他们不是对纪香琼都有着强烈不过的信心,则她虽然炼成了不少药物,又制造了一些奇怪的物事,发给每个人使用。这些准备,仍然很难教他们有足够的信心,深入险地。
他们行了数日,已抵达山区之内,放眼四望,全是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完全看不见山村人迹。
谤据薛陵的地图再往前行,就是那绵亘数十里的原始森林。他们如若不穿林而过,则必须渡越许多奇险的峭壁大壑。
这一行十一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之士。饶是如此,他们渡过了这一段艰险路程之后,也都担了许多心事,耗去了许多精力。
两日后,路程已好走得多,天气也越发暖热。大家把外面的皮袄月兑掉。不过皮袄底下的外衣,仍然是粗厚的布料裁制。
又走了大半天,薛陵告诉大家说,前面就是毒蛇极多的地带。
纪香琼叫众人取出药包内的一种药物,搽在脚上。果然往前行去,那些毒蛇都纷纷避让,似是十分害怕他们脚上散放出来的药味。
这一路行来,纪香琼一直要慧海、俞长春、吴伟和叶高这四大高手,围绕她结成阵势而行。这个阵势变化繁复,那四人忽前忽后的互换位置,如穿花走珠一般,流畅吻合,使人无法察看出端倪。
那四大高手不比常人,经过这许多天的操练,已纯熟异常,颇窥此阵的精髓。此后一路行去,他们虽是结阵而行,但外表上却看不出痕迹,只以为他们是偶然赶快,偶然放慢而已。
这一个五行连珠阵法,乃是纪香琼平生所学之中最奇奥精深的一种,可说是这回已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饼了毒蛇极多的区域,天气更为炎热。
薛陵在最前面领队,此时停下脚步,回头比个手势。人人都明白他意思指已接近小洪炉的中心地区。这中心区便是那一片石地广场,场中躺着许多男女的。纪香琼挥手回报,示意他继缤向前。
此时人人口中都噙着一粒药丸,此药十分清凉,众人因而不须运功,也可以抵受这极热的气温。
他们很快就望见了低洼处的石地广场,但见那片可以把人烤熟的广场中,有数十对男女,静卧不动。
薛陵带路迅即绕过这一处丑恶的地方,掩近那两座石屋。一间是随时准备送水给那些男女的部属们歇脚之所。另一座石屋,则是发号施令之人所居。上次薛陵就在这一间屋子,设法毁了两个敌人。
十一个人分为两队,前面一队以薛陵为首,其余三人是金明池、韦小容和齐茵,悄然绕袭发号施令的石屋。纪香琼这一批,则对付那些部属。
薛陵他们四人散开来,从四面掩近石屋。目下最重要之事,便是不可让敌人发出警报,使万孽法师早早就得知有外敌攻击之举。
齐茵从西面掩近,只见一道侧门,半开半掩。她往门内一看,却是一条走廊,也不知通向何处。她蹑足入去,左边是院落,有不少花卉,尚有假山水池,布置得颇为清幽可赏。
她只注意着右边两个房门,却不料院中的假山后面,突然有人跃了出来。齐茵转眼一望,顿时满面通红,心中骂一声:“该死的畜生!”
原来那人是个健壮男子,不但赤手空拳,没带兵刃,最可恶的是身上完全赤果,竟无丝缕蔽体。丑态毕呈,使齐茵骤见之下,也不禁玉面泛起了一片红晕。
那男子瞪视着齐茵,面上尽是惊奇疑惑之色,道:“喂!你是谁?”
齐茵的有利之处是身上没带兵刃,只有一根毫不起眼的乌风鞭,因此那男子的戒心不至于太大。
她目下已是饱经忧患,涉历过无数的险恶风浪之人,迥非昔年刚刚出道之时可比。因是之故,这个丑态可憎的赤体健男,虽然使她初时大羞而面红,但却担当得起,兼且还能将错就错,故意更装出怕羞之状。
她道:“哟!你这人怎么搅的,竟不穿衣服?”
那健男一看齐茵虽是荆钗布裙,但美艳如花,更胜过别人浓妆艳抹,登时包心高涨,婬婬而笑,大步向她走来。霎时迫到身前,口中说道:“我猜你一定是刚被派来此地的,对不对?”
齐茵想道:“我的出现,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妥,不然的话,这光着身子,大汗遍身,兼且丑态不堪入目,分明是在假山之后偷情。然而他却舍下寻欢取乐之事,现身拦阻询问,可见得必有文章。”
这个念头电转掠过心头,当下摇摇头,道:“不!我不是被派到此地,而是偷偷到此地玩耍,可想不到会碰见你这种可怕的人。”
那健男反而现出宽慰之容,道:“原来如此,只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齐茵吃吃一笑,道:“你问这个干么?”
说话之时,目光从他肩头望过去,投向假山那边,接着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健男道:“我姓金名波,姑娘如果不出示身份,我便得斟酌情形,依规定办理了。”
齐茵睨视他一眼,却只有含羞之容,而无畏惧之态。她道:“你把衣服穿起来行不行?
难看死了。”
她之所以没有立时下手,便是因为不知那假山后面,还藏着什么人?是何情状?都无所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鲁莽,此所以她硬是忍住了这等羞辱,拖延时间,以便查看清楚。
金波哈哈一笑,展开双臂,道:“这有什么不好看呢?来吧!”
他作出拥抱之状,齐茵一扭腰,翩若惊鸿般从他身边闪过,口中发出诈嗔之声,道:
“死鬼!你别是油蒙了心。”
金波更加欲念高涨,回身扑去,口中道:“乖乖!别跑,你看我身体多壮健?”
假山后面跳出一个女子,怒目圆睁,却仍然十分美丽。尤其是那一身雪白滑女敕的皮肤,以及峰峦起伏,极为丰满肉感的身材,使齐茵也为之一怔,心道:好一个惹火尤物,我如是男人,只怕也得着迷。
金波已扑到齐茵身后,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抱紧齐茵。但这个艳丽果女一出现,他立时改变主意,迳从齐茵身边奔过,一下子把那果女抱住。
这形状虽然婬亵难看,但事实上却不香艳。因为那美女腾出来的双手,一只用来托住金波下巴,往外推开,另一只手结实清脆的掴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响,金波顿时放手,含怒道:“好贱人!你敢动手?”
那艳女恨声道:“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敢打你耳光。”
金波忽又软化,道:“好啦!好啦!这种事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那女郎道:“我恨不得咬下你一块肉………你把人家丢下,不死不活的,谁能不生气?”
金波发出婬笑之声,道:“好!好!是我错了。”他又伸手抱住那光滑的身体,接着道:“但你须得知道,我本是为了查问她的来历才出去的,并非为了别的缘故,只是后来生出变化,才使你冒火,咱们再续前欢,完事之后再找她。”
齐茵设法移过去一些,略为看得见假山后面一部份,但见那是一片泥地,尚有碎石散布。当即起了疑心,想道:“他们的身体都干干净净,显然不是在泥地上寻欢,莫非这山后尚有密地方,例如洞窟之类?”
她心念一转,便举步向假山后走去。金波看见了,发出怪异笑声,道:“这样也好,你就在旁边等着吧!”
齐茵转到后面,果然发现有一个洞窟,入口相当狭窄,须得弯身钻入。但里面却相当宽敞,约有两丈方圆,也十分光亮,有许多孔隙,可以查看四周的情形。此所以那金波在里面寻欢之时,仍然看见她进来。
石洞内地面平滑,有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床,另外尚有桌椅等家俱,相当讲究。生像是洞天别府。
但最奇怪的是右边石壁上还有一扇铁门,门上有一个方形的洞口,也有一方铁板关严。
照整个假山的体积,那道铁门后面,如果尚有房间,最多只有三几尺的空间,连转身都不够。
齐茵深信这道铁门,必有问题,当即钻了入去。金波和那果女随后而入,口中说着一些婬猥污耳的话。
齐茵只当作没有听见,猛见那床的内壁有一根精钢的短棒,从石壁中突出,斜向上翘,下面有轴,可以拉下。
此时金波已抱住那女子,走到床边。齐茵轻轻道:“喂!你倒底要那一个呀?”
说话之时,已施展移形换位之法,到了他们身后。金波竟不中止了上床的动作,一面应道:“乖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茵提聚起全身功力,出指点去,但那速度只比对方的动作快了一点,并非极快,是以毫无劲风袭去。
说得迟,那时快,那金波往床上一倒下,突然伸手向壁上的铁柄抓去,意欲扳动。
就在他的手行将触及那铁柄之时,齐茵指力已透入他体内,顿时禁制住他的经脉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她接着出手点了底下的女郎的穴道,转眼一望,拉过一张被子,遮盖住他们的身体,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她在大厅中,与诸人会合,得知整座石屋之内,一共有四个女的,八个男的,全部被他们所杀。此是纪香琼的严令,不得轻饶敌人性命,以免一着之差,前功尽弃。
齐茵没有杀死那对男女,便已违背了命令,但她自然有她的道理。不一会,纪香琼等人已肃清了那边的敌人,来到这边会合。
纪香琼听了她的报告,立刻道:“好!我们去瞧一瞧,那道铁门,大有文章,因此,我们所有的人,不可发出一点声音,也不可向我说话。”
她迅快行去,到了那假山后面,略略一看,便当先进去。此时只有齐茵、薛陵、金明池陪她进去,余人皆在外面守着。纪香琼只看了一下,便向齐茵翘一下拇指,表示很重要很妥当。
她不作声,别人更不敢开口,都注意地看她有何指示。纪香琼用手势叫金明池把那床上的金波带出洞外,她当先返回大厅,金明池把金波放在地上,身上仍然以被子卷盖,免得这些女孩子们不好意思。
纪香琼道:“阿茵,在解开此人穴道之前,我得赞你心思细密,那根铁柄,如若让他扳动,你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了,我们纵然晓得,也将有无法营救的痛苦!现在我们尚须从这口中,查询一些极有价值的情报。”
大家都向那支精钢的扳掣望去,各自在心中推测,假如扳下此掣,将有何等倩形发生?
齐茵依从纪香琼的指示,拍开他的穴道,但又另行禁制别一个穴道。那金波悠悠醒来,眼角似是见到人影幢幢,可是由于全身都不能动弹,是以无法转头查看。他暗中运气一冲被闭的经脉,斗然五腑六脏都发生一阵奇疼,不由得惨哼连声,赶快放弃了冲开穴道之想。
纪香琼道:“金波,这房门通向何处?”
金波紧紧闭住咀唇,一望而知,很难使他开口作答。金明池冷冷道:“娘子,待愚夫好好收拾他一顿,他就不敢倔强了。”
纪香琼道:“那也用不看,反正我向他询问,也是多余。现下我正在考虑,是把他送到小洪炉好呢?抑是送到大洪炉作苦工的好?”
金波面色一变,眼中露出惧意。齐茵道:“这道门,一定是通往某一处重要地点,假如我猜得不错,在短期间将不会有人经行。”
纪香琼道:“这等消息机关之道,我最有心得,此门的位置及方向,都显示出不能通往别处,而是属于小洪炉辖区,我猜那下面一定是个窟,并且有很重要的人物藏身其内。因此,我但须设法毁去这处窟,他们的损失就已极为惨重了,你们不妨看看,这道铁门分明时时启开,假如是通向别处,一则无须有人看守,二则为了保持密,平时一定很少使用。”
她的话句句字字,莫不有理,如剥茧抽丝,把问题的核心找出来。
金波吃吃道:“小可只求赐我一死。”
纪香琼道:“没有那么容易,假如你不合作,我说不定让你遍刑室的廿四种毒刑呢!”
金波为之头昏脑胀,一时又疑惑她们不是敌人。不然的话,怎会说出使用刑室廿四种毒刑的话?
纪香琼接着道:“你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或可不让你吃太多的苦头,第一宗:这下面的窟中,谁躲在里面?”
金波沉吟一下,才道:“小人也不知道,只晓得是本区的领袖。”
金明池道:“胡说,难道你没见过?”
金波道:“见是见过,但他姓甚名谁,却不知道。”
纪香琼道:“那么你称他为大老爷呢?抑或是二老爷?”
金波见她说的都似是深悉本山内情,当下不敢隐瞒,道:“是二老爷。”
纪香琼道:“大老爷在那里?”
金波道:“听说他出山办事,竟回不来了。”
纪香琼道:“哦!原来袁怪叟就是大老爷。不错,他已死在我们手底,现在你告诉我,如何能把二老爷叫出来,例如发生事故,非他处理不可,你怎么叫他法?”
金波毫不迟疑,道:“只要一扳这个钢掣,这张床就迅即陷入地底,得以见到二老爷了。”
纪香琼冷冷道:“这只是危急之时的困敌之计,我不是问你这个。”
金波瞠目道:“小可不算得说谎,因为此法的确可以见到他,另有一法,那就是把铁门上的那块四方铁盖掀开,向这方洞说话,底下即可听见了。”
纪香琼道:“若是如此,我们也不能叫他出来。”
金波道:“只要饶了小可一命,小可情愿效劳。”
纪香琼道:“除了此法之外,别无他计,好吧!”
齐茵道:“姊姊,这之言,恐怕有诈。”
纪香琼道:“他打一百个斗,也翻不出我的掌心,就算是有诈,我们亦何惧之有?”
纪香琼说得这般有把握,别人不敢多言。薛陵当下伸手抓起那,由于他赤身露体,状至不雅,所以用薄被包里住他的身体,剩下那个果女,虽然亦不雅观,但倒底可使这许多女性感到好过些。
走到门边,纪香琼道:“阿陵,等一等,我还要问一句话。”
薛陵停步等候,纪香琼问道:“你打算怎样讲法?”
金波道:“小人说外面发生骚乱,无法制止,二老爷便马上出来了。”
纪香琼冷笑一声,道:“那么他是独个儿出来呢?抑或是尚有别人?”
金波心头一农,测不透她究竟晓得多少密?当下道:“还有一个人。”
纪香琼道:“他姓什么?”
金波道:“他姓宋,是和小可一同学艺的。”
纪香琼向金明池道:“那就是宋终了,假如窟内不是还有这等高手,他岂会如此渴切希望我们把那二老爷叫出来?”
金波不敢作声,显然她猜得一点不错,纪香琼沉吟忖想了一阵,吩咐白蛛女把那榻上的果女带出去,接着又吩咐众人去搬了好多块石头,错落地摆放在院中。又命众人按方位分别站好,这才向薛陵点点头。
薛陵抱住金波,钻入假山,走到门前,很用了一点气力,才把铁盖揭开,然后让金波说话。
金波不敢使诈,果然向方洞里说出外面有骚乱发生之言。讲完之后,薛陵快逾闪电般退出了山洞,顺手点住金波穴道,退到墙脚。
片刻间,假山月复内传出一阵轧轧之声,接着两个人先后走出来。当先的一个,赤果着上半身,底下也只是一条短裤。但见他身材高大魁伟,浑身肌肉虬突,壮健异常。面上一部大胡子,使人感到他很凶恶。
这等形状扮相,如是在路上碰见,一定想不到他就是洪炉区的三大总管之一。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纪香琼等人见了,无不一楞。
此人据金波所供,便是宋终了。但他的相貌长得跟夏侯空一模一样,所以人人都为之一怔。
假如当日宋终与金明池拚斗之时,不曾被金明池刮去面幕的话,现下众人一定会惊疑交集。
那两人一迈步,已陷入纪香琼的阵法中。这个阵法草草布成,只能迷惑敌人于一时。尤其是他们这等高手,决不会失去了耳目之聪。
但见他们突然停步,张目四察。显然他们目力被阵法阵蔽,感到有异,所以停步查看。
薛陵扬指遥点,发出“嗤”的一响破空之声。指力向那宋终激射过去。宋终回手一拍,挡住了这股指力。
他脚下一动,齐茵的乌风鞭从左侧疾扫,迫得他忙向右方跃出数尺。这时他眼前一花,已看不见那二老爷的人影。
金明池跨上两步,挥刀直直劈落,这一刀已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把无敌佛刀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宋终看见刀影之时,已经慢了半招,完全失去了机先。但觉刀气森寒,锋锐无匹,大有开山裂石之势。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尤其是感觉出这一刀乃是无敌佛刀。这等绝艺,本来就得以全力应付,不能稍失机先,但如今却已陷入劣势,更是无法拆解。唯一死中求活之法,只有挥臂硬架之一途。
刀光闪处,宋终半条手臂落在尘埃。但他果然得以不死,侧跃数尺。他这一跃,已落在齐茵面前。齐茵乌风鞭抖得毕直,一下子就扎入宋终心窝。这宋终枉有一身绝世武功,却不料今日糊里糊涂,就死在群侠手下。
那边的二老爷情形略有不同。首先是方锡挥剑疾刺,但见他满脸惊讶之色、伸出蒲扇般大的手掌,便往来剑攫抓。他出手神速,气势甚猛。反而把方锡骇住,不敢让他攫住长剑,急急缩手。
这个大胡子已看得见方锡身形,举步欺上,抡拳猛击。拳力如山,发出呼呼的风声,一听而知,他炼就了隔空伤人的拳力。
方锡疾然回身,一招“分花拂柳”,剑光连闪,已破去他这股拳力。
二老爷心头大震,想道:“此人不知是谁?竟能以奇奥剑招,破去我的拳力。”
转念之时,迅快四顾。然而这座院落似是被迷茫雾气笼罩,除了方锡的身形之外,别无所见。
要知假如不是个武功高强,内力精深的话,这刻根本连方锡的影子也看不见,遑论外人。
在他左方五尺之处,武当俞长春真人提剑屹立。他霜眉微皱,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手暗袭。
不独是他,其余少林慧海方丈以及黄旗帮主吴伟,他们皆是名重天下武林的人物,这等暗袭之举,实在难以出手。
叶高呼一声,跃到他身边,扬起横云古剑,一招“落花无数”,猛可攻出。他手中之剑,较长剑巨大得多。但施展之时,却极尽轻灵迅疾之能事。但见三四朵剑花。同时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