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的秋风,吹黄了江汉平原的绿树碧草,也染红了山谷峦岭间的霜枫。
在江陵城北郊外一条古老的道路边,一个破旧的小亭中,两个人在夕阳下喁喁地说个不休。
这两个人一望而知是对恩爱的夫妇。那位娟楚的少妇深情的眼光,老是离不开她丈夫的面庞。
那是一张略嫌瘦削然而十分坚毅的面庞,嘴唇边两道深深的弧形线条,使得他坚强的性格十分突出地显示出来。
她再三低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嘱他这次远行,要小心保重。
“你不必太挂虑我,倒是自己要一切小心。”他装出一丝微笑,那只阔大而瘦削的手掌温柔地抚在她肩上,但立刻便收回来。在这个年头,即便是一对恩爱的夫妻黯然话别时,也不便表演出这么亲热的镜头。“你好好地保重自己,照顾孩子,安心等我回来。以后,我答应你,再也不作远行,纵使是皇上的圣旨,我也不离开你。”
他的语声是这么坚强有力,使得他那妻子面上的愁容顿敛,而换了欢愉可爱的笑容。
“请你原谅和理解我这一次重入江湖。”他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地说:“我知道你可以不问情由而原谅我的决定,可是,在这临别的最后刹那,我觉得这件事不该瞒住你。”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是思索该如何措词才能明晰地表达出心中之意。
“我沈鉴.生平以信义自许.讲求的是恩怨分明.一诺千金。自从当年受了杨汉帧大人的恩惠,至今明记于心。目下杨大人因为无意中得到一件稀世至宝而招来横祸,眼看不但前程难保,甚且可能有灭门之祸。杨大人明知我婚后退出公门,不再承担任何差事,可是这件稀世之宝已经在江湖泄露了风声,他欲将此宝送到京师和相国府中,却不是件易事,是以请我走这一趟,我虽知此事甚为危险,但也正好借此报却昔年思德,故此一口应承下来,啊,你……你可是怪我不该应允吗?”
她摇摇头,举袖拭去泪痕,但拭不掉面上的愁容。
“我在公门中,虽以一对判官笔传名于江湖,提起生判官沈鉴的名字,足可震骇一般绿林道,可是这桩事不比寻常,谁不想得到那稀世之宝?故此我料定必有能人或魔头半途拦劫,我既受人之托,倘若真的不幸失手被擒,也绝不教那些人得到该宝;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不会让他们得手。”语意坚决之极。
他的妻子含泪恨恨地咕哝道:“真是害人的东西,还说是宝贝哩,杨大人要不为它,也不会遭遇祸事,我们要不是为了它,也不必伤离惜别。哼,究竟是什么鬼宝贝啊?”
“你说得好,那东西真是个祸胎,名字也可怕得很,叫做断肠镖。传闻这断肠镖所至之处,得主必有横祸”
“什么?是一支镖?”
“正是一支黄金制成的小镖。据说乃是汉代淮南王府中之宝,但一支黄金小镖能值多少钱,原因却在那支小金镖身上刻着淮南王的篆印,并且是用一个锦盒盛着。锦盒上缀着一圈小珠,当中一颗却是比龙眼核还要大的珍珠,乃是无价之宝的夜明珠。”
他妻子恍然地啊一了声,道:“原来价值在于镖上的印刻和盘上的夜明珠……”
“不,你可想错了,这两般价值不过是那些俗人觉得贵重而已,武林中人,却着眼于镖上的一些字迹和盒上的小珍珠。据说那些字迹只有短短六行,乃是极玄妙的内功秘诀,得着不但可以独步天下武林,而且再将盒上小珍珠研碎服下之时,便可以长生不老。不过我认为这些都是鬼话,倒是盒上的小珍珠能够祛百病、除诸毒一说可以相信。”
他的妻子忽然靠近他,并且把头埋在他胸前。
生判官沈鉴轻轻叹口气,怅惘无言地凝视着夕阳中的古道。
正是“悲莫兮生离别,登山临水送君归”,这小亭已是十里长亭,但沈鉴的妻子,依然不肯回去。
她指指回路一座小山,上面有块大石,道:“请记取彪中之人,将于半年之后,每日黄昏定在那方石上,眺望夫君归尘,请你好生记住啊。”
沈鉴但觉鼻子一酸,可是即使想流泪,也得流向肚中。他心中情知此去凶险之极,但他岂忍透露让妻子更加担忧?
时刻已届,他再也不能耽搁,只好一横心当先走出那亭子。
亭外一株树下,系着一匹骏马。他一垫步,到了马旁,解下缰绳,猛的回头一瞥,只见带点憔悴的爱妻,倚在亭柱上,满面泪痕纵横。
那匹骏马昂首嘶一声,跃跃欲动。
只见沈鉴一咬牙,凌身上马。蹄声骤响,黄尘飞扬。当他乍回头时,已在数丈之外。
这一放缰疾驰,半刻之后,已驰出四十余里。
现在,他暂时将儿女柔情,离愁别绪都抛撒开。他非得集中思想,以应付面临的生死不可。
他早已想过那些有能力来劫夺此宝的人,除了在海外和僻处南疆,或是漠外的诸魔之外,目下中原只有两人是他深怀戒惧的。
一是终南孤鹤尚煌。此人年纪如今未过五旬,但威名震武林已垂三十年,以一趟少清剑法纵横天下,未逢敌手,乃是终南派第一位人物。他年纪轻轻,辈份却高,十年前曾任终南掌门,便不及半载,但不肯再担此重任。唯一的理由仅仅是嫌弃当掌门人凡事便须一板一眼,太过拘束,由此可知此人性格。在正派高人之中,只有他可能出手,并且无能抗拒。
第二个却是个黑道上的大魔头。此人乃近十余年方崛起江湖,手中一柄精钢骨折扇,长仅尺半,打开时扇面其红如火,纵横南北,未逢敌手,人称修罗扇秦宣真。
此人不但武功精绝得足可脾睨天下,尤其是心肠如铁,手段极辣,是以在十余年间,已得到极大的名声。
而生判官沈鉴更知道一事,便是这位修罗扇秦宣真并非浪得虚名之辈,敢情他曾将黑道上十余位极著名的人物全在三十招之内,都给轮流打败了,自后便隐然成为中原南北黑道上第一位人物。
其余的黑道人物,虽然不乏高明,可是生判官沈鉴本身武功也极精纯深厚,碰上了其他人物来拦劫,虽不敢说一定得胜,但最少也能落个全身而退。然而他有自知之明,他若遇上终南孤鹤尚煌或修罗扇秦宣真的话,那就多半难以幸免了。
他在一个山岗后勒住马,只见那儿旗帜乱飘,枪戟森然,敢情一彪清军,驻扎在岗后的平地上。
时间可真耽误不得,因为那杨汉桢大人已另遣人飞马驰书上京,说明此事,他必须如限赶到京师,否则杨大人可能因他之耽误而遭遇奇祸。
他的坐骑才勒住,便已有两名军士过来大声喝问着。生判官沈鉴赶忙通报姓名来意。
正在说话之际,已出来三人,当中的是位军官,其余两个一身劲装疾服,悬刀背剑,一面精悍之色。
生判官沈鉴认得这两人乃是鄂省鲍门名捕,左边那位乃是神眼张中元,此人出了名的一对利眼,凡跟他见过一面之后,虽隔一二十年,仍能够极清晰详细地说出来。
右边那位长得身躯伟岸,人称铁翅雕谭克用。使的是极沉重的砍山刀,勇力过人。
当中的那军官,敢情是位把总老爷,神情粗直,乃是个旗人。
神眼张中元抢先一步,先替那位把总介绍过,得知名为额固。此来乃是杨大人放心不下,特地请提都大人另行派铁骑三十,由额固亲领护送重宝。
额固猛然踏前两步,伸出虬筋栗肉的右手。
生判官沈鉴一见他的动作,心中了然,微笑一下,也伸手相迎。
两人表面上是拉手亲热,实则那把总老爷自恃骑射俱精,尤其膂力过人,只因自己已奉命率领三十精骑,护送至宝到京师和相国府,在他想来,有他本人以及三十精骑,说什么也够了。莫说现下仍然世道清平,便萑苻证地,也不必多虑。
可是偏偏除了本省两位名捕同行,带着那件连他也不能看一眼的宝贝之外,还得等这生判官沈鉴同走,这件事令他自尊心大伤,极是忿愠。
两手一握,生判官沈鉴练的内家功夫,那额固把总的外壮力量焉能应敌?但党掌上如同蓦地上了一道铁箍,心中大吃一惊,猛可运力相拒。
忽然觉得那铁箍的力量极是奇特,不但是可以极容易便箍碎他的掌骨,甚至能够把他整个人箍碎。
这种奇异的感觉是这么可怖和不可抗拒,以致他脸色骤变,连忙松手。
旁边两位名捕哪有看不出这军官拉手的心意,齐齐在心中叫好喝彩,情知生判官沈鉴平生处事狠稳兼擅,必定会暗中给他一点苦头吃。
这一来,定可稍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军官。
丙然那额固把总浓眉一皱,面色骤变,铁翅雕谭克用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接续着和生判官沈鉴拉手,岔开此事。
额固把总讨个没趣,心中生气,猛然回头威风十足地传今起行。骤时间蹄沓马嘶,三十精骑都在瞬息间上了马,另有弁勇牵三匹马过来。
铁翅雕谭克用回顾一眼,朗声道:“有这一支精骑,此行定可无虞。”
额固把总翻身上马时,听到这句话,面上颜色开霁不少。
两位名捕也一同上马,铁翅雕谭克用在马上一长身,伸臂递过一包东西给生判官沈鉴,道:“老总,这便是那……”
原来当年生判官沈鉴以一身超绝武功,以及过人的机智,投身公门,做了数年豫鄂湘三省总捕头。谭张两人俱曾在他手下办事,故此铁翅雕谭克用称他为老总。
生判官沈鉴接过那个小包,但见乃是个四方形的小盒,用油布封裹得极严密,外加火漆印封。
他不经意地揣在怀中,微叹一声,道:“咱们都是老兄弟,你别再用旧时称谓……”眼中神色惘然,一若心事重重光景。
神眼张中元看他一眼,道:“老总今番东山复出,正宜一振雄威,何必感慨。”
生判官沈鉴茫然摇摇头,他明白这两位昔年最得力的助手,绝不会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一个曾经因爱情而抛弃危险的事业的人,现在却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重作冯妇。
却明知此行凶多吉少,他早因无以对娇妻爱子而极为痛苦,而现在,他更觉得这种事业极无意义和乏味。
况且,令他决然成行的原因,也仅是为了自己昔日恩人的恩德未报。但那辛酸艰苦的后果,可不该由妻儿负责啊!
蹄声雷动,三七精骑滚滚前驰,这里三人连忙也一催马,跟将上去。
生判官沈鉴面色极为沉凝,只因打如今开始,走到黄昏时分,便是荆门地方。他所担心的,便是忖料到当晚歇在荆门时,必有事故发生。
一路上风驰电掣,声势浩荡,沿途人们都为了这支精骑急驰风卷的声势而大为惊怪。
这可使得生判官沈鉴又觉得不妥,暗自盘算一下,却又明白不便撇下这位把总和三十精骑,只好作罢。
傍晚时分,已到了荆门。这荆门地当,荆襄驿路之冲,商旅甚盛。
额固把总领路直趋城西的驿馆,三十精骑,铁蹄翻飞,长驱疾驰。
到了驿馆门外,却因来迟一步,已被另一批官差占去大半房子。
大家全是公事出差,这时可不能计较谁高谁低,那额固把总忿忿瞪眼,咕哝道:“这可是咱们自家来迟的,可怪不得别人,本官不是老早就说过先来此处再等候吗?”
两句话便将没房子住的责任推卸在等候生判官沈鉴一事上。
三位全是积年老公事,焉有听不出这等官腔之理?生判官沈鉴微微一笑,没有搭腔,铁翅雕谭克用身分较高,乃是鄂省总辅头,便道:“这个不成问题,我早已安排好了,在另一处已腾出一幢房子,咱们住一晚毫无问题。”
当下额固把总传令队伍回头,跟着铁翅雕谭克用,沿着城边绕向西北。
片刻工夫,已到了目的地,敢情是座镖店子,却是早已歇了业。这时可不愁地方不够,连马厩也是现成可容纳这数十牲口。
镖局里有四五名闲汉模样的人,利落地来伺候这班老爷。
生判官沈鉴见此情形,心知两位旧日同事早已经竭精弹智地安排好一切,可是心里那块大石,依然不能放下。
是晚,那位把总老爷煞有介事地将他那三十精骑,分作十五拨,轮流巡夜。
这里沈谭张三人,也商议妥当,由谭张两人守上半夜,三更过后,则由生判官沈鉴负责。只因生判官沈鉴武功全比他们高,而上半夜多半不会有事,最吃紧乃是在下半夜。这样沈鉴不单可以在吃紧的时候能够全神戒备,而且还可以趁上半夜的时候养足精神。
三个人分作两间房,额固把总则自居一室。
这位老爷素知这三十精骑不但甚是骑勇,尤其是在弓箭上极为厉害,除了弓强箭劲之外,兼且射得又快又准,一心想着凭着这些强弓硬箭,足可高枕无优,是以一大早便径自寻梦去了,一点也没发觉这三位名捕的忧色。
生判官沈鉴一身结束得甚是利落,便躺在床上休息。
这时天已黑齐,谭张两人已各寻要紧之处守夜。
蓦地房门一开,一个人影间进来,却是铁翅雕谭克用。
他蜇到床边,俯身在生判官沈鉴耳边低声道:“日间那盒子里的并非真货,那宝贝乃是藏在……”
罢说到这儿,外面传来一点声息,铁翅雕谭克用如响斯应,蓦地背着身躯倒纵而起,在空中时一个转身,宛如一缕轻烟,闪出房外。
眨眼又走进来,微笑一下,道:“原来是一对军士走过。”说着话间,已走到床边,再俯首低语一句。
生判官沈鉴眼珠一转,稍一忖想,便道:“很好,有劳你先守夜了。”
铁翅雕谭克用大声笑道:“老总好好安歇,别老是惦着家里,哈哈生判官沈鉴也大声道:“老兄弟别见笑,哪有这种事。”
眼看铁翅雕谭克用出房去了,不觉微微发怔,敢情铁翅雕谭克用故意大声说的两句诈语,竟真的惹起他的心事。
但他终究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很快便强迫自己收摄心神,沉沉睡着。
到了三更过后,铁翅雕谭克用打后院飞纵回来,经过两处暗隅,都赶紧发出一击掌的暗号,那暗隅中正是额固把总安排好的暗桩埋伏,每处各有两名军士,以劲弩警戒意外。
他一径扑入沈鉴的卧房中,刚一推门进去,便见生判官沈鉴倏然站起来。
“时间到了?”生判官沈鉴随口问,但声音中仍带着睡意:“可没有什么异样吧?”
“没有。我早在昨天已派出多人,查探消息,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如今看来大概今夜可以安静度过。”
生判官沈鉴笑一下,没有做声,紧一紧十字绊英雄带,登一下脚下软底鞋,便走出房间,猛见那厢人影一闪,转眼间飞坠下来,却是神眼张中元。
“张兄辛苦了,前院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生判官沈鉴问。
“老总说什么话,这是在下份内之事。现在前院那边也刚好换班,有两处暗桩,可是在下却怕他们日间太辛劳,会熬不住而困着。”
沈鉴点点头,知道神眼张中元故意点醒,当下脚尖一登,身形拔空而起,先在全院各处巡视一遍。
大概是因为刚换班之故,是以击掌暗号一递出,立刻传来回响。
他一径飞扑回后院,在一堵靠屋檐下的院墙上趴伏下。
这儿前可控制前院两处暗桩的后一卡,后则除了两边的暗桩之外,尚能守住马厩。
天上群星罗布,却没有月亮,正是夜行人绝对有利的时机。
他伏了一会儿,看看黝黑的天空,那些明灭不定的众星,以及寂静如死的黑夜,太凉一点的夜风,对他都曾是那么熟悉。
于是,他记起以往许多次夜半缉盗,在各式各样的环境之下,埋伏伺候的情形。陡然那久已熄灭的雄心奋燃起来,黑暗中但见眼神炯炯。
忽听前院那边传来一声喝叱,在这万籁俱寂的残夜,可以清晰地听到是喝问:“什么人?”
他微微低哼一声,却不动弹。
猛然有人哎地一叫,似是负伤。生判官沈鉴推度这一下叫声,定是潜袭的敌人,被黑暗中的暗桩以劲箭射伤,不觉微笑一下。
歇了片刻,毫无动静,但他却沉气凝神,准备出手。
原来大凡江湖道中人来于这等劫袭勾当,定然先派一两人探道。如今这探道的既已负伤遁回,正主眼看便要上场。
他现在还拿不定这夤夜来袭的人,乃是什么路数,不知是冲着断肠镖来的?抑是自己以往的仇家,风闻重人江湖,特地纠集来袭,也许更想着一举两得。
耳畔微闻一下足尖擦地之声,那声音员则极是低微,却仍瞒不过这位耳目特灵的名捕。
当下侧头横睨,但见左方最里自己的暗桩,两人惧是持弓作势,严密戒备,心中忖道:
“大胆匪徒们来吧,先教你试试这些军中的强弩硬箭的滋味。”
在这指顾之间,四丈外黑影一闪,他定睛瞧着那黑影来路,更加镇定地微笑着等待事情发生。
眨眼间,那黑影一径疾跃过来,竟然共是两人,俱是一身玄黑紧身夜行衣,黑布蒙脸,背插兵刃,此刻仍未曾亮出来。
生判官沈鉴暗中忽然大怒,想道:“这两人来势迅急,而且不亮兵刃,许是冲着我沈某人来的,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何方好汉,居然放不过沈某,而且如此狂妄自大。”
说得迟,那时快,那两条黑影闪眼已跃到侧院院墙上,齐齐止步,似是先要商量一下的光景。
就在此时,院墙对面丈许外的黑暗中,喀嚓两下响声过处,两支长箭劲射而至。
箭镞嘶风之声,锐烈之极,把那两个夜行人骇得失声一叫,各自努力一闪,忽然都踏个空,身形骤歪。
只听又是两下弓弦响处,那两个夜行人忽然各哎地一叫,同时掉向院墙之外。
生判官沈鉴虽知那两个夜行人因没法闪开那远射百步的硬箭,但仍没伤及要害,是以掉下院墙之外,仍能负伤急急逃走,却也禁不住嘿嘿冷笑数声。
就在两人逃走俄顷之后,残夜黑暗中响起一下尖锐的口哨声。
“这敢情好。”他想:“换些硬手上来,我也省得气闷。”
那念头刚刚一掠而过,忽见人影疾闪,又是两个全身裹黑的夜行人疾扑而至。
这两人显然功夫高得多,而且经验丰富,不走直线,却仗着夜行术甚是高明,两人乍分乍合地以之字形路线扑来。
这一下果然难倒那两名持弩的军士,准头乱摆,终于嚓嚓射出两箭,却落了空。
生判官沈鉴扭头一瞥,但见右边也现出人影,却只有一个,只见那人的身手甚是高明。
生判官沈鉴心中微凛,想着:“居然是大举来犯,大概前院那面最少也有三四个硬手。”
右边黑暗中的暗桩,弓弦连响,射出两箭,却没有截住来人,可是不论是左边的两人或这右边的一个,都不敢直扑暗桩之处,为的是他们从箭上急锐疾劲的风声中上,已觉察出这些箭虽不似武林中人所用之箭般刁毒,却势疾力沉,令人不敢轻视。
反正扑进院中之后,他们便不能胡乱放箭,若然向他们扑去,两张硬弩可不是容易讨好的,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
眨眼之间,三人全绕图越过暗桩之处,那四名军士沉不住气,大喝连声,挺戈持矛,现身来追。
生判官沈鉴叫声糟,猛地飞蹬而起,疾扑那右边单独的夜行人,人还在空中,口中已喝声打。
双笔交在左手,右手却将适才飞起时就势在墙头抓起的两粒小石反掌打出,竟是分别疾打左边的两人。
这三人敢情在同时之间,正如沈鉴所料般各个模出暗器,想将那四名现身的军士打死。
怎耐生判官沈鉴果真不愧为全国公门第一位人物,事事占敌机先,这一现身,他们便无暇伤人。
那两个赶紧闪避急袭而来的暗器,余下那个忽见强敌现身,声势威猛,也不敢再出手伤人,赶快凝神伺敌,连那块飞蝗石也掉掉,立刻掣出兵刃。
生判官沈鉴朗声一笑,飘身落在墙头,离着敌人也不过是半丈之遥。
“细想黑道之中,只有剑门七鬼的老大,乃是使用日月轮,来人莫非是杨振辉吗?”
那夜行人一摆日月双轮,鼻孔中哼一声。
生判官沈鉴忽然厉声道:“好大胆的匪徒,居然找到沈某头上,凭你们剑门七鬼剩下的四人,也敢自投罗网,嘿,若非前面另有高人,姓杨的你该不至于走后门。”
那边的两人本待扑下地去,可是下面一片喧哗,拥出十余名持刀挺戟的军士,一时声势汹涌,把这两人镇住,不敢下地逞凶。
那独自一人潜袭而来的正是剑门七鬼中的老大杨振辉,这刻撮唇发出一下尖哨,然后引吭怒骂道:“姓沈的你别打官腔,剑门七义虽然曾受辱死伤了三位,可是咱们是冤魂不息,还是要找火坑油锅里跳,姓沈的你有能为,就把咱们四人都剁了,以便还你个清静。”
生判官沈鉴越听越不是味道,心中打个转,想道:“这是谁给你们撑腰来了?说得如此口硬,竟不是昔年弃友逃生的可耻之徒,倒变成生死不渝的大丈夫。我今日重出江湖,正须重振雄风,今晚若不把你们这四个无耻之徒开刀祭旗,例显得我沈某人软弱无能。”
当下冷冷一笑,扫目一瞥,恰好瞧见那边的两人纵高蹿低,躲避着下面可能射出的冷箭,绕到这里来,那意思是准备会合在一起,以便联手对付他。
要知生判官沈鉴被称誉为全国第一位捕头,眼力自然不比寻常,这时已认出一个身材瘦削如猴,纵跃甚是灵便的,定是剑门七鬼中的老二胡安。
另一个身材高而瘦,身法有点特别,乃是剑门七鬼中的老五,使得一手好剑法,乃是峨嵋嫡传,只可惜在内功方面根底火候俱差,是以威风大减。
他岂肯让这三人会合联手,而且他早已明白这三人的鬼心思,乃是希望联手抵御以拖延时间,这却是因为他们没料到生判官沈鉴会守在后面之故。
这三人当中,要数老大杨振辉武功最强,光看他使的是专门锁拿敌人兵刃的外门兵器日月轮,便可知他不但武功高而且膂力特强。
生判官沈鉴双笔一分,倏然饮身进扑,口中偶然一声,竟使出极毒辣的名登鬼录连环三式。
最骇人的是双笔尖上,真力贯注,笔尚未到,那两线无形的内家真力,已经指到穴道之上,虽不能真个闭穴,却也甚是难受。
剑门七鬼之首的杨振辉得悉这位生判官武功高深莫测,别看自己剑门七鬼在黑道上大有名头,但碰上这位官家煞星,可真得让人家一头。
虽说近数年来曾下苦功锻炼,但人家何尝搁下武功。
是以这刻一对上面,不由心头微怯,大喝一声。双轮齐起,一式“举火燎天”,封住前面,竟是不求有功,先求无过的心思。
生判官沈鉴嘿嘿一笑,双笔连环疾点,蹈隙伺瑕,硬从轮影中攻将进去。
这墙头上能有多大地方,杨振辉忽觉敌人两点黑黝黝的笔尖已探进来,骇得赶紧倒踩七星步,倏然后退。
当当两声过处,生判官沈鉴双笔已点在双轮上,光影闪摇中,竟然荡开一道缝隙。
他仍是原来的连环三式,两点笔尖,已探进敌人轮影之内。
这顷刻之间,那道两丈许的院墙已经走完,剑门七鬼老大杨振辉沁出冷汗,大喝一声,努力往右侧挣倒下去,左手轮松把疾推而出。
这一着正是不顾一切只求逃命的招数,凭他剑门七鬼汹汹寻仇的身份,总没有在三招之内,兵器撒手之理,然而此刻他却非将左轮撒手以求逃命不可,可以想象得到他狼狈的情形。
生判官沈鉴嘿一声,右笔一撩,当地大响一声,敌人月兑手左轮悠悠飞上半空。
但见杨振辉身形一歪,直向右侧地下滚坠下去,竟然月兑出名登鬼录连环三式的劫危。
但见叭哒一响,敢情敌人直摔在地上,禁不住朗声一笑。
两道黑影疾扑而至,一刀一剑,急劈猛戳,使刀的乃是老二胡安,使剑的便是老五甘候。
生判官沈鉴在心中冷笑一下,发觉这两人来势虽急,但显然和数年前的武功造诣不差上下,决非老大杨振辉之有所猛晋可比。
以目下他本身的功力而言,这两人可真不堪一击。
但见他屹立墙头,宛如渊亭岳峙。蓦地双笔齐分,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竟是硬撩敌人兵器。
当当两声相继响处,但见一刀一剑,直飞上半天去。
苞着老二胡安哎地一叫,扑通掉下院内地上,敢情那老二胡安已被沈鉴连环进招,一笔点在胸前鸠尾穴上,当下立即了帐摔下。
沈鉴闭眼一瞥,只见那老五甘候虽是长剑被击出手,却仗着峨嵋嫡传,身法玄妙,竟然避开随后的连环毒着,飘坠在右侧地下。
正好那老大杨振辉一跃起身,两人便会合在一起,他更不犹疑,喝叱一声,蓦然疾泻而下。
剑门七鬼这番真个吓破了胆,一听到喝叱之声,看也不看,急急逃走。
沈鉴心中好笑,本拟放过他们,但因那两人所逃方向,乃是向着前院那边,当下顺便追着往前院查察,便一径赶下来。
那两人急奔疾蹿,眨眼间越过两座院子,已快到前院医背。
生判官沈鉴眼光如电光一闪,忽见在前院右边一处屋顶,两个人正在厮杀,其中一个形势危殆的,正是神眼张中元。
他不由得大喝一声,脚下加劲,施展出追魂夺魄的轻功八步赶路,飕飕飕连跨三步,已越过前面两个逃人。
在这擦肩而过之际,沈鉴那判官笔疾点而出,只听老五甘候惨叫一声,便直掉下地去。
老大杨振辉仗着右手尚有兵器,努力一封,当地响处,把他震得身形不稳,斜撞下地去。
那边和神眼张中元对手之人,早在喝声起时,便闪眼瞥视。
这刻一瞧敌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便赶上剑门七鬼的老大老五,光是这份轻功,已足以令武林震惊。
包何况一出手老五空手不说,老大使的是重兵器也给整个人震跌地上,当下骇然,抽身后撤。
书中交待,此人乃是北方极著名的独行大盗金蛟尺田俊,使一支三尺四寸长以合金打成雕有蛟纹的金尺。
他那招数奇特,武功甚高,而且生性诡谲狡诈,在北方黑道上,算得上是顶尖人物。
此时他一见生判官沈鉴如此声势,情知自己虽能和敌人缠战个一时三刻不致落败,可是终究赢不得人家。
况且那边的剑门七鬼老四黄迅,已被另一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在这电光火石般的顷刻,各种利害关系已盘算清楚。
是以立时抽身退走,料定敌人亦不会追赶,故此并不张皇地飞纵而去。
沈鉴果然没有追赶,注意力移到铁翅雕谭克用那儿。
只见他一柄单刀,使得神妙之极,把个剑门七鬼老四黄迅裹在刀圈之中,已是必胜之局面。
神眼张中元喘息未定,气吁吁地道:“幸亏暗桩的长箭替我挡了一阵,才能够挨到老总你赶来,那厮我可认得,乃是金蛟尺田俊,老总你那边怎样?“生判官沈鉴唯恐他面上挂不住,赶忙道:“老兄弟你真不幸,偏偏遇上那魔头,我那边只有剑门七鬼中的三人,我已打发了两个,那老大杨振辉却给溜啦,哎,瞧来只有这几个是硬手,这一关当可平安无事了。”
正说话之间,那边厢两人已分胜负。
剑门七鬼的老四黄迅,只因自己方面全盘落败,尤其倚为长城的金蛟尺田俊居然才见正点之面,便急急逃走。
这本已足够教他心惊神乱,加上老五临死前一声惨叫,更加使他魂飞魄散。
铁翅雕谭克用是本省总捕头,武功可比神眼张中元更高一筹。
这时一见有可乘之机,手上一紧,就在生判官沈鉴和神眼张中元扑将过来之际,刀光如雪过处,黄迅惨叫一声,吃他刀尖抹过颈际,气管、食道全部割断,扑通一响,掉向地上。
这一仗大获全胜,且毫无伤折,三人大感欣幸,互相握手一笑,然后便各自散开了。
生判官沈鉴仍回去坚守岗位,他虽然情知不会再有事情发生,却不肯有丝毫大意的念头。
从这些小地方看来,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名露脸,除了本身武功之外,的确另有奥妙。
自从经此一役之后,往后的三天路程那额固把总态度大变。
只因当晚他曾经目睹生判官沈鉴施展八步赶蟾的绝顶轻功,一举毙敌惊仇,使得这军官也极为钦佩。
于是,一路上便少却许多麻烦。
这天下午他们一行已过了河南南阳府地面。走了十余里路,众人齐在一座小摆后歇马。
那儿再过四五丈,有个半亩大的清潭,潭边散石乱布,不宜憩息,是以众人便在岗后一片草地上,下马解鞍,一面让群马到潭边喝水,一面众人稍稍休息。
生判官沈鉴有点落寞地自己搬了那马鞍,放在潭边,坐在上面休息寻思。
铁翅雕谭克用和神眼张中元不敢打扰他,在草地上和把总老爷闲聊。
“莫非又将有什么变故吗?”那把总狐疑地问:“沈老总在那儿干吗?”
铁翅雕谭克用凝瞥张中元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道:“实不相满,今早在南阳府时,我们已收到一点消息,大概事情会在这一程内发生。”他忽然变得非常担忧地叹口气,继续道:“但愿这消息并不真确,若是那魔头出手,咱们只怕难逃此厄。”
“是什么人?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啊!”
神眼张中元接口道:“是个极著名的黑道人物,人称修罗扇秦宣真。”
摆外大路上忽然数骑疾驰而过。
三人一起被惊着似地回头去看,只见四匹白马疾驰而过,马上人俱是一色灰衣疾装,也同时向这边瞧来。
眨眼间蹄声远去,三人惊疑地相顾时,忽然身后有人冷哼一声。
三人一起矍然回瞥,原来乃是生判官沈鉴。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这时他也坐将下来,道:“两位兄弟可曾瞧出是什么来路?”声音甚是森冷。
神眼张中元道:“还不是那魔头的人,可恨的是太以轻狂,故意露这一手,教我们先知道一点,这是端的哪一门架子啊!”
铁翅雕谭克用四下一瞥,却见沈鉴的马上没有鞍,但潭边又不见那马鞍踪迹,忽然若有所悟地吁口气,目光和沈鉴相遇时,各自微微一笑。
生判官沈鉴转到三人面前,先伸手与额固把总,和他相握,道:我看再不出半个时辰之内,那魔头便会到达现身,这一仗凶多吉少。就此先行辞别。”
把总老爷犹自错愕之时,沈鉴已和谭张两人拉手。
三人都流露出“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神情,将个毫无江湖阅历的把总老爷看得又狐疑,又纳闷。
当下他便自出主意,传令那三十精骑立刻上马,全是刀出鞘弓上弦严密戒备。一面派出六骑,分作三拨,扼守三面通路。
罢刚安排妥当,忽听土岗上有人长笑一声,众人一起注视,只见距离四人憩处约模三丈余远的土岗顶上,站着一人。
只见此人一领长衫,衫上闪闪有光,显然是丝绸料子,他头戴逍遥巾.脚踏无忧履。
就在众人转眼顾视之际,只见他在长袖飘扬中“刷”地打开一柄扇子,大红的扇面,使人觉得甚是刺眼。
额固把总愣一下,大喝道:“什么人?快点滚开。”喝声中,二十余精骑手中长弩也指向土岗之上。
那人朗朗道:“修罗扇秦宣真是也,你们且瞧。”说时,手中红光耀眼的折扇向四下一扫。
众人随他手中扇指处,转眼瞧时,只见岗后两边忽然拥出六七十人,全是一手持藤牌,一手握刀。
这里二十余精骑到底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虽见对方人多势众,却全无喧声,静待军令。
额固把总反而心怯,一时不知怎样办才好。
生判官沈鉴低声道:“把总老爷不可造次,对方数十人全是黑道知名之士,若胡乱动手,只怕无一能够生还。”接着又向谭张两人道:“敢情尽是黑道中好手,怪不得掩到岗后,咱们仍无所觉。”
神眼张中元应声道:“是的,那里面我倒有大半见过认得,但若非咱们这边人讲马嘶也不致这么容易便让他们掩到。”
额固把总一时下了不了台,哇哇大叫道:“咦,你们这一伙人个个持兵露械的,敢是要造反?造反可是全家抄斩的滔天大罪。”
摆上的修罗扇秦宣真冷笑一声,那笑声四下散布开,众人但觉耳鼓震荡,甚是难受。
额固把总不由得愣一下住口。
人影乍闪,那秦宣真已到了四人面前。
这一来,即使那二十余精骑要放箭,也只能向岗外的大伙人发射。
只见那秦真真双目如电,在四人面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生判官沈鉴面上,冷冷道:
“你便是生判官沈鉴?”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掌,道:“那断肠镖呢?”
生判官沈鉴也冷冷道:“你就是凭着那干人便要我奉送吗?”
修罗扇秦宣真仰天一笑,道:“答得好,我秦某虽然薄有虚名,但未必放在三省总捕头眼中,今日想不露一手,只怕无法取得那宝贝。”
额固把总忽然传令命那派去扼守通路的六骑回来,可是令虽传出,却毫无回应,他忽地厉声道:“喂,你把我的人怎样了?“
修罗扇秦宣真头也不回,冷冷斥道:“饭桶,你不会想吗?”
铁翅雕谭克用怒气忽生,只听他大喝一声,蓦地向前一欺身,左掌挟着风声疾击而出。
他的左车才击出,右手几乎在同时之间也掣剑吐招,只见剑光一闪,直截敌人下盘。
沈张两人同时迟开数步,腾出地方,好让他们动手。
铁翅雕谭克用是招数出了手,口中才大喝道:“姓秦的你先对付完我谭某。”
修罗扇秦宣真直等到对方剑掌堪堪上身之际,这才蓦一移身,行云流水般斜跨两步,扇交左手,忽然拍出,拍攻敌人左面身躯。
铁翅雕谭克用但觉眼前一花,敌人已失踪迹,猛又觉风声袭至,连忙以脚跟支地旋过半身,刷地一剑刺出。
修罗扇秦宣真口中嘲笑一声,手中修罗扇忽然撤回,劲风斜掠。
只听那额固把总哎地叫了一声,被他的扇风撞得踉跄直退出六七步,方才站稳。
这时,两边虽各有许多人,却是鸦雀无声,静看这一场龙虎之争。
要知那铁翅民谭克用乃是本省的总捕头,其武功甚强,故此在江湖上一向极有地位。
即便是一些杰出的独行大盗,也不敢轻捋他的虎须。
是以他这刻一和修罗扇秦宣真动上手,群匪那面全都屏息观战,恨不得黑道上第一位人物的修罗启秦宣真立刻将他毙于扇下。
这是因为他们全都知道修罗扇秦宣真向例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必将对方杀死,此所以早先生判官沈鉴会和他们握别。
铁翅雕谭克用尽展生平绝学三才剑,刷刷刷一连发出六招,每一招都是极凌厉地按着使剑六诀,点、崩、截、挑、刺、扎。
一时剑气如虹,攻势猛恶之极。
却见修罗扇秦宣真手中血红如火的修罗扇直削横拍,上下飞舞,脚下分寸不移,硬将他的攻势挡过。
生判官沈鉴心中大为凛骇,想道:“这厮无怪名满天下,敢情那柄修罗扇真有鬼神不测之妙,只看他方才硬挡了六剑,却只使出一招,只不过在一招之内,变式换位而已。特别是肩上真力之强劲,我也甘拜下风,唉,闻名不如见面,见面却强似闻名。”
他的念头一掠即过,却见秦宣真出手连攻两扇,铁翅雕谭克用招架不迭,已然露出败象。
他心中一动,决定自己应该立刻出头制止他们再斗,将一切包揽在自己身上,以免铁翅雕谭克用白白送命。
他的主意一打定,蓦然掣下双笔,交互一击,发出金铁交鸣一声大响,他振吭叫道:
“姓秦的你要那宝贝,冲着沈某来吧“叫声中欺身疾扑。
秦宣真忽然招数疾变,但见红影乍起,霎时满空俱是。
铁翅雕谭克用陡觉压力大增,敌人的扇风屡屡袭上身来,危殆之极,不禁连连后退。
只见双方进退都很快,生判官沈鉴扑出去时,那两人已经横移开去,急忙跟踪追扑。
已听秦宣真阴冷地道:“秦某手下仍无生还,你想替下他吗?不行“语声中,他那修罗扇已勾起红影千百,凌厉进击,迫得那铁翅雕谭克用只能团团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