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鹰的人手里包括司马城及崔一山,欧阳庄只派出褚领班及三个护院。他们分成几批出发,在郑州高升客栈集合。
李鹰跟云飞烟一路,到了郑州,一人城便碰见褚领班,他倏地走近李鹰身边道:“高升客栈人很杂,不好住!”说罢便走开,好像大家是不相认识的。
李鹰迅速地道:“那就在西城门歇息一下!”说罢返身走向西城门。
褚领班带着三个护院在附近蹈踺。
黄昏,人手都已集齐。
郎四急走过来,道:“点子尚在万胜庄,葛根生伏在那里继续监视!”
李鹰敲掉烟灰,道:“走!”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向万胜庄出发!
梆根生远远迎了上来。
李鹰问道:“有没有动静?”
“都在里面!”
李鹰眉头一皱。
他又道:“这可奇怪,我的行踪他们不可能没警觉,郎四跟葛根生去过庄内,环境较熟,你两个带着小彼先进去看看,以免中伏!”
彼思南道:“属下领命!”拔出佩刀,一挥手要带郎四及葛根生入庄去,被司马城及时拦住了。
司马城道:“李前辈,小侄一家血仇,归根到底都是此獠引起的,小侄请令先打头阵!”
李鹰略一沉思,点头道:“可要小心。小彼你得照顾他一二!”
四人攀墙而入,庄内一片宁静,仿佛没有人存在。
彼思南看一看周围,拾起一块石头使劲向一个窗口砸去,窗棂尽碎,顾思南挥舞乌金刀护着头面,人如一道飞虹般自窗口射入!
一入窗,一阵簌簌声传来,无声箭矢及飞蝗石向他射来,顾思南刀急挥,好像布下一道道绵密的刀网,可是暗器依然不绝地飞来。
彼思南顿时一惊,生怕长时间后必有一失,正想退出另思别计,只见郎四也舞刀进来,把他的退路阻住!
彼思南急喊道:“不要进来,里面有危险!”回头对郎四道:“你先出去,我且挡他一阵,快!”
郎四慌忙自窗口跃出,分神之际,小腿一麻,中了一块飞蝗石,幸无大碍!
郎四刚退,顾思南举头环视一下,也跟着退出。他双脚刚点在窗外的地上,身子又立即窜入,快得像一支月兑弦之箭!
室内的暗器手见对方退出去,就停了手。
彼思南就是利用这一眨即纵的机会凌空扑向一个弓手,人在半空,脚在墙上一蹬,身子去势更疾,刀一挥砍倒一人,再一拧腰,一个翻身捉住一个大汉,把他挡在身前。
这几个动作都在一眨眼间完成。
此刻,金玉堂的人才蓦地清醒,可是已经迟了一步。弓箭暗器在手,却不敢发出去,恐怕伤了自己兄弟!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射!”语气充满阴森。
金玉堂帮众一怔之下,手中的暗器纷纷出手,顾思南拿那个大汉作挡箭牌,几声惨呼后,那人便已气绝。
冬日夜长昼短,此刻天已经黑透,顾思南一双夜目炯炯,把各处发暗器的帮众的位置记熟,谋定而动。
他身处二楼的一排栏杆之后,下面便是当日郎四及葛根生赌牌九之地。
背后一排厢房,一间连着一间,不知对方的主脑藏在哪里,他决定把那些弓箭手先解决掉,免了后顾之忧。他轻轻把尸体斜倚在栏杆上,那尸体仍然屹立着,黑暗中仍不断有暗器投抛过来。
彼思南看得真切,待暗器稍疏,倏地窜前,一个大汉的暗器尚未出手,他已一刀把他劈飞,尸体跌落大堂,惨叫声才传来!
彼思南闪在一根柱子之后,再度等待机会。
那个阴森的声音又再传来:“小心那小子!”
呼声刚落,惨呼声突然此起彼落,原来郎四带着葛根生及司马城自外面爬上,伏在暗中一起发难。
眨眼间,解决了三个金玉堂的帮众。
彼思南立即借对方尚在错愕间再度窜前,刀尖刺在一个大汉的后心,低声道:“放下手中暗器!”
他一开声,破空声登时又再响起,顾思南刀一送,结果了他的性命,那些暗器都射在那大汉身上。
“亮灯!”阴森的声音突然间转为盛怒。
刹那,灯光亮起,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的面目。
厢房里走出一个肉球来,正是万胜赌坊的戚胖子,“欢迎各位光临!镑位是来赌钱还是来赌命?”
彼思南说道:“赌钱跟赌命有什么分别?”
“无论是赌钱或赌命,本堂都同样欢迎!”戚胖子闪着豆大的眼珠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赌命却危险啊!你当万胜庄是纸扎的吗?”
司马城怒道:“你们无辜害了我父母之命,难道我还会跟你客气?”
戚胖子冷冷地说道:“你便是司马城吗?看来你是想来赌命了。好,我就成全你!”
司马城急道:“詹天宏呢?”
“凭你还不配跟詹堂主动手!苏香主把他打发掉!”
苏香主便是当日与那郎四对打的那个护卫领班。
郎四持刀急喝道:“司马老弟,且待我跟他先见个高低!”手臂一抡,钢刀快疾无比地向对方劈去,
苏香主夷然不惧,冷冷地道:“手下败将,尚敢言勇?”
分开双手,施展空手人白刃的功夫跟郎四缠斗起来。
郎四的功夫都在一把钢刀之上,上次空手格斗不如苏香主,此时钢刀在手,形势立即互易,苏香主不敢敌,败退!
司马城看了一眼,身子一展,向戚胖子扑去,道:“你也别闲着!”右拳笔直捣出,这一拳使得极快,戚胖子好似闪避不开,转身以背接了司马城一拳!
“蓬”地一声巨响,戚胖子笑嘻嘻地转过身来,仿佛没事般。
司马城吃了一惊,拳法一变,立即攻向对方的头部。
戚胖子看似是笨,但行动起来却极快,一双大手像把扇,拍向司马城胸月复!
司马城胜在步法灵活,进退颇快。
戚胖子也没有占上便宜。
彼思南一回首,一间厢房的门倏地打开,走出两个人来。
李鹰见郎四及顾思南等人入庄已近半个时辰,仍不见出来,不禁有点焦急。
云飞烟伏地听了一会儿,道:“叔叔,里面正在打斗!”
李鹰面色一霁,道:“进去!”
众人翻墙而入,小楼内灯火辉煌,不断传来打斗的声音,陶松一脚踢开大门,众人一涌而入。
褚领班带着三个护院首先发难,向金玉堂的帮众杀去!
李鹰一回头,大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住,跟着刷地一声,一道铁闸飞下,把门封住。
李鹰夷然不惧,道:“杀!”
那两个人一个穿着一套金色的铁甲,一个穿着一件翠绿色的劲服,却是一个女的。
彼思南心头一凛,沉声道:“你们是谁?”
“枉你被称为李秃鹰的手下大将,连昔日江湖上的‘金剑玉女’也未听过吗?”那个绿衣女人启动朱唇,声如出谷黄莺。
彼思南吃了一惊,月兑口道:“什么‘金剑玉女’在下倒未见过,不过当年臭名昭彰的‘金魔玉妖’之名却时有闻及!”
玉妖洗玉玲大怒,娇叱一声道:“你是找死!”一双手一扬,两把小刀倏地射出,顾思南慌忙偏身让过,只见一把小刀在他胸膛不足三寸之处飞过。
小刀一闪,又回到洗玉玲手中,却原来那两把小刀柄上各系着一条白色透明的细线,另一头缠在洗玉玲手腕的一道皮套上。
洗玉玲见顾思南闪得狼狈,不禁得意地道:“小子知道厉害了吧!”
金魔抽出一把金色的长剑,大声道:“让本座也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手腕一抖,泛起几朵金色的剑花,刺向顾思南的面门!
彼思南乌金刀急挥,护在面门,金魔金羿手腕一沉,剑尖下刺,点向顾思南的乳突穴。
彼思南沉臂下切,刀剑相交,一阵气血翻腾,上身不禁摇晃几下才定住,喝呼一声:“果然厉害!”
走廊上地方狭窄,金羿长剑展开,剑重力猛,顾思南连连后退。
激战中,金羿直刺,势如流矢,顾思南乌金刀一挡,身子藉势飞起,向楼下飞落!
玉妖洗玉玲,双手连扬,小刀急射顾思南背心。
彼思南人在半空拧腰硬生生翻开三尺,洗玉玲手腕一扬,那条细线仿佛是硬物,推着小刀追着顾思南射去!
彼思南真气一浊,再也无力闪避,眼看即将溅血了。
云飞烟适时提剑飞身一挡。
小刀被她的长剑挡开,激飞五尺。
洗玉玲轻笑一声,手臂一抡,小刀兜了个圈反刺云飞烟前胸!
云飞烟右手用剑挡开一刀,左手向小线上抓去!一抓人手,用力一扯!洗玉玲沉腰运劲一拉后,云飞烟怪叫一声,身子倒飞出去。
洗玉玲哈哈大笑。
云飞烟一看手掌,掌心被那小线“锯”开一道血槽,痛人心脾!
李鹰抽出烟杆,冷冷地道:“这是天山的雪蚕丝所制,坚韧异常!”
说时满满地装了一锅烟丝,一敲火石,点着了烟,霍地喷出一口浓烟,冷冷地道:“你两个妖男女,还龟缩在上面等什么?”
金羿怒喝一声,剑一晃正想跃下,洗玉玲一把扯住他手臂,娇声道:“李老爷子既然劳师动众自洛阳来此,岂会空手入宝山?对不起,你如有兴趣便自上来!”
此刻,大堂上的爪牙都已被杀死。
众人站在李鹰身后仰首观望。
云飞烟道:“你们手下已死光,凭你们两人难道还想幸免?”
洗玉玲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詹天宏突然出现在栏杆前,笑道:“上次在欧阳庄烧你不死,我就不信你这次能逃得开!”
李鹰未待他说完,身子立即如大鸟般扑起。
洗玉玲轻叱一声,双手连扬,两把小刀即如毒蛇出洞向李鹰头部及肩膊噬去!
李鹰早已把此点计算到,身子刚凌空时便已作好准备。
洗玉玲小刀刚出手,他便凌空斜飞,贴在栏杆的一条柱子之后。
洗玉玲反应亦快,手腕一翻,小刀像长了眼睛似急追在李鹰身后,“笃”一声,一把小刀插在栏杆上,另一把射向李鹰!
李鹰霍地使了个凤点头,让过刀子,右手烟杆立即出手,他烟锅点不到洗玉玲,却点向刀后那根线上,身子同时扑上去,左掌拍在刀柄上,刀子立即没柄入木。
洗玉玲一急,慌忙拉动,却拉不动,心头大急,右手一翻,另一把刀子斜飞李鹰。
李鹰目光如炬,左手屈,指一弹把刀子弹开三尺!
烟锅上的火已点燃了天山雪蚕丝,嘶嘶作响,接着便断了!
李鹰哈哈大笑,烟杆回旋又缠住另一把小刀的雪蚕丝!
他知道这种雪蚕丝即使进利刀宝剑亦截不断,只怕火攻,果然一击奏效!
金羿见洗玉玲另一把小刀又被李鹰缠上,大吼一声,挥剑冲上前!
彼思南猛喝一声从楼下斜飞而上,刀尖刺向金羿后背,猛听詹天宏怒哼一声,伸出长剑挡开,跟着手腕一沉,剑光下削顾思南小肮!
彼思南顾不得再伤金羿,急忙沉刀挡架,两人便纠缠起来。
褚领班身子刚欲动,云飞烟比他更快,御剑升空刺向洗玉玲胸膛!
李鹰烟杆被小刀缠住,一时烧又烧不断,解又解不开,刹那金羿的一口金剑已经刺到,他急中生智,左掌一扬,喝道:“看镖!”
金羿急忙斜窜一步,一退之下发觉上当,不禁心头大怒,金剑一摆,去势更速!
李鹰左掌一扬之后,用力一扯,洗玉玲冷不防被他拉前一步,李鹰跟着一放,身子向前冲上一步,迎向金羿刺来之剑。
众人都是一愕,忍不住轻呼一声,金翌也不例外地一怔,手上一慢,李鹰的右脚踢在他的手腕!
洗玉玲身子向前一扑后,立即沉腰使劲,右手使力一拉,恰在此时,李鹰已把雪蚕丝松开,身子不禁连连后退。
云飞烟的剑适时抵上她前胸!
那个洗玉玲不愧是个成名多年的人物,身子一歪,贴着长剑窜前避开!
金羿及时沉腕反刺李鹰大腿,李鹰身子一旋避开,跟着烟杆敲开金剑,点向金羿胸前的玉堂穴!
金羿剑尖撞开烟锅,横剑斜削李鹰小肮。
李鹰不退反进,右手回手,烟嘴刚好敲开金剑。
金羿喝道:“好!看老子这一招!”剑法一变,突然大开大杀起来。
李鹰沉着应付,见招拆招,绝不后退,他深知若一退将失去先机,况且烟杆上尚缠着洗玉玲的雪蚕丝,一个不好只怕连命也赔上!
两人中间还隔着顾思南及詹天宏这一对。
金羿刚转身对付李鹰,詹天宏便立即缠上顾思南。
这两人以快打快,眨眼间已互拆了五六十招,顾思南越战越勇,刀法展开把詹天宏渐渐逼向金羿的身后。
洗玉玲只用左手应付云飞烟的长剑,自然十分狼狈,好几次遇险,但都凭她丰富的经验化险为夷。
她眼角瞥及李鹰,突然心生一计,运劲于右臂上,倏地一个翻飞,在云飞烟头上越过!
此刻金羿之剑正好刺向李鹰,李鹰忙举起烟杆挡架,不料洗玉玲一动,立即把他带动,身子便迎向金羿。
金羿大喜,剑尖稍移,自烟杆下穿过,直刺李鹰心窝!
换作别人只怕非月兑手放开烟杆不可,可是李鹰到底是个经过无数风浪的人,手臂用劲,止住冲前之势,一沉腕,烟锅仍然斜撞在金剑上。
可是金羿这一剑真个是力蕴千钧,李鹰只把他撞斜半尺,剑尖仍然刺在李鹰的胁下!
金羿心头狂喜,正想用劲把剑尽量刺进去。
恰在此时,洗玉玲又再次使劲扯雪蚕丝,李鹰适时松开手指,烟杆便像月兑弦之箭般飞去,飞向金羿的面门!
这一下变生肘腋,金羿意不及此,被击了个正着,身子不由一退,剑尖也就离开了李鹰的身子。
李鹰却像头出笼的猛虎,左拳即时击在金羿的小肮上。
金羿不由得再一退,背后却撞及一人,他连忙沉腰使劲,扎住脚步,詹天宏却被他撞开飞出去。
詹天宏身子刚被他撞飞出,顾思南的乌金刀便刺到,刀尖刚好刺在金羿背上!
连生意外使得金羿不由一怔,长剑尚未挥出,李鹰已再一脚踢在他月复上,刹那乌金刀立即进入他体内五寸,他猛喝一声,长剑霍地后挥,劈向顾思南颈际。这一下更出顾思南意料之外,来不及抽刀,立即松手飞退!
金羿也即刻转身持剑追赶,背后那把刀仍然插在他身上,他却全然没觉!手臂一抡,孤注一掷,长剑如飞虹射向顾思南。
彼思南大吃一惊,他武功本就不及金羿,此时手无寸铁,更加不敢招架,飞身向楼下跳去!左脚碰及栏杆,收腿不及,金剑立即刺在他腿上,鲜血登时进裂!
李鹰也没闲着,他见金羿后背插着顾思南的刀,飞身而起,一脚蹬在刀柄上,刀子立即透体而出,鲜血像小河般涌出!
洗玉玲右手一拉,慢慢收回小刀,可是云飞烟却绝不放松,一口长剑使得泼水难入,又严又密紧紧裹着洗玉玲的全身!
恰在此时,金羿的那声暴喝传来,她不由一窒,眼角瞥及顾思南身陷险境,芳心大乱,手上顿时一慢。
洗玉玲趁机收回小刀,刀柄之下还缠着李鹰的那根烟杆,她心头之喜难以形容,正愁小刀宜远不宜近攻,有了那根烟杆正好利用!
手掌一搭上烟杆,倏地敲开云飞烟的长剑,跟着点向她胸膛。
云飞烟失魂落魄般地急退,身子撞及栏杆,更是摇晃不断,洗玉玲猛喝一声,左掌挟起小天星掌力,望云飞烟击去!
云飞烟大吃一惊,上身探出栏杆外,跟着一个倒翻跃下!
与此同时,褚领班持刀飞身上楼,而金羿刚巧乌金刀透体而出,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呼声音。
洗玉玲不由一怔,回头一望,登时魂飞天外,急道:“快来……”
褚领班刀一挥把她拦腰劈断。
“这一刀够不够快!”身子不停窜入一间厢房!
金羿及洗玉玲之死,顾思南及云飞烟的败退都在一瞬间发生,众人头脑尚未清醒,郎四及司马城亦把对方放倒!
良久,众人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才渐渐恢复常态!
半晌褚领班自厢房推着詹天宏出来,并且他手指一落点在詹天宏麻穴上,詹天宏立即就软倒了。
褚领班面有愁容地道:“窗子都被铁闸封住,我们要出去可得大费周折!”
李鹰笑道:“上次我自屋顶月兑困,这次大可再用一次!”
褚领班一跃而上,双掌击在屋顶上,只听“拍”地一声,褚领班身子笔直落下,屋顶却夷然没损!
“屋顶装了铁板!”
众人心头俱是一沉。
李鹰道:“所有的人集中在大堂,不要单独行动,避免触动机关!小彼,看你的了!”
“这种机关倒还难不倒我!”顾思南颇为自信。
话虽如此,待弄开铁闸,众人鱼贯出庄时,天色已经大亮!
洛阳李鹰窝里,李鹰坐着,两旁分立着顾思南及云飞烟等人。
李鹰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工夫,不料詹天宏却一口气供了出来。
“杀欧阳鹏的是敝堂总堂主金羿,我捏了个假名,用请帖让他混进欧阳庄!”
李鹰道:“且慢,听说你当时陪在欧阳长寿左右,你怎能带金羿人内宅?”
“欧阳长寿派我出去招呼其他客人时,我便把他带入内宅!当时他穿上梁老大的服式,冒充庄内的护院,所以没有人怀疑!”
李鹰接问道:“他事后又如何混出欧阳庄?”
詹天宏道:“在下在庄内也有几个心月复,叫他们连夜把他送出去。”
李鹰缓缓点头:“那么你们事后又为何要杀胡胜?”
“胡胜本就该死!”
詹天宏道:“他贪酒好杯,又欠了一大笔赌债,这种人最容易露出马脚,也最容易被人利用了,本堂早就想把他处决,梁老大自然知道实情,所以故意透露给你们知道!”
李鹰心头一动,沉声道:“上次我在欧阳庄内被人困在那柴房里面,这也是你们的计划及布置?”
“是。”
詹天宏低下头,不敢与李鹰的凌厉目光接触。
“你还未来欧阳庄,我们已经料到此一着,因此事先跟梁老大商量好纵火的程序,你一进入柴房,我们的人便把门锁上!”
云飞烟月兑口道:“如此说来,欧阳庄之内倒有不少你们的人?”
“是,在下经过七年的经营,费了无数心血,自然有点儿成绩。”
李鹰却道:“梁老大放火岂不是作法自毙?即使能烧死了我,他自己岂不是也会被烧死吗?”
“是,他知道得太多,而且一直跟我暗中争夺功劳,我当然不再对他客气!那柴房另有一道小铁门可以通到外面,我却暗中叫人把门关上!”
李鹰怒道:“胡说,你一直在郑州,怎会到洛阳暗中布置一切?”
詹天宏又再低下头,沉吟了一会才道:“大人听后不要发脾气。在郑州出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只是我的替身,而我一早又潜回洛阳。”
“何时潜回来的?”
“当我由郎四跟敝堂的苏香主动手的招式中认出他的身份后,便知已经暴露了身份,所以,只好回洛阳作亡羊补牢!”
彼思南怒道:“怎样个补法?”
“先下手为强!”詹天宏轻轻地道。
李鹰冷哼一声,道:“欧阳庄内还有你多少手下?”
“在下不能说,一则,我希望他们能够重新做人,他们大都是在我威逼利诱之下才加入本堂的,未必是自愿。二则,本堂既已崩溃,他们也没有能力再作恶!”
李鹰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说到贵堂成立的宗旨!”“敝堂是希望控制洛阳及郑州这两块肥肉,因为这两座大城一向在欧阳庄、司马庄及崔大侠的控制之下,一般帮会不敢沾手,所以我们便得先把这几处势力铲除!因为,赌坊及妓院的利润十分可观!”
李鹰再问一句:“我听说贵堂还有个姓易的,他是谁?”
“他只是本堂的一个联络员而已,地位跟我差不多。”
“为何不见他?”
“他去招集旧友加盟!”
“还有,那个率众到崔一山家行凶的四号是谁?”
“他便是敝堂的苏香主!”
“凭他敢捋崔一山的虎须?”
“不是。”
詹天宏接答:“当日敝堂的总堂主金羿及副总堂主洗玉玲都混在其中。”
“好,我把你交与欧阳庄,至于欧阳庄如何处置你,我不便过问!小彼,把他押到欧阳庄去吧!”
司马城站在一旁,满面悲痛,身子无风自动。
崔一山也是老泪纵横。
李鹰望了他们一眼道:“一山之仇可说已经报了,至于司马侄子的事,这可有点棘手,过几天我再替你安排一下!”
饼了三天,欧阳庄派人到李鹰窝内请李鹰去取酬金。
李鹰插了烟杆欣然赴约。
到了欧阳庄,褚领班道:“夫人在内宅等你,在下带路,请!”
这房间就是欧阳鹏的洞房,里面已经重新作了布置。
赵四娘坐在床上,见到李鹰只略略点头,涩声道:“多谢大人把真相查出,敝庄上下感激不尽,这个数目虽不大,却也是敝庄的一点心意!”
她说罢便递给李鹰一张银票。
李鹰走前两步,接了过来一看,月兑口呼道:“二十万两银子!”
声音刚落,猛觉背后生痛,身子也向前冲上两步,他心知有异,连忙回身,只见褚领班手持利剑一脸阴森地望着李鹰。
李鹰后背靠在墙上,缓缓抽出烟杆。
褚领班轻声道:“算你反应快,未能一剑使你毙命!”
李鹰冷笑道:“你先别高兴,看看剑上是否有血?”右手一抡,烟锅敲在赵四娘的环跳穴上。
赵四娘立即一跃而起,破口大骂褚领班。
褚领班一看手上软剑,洁白晶亮,哪里有血迹,他不禁惊呼:“你没受伤?”
李鹰冷笑道:“这也是拜你所赐,那天我背部被火灼伤,临去郑州时怕火伤影响了身手,因此在火伤药上贴上一块犀牛皮,刚才你那剑刚好刺在犀牛皮上。”
褚领班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转身向房门飞去。
李鹰急喝道:“小彼拦住他!”烟杆向他背心点去。
褚领班想不到后有追兵,更兼前无去路了,就凌空打了一个跟斗向李鹰的头上越过去,飞落在房内。
李鹰一转身拦在门已,道:“你又错了一着,顾思南还未到。”
褚领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突然向赵四娘扑去。
赵四娘一闪没能闪开,让他拦腰抱住。
李鹰冷冷地道:“你们两人夜夜春宵,现在还想白日当我之脸宣婬吗?”
赵四娘脸红如火烧,轻轻挣月兑褚领班,又在床上模出一对柳叶刀。
褚领班道:“不必怕,只要我们杀了他,谁能知道?”
李鹰道:“未必能如你所愿,夫人,何必一错再错?”
赵四娘幽幽地一叹道:“这次都是让你害了我!”
她说着狠狠地盯了褚领班一眼。
褚领班道:“现在才说这种话,不嫌太迟了吗?”
说罢持剑刺向李鹰。
李鹰烟杆一敲一吐,褚领班回身一削,横劈李鹰的腰际上。
李鹰烟杆一架,只守不攻。
褚领班急道:“四娘,你还等什么?今后的日子全在此一战!”
李鹰接腕道:“夫人,如果我没有看错,褚领班瞒住你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对你绝没感情。”
赵四娘脸上一红,呜咽起来:“我……我还能指望什么?”
声音刚停下,顾思南及云飞烟已出现在门口了。
李鹰心头一宽,急喝道:“夫人,请让开。”
声如霹雳,赵四娘不由依他的话让在一边。
李鹰双眼紧紧盯在褚领班身上。
他又道:“你莫以为跟詹天宏串通好一切便能够瞒得住我的,其实我早在郑州的时候便已怀疑你了。”
褚领班一怔,月兑口道:“我那处地方露出破绽?”
李鹰道:“第一,你用刀不用剑。”
褚领班接口道:“这也是破绽?我以前不是告诉你只跟崂山神剑学了五年剑法,不用剑用刀有什么稀奇?我既然未能窥到崂山剑法的精髓,改学其他刀法,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问题是你的刀法跟你的内功以及其他功夫全然不配;一个学武之人假如他的内力及拳脚比刀法还好,他为何不索性弃刀用拳?”
褚领班叹了一口气,道:“这倒是我的疏忽,第二点呢?”
“洗玉玲被你一刀截腰而死,不是太容易了吗?虽说当时金羿刚死她心神不定,但那一刀她绝对可以避得开,她之所以避不开,只有一个解释,她对你完全没有防备,除非你跟她是同路人,否则岂会如此?”
褚领班冷冷地道:“既然有第二点必有第三点。”
“第三点是洗玉玲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这句话是叫你快设法挽回败局,而你却没把握做到,所以索性把她杀掉灭口。然后你冲入房中对詹天宏说有办法替他月兑险,所以詹天宏毫无抵抗被你推了出来。”
褚领班脸色再变,心头发寒,他想不到自己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却破绽百出,岂能不心头震荡。
李鹰越说越快。
“我是故意把詹天宏交给你保管,问题就是要让你再表演一下,所以詹天宏的口供几乎没有破绽。”
“既然没有破绽,你又怎能寻到其中之破绽?岂不矛盾?”
“我的手下人人都有一对雪亮的眼睛,分得出一人的面孔是经过易容,还是本来的面目。詹天宏明明在郑州,他却诈称郑州那人是他的化身。既然他的话有假,证明在洛阳指挥的另有其人,我再细细推敲一下那个幕后人便是你,而且,金羿及洗玉玲武功虽然不错,却非一门一帮之主的人材,他俩驾驭不了你。”
褚领班哈哈笑道:“承你看得起,本座今日虽败却也犹荣,只是你又能否猜到本座到底是何人?”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鬼剑’易白!我早已怀疑那个在洛阳酒楼被司马城发觉的便是你,易白!詹天宏说你的地位跟他差不多,我岂能相信?论武功他只及你一半。再说,当日你虽然易了容,但后来在郑州还是让司马城认出你的声音。”
“好,李神捕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又是如何窥破本座跟赵四娘的奸情?”
“那是梁老大装作行刺赵夫人的那夜,顾思南刚好潜入此地,他发现一个黑影从楼上赵夫人屋室内走了出来,却看不清他的面目,后来我一推敲便知那人是你。”
李鹰带着几分豪气道:“你想利用梁老大向我提供假消息,以及设计杀掉我,可惜却损不到我一根毫毛。”
易白脸色越来越白。
李鹰冷笑一声。
“我不但知道你与赵夫人的奸情,而且还能揣测到你引诱赵夫人的动机。”
易白冷哼了一声,道:“大爷就不信你真的是神仙。”
李鹰脸色凝重地道:“你起初以为挖动了欧阳庄的根基便可以为所欲为,可是后来你发现我插手这件案子,而且越查越紧,所以你便退而求其次,希望万一金玉堂崩溃,也能控制住欧阳庄,那时也无疑是掌握了洛阳城,因此,我断定你与赵夫人通奸为时并不久,一定是在我插手这案子之后的事。”
易白长叹一声,用指弹一弹剑。
他又道:“难怪本座会败在你手中,你心思果然十分缜密,非常人能及,可是你还知道什么?”
“欧阳鹏就是你杀的,因为你剑的宽度与伤口吻合,而且那是把软剑,把它缠在腰上,没人知觉,换作是用普通的兵器,庄主独子大喜之日携带兵器,未免令人侧目。”
易白道:“果然什么也瞒不住你。”
赵四娘尖叫一声,颤声道:“你真的杀死了鹏儿?”
易白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
赵四娘像疯了般嘶叫起来,“天呀!长寿、鹏儿,我……我愧对你们!”柳叶刀回刎在自己颈上,鲜血立即溅红了雪白的粉颈。房内的人却看也没看她,好似她本人就是应该死的,根本不值得同情。
半晌,易白喃喃地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我也不想再说下去。”
李鹰毫无表情地道:“赵夫人尚能知耻,如今也该轮到你了。”
“我有个心愿未了,就是临死前欲跟你决一死战,你能助我完成此心愿否?”
李鹰喟然道:“这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无妨,你有本事尽避施展过来,我绝不会令你失望!”
易白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剑尖斜指着李鹰的颜面。
李鹰道:“今日能一睹崂山神剑郝前辈传下的剑法,真乃大幸!”
易白趁他说话分神之际,手腕一抖,洒下五朵剑花,剑尖如毒蛇吐信,指向李鹰前胸几个死穴。
李鹰不为所动,待易白的长剑向前一送时,烟杆才倏然翻上。
易白剑尖一吐之后,立即改了个方向刺向李鹰的太阳穴。
这招使得极快,可是,李鹰更绝,烟杆不挡,反而飞速地点向易白的璇玑穴,这是连捎带打的高招。
易白的剑势更疾,全然不顾胸前死穴会被点中,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李鹰意不及此,大吃一惊,急忙偏身后退。
“嗤”一声,肩头被易白的软剑划过,鲜血汩汩而流。
易白一剑取得甜头,剑势更盛,招招不离李鹰的要害。
李鹰面对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大是头痛,出手使招之际,颇有缚手缚脚的感觉。
“嘶”地一声,易白一剑挟着劲风疾刺李鹰胸膛。
李鹰烟杆在外难以挡架,背后又贴着那张雕着鸳鸯的大床,急切间烟杆疾敲在易白的手腕上。
易白一翻腕,剑尖飞处改刺李鹰肩膊,同时左掌挟劲向李鹰拍去。
李鹰烟杆斜截软剑,左手手指直向易白的脉门。
剑杆相交之下,软剑变招迅速,藉力横劈李鹰腰际,李鹰一跃而起,站在床上,易白一剑落空,欺前一步,疾削李鹰双足。
李鹰再度跃起,一把扯下蚊帐,蚊帐朝易白头上罩落,易白软剑急挥,蚊帐不着力,一时不能劈断,反而包住软剑。
李鹰一杆敲下,易白急退,右手乱挥,剑上的蚊帐随之飞舞,视线不免被遮住,李鹰烟杆急刺,右脚突然蹬在易白的膝头上。
“喀嗤”一声,骨折身歪,李鹰烟杆刚好点在他麻穴上。
欧阳长全等都已闻讯赶来。
他听了李鹰的分析,不禁有点奇怪。
欧阳长全道:“既然有詹天宏潜伏于敝庄,他又何必处心积虑蛰伏在此呢?而且也比詹天宏还早一年到敝庄?”
李鹰道:“恕我说句较难听的话,金玉堂的枢纽本就是设在贵庄,易白才是金玉堂的真正主子。詹天宏是他后来发展加入金玉堂的。令三兄一生事事顺利,久之难免会有疏忽大意之处,尤其是在晚年,经常外出游山玩水,无形中是给机会于金玉堂。”
“照你所说,他是藉老朽的三嫂来骗你了?”
“是,不过,只怕赵四娘当时亦不知道实况,易白以为叫她送给我二十万两银子,我便会在惊喜之下失去警觉,嗯,这张银票本座交回给你,此案,绝对不值这笔酬金。”
欧阳长全道:“要不是神捕明察秋毫,敝庄也不知会弄成怎样,此笔款项,老朽还嫌少付了呢,神捕但收无妨,说句夸大的话,二十万两银子在敝庄来说,根本不在眼里。”
“如此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突然有个护院跑来,报告,说詹天宏不知怎么被人杀死了。
李鹰忙道:“这必是易白叫人下手灭口的,如今他人已在此,任凭贵庄处置,还有,今后只怕贵庄要好好清洗一下那批护卫了。”
司马城听了李鹰的转述之后,不禁垂下两行热泪。
“贤侄打算如何?”李鹰道,“这件事欧阳庄及赵家庄做得太过猛浪了!”
司马城突然露出坚毅的神色,道:“小侄打算就此了结算了,欧阳庄也死了不少人,连赵四娘亦已死了,小侄就算要报仇,该找谁报?找赵容国?只怕他知道一切之后,心情也不会好过!如今小侄只怕先父母在天之灵不会原谅小侄这决定!”
李鹰露出赞许之色。
“贤侄此决定倒符合我的意思,证明贤侄见解超人一筹,意志及胸襟更非常人能及,令父母在天之灵也必然欣然同意。”
半个月之后,司马城独自回郑州,到了旧居一看,只见添了两座新墓,坟墓建得非常庞大又有气势,墓旁是无数的石仲翁及石兽。
司马城心头大为诧异,走前一看,墓碑上刻的正是自己父母的名字,下款刻着赵容国几个小字,碑前赫然放着一条手臂。
这手臂显然才离体不久,似乎尚有一丝余温。
司马城一怔之后,倏地明白,这是赵容国的手臂,他双眼模糊,热泪夺眶而出,扑在墓碑上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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