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淡如平静地道:
“臣下斗胆,请主公先把这多年对符章二人策划见示,或有一管之拙见。”
汪浩然沉声道:
“孤的心事,丞相尽知”
蒋淡如肃声道:“主公具曹公未竟之志,英雄多情,臣下知之,符振扬与章大钧虽妄盗虚名,也确有实学,臣下要请示者,乃主公对付他二人的事实经过?”
说到这里,四扫一眼,又道:
“主公如有未便之处,臣下不敢冒读。”
汪浩然目光飞闪,立即平静地笑道:
“孤失态矣,以孤今日之成就,加以卿等辅佐,天下莫京,符某人又何足道哉?”
轩眉一笑,大马金刀的又坐下,目注蒋淡如道:
“丞相警语提醒,孤甚感之,在座各位,皆孤之肱股,孤决无不可告之处,卿等不妨听孤道来”
蒋淡如离座谢道:
“敬当恭听。”
阶下群雄,凛然肃穆,一片岑寂,表示诚敬。
汪浩然目射神光,震声道:
“孤不讳言,美人,孤所欲也,令名,亦孤之所欲也,而此二者,当代武林,唯符某人与章某人兼而有之,孤有憾于心,不辞万苦,衔恨忍辱多年,皆为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卿等当知孤之大敌,即符章二人,此二人,亦卿等之强仇也”
说到这里,汪浩然缓了口气,续道:
“孤苦心孤诣,终于探出符章二人隐迹‘胡家村’,且侦知符章二人终年外出不归,当然是为了‘四大家’之事到处觅仇,只有每年大除夕回家过年,孤因不知二人多年来进境若何,乃亲率‘八将’(即八护法)与‘四军’(即四堂)抵步,以孤之预计,趁符章二人未抵家门前,先毁其家,擒杀其家属为人质,先使二人气浮急怒,再肋以夫妇,父子,儿女之情,迫其俯首,一举成功,可恨孙无量这匹夫危言耸听”
汪浩然接口道:“孙无量已效忠主公,他可是奉令潜伏胡家村?”
汪浩然点点头道:
“是的,事后才知这老匹夫胆敢背叛!甭已下令处以极刑,唯尚在逃未获!”
蒋淡如道:“他当时对主公如何说?”
汪浩然切齿道:
“他已做了胡家村的塾师,符章二人子女,皆是他的弟子,随时皆有下手的机会,他偏偏说已经下了慢性奇毒,让二家子女病发病矢折,比直接下手更好,孤一时不察,于抵步之时,召他询问情况,这匹夫竟说”
一顿而止,群雄为之一愕,只见汪浩然移动了一子,向蒋淡如低声道:
“丞相可相信当年‘八缺和尚’尚有传人否?”
蒋淡如一怔,道:“不相信。”
汪浩然道:“但孤已相信了。”
“主公已有证实?”
汪浩然道:“就是昨夜由傅家小子处证实。”
“孙无量怎么说的?”
他说常有一个游方和尚在胡家村化缘,他曾经暗中用毒,试了一下,那和尚竟无所觉,他就施展‘鬼不觉’无形奇毒,反被那和尚点了一指,就是‘八缺和尚’的‘痛残指’”
蒋淡如“呀”了一声:“有这种事?孙无量没有说谎?”
汪浩然沉笑道:“这匹夫,当时说得活灵活现,孤虽然不相信,但这匹夫硬说他多年来苦心练制‘鬼不觉’与‘神不知’两种奇毒的解药已被那和尚作为解开他‘痛残指’的交换条件”
蒋淡如月兑口道:“太可惜了,一定有诈!”
汪浩然道:
“孤因时机急迫,无暇与他多说,但多少有了顾忌,被迫临时改变主意,先命火攻二家,以探虚实,结果,火烧了符家,把符威老匹夫诱出,加以围攻”
蒋淡如道:
“符威已死,据说毛发无存,臣下已听人说起。”
汪浩然目射凶芒,轩眉道:
“是孤临时走了一着险棋,因符某人已经快赶到,乃决定暗中下毒,趁以援救符老匹夫的姿态,藉阿璧、阿玉二人之手,在符老匹夫身上了手脚,再与符某人见面,以故人身份,到了章家,还化了一瓶‘空青雪莲丹’!”
蒋淡如道:
“臣下明白了,主公惊才绝代,此乃‘舍身喂虎’之计也,当然得手了。”
汪浩然略有得色,沉声道:“当然,符某人决定未想到孤救了
他的老父,又会暗中做了手脚,符威老匹夫在‘空青雪莲丹’药力之下,见酒却化,不饮酒则不起作用,结果,老匹夫当然尸骨无存,孤以为符某人以孝子见称,够他受的,只要他一昏迷或失神,孤再对他下手!”
蒋淡如徐徐道:
“符某人居然能够镇定如常?”
“不!”汪浩然道:
“他当时就昏了,不对,是发疯了!”
蒋淡如目光一闪道:
“主公,请恕臣下直言,符某人智勇双全,不在主公之下,虽然丧父之痛,但未必会到发疯的地步!”
汪浩然心头道:
“孤当时也怀疑他装疯,不敢轻发,他却先向孤出手了!”
蒋淡如一震道:
“实不敢相信,孤接了他三掌,失了先机,绝学未及施展,就受了内伤,符某人之功力,已比当年更莫测高深,使孤不得忍气,亦不便让他看孤另有绝学未施,事后,与他相约分手”
蒋淡如接口道:
“主公能忍人所不能忍,足见高明,这一手,已比符某人高明了,臣下认为下一步该是采取迅雷不及掩耳手段严厉对付才好!”
汪浩然道:
“英雄所见相同,孤一离开章家,估计如果再直接下手,符某人在有备之下,未必能竟全功,乃一面询问章大钧的行踪,一面另作打算,结果,信鸽飞报,章大钧不知何故?延误归期,大除夕前,还在咸阳古道上逗留着,同时,符振扬却在大年初一夜就离了家”蒋淡如接口道:
“符振扬不简单,父殁而不守灵孝,大年初一就离家,皆在不近情理,一定是他已经对主公起了疑心了?”
汪浩然颔首道:
“是如此,万方仪与云中慧也接着自焚了章家,悄然出走”
蒋淡如张目道:“云中慧之智,也不简单,主公如何发现他们?”
汪浩然道:
“孤当时立即下令,把预先埋伏截击章大钧之高手,立即连夜西进,向章某人下手,提头来见,同时,在‘龙驹寨’也发现了符某人易容化装,每当深夜潜入龙飞那里偷窥动静,孤当然知道符某人是在暗中监视,怀疑龙飞背后有人?”
蒋淡如道:
“主公料事如神,推断无误!”
汪浩然道:
“当时,孤自己不便再与符某人照面,易容化装也恐瞒不过他,手下人手又非其对手,只有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故意命几个得力人手,以‘绝绝教’中人的身份露了破绽,符某人果然中计,当是轩辕烈对他家下手,就追那几个人北上。”
蒋淡如连道:
“主公神算,主公神算,符振扬当时以为鸿辞将至,认定那几个人是主谋?想由他们身上探出‘绝绝神宫’的所在,所以一直跟踪北上,好计,好计。”
汪浩然得意地道:
“孤之估计如此,符某人大约认为对付他的人已经知晓他回家了,不敢再去惹他,又以为家中有云中慧,万方仪二人,加上章大钧也会赶回过年,一时疏忽,报复心重,就一直被我们的人引诱向北方。”
蒋淡如道:
“主公之意,是想把他引到‘绝绝神宫’么?”
汪浩然道:
“是的,孤一面加派人手,一面信鸽飞报轩辕宫主,等他自行入阱,孤好全力对付云中慧与万方仪,终于被孤发现了她们和孩子们的去向,孤为了‘欲擒故纵’,只好连夜放出风声,恰好,阎皇夫妇和不少道上朋友在方不同家作客,适逢其会,他们利令智昏,一听到‘空门四宝’在云,万二人身上,就马上追截去了。”
蒋淡如道:
“这些,臣下已有风闻,可笑那班人都被主公玩弄于股掌之上,他们决不会想到这种底细的,主公真是天机难测,佩服,佩服。”
汪浩然道:
“虽然如此,孤因一时失察,在鸡公山一带,竟被人把云万,二人的儿子各劫走一个。”
蒋淡如失声道:“是谁?”
汪浩然一拳重重地拍在玉案上,扬眉道:
“不知道,据独孤虹事后报告,只知其人功力奇高而不知来历,孤已派人多方去打听,尚无消息。但可能就是那个不知来历的老和尚?”
蒋淡如沉声道:
“这点很重要,主公,此人甚奇,只要符章二家各一儿子,其用心很深?”
汪浩然道:“孤亦有同感。”
蒋淡如道:“云中慧与万方仪等,主公如何安置?”
汪浩然目中闪过一丝异采,道:
“这个,孤已有安排,丞相大可放心。”
蒋淡如道:
“臣下只是担心云中慧不好对付而已,既然主公已有安排,当然万无一失了。”
汪浩然沉声笑道:
“丞相不久即可看到她们,也让丞相看看孤是如何叫她们听话的?”
蒋淡如眼光一闪,道:
“是,臣下知道,在对付女人方面,主公比曹公高明多了。”
汪浩然一笑,又道:
“结果,对付章大钧的一路,竟有大半折在章某人剑下,只喂了他们几件黑色暗青子(有毒暗器),又被他带伤突围,失去下落!”
蒋淡如震声道:
“能使章大钧挂彩,已足使天下刮目,该是成功一半了,他会失踪?是否因毒发致命?”
汪浩然摇头道:
“不可能,他既能带伤月兑身,可见功力能够克制伤毒,他随身必有丹药,不足制他死命,可能藏身隐密,在养伤中,孤已发下火羽,限令必竟全功。”
蒋淡如道:
“章某人既已中毒,已成困虎囚龙,在严密搜索之下,成功之望很大。”
汪浩然重重敲了一下玉案,道:
“只有对付符某人这一路,可说全军尽没,我们完全失败了,孤甚震怒!”
“为何?”蒋淡如道:
“是符某人中途警觉了么?”
汪浩然目射凶芒,沉声道:
“该是中途失踪,去向不明。”
蒋淡如月兑口道:
“有这种事?”
汪浩然道:“派出的人,可能全部被灭口了,竟无一人回报,最气人的,孤派出去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他们为何一个也未回来或到‘绝绝宫’报信?这也是孤连夜北上的原因。”
蒋淡如低头思索着,未有表示。
汪浩然沉声道:
“丞相能有以教孤么?”
蒋淡如缓缓地抬起头来,道:
“这点,确是辣手,只有两种可能!”
“孤听着。”
“一是假定我们的人已全部失手,为符某人埋骨灭迹,但又不可能,因为,以主公派出的人,既能对付他,当都是好手”
汪浩然点头道:“以他们各人功力,如是单打独斗,当然非符某人对手,但接符某三五招还可以,孤先后遣出十四人,合他们十四人联手之力,孤认为已万无一失,如果能把他引入‘绝绝神宫’,更有九成把握。”
蒋淡如忙道:
“主公是先派出的!”
“是分作三批。”
蒋淡如道:
“这就是第二个可能了,假定是被符某人警觉了,以彼之智,必然以各个击破的手段,利用我们的人先后的空隙,分批下手,以致”
汪浩然哼哼出声道:
“孤事后也想到过,只奇怪这多人,竟没有一个中用的?即使不是对手,有几个分路月兑身该无问题?”
蒋淡如躬身道:
“主公恕罪,说句愚直之言,假定这十四个人是追截主公,主公如何处置?”
汪浩然双眉一剔,道:
“当然是不留活口!”
蒋淡如道:
“主公如此想,符某人也必如此想”
汪浩然道:
“他们十四个,如果由孤来对付,也未必可以全部灭口!”丞相是认为符某人比孤更高明,抑是”
蒋淡如忙道:
“一不是符某人比主公高明,二不是我们的人没有用,一定是另有不可断定的原因。”
“以丞相的推测如何?”
“臣下认为一是符振扬运用了使人不可抗拒或不会防备的方式或手法对我们的人下手,或者另有他的同党合力下手”
汪浩然道:
“前者不必臆测,后者,丞相认为是谁?”
蒋淡如道:
“可由当年符章二人的至交好友方面去推断。”
汪浩然冷笑道:
“丞相,你明知‘四大家’已经灰飞烟灭!”
蒋淡如道:
“臣下是指尚在人世而失踪者言,主公知道,符章二人当年交游遍天下,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
汪浩然道:
“大有道理,只是这样大难着手了。”
蒋淡如道:
“事已至此,我们目前之计,是先把握符章二人的去向,再多派人手,向各方打听。”
汪浩然摇头道:
“丞相,孤是未想到这些,适才对丞相说曾在丰乐镇发现他,依理,我们应当立即采取行动,来个大撒网才对,可是孤认为不能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