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宋不群周身像穿著衣衫自水里上来似的,全身湿透,胸口起伏剧烈,若非脸上有易容药物,恐怕更难看得怕人。
他勉强地吁了一口气,回答道:“我……还好,只是月兑了一点力罢了。”
紫薇星君松了一口大气,道:“唔!这样我总算放心了。少君,你的样子,我差一点吓坏了。啊!你臂上还有伤!”
宋不群摇摇头道:“不……不要紧,桓翁,刚才……亏你及时传警,否则,我再支持不了多久!”
紫薇星君道:“皇天保佑,事情竟有这么凑巧。”
罢说到这里,二条人影疾如星丸飞-而落。
紫薇星君猛然站起来,厉声喝道:“谁………?”
罢问出口,呵地一声,惊喜地叫起来,道:“是怒真人与笑禅师……”
怒真人目光如电一扫,冷冷道:“鲁桓翁,别跟道爷套近,凡是长孙雄的走狗,我恨不得宰了他,对你,今夜正好趁你打单,道爷说不得要捏你的脑袋。”
紫薇星君慌忙摇摇手道:“真人别误会………”
“什么误会?”怒真人冷笑道:“你难道不是长孙雄的走狗?别装好种!”
双堂一摆,蓄势欲击。
笑和尚呵呵笑道:“慢一点,道士爷,先把话问清楚再打好不好?”
接著问道:“鲁桓翁,刚才是谁在鬼叫鬼叫!”
宋不群这才顺过气来,缓缓起立道:“是我!”
怒真人移视宋不群,皱眉道:“是你?宋不群人在何处?”
紫薇星君哈哈笑道:“他就是宋三啊!你不识他的人,难道不识他的剑?”
笑和尚呵呵一笑,道:“你……这老头子怎么会是宋少君?少在我和尚面前弄鬼了,可知道我和尚是专门捉鬼的?”
宋不群微笑道:“笑禅师,你莫非忘了韩仙子的易容术?难道还听不出我的声音?”
怒真人和笑和尚同时一呆。
“啊!你真的是宋少君?”怒真人急急问道。
宋不群缅剑虚虚一挥,展出一招‘白龙横天”的架势,道:“二位现在相信了吗?”
“果然是少君,呵呵呵。”笑和尚乐得开头大笑,蓦地笑声止住,讶道:“少君受了伤?”
宋不群道:“一点皮肉之伤,沓不要紧,快告诉我,你们从那里钻出来的?府君与家父等人都好吗?”
笑和尚道:“我和尚与牛鼻子出来找食物,刚好听到你叫声,才潜来看看的……”
罢说了一半,怒真人截口喝道:“和尚,慢慢再说,少君,你能到这里,看情形已拚斗过,长孙雄呢?”
宋不群道:“已丧命在我剑下!”
怒真人精神一振道:“真的?”
宋不群道:“如此大事,岂能玩笑。”
“大好了,首恶伏诛,天理昭彰。”怒真人不怒而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但这笑容来得快,隐得也快,脸色倏然一沉道:“少君,贫道斗胆请示,先处置了鲁桓翁。”
宋不群忙道:“真人误会了,今日若非桓翁暗中相助,我不但杀不了长孙推,恐怕连命都不保!”
紫薇星君一叹,向怒真人抱拳一根,道:“昔日身不中已,但心中始终向著司空府君,过往一切,还望真人宽恕一二。”
怒真人怔了一怔,对宋不群道:“少君,你说的是真话!”
宋不群道:“我用不著袒护桓翁。现在尚请桓翁去看看,内府中还有没有人?同时代劳取鞭酒来。”
“是。”
紫薇星君立刻掠身进入大殿,笑和尚望著他背影道:“张果老说长孙雄狗党中唯有此人稍存忠义之心,其言果然不错。”
宋不群道:“禅师,你还没有回答我话哩!”
笑和尚忙道:“是,少君,当初长孙雄用计骗入外府,咱们发觉情形不对,立刻退入内府,故而大家一切都安好,没有丝毫损失。”
“那么,你们究竟躲在何处,长孙雄找了三天,居然找不到你们,现在你又平空钻了出来?
笑和尚嘻嘻笑道:“就在后面一座荒僻的山洞中,就是阴涩了些,进去时太仓促,每至夜半一更,我与牛鼻子还得出来觅找食物,长孙雄这狗头,简直把咱们整惨了。”
宋不群从容地一笑道:“他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报应,不过他怎会未搜那座山洞?”
笑和尚呵呵笑道:“他根本不知道,那山洞本是司空府君昔日辟作坐关的地方,除了守护八神外,没有人知道有那座山洞,不过那么多人,男男女女杂处在一座洞里,把人蹩得荒,也够受的。除了成天与牛鼻子抬杠外,没别的事做。”
怒真人道:“和尚,你的话有没有完?”
笑和尚嘻嘻笑道:“怎么?别人拦著你牛鼻子说话,和尚我今天心情开朗了些,你又看不顺眼啦!”
怒真人一哼,道:“别光在这儿磨牙,该带著少君去见见府君了。”
适时,鲁桓翁抱著一罐酒飞掠而至,口中急急道:“内府中除了十数名打杂弟子,其外人走得一干二净。只不知道外府的情况怎样了。”
怒真人一怔道:“少君还带来了帮手?”
宋不群接过酒罐道:“那些人不是我带来的,而是与长孙雄有过节,同仇敌忾,自己来的,不过我到现在还搞不清他们与长孙雄有什么仇,也弄不清他们的来历。
紫薇星君道:“他们既自愿帮助少君,匡复仙府,就不算是朋友,他算志同道合,正义之士,我们是否要下去打援!”
宋不群道:“不,待我先见过府君再说。”
怒真人道:“那山洞狭小不便,好在内府中已无其他人,贫道就失去请府君出来吧!”
说完,人已向后面掠去。
笑和尚呵呵笑道:“我和尚今天太高兴了,少君请让和尚我痛饮一番,以示庆祝。”
宋不群嘻嘻一笑,道:“大师,我这是要洗脸上的易容药物,并不是饮用的。”
打开泥封,紫薇星君帮忙倾酒,宋不群双千捧掬,在脸上洗涤起来。
片刻之间,恢复了本来的英俊面目,接著掣掉头上假发,月兑下长袍,抖掉了背上棉絮,看得笑和尚哈哈大笑,道:“难得少君竟学会了韩仙子的绝活儿,她在九泉之下,必也高兴大笑。”
恢复了本来面目,笑和尚又为宋不群包扎肩头上的伤势,等一切妥贴,只见数条人影,飞奔而来。
“宋大哥!”
第一个奔近,撞入宋不群怀中的是梅君。她娇美爽朗的脸上充满了梦一样的表情,抱宋不群抱得紧紧的,深邃的目光却罢满著兴奋的泪水,道:“哥,你真的回来了,这不是梦吧!”
宋不群笑道:“梅君,我不是好好在这里,怎会是梦。”
“群儿,你终于回来了……”
宋不群抬目一看,说话的正是父亲,正站在梅君身后不远处。
忙轻轻推开梅君,上前二步拜下去道:“爹,孩儿一直在担心你安危。”
宋长志伸手扶起,笑道:“我没啥毛病,听说你受伤了?”
宋不群含笑道:“一点皮肉之伤,休息几天就会好,没关系。”
宋长志点点头道:“去看过娘与姐姐么?”
宋不群道:“娘与姐姐一切如常,董请放心吧。”
“很好。”宋长志一脸欣然之色,倏向右边呶呶嘴。
宋不群目光移视,他看见了尹琪,正静静地站在一边,眼中有欣喜的泪光,脸上满是欣喜期待之色。
禁不住心中的激动,宋不群立刻上前握著尹瑛一双柔荑,叫道:“瑛妹………”
尹瑛轻轻道:“你受伤啦?”
宋不群道:“能够回来看到你,这一点伤又算什么?”
“哼!好亲蜜,原来你一脑筋都是尹姑娘,看样子我是表错了情!”
是梅君的语声。话冷悄悄地,充满了酸醋味道。
尹瑛已急急缩过手,宋不群心头一震,转身道:“梅君,你不要误会,这件事我会向你解释?”
梅君铁青著脸色,道:“以前为什么不解释,现在被我发觉才解释,不嫌太晚了一点。”
笑和尚上前笑呵呵道:“梅仙子,这件事我和尚非常清楚,你该原谅少君处境。”
梅君瞪眼道:“臭和尚,你少给我在这里帮衬,难道居中拉线的就是你……”
笑和尚一怔,尴尬地道:“梅仙子,你连我和尚都骂了,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是何苦?”
梅君气休休地道:“不是你的事,你少管!”
伸了伸舌头,笑和尚嘻嘻笑道:“像吃了火药,好凶,好,好,和尚我不管……”
目光一溜,倏叫道:“仙姥与府君都来了!”
宋长志正想帮儿子解围,闻言立刻道:“群儿,你快上去见过府君,这几天二位老人家每天都在想你。”
宋不群正好借此避过这场尴尬局面,立刻匆匆迎了上去。
二辆轮车上坐著司空府君与黄仙姥,由仙姥二名女弟子缓缓推著走。二旁跟看守护五神,韦陀神、司命神、果报神、土地神、李药师及张果老。
轮车停下来了,宋不群立刻拜倒道:“宋三拜见府君与仙姥,来晚一步,使府君与仙姥受了虚惊。”
司空府君忙挥手道:“快起来,不群,想不到你这么快回来,听说你杀了长孙雄,真难为了你!”
黄仙姥接口道:“你就说说经过吧!你一个人怎能闯到这里的。”
宋不群肃立一旁,把离开后的经遇一五一十简要的叙述一遍。
司空府君听完道:“想不到你还经过这许多遭遇,不过无论如何,人家帮助我们,作你的后接,我们也必须向人家道谢一番。”
黄仙姥点点头道:“师兄说得是,现在外府情况不明,说不定还在激斗,人家为了帮咱们,咱们如袖手不授,岂非教别人笑话。”
司空府君道:“那咱们就一齐下仙佛峰吧!”
宋不群忙道:“府君与仙姥行动不便,还是我与笑禅师怒真人下峰代表致意吧!”
司空府君含笑道:“不,对方竟有如此实力与武功,显然亦是绝世高人,我若不亲自下峰致意,岂不被人误会我们架子太大,谢意不诚。”
黄仙姥道:“紫薇星座!”
鲁桓翁忙上前施礼道:“敝座在!”
黄仙姥道:“念你协助少君,匡复仙府,著有大功,既往不究,现在与咱们一齐下峰吧!”
鲁桓翁垂首道:“多谢府君与仙姥宽恕。”
于是一行十余人进入大殿,当经过那些遗下的尸体时,司空府君不由叹息一声,道:“清净之地,竟也遍地血腥,这都是我之罪过。”
黄仙姥道:“十年前早听我的话,何止会有今日之变。现在也不用多说了,少君,长孙雄的尸体在何处?”
宋不群道:“就在左边起居室中。”
黄仙姥白眉一耸道:“鲁星君,把尸首拖出来。”
“是。”
紫薇星君应声而去,片刻拖著尸体,提著人头而来。
司空府君喟然叹道:“鲁星君,你就叫几个执事弟子把人头接好,葬了吧,其他尸体也一并处理妥善。”
黄仙姥道:“且慢,把长孙雄人头留下来,带下峰去,尸首不妨先埋了!”
司空府君一怔,苦笑道:“师妹,同门相残,已是仙府莫大耻辱,你何苦还-长孙师第人头在外人面前亮相。”
黄仙姥咬牙切齿道:“长孙雄罪该万死,既已名除仙府,同门之谊早绝,况且外府可能尚在激斗,以长孙雄人头展示外府,也可趁早收拾这付烂摊子。鲁星君,你就照我的话去做。”
紫薇星君应了一声,立刻召来了五名执事弟子,吩咐了应做之事,于是一行人拥簇著二辆轮车走出南天门。
一到上天梯,韦陀神居中,双手一边提一辆轮车,司命神居左,果报神居右,三人提著二辆轮车飞掠而下。
一路上,没有碰上一个人。可是当他们过了望仙亭,到达星宿殿前时,才远远望见十余条人影在夜色中恍动,却不闻兵刃交击之声,一切是那么静悄悄地,似乎并未发生过什么。
紫薇星君在前首先停步一呆道:“拚斗莫非是结束了?”
宋不群道:“看情形是结束了!”
蓦地,一道人影飞泻而落,影停人现,竟是董丞。
他虽然穿著金色甲胄,但头盔已除,一抱拳道:“帝君已在大殿相候,请府君及少君前往相见。”
宋不群急急道:“神仙府中其余人呢?”
董丞脸无表情地道:“一些不成气候的家伙全部伏诛,其余生者皆臣服帝君,放弃反抗,此刻皆齐集星宿殿中。”
可空府君在轮椅上拱手道:“你们辛苦了,那场拚斗,想必激烈非常?”
董丞道:“这是必然之事,不过还算顺利。”
黄仙姥道:“你们有伤亡么?”
董丞道:“总共伤亡八人,牺牲比预计少得多。各位,请罢,见了帝君,一切就可以明白了。”
说完,转身引路,一行人进入了星宿殿。
星宿殿中一片通明。只见申公予等数十名默默雁行排列一旁,见了宋不群,不自然地垂首,像在逃避什么。
殿中玉皇帝君高踞案首,身后二十余名金甲神士一排屹立。黄门官卫立,侍殿大岁尉迟龙分倦左右。
董丞上前躬身道:“宋三公子与司空府君到。”
王室帝君哈哈一声大笑,道:“好,好,等待五十年,总算能在此见到神仙府君,请!”
司空府君已自转轮椅,上前拱手道:“多蒙协助,司空明幸识高贤,心中感激,不能以言语形容于万一,尚祈多多宽怀!”
玉皇帝君一挥袖,哈哈笑道:“不必了!”
宋不群见对方那种得意志形,踞案不起立,大刺刺的神态心中顿感不满。其实何止他一人不满,就是黄仙姥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刚才的笑容已完全不见,只是因为对方终究是出了力,一时之间,不便发作而已。
只见玉皇帝君移目向宋不群望来,道:“宋三公子,你果然好智慧,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神仙府,把这些神仙玩弄于股掌之上,要得,要得,不辜我对你如许期望。”
宋不群取饼紫薇星君手中人头一扬道:“长孙雄人头在此,我已屦行了你我交换的诺言。”
玉皇帝君哈哈大笑,道:“我已看到了,不过,你别忘记,沓有一个诺言,你还没有履行。”
宋不群颔首道:“你没有拿匾来,也未告诉我挂在何处?叫我如何履行法?”
玉皇帝君哈哈大笑,道:“对,对,侍殿大岁”””
“帝君有何吩咐?”尉迟龙躬身抱拳。
玉皇帝君道:“取匾来,让宋少君表示个意思就可以了。”
“是。”尉迟笼向后面排尾二名金甲神士一挥手:‘抬匾!’
那二名金甲神士同时转身,原来二人身后地上,正不放著一块八尺长,三寸厚的紫檀木,写著『玉皇府’三个金泥大字的长匾。
二人抬看这块长匾,走到宋不群面前。
还没弄清楚是怎度一会事,司空府君猛地神色一变。
宋不群站在司空府君身后,看不到司空府君神色变化,怔怔问道:“帝君要挂在那儿?”
玉皇帝君道:“我的意思,就请你把这块匾挂在这座大殿门上。当然,用不著你动手,只要你跟他们到门上,意思意思就行了。”
宋不群一怔道:“玉皇府这块匾挂在此地!算是什么意思?”
黄仙姥脸色猛一下子沉了下来,接口冷笑道:“这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分明是想把神仙府改成玉皇府,鹊巢鸠占,想把我们赶出去!”
宋不群心头大震!玉皇帝君已仰天大笑道:“黄仙婆,你算是清中了,不错,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宋不群大怒道:“原来你们明为助我,暗怀异谋,可惜这算盘打了太如意了一点。你想强占神仙府,还得看别人愿不愿意。”
玉皇帝君嘿嘿笑道:“宋三公子,你这话就说差了,老夫说过帮助你的话么?况且,你当初没想想!你我并无渊源,我又何必牺牲了手下性命,到这里来拚死拚活,你早该明白我的心意才对,现在再来说这种话,不嫌晚了些!”
被冲得一楞一拐,宋不群更为恼火,道:“不论如何说,你没有理由强占神仙府!”
王皇帝君脸色一寒,道:“老夫已这么做了,而且事实已经加此,谁不愿意,可以站出来!”
怒真人厉声道:“好不要脸的老家伙,我真人就闹闹你!”
挺身就向前逼去,司空府君倏喝道:“真人,你退后站!”
怒真人不自主地停步,道:“府君,难道让这狂人在此发狂!”
司空府君挥挥手,阻止怒真人再说下,转首对宋不群平静地道:“你答应过帝君挂匾么?”
宋不群急急道:“府君,我怎会想到他存著这种主意………”
司空府君道:“你不用解释,人无信不立,既然应了诺,就得守信,现在你就把这块匾挂上殿外。”
“不!”宋不群毅然道:“我决不能这么做,如此岂非等于将神仙府拱手让人。”
玉皇帝君哈哈一笑,造:“争气不争命,要命不争气,宋少君,老夫特别赏识你,故而再提醒你,别忘了令堂与令姐还在倚门而望。”
宋不群大怒道:“你敢威胁我?”
玉皇帝君说道:“老夫说过威胁你的话么,其实神仙府变了玉皇府,你这少君交椅,一样可以坐下去,老夫保证不会比司空明待你差!”
“鄙卑!我宋不群岂是无耻小人!”
司空府君嗔目喝道:“宋不群,本府要你守信履诺,你听到了吗?”
“我………”
张果老一拉宋不群衣柚,凑近轻声道:“少君,你要体谅府君一番苦心,敌势难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难道还不懂这些道理。”
怀著愤怒痛苦的心情,宋不群一咬牙,造:“好,我为你挂匾!”
抄过八尺长匾,技出殿门口,腾身把星宿毁的匾取下,换上了玉皇府的匾,仰身返回殿中。
只听见司空府君已问道:“尚请帝君明示,神仙府与帝君之间,究有什度怨隙?”
一声狂笑,响起玉皇帝君口中,笑容一落,脸色已变得冷酷无比,震声道:“司空明,你问得好,令师在世之日,向你提起过‘使者’这个名号么?”
“啊!”黄仙姥失声惊呼道:“你是‘魔使’?”
玉皇帝君冷酷地道:“那正是家师。令师一掌震散家师功夫,使得家师转辗床第,哀告七天而亡,老夫禀师遗训,苦练武功,每日筹划,渡过五十年黯淡岁月,训练出五十名金甲神士,为的什么?告诉你,司空明,为的就是今天,覆灭神仙府,再创‘门’!”
顿了顿,冷酷地一笑,又造:“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把“门”改成玉皇府么?告诉你,司空明,老夫看不惯你们自称神仙,如此嚣张,天上群仙皆由玉皇大帝管辖,故而改成玉皇府,表示老夫专门管理你们这批‘神仙’!”
这番话几乎把黄仙姥、宋不群、张果老等人气得吐血。
哩!
韦陀神首先亮出降魔杵,接著张果老亮出的铁笛,李药师捏紧的铁塔,梅君长剑出鞘。
气氛幕地紧张起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玉皇帝君亳不为动地冷笑道:“你们要动武,老夫求之不得,正好把你们一个个摆平于此,来个斩草除根。”
司空府君神色平静地挥挥手道:“都把兵器收起来!”
韦陀神急急道:“府君,咱们岂能受此侮辱!”
司空府君瞪眼道:“是你听我的?还是要我听你的?”
韦陀神一怔,这才悻悻收起降魔杵,其余人虽然心有未甘,也只能收好兵器,暂抑怒火。
司空府君这才对玉皇帝君道:“我司空明就拱让这片基业,唯求阁下一事。”
玉皇君冷冷道:“什么事?”
司空明道:“但求我左右这些人能安然退出府外。”
炳哈一声大笑,玉皇帝君道:“老夫岂是尝杀之徒,愿留者,老夫升予重任,要走者,决不阻难,既为人间玉帝,自量还够得上这份气度。”
黄仙姥月兑口斥道:“好狂!”
司空明唯恐再节外生枝,忙低喝道:“师妹,你忍一忍好吗?”
向玉皇帝君一抱拳,道:“那老夫等就告辞了。”
玉白玉帝君道:“且慢!”
司空明道:“帝君还有什么吩咐?”
玉皇帝君嘿嘿一笑道:“其他人都可以自由离去,只有你司空明与黄仙婆得留下来!”
司空明神色微微一变,道:“阁下要留下我与师妹作什么?”
玉皇帝君冷酷地道:“本帝君要取下你与她二颗人头。”
黄仙姥慈叱道:“我师兄一再忍让,你却是得寸进尺……”
玉皇帝君狞声道:“宗师惨死时,我穆公望曾指天为誓,今生若不能取凌云散人首级,慰亡师英灵,也必取其后人门下人头,抵其师罪,现在你师第长孙雄伏诛,但严格说来,长孙雄只能算死在你们自己人手上,是同门相残,狗咬狗的结局,因此,司空明,你的人头,老夫决意留下作为老夫祭师三牲了。”
宋不群忍不住厉声道:“阁下这不算是个人物?”
嘿嘿一笑,玉皇帝君道:“当今天下,老夫若算不得是人物,只怕世上再也无人配称人物。”
宋不群冷笑道:“既是人物,杀二个失去武功,毫无反抗的人,岂非让天下人耻笑,说你不要脸!”
玉皇帝君一怔,厉声道:“司空明,你已失去了功力?”
司空明苦笑道。“如是不信,阁下何不搭脉查验,你不见我与师妹都坐著轮车吗?”
宋不群冷冷道:“阁下傲视天下,大有君临武林之势,难道还怕了二个失去武功的人,这岂不变成了笑话!”
玉皇帝君沉思片刻道:“宋三,冲你这份面子,冲你这句话,老夫今天网开一面,放司空明师兄妹一条生路!”
暗松了一口气,宋不群表面不动声色一抱拳道:“多谢了。”
玉皇帝君道:“不必先谢,老夫是有条件交易,若是不答应,人还是要留下来。”
宋不群心中又是一紧,沉声问道:“什么条件?”
玉皇帝君道:“命可以留,但人必须禁锢。”
宋不群大怒道:“你要把司空府君拘禁在神仙府?”
玉皇帝君阴笑道:“神仙府已是玉皇府,那有他立足的余地,司空明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必须居住于老夫指定之处,终汝等一生不准出门一步,宋三,你能办得到吗?”
宋不群道:“阁下指定之处是什么地方?”
玉皇帝君道:“就是终南门老夫旧居之处,嘿嘿,正好令堂也在那遑,母子夫妻团圆,安享余生。”
宋不群爽然道:“好,我答应了。”
玉皇帝君道:“宋三,你正年青,锦绣前程,无限好景,能就此默默无闻,淡泊一生,终老荒山么?”
宋不群大笑道:“回答阁下,我宋三并无争雄江湖之志,能够因此阖家团圆,平平稳稳过一生,比终日在江湖上提心吊胆好得多,复有何求。”
“好,好,你既这么说,老夫也不便多言了。”
玉皇帝君大笑,道:“各位就请吧!自明天质起,一月限期自动到终南老夫旧居。老夫一向不主张强迫,故这一路上也不派人押送,但警告在先,切勿半途上出花枪,限期一过,你们若仍未到终南,宋三,只怕你永远看不到令堂与二位姐姐了。”
一股寒意泛起心头,宋不群一咬牙道:“用不到以言恫吓,我倒希望阁下能守信诺,不要有什么阴谋鬼计!”
炳哈大笑,玉皇帝君道:“老夫若失信于你们,又如何取信天下!若要取尔等性命,此刻说来,易如反掌,实不必再费周折,纵后再行暗算。”
宋不群道:“但愿阁下心口如一,告辞了。”
于是一行人拥著二辆轮车走出了星宿殿。
外面是墨黑一片,夜风刮在身上,隐宥寒意。
十余人个个心感悲怆,无限酸苦,原以为除去长孙雄,匡复神仙府,从此恢复清平气象。岂知突然又出来了一个玉皇帝君,弄得大好基业,拱手让人,还受永生禁锢之罪!
就在这份难且言喻,沉重的心情中,一行入已走进出府的关门。
石窟中燃烧著火把子,宋不群在前,笑和尚殿后,上了回旋石梯,方踏上梯顶,却见无缘大师正坐在案后。
“大师,想不到你仍在此守关!”宋不群拱手道。
无缘大师从未见过宋不群真面目,抬头一氅,微怔道:“施主是谁?”
宋不群微笑道:“在下宋三,大师莫非忘了大由山上的屠假仙与今日白天进关的终南掌门人!”
无缘大师一呆,急急起立道:“进关的齐掌人竟是你施主?”
宋不群道:“大师一掌之赐,在下内伤尚未痊愈呢!”
无缘大师慌忙垂首合什道:“罪过,罪过,施主请恕贫僧不知之罪。”
宋不群哈哈一笑,还礼道:“在下怎会计较大师无心之过,在下只请问一件事,玉皇府的人,是如何进府的?”
无线大师这才抬头含笑道:“是贫僧放进来的,贫僧今晚暂任守关之责,明晨也将返回少林。”
说到这里,一望继续上梯的人,惑然道:“天色如此之黑,宋施主与其他人怎么都要出府?”
宋不群侧身一步,道:“在下为大师引介,这位就是神仙府君与黄仙姥,那是笑禅师、怒真入……”
等一一介绍完毕,无缘大师益发惑然道:“府君何事也要出府!”
司空明苦笑,道:“神仙府已改为玉皇府,那还有老朽立足之地。”
无缘大师又是一愕,道:“宋施主,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宋不群叹息一声道:“就是一点没要咱们的命。大师,还请你升高吊索放行。”
无缘大师似是明了了,点点头立刻转动轳辘。
于是紫薇星君第一个跨入吊篮,飞向对崖,接著司空府君………依次一一乘坐吊篮离去。
宋不群呆呆站著,望著漆黑的前途,心中暗暗咬牙道:“我会回来的,我宋不群向上苍众神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神仙府等于自我手中失去,也必自由我收回………”
“宋施主!”不如何时,无缘大师已站在身后道:“若施主与府君等人无处可去,贫僧欢迎各位去少林居住,做少林上宾。”
宋不群苦笑道:“对方早已点明了终南旧居,作为府君与我等终生监禁之处。大师一番好意,只能心领了。”
无缘大师倏低声道:“那玉皇帝君莫非连你施主也莫可奈何?”
宋不群喟然道:“不瞒大师说,在下若非靠其所授‘波仙指’,说不定还杀不了长孙雄呢!”
无缘大师叹道:“天下竟有这等武功莫测的高人,唉!恕贫僧无力相助,宋施主,你可以上篮了。”
宋不群这才发觉走得只仅下自己一人,忙一拱手道:“后会有期!”伸脚跨入吊篮。
这时却见无缘大师上前塞过一物,口中却道:“恕贫道不送了。”
夫不群不禁一怔,发觉触手之物用纸包著,圆圆扁扁的,像一枚青钱。
吊篮已经向对崖飞去,沉沉黑夜中,使人有沉向无底深渊的感觉。
好奇心的驱使下,宋不群借著天上暗淡的星光,打开纸包一看,果然是一枚比目前流通制钱大约一倍的青铜古钱。上面刻有‘大唐通宝’四个篆文。
原来竟是唐朝的古钱。
这就稀奇了,无缘大师神秘兮兮地边自己这只古钱,用意何在?
怔思间,倏发觉纸上竟有一行字!
“如有困难,请持此钱求见百通先生,必有所助!”
上面既无地名,也无住址,宋不群不由暗暗苦笑,觉得无缘大师也恁地糊涂,没有地址,可到什么地方去找这位‘百通先生’。
他也没在意,丢了纸,把制线揣入怀中,吊篮已到对崖,府君等人早已好立等候。
回望对崖神仙府,宋不群顿又一阵黯然,回头道:“府君,咱们就找个地方先歇一宵,天明再下山赶路吧!”
司空府看默默颔首,目光望看对崖黑沉沉的创壁,已流下了二行清泪。
在一块地势稍平的斜坡上,鲁桓翁、果报神等人已升起了火堆,连宋不群一共十余人,围著火堆而坐,火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所有人眉宇之间的阴影,似乎更加明显了。
韦陀神首先忍不住这沉郁的气氛,开口道:“府君,难道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啃地让人家监起来?”
司空明长叹一声道:“自长孙雄反目以来,咱们已是元气大伤,忠义之士只剩下你们这几个,我怎能眼看若你们再去送死。明知这一伏有输无赢,岂能再伤根本。”
丙报神脸上顿时浮起不服的神色,道:“我不信,咱们能动手的还有八个人,真要拚上,虽不知鹿死谁手,至少比让人捏著脖子摆偏强!”
司空明黯然摇头道:“强弱已经分明,怎能再逞匹夫之勇,不信何不问问不群。”
丙报神目光移注宋不群,急急问道:“少君,那个什么帝君老家伙真有那么厉害?”
宋不群点点头道:“我知迫你希望我说他没多大了不得,但事实上,府君的话没错,今晚我所以能除去长孙雄,全靠他所传授的‘波仙指’,由此可见其武功上的造诣,至少要比咱们所有的人高上三筹,这是最低的估计,况且他手下尚有四十余名金甲力士,个个功力罕见,苍龙星君及通天教主等五人就死在这些金甲力士手中,由此可见一斑,故而力拚,咱们怕无一能活著离开仙府。”
说到这里,转首对司空明道:“府君,听姓穆的那番话,似乎由上代结怨,现在府君能否说说其中因果?”
司空明黯然一叹道:“先师凌云散人在世时,曾于一次云游途中,无意救了一名投水女子。
询问之下,才知那女子被一江湖高手劫持了三年,因不堪婬虐,才私自偷跑出来的。
当家师正在询问经过时,那人也自追到,要家师交出那女子,休管闲事。”
宋不群问道:“府君所说那人,可是穆公任之师?”
司空明颌首道:“不错,当双方各亮名号线,先师才知道对方竟是名震黄林的神秘门户“欲
望门”门主神使上官无忌,所救的女子都是上官无忌的宠姬。
当时先师与他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宋不群道:“上官无忌输了。”
“不,激战五百招,居然打成平手,先师当时因另有别的事,就停手与上官无忌另约时间了断这桩公案。
于是双方订下三月之约,在这三个月中,先师却偷偷探查了门一次,这才发觉上官无忌别无大恶,却是嗜色如命,精采补之术,在他身旁的妻辛就有百余名之多,但仍不时命手下四处搜觅美女,有的用金钱购买,在财力行不通时,就用偷劫手段。
底细一清楚,先师就存下除去上官无忌之心,三月之期一到,就在云中山翠竹坪与上官无忌激搏千招,最后以‘天佛手’震散了上官无忌一身功力,临时想起他一身功力修为不易,倏起仁心,于以痛斥告诫一番,就让他离去。
自那一次后,就再见不到上官无忌的影子,门也消声匿迹,日子一久,先师也不复记忆,想不到先师昔日一念之仁,却得到今日之果,宁不令人感叹!”
宋不群默默听完这话,黯然叹道:“我想不到其中还包含这段因果,早知道如此,我宁死也不会接受他传授武功,答应他借刀杀人的条件。”
司空明道:“这也怪不得你,若非他提起‘门’,我不一样感到莫明其妙。”
鲁桓翁插口道:“以我看,穆公任娓不会那么好心,让咱们安安稳稳耽在终南,寿终正寝的,一定另有阴谋,等著咱们去自投罗网!”
土地神骆公明道:“咱们不去终南!”
司空明沉声道:“不,宋夫人与二位宋姑娘还在终南,岂非陷三个弱女于死地,无论有什么打算,只能等到了终南以后再说。”
一提宋失人,大家就像封了嘴,再说不出什么意见了。
空气变得沉闷起来,沉闷中与个人都感到饥阳辘辘,由于走得匆忙,身上未带干粮,只能忍著饥饿等待天亮。
乌黑的黑夜在等候中,显然如此漫长,这短短的夜晚此刻在每个人的感觉中,几乎长似一生,好像永远再难见到天明,这,何尝不是茫茫前途的写照。
沉郁的气氛中,宋不群终于开口了:“现在问题不在到不到终南,而在府君与仙姥功力已失,需要照顾,行动上受了牵制,所以目前先设法如何能使府君与伯姥能恢复功力。”
笑和尚呵呵笑道:“这话要问在行的,对歧黄之道,除了李药师外,此地找不出第二个行家,可是这位药师到现在变成了木头,连个屁也不放。”
李药师苦笑道:“若有办法,我早已为府君与仙姥医治了,何以拖到今日。”
笑和尚道:“蒙古大夫还有几张土方,你这位大药师难道连张祖传秘方都没有?”
李药师正色道:“仙姥走火入魔,或许还有办法,但府君的功力自然消失,却苦于无法知道缘因,使我有难以下手之感。”
宋不群道:“使药师之言,敢情已毫无希望?”
李药师语声低沉地道:“不能说没有希望,只能说太渺茫而已。”
宋不群道:“药师不妨说出听听!”
李药师道:“要千年北海冰鲤,外加长白参王,若有这二样东西用以煎汤,则府君与仙佬的一身功力自然恢复。”
长白参王已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珍物,那北海千年冰鲤,简直听都未听人说过,要到何处去找?
宋不群暗暗倒吸一口凉气,默然无语。
这时张果老悠悠地道:“府君与仙姥的功力,总可慢慢设法,我担心的却是目前问题。”
宋不群一愕,急急问道:“目前有什么问题?”
张果老道:“姓穆的把我们放逐到终南,虽限定时间,却任咱们自由赶路,他难道不怕咱们这么多人,半途上会出什么花样,若我是他,就不会如此做,这岂非大方得过了份,我细细端详过他的面相,始终觉得他并非是宽宏大量的人,这一路上,咱们纵然甘心到终南养老,但是否能到达终南,恐怕大有问题哩!”
每个人的心情已够沉郁的了,展望未来,是一片黑暗而未可预卜的生活,此刻一听张果老的分析,忧郁中又增添了一份紧张。
怒真人立刻间道:“以你看,穆公任还会有什么阴谋?”
张果老一叹道:“我只是这么猜,若是知道,就不担心了。”
笑和尚虽也同样感到不安,但表情却仍和往昔一样,凡事满不在乎加上大而化之的表情,呵呵笑道:“这种事何必去多操心,咱们这批人并不是白面书生,真要遇上了不长眼的,好歹也让他们尝尝厉害,神仙虽然谪凡尘,没有仙气,各少也有点儿煞气。”
他的话有点插科打挥,引得其余人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宋不群由这话中倏然泛起了一丝预感,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这批人若到了终南,必会如关进了笼子的老虎,除了等死外,再也难有作为。
无论如何,必须留三个在外接应,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也能奔波觅援,在外面办事。
但是留谁在外面呢?用什么方法留在外面,而不使强敌发觉呢?”
沿著这条线路,宋不群静静地思考下去,慢慢地有了一个具体计划。而天色也渐渐亮了。
展眼一看,十余人围著火堆,都盘漆而坐,个个垂饶闭目运气调息著。当天色大亮时,也依次醒来,宋不群第一个站了起立,道:“可以上路了,一月之期要到终南,虽不必紧赶,也不能太慢!”
于是众人纷纷起立,准备下山,却听得梅君在招呼道:“明君姐,快起来,要下山啦!”
众目瞬处,坐在黄仙姥辆车旁的明君仍盘坐不动。
在仙姥随身四徒中,这位明君居首,专门侍候仙佬的,因此黄仙姥立刻伸手轻轻一推明君,叫道:“明君,你还不起来,叫……啊……”
话变成一声长长的惊呼,明君随著仙姥这一推竟仰天翻倒,二腿朝天依然是盘坐的姿势。
众人神色顿时一变,梅君急急上来一模明君的手,尖声叫道:“早死啦,人已僵硬凉透啦!”
像晴空中蓦地飘过一块黑云,每个人都呆胜著双目,心中如被一道无形的链子,抽紧了一下””
梅君的另一位师姐仪君失声道:“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的?”
李药师急步上前,翻了一阵尸首,仔细查看了一遍,才直起腰身,沉重地道:“伤处在鸠骨上……”
黄仙姥急急道:“是暗中有人暗算?”
李药师道:“不,是被一种罕见的毒跎啮伤,因毒液正好浸入中枢神经,是故即刻麻痹死亡!”
梅君一呆道:“毒蛇?……如此高的山,那会有毒蛇?”
李药师轻叹道:“深山中有蛇,并不算奇,奇在这种蛇按齿痕来看,似是产在苗疆的‘绿头绵’,怎会在此出现。”
紫薇星君失声道:“是绿头绵?”
李药师目光一亮道:“桓翁莫非知道缘因?”
紫薇星君叹道:“我知道,新投入神仙府的百兽先生羊叔子畜养不少奇蛇,据说都是产自苗疆绝毒之物,来去如风,无声无息,咬上一口,除非立服他特制的蛇药,否则无救!”
怒真人勃然变色道:“果被张果老说中了,姓穆的分明想沿途暗中向咱们个别下手,不用到终南,就会一个个暴毙途中。”
韦陀神大声道:“与其伸著脖子等人宰,不如回去拚上一拚,好歹也够本。”
司空明一摆手道:“你回得去吗?不要冲动,只要以后处处谨慎小心,不予人可趁之机,谅他无奈我何,现在埋葬了明君,我们还是下山吧。”
宋不群沉重地道:“府君之言不错,我心中已有月复案,爹,你帮我埋了明君姑娘,好赶早下山。”
宋长志点点头,二人就在当地挖了一个土坑,埋了尸首。梅君早已用剑削了一梅树桩,刻上姓氏,含泪插在墓前,鸣咽地喃喃道:“明君姐,等我们回来,再重新葬你,你安息吧!”
于是一行人默默地向山下急奔,但每个人的脸色是悒郁而苍灰,透著无可掩饰的紧张忧虑。
在途中,宋不群首先将昨夜筹思的计划告诉父亲,父子二人接著又分头低声告诉其余人。
自然,宋不群同时向司空明边走边解释自己的构想,然后沉重地道:“请府君原谅晚辈的私心,在这种情形下,我们既不甘心自投牢笼,必须先救家母家姐离开险地,威胁一除,就可以放手展开反击,以免后顾之忧。”
司空明听完颔首道:“你要先救令堂,正是骨肉天性,表示你天性忠厚纯孝,我岂会怪你私心,同时你说的计划构想很不错,在沿途分批用易容手法,施行金蝉月兑壳之计,穆公任纵然派人暗中监视,也难倒发觉,只不过你独自先赶往终南营救令堂是否太冒险了一点?”
宋不群沉重地道:“我只要一个帮手,世上任何事总须冒一点险,况且我觉得穆公任的手下决不会防备我提前赶往,孤注一掷,所以成功的希望比较大。”
司空明道:“但沿途我们化整为零,一个个易容分散后,又如何连络呢?”
宋不群道:“这点我已想过,就在长安九龙镖局集合见面。”
司空明叹道:“看来我的确老迈了,好吧,一切你-准主意,自己去办,咱们能否回到神仙府过清静的日子,也全看你的了。”
宋不群道:“晚辈一定全力以赴,同时晚辈希望调用土地神骆老前辈作为帮手。”
司空明道:“这里的人,你随意调用,就这么办吧。”
这一阵商谈,已经到了山下。在一座山村中饱进一餐,接著起程。
梅君这时靠近宋不群,幽幽道:“听说你要先走一步?”
宋不群道:“不,还有三四天时间。”
梅君无限深情地道:“你要保重。”
宋不群颔首道:“我会的,你沿途也要小心。还有,尹姑娘的事,你要谅解,不要太介怀,当初进入神仙府,没有她相助,恐怕我已命丧长孙雄手中。”
梅君咬了咬嘴唇,道:“我会好好待她的,只要你心中让我占一席之地就行了。”
宋不群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握住她柔荑道:“我宋三不是负心人,既已定名份,怎敢有负娘子。”
梅君转颜笑了,心中好温暖。
就这样,到了一座较大的镇甸,雇了三辆马车,向潼关急赶。
一路上,每个人都惴惴不安地小心饮食居歇,却始终没有发觉有什么可疑之状,沿途也未发现可疑之人。
四天后,终于到达潼关,宋不群一行人迳奔投张家庄投宿。进去没多久,小玉虎张士杰倏出来骑上马匹,而且还带了二名青衣家丁。一行三骑连夜出了潼开,向长安道方向疾奔而去。
奔出约十里,展望一看,夜色沉沉,四周无人,小玉虎张士杰突然勒骑停马,反向二名家丁一抱拳道:“不群哥与骆前辈,不远送了。”
耙情这一老一少二名家丁,竟是宋不群与土地神路公明易容化装的。
宋不群也抱拳殷殷告别,放辔迳奔长安。
第二天,张家庄庄门大开,司空明等人鱼贯而出,人数一个不少,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宋不群与土地神竟是由二名庄丁易容伪装的。
二匹健马驼著一老一少二个青衣人自长安往终南的黄泥大道上疾驰。
这二个人的装扮,像豪门家仆,头上都戴著宽边的遮阳帽,加上一路疾驰,令人很难看清他的面目。
当终南山遥遥在望时,二人才勒缰慢驰下来。
年青的青衣人开口道:“骆前辈,快到了。”
年老的青衣人立刻道:“少君,自山下往山上走还要多久?”
耙情这二人正是易容伪装的宋不群与骆公明。
宋不群想了一想道:“大概要二个时辰吧。”
骆公明抬头望了望天色道:“那日头偏西时正好赶到。”
宋不群道:“骆前辈,算算咱们赶了几天路了?”
骆公明想了一想笑道:“十七天。穆公任的手下决想不到咱们来得这么快吧!”
宋不群深沉地道:“我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抢救出家母。到了前面村子,歇一下,咱们就换装洗涤。”
骆公明一怔道:“少君,你是说要恢复本来面目。”
宋不群点点头道:“不错,否则那些看守的人岂会让我们接近。”
骆公明双眉深锁道:“为什么不这样偷偷攻进去呢?”
宋不群道:“强攻太冒险,尤其我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姓穆的在那边留下多少人手,如何布置?所以不能盲动。”
骆公明点点头道:“有道理,但是万一守看的人太多,我们怎么出来呢?”
宋不群叹息道:“只有到时候看情形再说了,反正无论用什么方法,我必须把母亲与姐姐接出来,决不让姓穆的有所狭胁,其实眼前情形我倒没有什么担忧,我担忧的是府君与仙姥他们一行人是否已分批平安地月兑身,万一那边行动被玉皇府的探子发觉,这里我就是把家母接出来,也无补于事了。”
骆公明喟然道:“少君也不必忧怀于心了,所以尽人事而听天命,老朽相信,邪恶终究难胜正义,老朽隐居神仙府已四十年,如今仍感到豪气不减当年,要好好与邪恶者斗一斗,铲除不了这批人,今后的日子,恐怕也难以安宁。”
顿了顿,关切地道:“不过我倒担心你的体力与伤势。”
宋不群含笑道:“完全好了,前辈,已进村口了,咱们就寄马歇一歇吧!”
骆公明点点头,二人不再说话,下马牵著缰绳走进了山村。在一户农家寄了马,请农家准备了一顿午膳,二人饱餐了一顿,又用酒洗涤了易容药物,于是徒步上山。
二个时辰的飞掠,终于到达目的地,掠身上了最后一道岭脊,浅谷中那座矮小的三合院子就在眼前了。
宋不群停身岭上,低声道:“到了!”
可是他发觉那座旧时玉皇府的三合院前后,多出了二座高耸的-望楼。楼房还搭著一座草屋。
骆公明手搭凉棚遥视著说道:“看样子他们已经准备妥当了,只要有二个人日夜守著高塔,的确是神鬼难遁。”
想起立将与母亲再度见面,宋不群的心情倏感到无比急迫起衣,立刻道:“下去吧!”
待二人奔近三合院,院门倏然开启,只见二名金衣人走了出来,齐齐向宋不群躬身道:“管事瞿英与属下高顺恭迎宋公子回府。”
宋不群冷冷一抱拳道:“不必多礼,以前怎未见过二位?”
瞿英道:“昔奉帝君派遣,带领金甲力士,如今调遣到此,专门听候宋夫人与公子差遣。”
对方居然是金甲力士的首领人物,宋不群不中心头一震!土地神骆公明却趁此问答际,打量著茅屋中动静。
为了使土地神能仔细观察,宋不群道:“瞿儿与高已不必客气,但不知屋前这二座高楼作什么用处?”
瞿莫道:“高楼作夜间-望之用,以保护宋夫人安全!”
正说到这里,门里已响起宋失人的语声:“群儿,果然你回来了,刚才我得到通知,还以为是白日做梦呢!”
雍容端庄的宋夫人在二位小姐的陪伴下出来了。
“娘,姐姐!”宋不群忙上进门见礼请安。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土地神骆公明却趁此机会故意问高顺道:“你们搭楼-望,莫非有什么强敌侵入?”
斑顺道:“只是预防万一罢了,宋夫人及宋姑娘都是帝君上宾,咱们不敢疏忽。”
土地神呵呵一笑道:“对,对,以后咱们得亲近亲近。”
斑顺道:“阁下大约就是土地神路公明了。”
骆公明一怔道:“你老弟莫非认识老夫?”
斑顺始终脸无表情地道:“在下接到帝君飞羽传书,帝旨中曾对阁下有所描述,故而辨识,但根据名单,该有十五人,何以仅见阁下及宋三公子?”
呵呵一笑,土地神道:“此来久居,总不免要各购些应用之物,加上府君与仙姥行动不便,故他们今天恐怕无法上山了,明晨必可到此,老夫与宋公子权充前站。”
瞿英嘿嘿一笑,道:“其实一切应用之物,此地皆已购备,阁下实不必另他花费。”
土地神道:“早知道就用不著这么麻烦了,瞿老弟,你说对吗?”
宋不群适时在门里招呼道:“骆前辈,我们进去歇歇吧!”
骆公明这才柱著土地杖,跨进门槛,在宋不群引介下与宋夫人等见过礼,然后踏进那座偏院。
在客房中坐落,宋不群忧色又浮起眉宇,低声对宋夫人道:“娘,咱们要走!”
宋夫人一怔道:“为什么事又要离开?”
宋不群忙解释道:“这次是娘与姐姐跟我们一齐走!”
宋夫人释然道:“我们当然不能老留在此地。群儿,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宋不群望望窗外的暮色,道:“就是今夜。”
“啊!”
宋夫人与二位宋姑娘都失声叫了起来,宋大小姐道:“群弟,为什么这么急?”
宋不群道:“此非善地,今晚不走,将被人终身禁锢于此了。”
接著把一切情形简要叙述了一遍。
宋夫人忧心重重道:“依你所说,咱们走得了吗?”
宋不群一咬牙道:“走得了也要走,走不了也要走。娘,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住在此地?”
宋失人苦笑道:“我与你姐姐都是女流,平日很少出去,除了要应用之物与刚才那二个瞿英高顺接触外,根木没见别人。”
宋不群转首向土地神道:“骆前辈刚才观察下,估计将有多少人?”
土地神道:“刚才茅屋中只有一个人在进出,不过以座茅屋的大小客人量作估量,恐怕在六人到八人,其余地方是否还沓有隐匿,就不得而知了。”
宋不群沉重地道:“就算他们有八个,今夜闯出去,恐怕得化点力气。”
土地神凝重地道:“请问二位未姑娘根基如何?”
宋夫人叹道:“我这二个丫头平时只是练练内功强身而矣,若要与人动手,根本派不上用处。”
土地神沉叹道:“这么说,今夜要强闯出去,就困难重重了。”
宋不群道:“我有主意。”
土地神道:“什么主意?”
宋不群道:“入夜之后请前辈就在屋中保护家母家姐安全,我一人出去”””
说到这里手掌向下一切,做个斩的姿势。接著道:“姐姐,我们也该晚膳了。”
宋大小姐点点头,一溜烟向厨房走去。
天色已黑了下来,远处不时传来狼叫与猫头鹰的凄叫声。二座-望楼上,不知何时已有人影在恍动。
土地神与宋夫人等俱默默坐在房中,每个人的脸上掩不住一片紧张之色。
不过,宋不群的表情却是泰然的,沉毅的,他先望望母亲,浮起一丝恬静的微笑,道:“娘,有骆老前辈在此,你精神尽量放宽松些。”
宋夫人默默颔首。宋不群又对骆公明道:“一切就拜托前辈了,待我离开就熄灯静候,不论外面有什么动静,前辈都不必过问,除非他们有入侵意图。”
“老朽知道。”骆公明道:“少君出去必然先暗中除去二座高楼上的-望哨桩,才能隐蔽行动。”
宋不群颔首道:“我也正如此想,好了,我走了。”
说完,呼地吹熄桌上灯火,月兑下长衣,轻轻启开房门左右一望,一溜烟地溜出门外,隐入一处死角。
四周是静悄悄地,墙上可以觉察到正院透过墙头的微弱灯光。探首一望屋后的碉楼,只见那人影静静不动。仿-是正对院落坐著。黑影中只能隐约见到二条腿在恍动。
这时宋不群不禁暗暗佩服对方的布置起来。
布置并没有特出心裁的地方,可是简单而极有效,不但周围百丈方圆尽在监视之下,就是院中每间屋子的一动一静,都逃不过耳目。
宋不群就利用尚在深夜,对方绝对想不到的疏忽心理,轻轻在贴在墙根,以壁虎功慢慢上升,横看身躯滚过墙脊,利用夜色,加上一身黑色紧靠作为掩护,翻滚墙根下,再贴著墙根在地上慢慢爬向屋后。窜到-望楼底下。
这短短十几公尺距离,都出了一身燥汗。
深深呼吸了二口气,调纯体内的真元,宋不群一个早地拔葱,自后面飘飘飘地上了高楼,五指飞弹,波仙指力已经化作二道无形的劲风,袭向对方背后。
这个-望哨果是端坐著监视院中,发现身后异样,方自回头,已被波仙指力击中要穴,闷哼一声,身躯立刻一歪,气绝身亡。
宋不群忙一矮身轻轻托住。却听得前面碉楼上的-望哨传来问话声:“老张,你没有什么不对吧?”
宋不群探头一望,顿出一身冷汗,原来二座高楼在半空中相距不过十尺,有什么动静,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忙哑著声音道:“没什么,蚊子咬得痒人!”
对方没再说什么,宋不群暗呼一声侥幸,模模尸首,断定已经死亡,又一溜烟地飘落地上。
屋后的-望哨解决了,现在他觉得非要解决屋前那个-望哨不可,否则,对自己的行动,威胁太大了。
他伏地一听,茅屋中似有人在喝酒谈天,轻轻挨近从草墙隙缝中一看,果有二个紫衣大汉坐在一张粗陋的木桌旁,面对面饮酒。
没再多听,宋不群飘然扑近墙角,贴墙转到前面。
到了碉楼下,这时他不敢再用轻功,双手攀著粗大的楼架,揉升而上,屏息轻轻露头一看!上面也是一样,六尺四方的木板上放著一把椅子,那个监视哨正悠闲地坐著。
宋不群正要跃起袭击,下面的三合院门户倏然开启。急忙缩身,手挂楼板隐于支架后,探首一看,出来的竟是瞿英与高顺二人。
坐著的监视哨立刻站了起来。只见瞿英抬头问道:“柳大年,有动静么?”
“没有,不遇偏院里今晚似乎睡得早了些,现在已熄灯了。”
“嗯!”瞿英望了高顺一眼道:“好好注意。”
接著向屋后走去,这分明在巡哨了。
宋不群顿时紧张起来,假如姓瞿的发觉屋后的-望哨已经死去,就是一场大拚杀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中,除了尽量翦除敌手外,已没有第二个办法。
背心已在冒汗,宋不群等下面二人转过屋角,猝然弹起,波仙指再度出手,袭向对方背部。
嗷!一声问哼,这位姓柳的监视哨也同先前一样,命落黄泉。宋不群忽忽扶正,飘然落在茅屋门边,略一探首,屋中正有二人坐在通铺上。
这时三合院那边已隐隐传来一声厉喝:“张大牛………”
接著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哨。
屋中二人立刻自铺上跳起来,一个中年汉子道:“不好,那边发生了事故。”
另一个少年道:“可能那姓宋的出了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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