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人三旬年纪,相貌平凡,一袭书生青袍极不合身,走动间拖拖拉拉,令人见了也觉难受。
再见他那眸子,瞳孔更下显得呆滞,毫没一点生气。
象这样窝囊的人,一张微呈茶色的脸上却始终挂着诡笑,一直使人模不清他的来历。
遽明怎样地打量他,也看不出他有何值得一谈的地方。再望唐琪、碧玉指、落英剑三人神色亦复如是,就连龙山煞魔这等的人看来,都觉得迷惘。
镑人迷惘的表情落在这带着诡笑的人的眼前,他嘴角一动,诡异之容更深,越发令人模不着边际了。
眼见着他一摇三摆地走来,一下望望天,一下又瞧瞧他,对诸人不理不问,就象旁边根本就没有人似的。自个儿念念词,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千遍一律。但是那奇异的诡笑,始终停留在他的嘴角上。
詹琪小嘴一嘟,忍不住朝遽明一笑,低声嗔道:“白癫痴!”
声音极小,但那形若疯癫的怪人竟似听到了,忽然昂起头,张着呆滞的目光,望了唐琪一眼,嘴皮略动,说道:“小泵娘,不要胡说八道。”
唐琪娇靥一红,狠狠盯他一眼,小嘴一嘟故意朝遽明气道:“金哥哥,你看那个疯子还会骂人呢,真奇怪!”
遽明忙暗自递了个眼色,细声说道:“琪妹,不要乱说,这个人恁地怪异,待我问问他!”
忽然这怪异的汉子嘿嘿冷笑起来,笑声冷得如万年之水,简直不象人类发出来的声音,使众人不约而同,齐齐打了个寒颤,浮上寒意。
笑声一停,他突然指着透明道:“你就是金透明?”
遽明一楞,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汉子诡秘一笑,没头没尾地说道:“好,你年轻有为,不可斗量”
唐琪忍不住又“噗嗤”笑出声来,遽明忙打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
“嗯,我送你一件东西吧!也好作个见面有缘的纪念。”
鳖异汉子话声才落,倏然抛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口还喊道:“接着!”
黑色物体电射而至,遽明不知就里,两指轻轻一夹,顿时将汉子掷来的东西接住。
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破烂不堪的草鞋,不由啼笑皆非。
汉子一见遽明接住草鞋,嘴角一动,冷如寒霜的笑声又自发出。
遽明心中一动,蓦觉夹住破陋草鞋的手指,突然一麻。忙松二指,草鞋“叭哒”落在地上。
遽明本能的从心里产生出警觉,心神一震,望着诡秘满面的中年汉子:
“尊驾,你”
汉子毫不理会,依然神色如故,微带怒意地道:“怎么啦,难道嫌我礼物不够珍贵吗?须知这礼之意在乎情,不在乎贵。小伙子你枉负一身武功,竟连这个也不懂吗?”
遽明给他这么一说,再见自己并无异状,暗想,适才那微丝麻痹感觉不过适逢其巧罢了。
当下俊脸微红,暗怪自己多心。
汉子双眼骨碌碌一转,业已知道遽明心意,诡谲一笑,轻拍着手掌,目注东方。
这时,呆若木鸡,怔在一旁的龙山煞魔,突然惊叫一声,似乎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朝着怪异汉子叫道:“万”
汉子倏然一转身,眸子不再呆滞,冷凄凄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怎么样,阁下是否有意”
“意”字拖得特别长,似乎怀有深意。
龙山煞魔顿时止住叫声,噤口不语,神色之间却掩不住那惊讶、骇异之色。遽明情知有异,但却忖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落英剑、碧玉指关切地瞧着遽明:“师叔,您要当心,且勿中了这厮的诡计。”
唐琪美眸四下一瞟,好象出现什么,“啊”的一声尚未出口,只见东方树林内突然窜出一大群人。
敝异汉子冷笑一声,左臂一招,喝声:“停!”
这当儿遽明忽然发觉自己的掌心与平时有异,一看竟是漆黑一片。
心中一动,又见汉子双眸之内充满异样神色,包括阴鸷、猜毒、诡谲。
吃过慕花秀士这亏的金遽明,顿时生出警惕之心。
略一运气,丹田、玄关似微一麻痹,但真气尚能畅流,也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一刻间,从树林内窜出的一大群衣着黑衣的人,随着汉子的喝声,象众星捧月似的,站在汉子四周,排成整齐的队形,就象事先预备好了。
这些汉子俱各体态雄壮,威武有力,身手矮健,显然武功不弱。
龙山煞魔一见众人出现,竟也乖乖退避一旁,双手合抱,一副隔山观虎斗之势。
经验告诉遽明,隐约已能猜出八分,知道一场激斗,又将发生,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引起的,放眼望去,二十来个黑衣汉子,竟没有一个是认识的,脑中尽快一转,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些江湖汉子。
毫无目的的打斗,遽明素来不喜欢,只好望着怪异汉子,等待他来揭开这个疑题。
但见怪异汉子不理不睬,两眸观天,依旧冷笑连连。
遽明剑眉微轩,朗声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敝异汉子冷笑道:“什么意思?嘿嘿,很快你就会明白。”
言罢手掌一拍,黑衣汉子群中迈步走出三人,面部皱纹处处,显见年纪不小,只见他三人行至汉子身前各施一礼,齐声道:“帮主有何吩咐?”
此言一出,遽明、唐琪、碧玉指、落英剑俱各大惊,想不到这个不伦不类,形如疯癫的神秘汉子竟是一个什么帮的帮主,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四人八只眼睛,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这个帮主的脸上,看他怎样行动。
只见他低低在三人耳旁说了一番话,三个黑衣人连忙点头,口称道:“但照帮主吩咐。”
三人迈开大步,气势汹汹,朝遽明这旁逼来。
遽明一打量三人,只见他们步伐稳重,体格矮健,眸子精光迥然,太阳穴鼓起老高,一眼就能看出这三人各有一身绝技武功。
三人并排走到遽明身前,大喝一声:“姓金的,你知罪否?”
声音响如洪钟,足见他们内功已深具火候。
遽明一怔之后,俊脸立刻浮上不悦之色,微怒道:“知罪?我金某人从来都不认识你们,叫我知什么罪!”
三人微哼一怕,骄声道:“姓金的,叫你死个明白,月前在花林庄,阁下击伤丑星童子一事,大概还没忘记吧!咱们是替他报仇的,嘿嘿!”
遽明恍然大悟,气极而朗声笑,笑声清高,直划云天。”
他朗笑当儿,突感丹田之处,微微麻痹,心中一惊,隐约记起一件事来。
心中大骇,厉喝道:“你们可是毒爪帮?”
那诡异的汉子忽然回头,冷凄凄地笑道:“嘿嘿,姓金的小子,你方才中了我万年毒的菩提毒汁,已离死不远了,何苦再生气呢,嘿嘿!”
遽明心地一沉,果然不出所料,来人俱是毒爪帮之人。
想不到自己一时大意,竟中了毒爪帮帮主万年毒的暗算,不由怒发皆张,星目神光电闪,厉喝道:“万年毒,你这个卑劣的小人,枉你是一帮之主,竟用诡计害人”
这时万年毒闻言神色丝毫未变,微一拍掌,三个黑衣人顿时分开三方,从前、侧、后三面,紧紧围向遽明,蠢蠢欲动。
碧玉指、落英剑、唐琪一见情形不妙,各自喝了一声,飞掠而来。
岂料万年毒手掌一拍,立刻又奔出七八个汉子迎了上去。
遽明怒火冲天,俊脸铁青,厉啸一声,拔出金牛宝剑。立时,红光暴露,霞影四射,一缕青气飘呼而出。
紧围三方的黑衣人,俱各大吃一惊,退后一步。
遽明狂笑之中,身子疾动,宝剑紧展,挥动之间发出暗红光色,宛似朵朵火焰,又快又狠,进出之间丝毫不留余地,原来他恨透这般小人,出手一点都不容情。
黑衣人各自大吃一惊,骇异之下,霍地取出三面大铁牌,盘旋飞舞,上遮下封,分开三面敌住遽明凌厉的攻势。
三人使的这种沉重兵器,自是膂力特强,把三面铁牌舞得风声呼呼,飞沙走石。
合这三个武林高手之力,才勉强将遽明敌住,万年毒戈链是何等人物,一瞥之下,两条扫帚眉不由紧紧皱在一起,面色凝重之极,呆滞的眼睛,此刻一瞬不瞬,紧瞧着遽明舞剑的身法。
突然他嘴角一动,眉毛微扬,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哈哈,没关系,反正他即刻就得毒发身死,还怕他什么!”
遽明手中一柄宝剑,左右翻飞,脚下却寸步不移,任他三人如何凌厉进扑,也不能迫他移动分毫。
三个黑衣人武功之高,在毒爪帮仅次于帮主万年毒,但此刻与遽明一斗之下,顿时心中发毛,暗地惊恐不已。
三人的铁牌虽是重兵器,而且全力硬碰硬劈,但只要遽明的剑尖一粘铁牌,立刻把力量破掉,而且将铁牌粘出门,使得三人往往拿桩不住,身形摇动,有时剑尖红光一吐,从牌风呼呼中递进去,截腕削臂,使得黑衣人不得不各自撒牌闪避。
剧烈拼斗之中,遽明偷眼望去,只见唐琪、碧玉指、落英剑三人,各自被两三个黑衣汉子围着,兵器翻飞,掌风呼呼,斗得甚是剧烈。
两方面都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遽明略为放心,再见万年毒静观一边,诡笑连连,心中一动,暗忖:“照这样拼斗下去,岂不是活活被他们累死!”
想到这里,金牛宝剑顿如金蛇乱舞,招数迅疾狠辣,平空增加儿成威力。
三人见了这等威势,不觉骇了一跳,撮唇清啸一声,使出全身功劲。
蓦的,遽明听到一声阴阴的冷笑,眼角微斜,只见龙山煞魔面浮狞笑、把着镔铁短棍缓缓趋向唐琪一方,心中一急,喝道:“龙山煞魔,你再动一步,我金遽明就成全你们”
语声中,剑光暴闪,宛如长虹卷射,立地将黑衣三人埋在剑光之中。
黑衣三人各吃一惊,齐喊一声,足尖一顿,就要破空飞去。
遽明杀机已起,哪能容他逸去,立地挥剑一圈一荡,把三人的兵器都迫开,冷哼一声,便待下那毒手。
忽觉丹田一阵麻木,体内真气似乎流而不畅,大惊之下,顾不得伤人,纵开一旁
微一运气,只觉月复痛如绞,头昏目眩,几乎支持不住。
豆位大的冷汗从他额间落下,遽明知道万年毒暗下的菩提毒汁已在体内发挥作用了。
惊怒交加,立刻封住全身穴道,阻止毒素蔓延。
一刻间,遽明俊脸变得极其苍白,到了后来竟呈现出灰暗之色。
万年毒乍见遽明神色,帚眉略扬,阴笑不已:“嘿嘿,姓金的,今番你是难逃公道了。”
遽明目眶尽裂,狂喝道:“小人,小人,卑劣无耻的小人,看金某制你不住?”
身形一起,极迅速地电射而出,双掌齐发,分罩万年毒全身上下。
岂料掌出半途,胸月复间又是一麻,双臂象漏了气的皮球似的软绵绵,竟然产生不出一点力道。
万年毒戈链冷笑一声,奚落道:“哟,金大侠,你手下留情么?”
遽明气得几乎要吐血,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空白悲愤不已,钢牙咬得格格作响。
黑衣人微怔之后,暴喝一声,纷纷纵至,抡起三面大铁牌,径从四周袭来。
遽明到此时只能仗着奇妙的步伐,左闪右挪,毫无还手之力。
渐渐地,数十招过后,遽明顿觉毒气攻心,麻痹难当,同时整个身子也呆滞沉重,步伐蹒跚
胸中一口郁闷怒气,剧烈地翻涌,忍不住狂喷一口鲜血,身子更加呆滞,摇摇欲倒。
唐琪打斗之中,眼色不时斜瞟过来,目睹遽明这等神色,芳心大恸,奋勇攻出数掌,逼退黑衣汉子,娇躯一惊,纵到遽明身旁,凄凉叫道:“金哥哥!”
岂料她这么一来,反而连累了遽明,一个铁神,“嘭”地挨了一铁牌,闷哼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
唐琪芳心欲碎,怒叱一声道:“不要脸的狗贼,姑娘与你拼了!”
一个身子竟然飘进三人围击之中,纤掌疾出,全是进招手法,完全不考虑防身之虑。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竟收到些效果,三人微自一怔,各退出三四步。
遽明微喘一口声,喝道:“琪妹快退,招呼碧玉指、落英剑迟快逃走,此地由我来抵挡!”
唐琪奋力击出几掌,微带娇喘道:“不,金哥哥,要死大家死在一块好了!”
遽明大急,正要喝止,三个黑衣人抡起大铁牌,带着呼呼风声,又自袭来。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遽明愤怒地“嘿”一怕,单掌一剑,使出从《南风真集》所学的飞鹤剑法,狂风骤雨般抡攻,剑光如怒龙飞舞,带着强烈红光,真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三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中了帮主亲下之毒后尚有此等威力,惊骇之余,挥牌疾挡,叮叮当当一阵暴响过后,一袭黑衣顿被挑破,尤其是袖口和下襟,凭添许多道子了,稍一移动身形随风摇摆,煞是难看,尤其是三人手臂上,各被划破了一道三寸来长的血口,汨汨流出鲜血,痛得他们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不敢怠慢,各自虚推一掌,倒纵而出。
遽明亦感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一阵麻痹布满全身,支持不住,颓然坐倒地上,星目却带伤感地望着唐琪一丝脸色,猛地一声大喝:“碧玉指、落英剑快偕同唐琪姑娘逃走,不要留在此地!”
剧斗中的碧玉指、落英剑忙朝这边瞟了一眼,为难地颤着口音呼道:“师叔,我们要跟你同时走”
遽明拼出余力,怒喝道:“你俩不听我的话么,好,从此别再叫我师叔了!”
闻言,碧王指、落英剑暗咬牙根,齐齐奋推几掌,嗖嗖纵出十余丈远处,回过头来怆然呼道:“师叔,您自家小心了!”
一掉身形,疾切纵上马背,奔驰而去。
万年毒轻拍手掌,嗖嗖嗖,三四条黑衣身影立刻飞快追赶过去。
遽明强提一口气,蓦地惊雷般大吼一声道:“给我停住!”
声如晴空霹雳,平地焦雷,震耳欲聋,飞快追去的黑衣汉子各自一惊,不由自主地停止下来,齐齐张大眼睛瞧着遽明,就连站立一旁的万年毒也给吓了一跳。
这时,两匹快马的的得得,疾如月兑弦奔矢,不一会儿只剩下一点上的黑影。
遽明苍白的脸微微浮上一丝笑容,但望见身旁唐琪时,这微微的笑容消逝了,变成一副愁容,说道:“琪妹,难道你不走吗?”
唐琪毅然道:“不,我要陪着金哥哥”
遽明暗叹一声,强压着蔓延的毒气,道:“琪妹,你太傻了,为什么要多陪上一条命呢?你还有父母兄弟在等你,还有幸福的日子,还有还有象我么,无牵无挂,所有的仅是一身血海深仇,你你太傻了。”
唐琪闻言,泪珠儿簌簌滴落,连摇着螓首,凄然道:“金哥哥,你不要说了,我我”
唐琪哀恸欲绝,又惶恐又焦急,不知道怎样才好,一种凄凉的感觉使她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遽明脸色渐渐由苍白而变得暗青,同时鼻腔呼吸也似有似无,几乎要变得没有气息了。
唐琪在家中,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小泵娘,深受父兄爱宠,视如掌上明珠,一切事都用不着她操心。这次跟着遽明行走,受尽了艰难,但她心慕个郎,并不觉得痛苦,朝夕相处反而更觉乐趣,遽明无疑在她芳心中占着极重的位置,使她因此能忍耐一切,但此刻眼见遽明性命已危在一旦,却无法解救。
因此绝望之下顿时走上绝路,忖道:好,要死就死在一起吧!
毅然低呼:“金哥哥,稍待一会儿,唐妹妹跟你一同去了!”
银牙一咬,从透明手中取饼金光闪的金牛宝剑,径自坐在遽明身边
她知道刹那之间,就得离开人世了,万事皆休,芳心反而平静下来,侧过面细细端详遽明一遍,她想:这是最后一面了,以后是不是会再相聚呢?
遽明脸色虽然苍白异常,却掩不住他那秀俊的轮廊,但见他鼻若悬胆,剑眉斜飞人鬓,自然的透出一股英气,星目虽然微微紧闭,却象黑夜高悬的星星,射出热情的、智慧的光芒,尤其那划成美丽弧形的嘴唇,优美柔润之中又带着北国男儿的豪情
上天嫉才,象这样的世间好男儿,就要让他如此死去吗?唐琪暗忖:这一切一切,莫不是令人喜欢的,但是可惜,必竟维持不久!
微风吹散她的黑发,几缕乌丝洒在遽明的脸上,她自言自语道:“听人家说,人之将死,对世上倍增留恋,这句话倒是真的”
她再度放眼四望,企图找到些值得留恋的景象,岂料,看到的却是万年毒诡笑连连,毒爪帮爪牙们四周蠢蠢模了过来。
她暗哼一声,不再犹豫,右手握着金牛宝剑的剑柄,倒提过来,就要刺将下去
正当她提剑运力,手臂往外一撒之时,突然肘部“吭”的一声,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这个坚硬的东西正是遽明的怀中,她芳心一动,暗忖道:反正是死了,何不瞧瞧金哥哥怀里装着什么东西!
左手接过金牛宝剑腾出的右手,朝遽明怀中探去
立刻触到一个坚硬的小东西,取出一看,原来是一个白玉小瓶,光泽照人,圆滑可爱,里面还盛着两颗核桃大的丸子。
芳心微动,打开瓶盖,一股异香扑鼻而入,清雅而淳郁,奇馨十分,一闻之下,顿感体内舒畅,心旷神怡。
她见闻虽不多,却知此药丸并不寻常,一丝希望油然升起,急忙倒出一粒,塞人遽明口中。
这当儿,黑衣汉子从四面八方,缓缓包围而来,唐琪焦灼地瞧着遽明,哪知遽明依然不晃不动,只是月复部起了一阵急响而已。
万年毒冷笑一声,手掌突拍。
这些毒爪帮爪牙听闻信号,纷纷一纵而起,十来条身影,飞扑过来。
对付一个少女竟用十来人,就是任何人看见都会愤愤不平的,但毒爪帮向来如此,行事心毒手辣,斩草除根,即使负着人多取胜之名,也不愿意放走一人,何况唐琪还有一手惊人的暗器呢。
唐琪娇叱一声粉臂一抬,一缕眼光,倏忽出手,惨嚎声中,已倒下一个。
可是,另有七八个黑衣汉子却急切攻到。
唐琪暗器打得再快,也没法同时连击四方,她只好堤着金牛宝剑迎上。
金牛宝剑,前古利器,这般黑衣汉子哪敢试其锋芒,一味闪闪躲躲游斗,愉空儿击出一剑,把唐琪一个身子团团包围,插翅难逃。
唐琪舞起金牛宝剑,起手全是绝毒招式,原来她恨极这般人了。金牛宝剑虽是上古奇珍,但在唐琪手中却不能发出威力,原因是她女子力弱,重甸甸的金牛宝剑在她手中,反而碍手碍脚,不能收到好的效果。
黑衣汉子只是游斗,不与她正面进攻,紧紧将她包围在中央。
数招过后,唐琪已累得热汗淋漓,不胜疲乏,照这样下去,不被伤害也要被活话累死。
万年毒心中得意,阴森的冷笑又自发出,不啻给予了唐琪精神上重大的威胁。
唐琪在黑衣汉子四周围攻之下,岌岌可危,但她始终护住遽明的身子,不让敌人在他临死前伤害他。
昏迷不醒的遽明,突然月复中又是一阵急响,白里发青的脸上,隐约浮起微微红晕,同时冗长地长吸了几下。
唐琪并没有发觉,依然奋力抵抗,手中金牛宝剑,红光渐呈微弱,显见形势已十分不利。
此刻,遽明忽然“嘘”的一声,长吐一口气。
万年毒神气一凛,冷笑一声,疾纵过来,探臂疾抓,风声刺耳。
唐琪大惊,急忙模出银翼神针,径朝万年毒掷去。
“碰碰”,万年毒闪出三四丈远,方才躲过这极厉害的唐门暗器。
唐琪亦觉左肩如实被巨锤击中,痛人骨髓,几乎连手也抬不起来,踉踉跄跄直打摇晃。
“锵啷”一声,金光一闪,金牛宝剑跌落地上,人已疲乏得面色发白。
万年毒刚躲过暗器,又纵将过来,这次不击遽明,竟然去夺地上的金牛宝剑。
唐琪心有余而力不足,眼见一把稀世宝剑,就要落入恶人之手。
就在万年毒探出的手臂,离地上的金牛宝剑还不到一尺之时,蓦的一条身影比电还快,倏然划出一指,劲风丝丝,疾点万年毒戈链的命门要穴。
万年毒戈链,不惭为一帮之主,武功超绝,只冷哼一声,借着前扑之势,倏而滑出半尺。
强劲指风擦身而过,只差半分就触着皮肉,端的惊险十分。
待他急忙中看清此人之后,不由大惊失色,原来他正是身中自己菩提毒汁,几及身亡的金遽明。
唐琪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喜交加,顿时忘记疲乏,俏目含泪疾扑过来。
此刻,遽明俊脸上苍白己失,恢复原有颜色,可是他俊美之中却略带着点憔悴,优美温润的嘴唇紧紧闭住,剑眉微皱,带点痛苦的神情在内。
他不言不语,俯身拾起金牛主剑归入鞘里,朝飞扑来的唐琪点点头,随即闭上眼睛,微嘘一口气。
万年毒惊忖道:我这菩提毒汁,取之千年毒藤之液,人中必亡,从出道以来尚未失过手,难道他已练成金钢不坏之身不成?
他哪里知道,南风真人遗留的龙涎丹有净毒培气之功,被唐琪无意中碰巧取出,给他服下一丸,菩提毒汁虽毒无比,却敌不过这灵丹的妙用。
但,尚有部份余毒遗留这明体内,阻滞真气的动行,是以遽明此刻虽能行动自如,但却只剩下六成的功劲。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道万年毒所下的毒气失去效用,以致使自己能大难不死。
他微自调息一会儿,睁开星目,灼灼望定万年毒戈链,对他卑劣的行径,感到无限的愤怒。
暗忖:决不能让他再活下去,缓缓运起略有阻滞的真气,抬起双掌。
万年毒突感他目光凛然,如同两道利箭,炯炯直逼过来,心神一震,表面上却不露丝毫表情,“拍”地再击手掌,三位武功特高的黑衣人,无可奈何地举起铁牌,径扑过来。
遽明仰天长啸,双掌陡伸,使出缚龙掌法三绝招苍龙现爪、乌龙弄潮、蛇龙怒吟,掌势疾、狠、准兼备,直逼得三黑衣人东躲西闪,狼狈不堪。
唐琪从囊中取出银翼神针,扬起铁掌,朝着余外毒爪帮黑衣诸人,叫道:
“哪个敢妄动,姑娘便叫你尝尝银翼神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