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教的高手尽行死去,余下的更形不济,众人直如虎入羊群,所到披靡,摧枯拉朽,转瞬间枯木教百余人死亡枕藉,只剩下十余个还在负隅顽抗。
曹洞山人看得不忍,轻宣一声佛号,道:“明鉴住手,由他们去吧!”
枯木教就歼之后,古沛先向众人谢了相助之德,又探询了一下聂燕荪和七煞神魔的伤势,再走向琵琶老人身前,探试一番。
见无大碍,始把心中一块大石放下。
笆大先生面带寒霜,冷冷地对着洗明鉴说:“娃儿,过来!”
洗明鉴知道难逃重罚,畏缩地走了过来,翻身拜倒,惶急地说:“待罪徒儿参见师父。”
笆大先生怒叱道:“住口,谁是你师父!”
洗明鉴嗫嚅地说:“徒儿虽然私逃在外,罪孽深重,但罪也不至于就此逐出门墙之外……”
笆大先生怒道:“你还敢用花言巧语来哄骗我,你不是早就爬上别的高枝去了吗?心目中何曾有我这个师父?”
原来甘大先生见他所使剑法,非自己所授,知道他必然投入了他人门下,似此种见异思迁的行为,正犯了武林大忌,故此甘大先生震怒异常。
洗明鉴惶恐地说:“徒儿不敢。”
“你还说不敢?刚才你用的的剑法系从何处习来?”
“那剑法乃是一位前辈异人为了要我办一件事情给我的报酬。”
笆大先生将信将疑地说:“那剑法何等神妙,他为了什么事情竟会给你如此重酬?”
洗明鉴正欲答言。
曹洞山人在侧插口说:“甘兄勿疑,他说的前辈异人就是我。”
笆大先生看了曹洞山人一眼,说:“山人功候盖世,有何事竟需我这不成材的孽徒助力?”
曹洞山人指着古沛道:“为了他!”
笆大先生惊异更甚,暗道:“娃儿年纪恁轻,怎会和曹洞结下仇怨?”
曹洞山人知道甘大先生心意,道:“我和他的事情,冤怨牵连,乃师门私事,不便相告。”
笆大先生见曹洞山人如此说法,知道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他对洗明鉴本甚喜爱,不然的话,焉会拼着损耗三十年功力为洗明鉴周身经脉,当下知道洗明鉴并未另行投师后,怒气顿消,对他私逃下山之事,也就不再深究。
满天阴霾顿告云消雾散。
曹洞山人忽冷冷地向洗明鉴道:“娃儿,我要你办的事情,你办了没有?”
“尚未………”
“那么,趁着现在你就把这事给我了结吧!”
洗明鉴看了古沛一眼,讷讷地说:“只怕晚辈不是他的对手,有负前辈期望。”
曹洞山人怒道:“胡说,你已得我全部真传,焉会不是他的对手?”
安姑在旁冷冷地接口道:“不要说这娃儿,就是你自己恐也不是他的对手!”
曹洞山人知以安姑在武林中的身份,绝不会虚言,暗念自己武功并不在无住之下,这娃儿就算能比得上无住当年,也未必能胜过自己,何况无住正果之后,自己武功也未搁下,仍是日日进境。
要说连自己也不是古沛的敌手,未免是难以置信,遂将信将疑地说:“安姑不要把这娃儿看得太高。”
“你以为我替他吹嘘吗?适才如非这娃儿及时出手,用天龙禅功破去枯木的碧目离魂魔功,我此时恐已不在人世了。”
曹洞山人声色俱变,惊异地说:“什么,天龙禅功?”
“正是,如非天龙禅功,焉能克制得住碧目离魂魔功?”
曹洞山人暗念:
“天龙禅功失传已久,连自己在禅宗多年,也不过是听说有这么一宗功夫而已,那娃儿又从何处习来?”
不由惊异地打量了古沛一眼,道:“娃儿,你从何处习得天龙禅功?”
迸沛自二次下普陀后,始由莽头陀口中得知曹洞山人之事。
他因身受无住圣僧重恩,对无住圣僧怀恩慕德,视若天人,因曹洞山人和无住圣僧为敌,遂对他生出恶感。
当下又见他装束怪异,不伦不类,恶感更甚,做然地道:“我从何处习得,你管不着!”
曹洞山人颐指气使已惯,怎忍受得住迸沛如此顶撞,不由怒火上升,叱道:“娃儿,你这是找死!”
“找死的是你,你自问能挡得住我天龙禅功一击吗?”
曹洞山人直气得目眦皆裂,大喝一声,就待出于——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蓦然……“阿弥陀佛!”
一声低沉的佛号倏自远处传来,声音虽低,却含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得场中诸人心情顿转祥和。
笆大先生不由惊异地暗道:“佛门中竟还有如此高僧在世,我怎从来未听闻?”
场中诸人正骇异间,一个枯瘠的老僧已飘然在院中现身,在场恁多高手,竟无人看出这老僧是怎么来的。
迸沛惊噫一声,急上前拜倒,道:“侄孙拜见师叔祖。”
原来这老僧正是在雪山隐修的智旭大师。
智旭大师颔首笑道:“起来,无须多礼。”
又对曹洞山人说:“无疑,你还认得我吗?”
智旭大师虽是禅宗高僧,但他常年游方在外,难得返山一步,后来隐居雪山,更是多年不履尘世。
曹洞山人在禅宗时,也只见过一两面,因此猛一看去只觉眼熟已极,但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来。
闻言这才确定,急上前拜倒,说:“师侄参见师叔。”
智旭大师面色倏转,道:“佛门弟子最忌的是什么?”
曹洞山人想了一下,道:“贪嗔之念。”
智旭大师点点头,说:“那么你知罪了?”
曹洞山人如遭当头棒喝,顿时醒悟,道:“弟子知罪。”
“知罪即是无罪。走吧,还留恋什么?”
袍袖一挥,就带着曹洞山人绝尘而去。
迸沛看了看盘坐运功疗伤的祁浩,问甘先生道:“此人如何处理?”
“他经此一战,真元损耗殆尽,就算能逃一死,他那一身功力必付诸东流,无能为恶,由他去吧。”
迸沛点了点头,耳边倏响起一个细如蚊语的声音,说:“沛儿,设法转告掌门师叔无名,要他十年后来雪山找我。”古沛知是智旭用“须弥传音”之法传命,慌忙循着智旭大师的去向拜倒,恭谨地道:“孙儿遵命!”
将岛上尸首收拾干净后,黑白双伞离去。
余人计议今后行止,莽头陀欲往峨嵋探视昔日道侣,单独上道而去,天目樵子身为浙南武林领袖,也不能离开太久,遂作别独行。
剩下来占、洗和聂氏兄妹四人敌忾同仇,决定携手寻仇,遂结伴上道,蓝惜菇对洗明鉴一往情深,又想使老父得免一死,故亦同行。
琵琶老人和七煞神魔均身负重伤,亟需疔治,遂由古沛和天目樵子商量,请他代为护送至莫千山青衣医隐处养伤。诸事既定,各人遂纷纷上道。
天柱山庄的大厅上聚集着八位武林高手,但却是一片沉默,满脸的忧虑。
显然地有一件足以危及他们生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而他们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正计议着如何去做一次最后的挣扎。
半晌,在一声喟叹之后,接着响起一人的深重话声:
“聂老九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孽种倒不足为惧怕,恐怕古、洗二家的两个余孽,你我兄弟们就无能为力了,为今之计………”
黄山独杖叟丰秋闻言面现不忿之色,道:
“公孙四兄,怎地以你鼎鼎大名的落英峪主,竟说出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这几个小辈年纪不足三十岁,又能有几分火候,我就不信他们能在我七人联手之下,讨得好去!”
飞云道人摇首道:
“丰兄勿太轻放,据我所知这几个娃儿实在不可小视,阴阳双眉和仇云都是伤在天网少年手下。
无极岛张三兄,还有圣手书生李十六弟,通臂猿陈小五也都在洗明鉴剑下亡身,我们的身手又能高出他们多少?
且天网少年和昔年武林中几个著名的怪物如青狼老人,七煞神魔等交厚,如这几个怪物也一并前来,我们实难相敌。”
黄山独杖叟闻言不禁默然。
左臂神刀黄兢黯然地道:“如此难道我们就束手待毙不成?”
鲍孙子颜面露诡秘笑容,阴阴地说:“这倒不必,不过倒要看蓝兄是否肯为我等卖力了。”
蓝辛惊讶地看了公孙子颜一眼,说:“四弟,你这话是怎说?”
鲍孙子颜缓缓地说:“只要蓝兄肯出来讲一句,我想古、洗二家后人或会听从,不再与我等为难。”
蓝辛大惑不解地摇摇头,说:“我哪里有这回天之力?”
鲍孙子颜冷冷地说:“蓝兄不必过谦,其实不必蓝兄,就是令嫒一句话也就够了。”
蓝辛更为不解,双目中流露出困惑之色,道:“小女失踪有年,她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原来无极岛事了之后,蓝惜菇因以曹洞山人已随着智旭大师远去,无所栖止,遂与洗明鉴等偕行。
蓝辛近来对以往行为甚为悔疚,早就心灰意冷,不再过问江湖上事情,因此对这毫无所知。
蓝辛正欲辩驳,倏觉月复痛如绞,知道公孙子颜必已在饮食中下毒,自己不察遭算,不由脸色大变,愤怒地指着公孙子颜说:“你……你……”
鲍孙子颜狠辣之处,实远胜常人,见状毫不动容,仍冷冷地道:“蓝老大不要怪我,只是我等为了自己安全计,不得不出此下策。”
蓝辛恨恨地道:
“只怪我有眼无珠,交结非人,又不听洗大侠的良言,与你疏远,反而见利忘义,为你所动,合谋暗害洗大侠,早就罪该万死,只是死在你的手底下却有点不甘心。”
说着话猛抄起面前茶杯,随手捏碎,用满天花雨手法撒出,袭向公孙子颜,人即不支倒地。
虽然只是几片碎片,但在蓝辛急怒之下,聚集全身功力发出,也是不可小觑。
鲍孙子颜早就有备,蓝辛手方一动,他已闪身跃开,哈哈地道:“蓝老大,不必费事了。”
这时候,厅外倏有人惊呼一声:“爹爹!……”
接着,一条婀娜的身影电射而入,扑向蓝辛身前,抚尸大哭。
鲍孙子颜知必是蓝惜菇赶回,暗念:“斩草焉不除根?”
杀心立起,竟一声不响,挥掌向痛极失神的蓝惜菇击去。
蓝惜菇乍见老父惨死,悲痛欲绝,神智不清,竟是不知闪避。
厅外倏又有人怒叱一声:“老贼敢尔!”
随着语声,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直向公孙子颜背后递到。
这一下,公孙子颜顾不得再下手伤害蓝惜菇,急一吸气,上身陡向左侧倾斜,右脚提起,向后踹出。
洗明鉴一剑刺空,敌脚已至,急顿足缩月复,左手向下力劈。
鲍孙子颜这一脚乃是虚招,本无伤人之意,刚听出来敌身形一顿,一弓身,身子就向前急射而出。
“小贼,纳命吧!”
一股沉雄的掌力,倏向洗明鉴身后袭到。
洗明鉴顾不得追袭公孙子颜,先求自救,移形换位,长剑“倒卷珠帘”,向后撩出,却撩了一个空。
回身只见一个身躯魁梧的老者,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不由怒叱道:“老贼何人,竟敢暗袭你家少爷!”
老人冷冷地道:“老夫摩云手朱骥!”
洗明鉴口中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笑,双目中奇光隐现道:“原来你也是落英峪一盟之人!”
举剑齐眉,一步一步,缓缓地向摩云手身前移去。
摩云手只觉洗明鉴身上发出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竟自心生畏惧,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
“他们俱是网中之鱼,洗兄何必急此一时。”厅外倏又传来古沛的声音。
众人闻言惊顾,只见古沛和聂氏兄妹不知何时,已然到了厅门之外。
迸沛缓缓地步人厅中,环视一周,口中喃喃地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咦!怎么少了三个,哦对了,蓝老头子死了,老黑鹰大概是带着宝图跑了,司徒老鬼没来,只剩下这几个倒霉鬼。”
一副旁若无人,就好像这几个人已经命中注定要死在他掌下的样子。
黄山独杖叟怒叱一声:“好狂的小狈!”
疾离坐而起,蛇头铁杖向古沛迎头击下。
迸沛不屑地冷笑一声,道:“老鬼,别忙,我还不想这么快就要你死。”
一闪身,穿入独杖叟杖影之中,伸手径扣独杖叟右手脉门。
蛇杖叟只觉眼前一花,来人就已欺进身前,这才知道敌手年纪虽轻,武功之高,却是深不可测,远在自己之上。
怎敢让古沛真个拿上,急顿腕收杖,飘身向后急退。
鲍孙子颜知道敌人既已找上门来,决不会轻易罢手,心情反倒平静下来,冷冷地道:“来人且勿动手,请听老夫一言。”
洗明鉴不屑地盯了他一眼,叱道:“有屁快放,放完我好送你归西。”
鲍孙子颜不以为忤,仍是故作心平气和之状,说:“小扮请暂息胸中之火,听老朽仔细分说。”
聂燕荪冷冷地道:“老贼不用说了,你那些鬼话就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鲍孙子颜倏怒声叱道:“聂燕荪,你焉能对师父这么说话!”
聂燕荪一声怪笑道:“师父?我只知道你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却不知道你是我的师父。”
陡的一领长剑,向公孙子颜扑去。
鲍孙子颜怒哼一声:“你这是找死!”
侧身旋腕,径扣聂燕荪脉门。
原来他不知道聂燕荪这一年多,武功大有进境,早非吴下阿蒙,心存轻视,不然的话焉会如此大意。
聂燕荪怎会让他轻易得手,顿腕沉剑,倏化“平沙落雁”在面前布成一道剑幕。
这一招虽然平淡出奇,可是用得恰到好处,公孙子颜如不见机收手,势必非遭断腕之危不可。
鲍孙子颜见他竟能化腐朽为神奇,知他功力突飞猛进,不由心中一震,暗道:“今日之战,恐是难以幸免的了。”
侧步旋身,招式又变,却避开聂燕荪长剑,径袭他的左肩。
聂燕荪轻呼一声:“来得好!”
剑式又变,竟展开甘大先生所授天罡三十六式,剑尖抖起点点寒星,又化作千重瑞云,顿把公孙子颜罩在剑光之中。
飞云道人一见公孙子颜形势危殆,急忙撤下背上长剑,欲飞身应援,却被聂燕玲横剑截住。
洗明鉴一翻身截住了独杖叟,再旋身又拦住了摩云手朱骥,长剑连连,招招都是甘大先生、曹洞山人所授绝学,迫得这两个武林高手连连后退。
迸沛端详了一下当前形势,见洗明鉴武功虽高,但独杖叟和摩云手也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想要获胜,实非易事。
聂燕荪和公孙子颜相较,仍要略逊一筹,暂时虽仗着长剑之利,稍占上风,时间一久,终必落败。聂燕玲更远非飞云道人之敌,十余个照面后,即被迫居下风。
蓝惜菇更伤痛欲绝,神智不清,不要说破敌取胜,且还须人照拂,情况大为不利,不由修眉连皱,寻思破敌之法。
正沉吟间,龙湫僧已挥舞戒刀,胡无影电扬起铁剑,联袂攻上,左臂神刀黄竟却悄无声息地向蓝惜菇扑去。
迸沛怕蓝惜菇不备受伤,急大喝一声:“蓝姑娘小心!”
身形陡凌空而起,从龙湫僧、胡无影二人顶上越过,双掌运足般若禅功劲功,向左臂神刀黄竞挥去。左臂神刀黄竞倏觉身后有一不可抗拒的大力袭来,不由心头一凛,暗道:“这是何人?功力竟深厚若此?”
百忙中,无暇细思,急挫臂拧腰,左臂撩阴,直袭古沛小肮。
迸沛左脚往右脚面上一点,身形倏上升五尺,一旋身之后,立刻向追袭而来的龙湫僧扑去。
龙湫僧见古沛掌力实在太强,虽有禅杖在手,也不敢硬接,一飘身,向斜刺里暴退八尺。
胡无影手扬处,五颗金丸化作五道金光,分打古沛“巨阙”,“曲池”,“神庭”,“丹田”,“命门”五处大穴。
迸沛左掌轻挥,扬起一阵罡风,拂开疾袭而来的五颗金丸,右手食中二指连弹,锐利的指风疾射胡无影眉心。
脚下也不闲着,行云流水电似,直迫向龙湫僧身前,左掌“金蛟出谷”,猛击龙湫僧前胸。
他武功之高,实已臻出神人化境界,这一招同时分袭两个武林高手,疾若飘风,龙湫僧和胡无影竟连招架的时间都没有,迫得急忙飘身闪退。
迸沛一招得手,豪气顿生,陡长啸一声,双掌连挥,尽出“天龙八掌”绝学,再配合上他那雄浑无比的内力,龙湫僧和胡无影虽有兵器在手,也不敢撄锋,只得满场游走,倒退连连。
左臂神刀黄竞偷袭蓝惜菇不果,反几伤在古沛掌下,一腔怨火难伸。
聂燕玲武学本就较低,遇上的又偏是六人中除公孙子颜外武功最硬的飞云道人,十数个对面后,即被迫退居下风,连遭险招。
神刀无敌黄竞在旁看出便宜来,竞罔顾武林规矩,挥刀入圈,想从速把聂燕玲毁掉。
聂燕玲本就不敌飞云道人,神刀无敌黄竞再一加入,形势更见危难,一个措手不及,长剑和黄竞钢刀触及。
她本女儿家,体质单薄,腕力较弱,神刀无敌武功又高出她多半,刀剑相触之下,立觉虎口上一阵剧痛,腕臂酸麻无力。
长剑月兑手飞出,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迸沛正打得得意,陡闻呼声,百忙中抽暇急视,见状不禁大惊,双掌连挥,又把龙湫僧和胡无影迫退三步,飞身驰援。
说时迟,那时快,聂燕玲长剑出手之后,飞云道人长剑已临面门,就算古沛驰援再快,也是无及。
正急时里,飞云道人惨叫一声,弃剑掩面。
原来蓝惜菇已被一声警告惊醒,见聂燕玲形势危殆,正想出手相助,聂燕玲却已遇危险了。
此时她知道飞身驰援,绝对来不及,她痛心老父惨死,已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随手掣出两根银蜂针,无声无息地发出。
飞云道人正在得手之际,且聂燕玲又绝无还手之力,不由心神一松,怎想到蓝惜菇竟会出手暗袭。
那银蜂针体积又小,在空中丝毫不带破空之声,飞云道人耳力虽已臻十步内可辨飞花落叶之境,仍是无法感觉得出。
竟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被击中双目。
飞云道人方痛极掩目,古沛双掌已夹着雄浑的劲力袭到。
但闻他惨嗥一声,庞大的身形被震得飞起数丈,然后扑通一声落向地上,七窍流血,眼见已是活不成了。
左臂神刀黄竞见飞云道人惨死,肝胆欲裂,蓝惜菇银蜂针又悄无声息地飞来,恰中命门要穴,半声未出,立即尸横就地。
这一来形势大变,古沛抽出手来,反身飞扑,迎向追袭而来的龙湫僧和胡无影,聂燕玲再度拾起长剑,和聂燕荪双斗公孙子颜。
蓝惜菇却为洗明鉴分挡了摩云手。
百招之后,落英峪一盟中人即渐退居下风。
洗明鉴武功兼得甘大先生和曹洞山人二位人之真传,造诣之高,实在远在独杖叟之上。
先前独杖叟和摩云手联攻之下,始能勉强取得半局,当下一人独斗,焉能是洗明鉴之敌?
但见洗明鉴刷刷刷!连攻三剑,独杖叟只觉洗明鉴剑影从四面八方攻来,不知从何挡起是好,只得将一根铁杖,舞得水泄不通。
勉强护住了身形,但是对第四剑却是无从相御,只闻他惨嗥一声,被洗明鉴一剑刺入前胸,翻身倒毙。
他这一声惨叫可是害了摩云手。
摩云手和蓝惜菇相较,一个是胜在功力深厚,掌劲雄浑,一个胜在身法轻灵,剑式诡异,自用所长,故此维持至一个半斤八两之局。
独杖叟惨叫声传人摩云手耳中,摩云手不由心神略分,掌法立现空隙,蓝惜菇乘机进击,展银河剑法中绝招,顿把摩云手裹在剑影之中。
血肉之躯,终难与百炼精钢铸成的长剑抗衡,先前平局时,摩云手仗着内力造诣在蓝惜菇之上,尚能不时乘虚蹈隙,制敌机先,使得蓝惜菇无法发挥威力,这一被迫居下风,纯采守势,迎拒之间,逐渐显心劳力绌。
蓝惜菇占得上风后,长剑使得愈发是得心应手。
倏一声轻啸,剑挥“长虹贯日”,化成一道寒光闪闪的白虹,在摩云手身侧,风车也似,连打了十几个转。
摩云手眼花缭乱,攻守无方,一个措手不及,血光喷出,“啪吧!”一声,左手整个手掌落下尘土。
十指连心,摩云手纵是铁打汉子,也难挨痛苦煎熬,当下,不由心神迷芒,招式更见散漫。
蓝惜菇剑化“星垂平野”,一转一撩,摩云手半声未出,已是身首异处。
迸沛眼见洗、蓝二人先后克敌,不由激起好胜雄心,轻叱一声,陡施出“金佛罡”神功。
当年古沛武功不如今日,阴阳双眉尚难当他“金佛罡”全力一击,龙湫僧、胡无影造诣与阴阳双眉相较,不过是伯仲之间。
迸沛功候则已精进十分,又焉能抵御?
砰然一声大震过后,二人双双撒手归西。
鲍孙子颜见同伴均已先后不敌就戮,自知绝无生望,长叹一声,尽施平生功力,把聂氏迫得连连后退。
猛一回手,血光冒处,天灵盖四分五裂,一代奸雄就此永离人世。
一艘双桅帆船,扯满了风帆,乘风破浪,轻快地从横山港滑出,直向水天一色的海心深处驶去。
船舵的旁边,坐着船老大,年纪虽已在六十开外,但仍壮健得很,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一双布满了粗茧的巨掌,还有他那流露着坚毅有光芒的眸子,使人一眼看过去,就对他投以充分的信赖。
前面舱面上,散立着几个身体精壮的船夫,一个个脸上都显露出轻松安逸,欢欣愉悦的样子。
本来嘛,天气这么好,又顺风,船驶起来要省力气得多,客人出手又大方,教他们怎能不满怀兴奋?
舱中的三位年轻的搭客,两男一女,正是半个月以前在天柱山庄痛歼血仇的古沛和聂氏兄妹。
天柱山庄事了之后,众人以仇敌大都就歼,只有苍鹰叟濮勋一个元凶巨恶仍未落网,但他行踪不明,寻找不易,遂同意暂时先把事搁置下来。
蓝惜菇新遭父丧,伤痛欲绝,又要料理亡父之后事.无意远行,洗明鉴也就留下来相伴。
迸沛心悬外祖父,遂决定先返普陀参谒掌门人无名大师,告以智旭大师留言,再赴莫干山青衣医隐处探视疗伤的琵琶老人和七煞神魔后,即径赴新疆探亲。
聂氏兄妹正好无事,遂也结伴同行。
舱中,古沛和聂燕荪谈笑风生。
但聂燕玲却是落落寡欢,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哪个少女不善怀春?聂燕玲自和古沛初次相识起,就对他情深一往,古沛对她却一直是淡淡的,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叫她怎能不抑郁难舒。
聂燕荪冷眼旁观,虽把这情形完全看在眼内,可是男女之间的事情,无法勉强得来,他一个局外人怎好插手?
除了不时善言劝慰聂燕玲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迸沛聪明绝顶,怎会不知聂燕玲对他的情意。
但他自问禅宗对他恩重如山,早就立下决心,于去新疆探视补锅怪人以后,就披剃出家,以报禅宗对他重恩,再无家宅之念,因此他对聂燕玲只得抱着一种歉疚心情,衷心默祝她能早日找得一个如意郎君。
风渐渐地小了起来,终而完全静止,天气也变得燠热异常。
迸沛自幼在普陀长大,对海上天气变化知道得甚详,因此他迅速地感觉到这必是一场空前的大风暴即将来袭的前兆。
正想告知聂氏兄妹小心时,船老大已惊惶失色地跑了进来说:“客官,不好,暴风就要来了。”
聂氏兄妹虽然不习水性,但对海上暴风的威力可听人说过,深知只要暴风一起,不要说自己坐的这条小船,就是再大一点的巨型楼船在惊涛骇浪之中也难保万无一失,不由同时惊慌地望着船老大,希望他能凭着多年的经验,导引着他们,月兑出这场劫难。
迸沛听了却是极为镇定,只是冷静地问船老大:“老丈,这时候掉头回航,可来得及?”
船老大绝望地摇了摇头,说:
“来不及了,现在一点风都没有,光凭摇橹,这船决跑不了多快,且这暴风的方向又正对着我们的来路,那风势何等劲疾,再快也跑不掉!”
迸沛知道船老大决不会虚言,信任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力而为,听天由命好了。”
远处的天边突然出现了一朵云,渐渐扩张,然后急速地奔腾而来,顷刻之间,就已遮蔽了大半边天空。
风狂,雨骤,小山也似的巨浪一个接一个地击向船首……船身……船尾……
迸沛等乘坐的这艘双桅船就如一片浮萍也似,随着起伏不定的波涛,在海面上荡来荡去。
船老大和几个船夫用绳子把身缚住,以免被风浪卷去,合力把着舵,使船在摇摆不定中,仍能大致地保持着一个固定的方向。
舱内,聂燕玲蜷缩在一角,脸色苍白,双目中流露出恐怖的光芒。
迸沛和聂燕荪默然相对,各抱着一分沉重的心情,不发一言。
倏然,一个小山似的巨浪,越过船首,重重地击向舱顶,船身一阵激烈的震荡,三人虽都身怀上乘武功,也自立足不住,滚跌在一起。
海水从板壁上隙缝,舱门等地方不住向舱内涌入,把三人弄得像落汤鸡似的。
巨浪过后,船身好像是稳了一点,三人同时抱着庆幸更生的心情,踉跄地扶着板壁,勉强爬起。
罢刚站稳,又是一个巨浪袭来,三人再度滚跌在地上。
风力越来越劲,凌厉的风声和澎湃的海浪声,震耳欲聋。
聂燕玲失神呆望古沛,似是在这个时候,只有古沛还能够给予她一些安定的力量。
倏然,一阵凄厉地,仿如鬼叫的异啸声,夹在风声中隐隐传来。
本来还力持镇定的古沛,听了这啸声后,竟也为之面色大变,双目中不觉流露出绝望的颜色。
聂燕荪对海上之事本无所知,见状不禁骇异万分,惊惧地问:“古兄,风势可是有什么变化?”
迸沛摇摇头,低沉地说:
“我们遇到的是龙卷风。看样子这船是难以保全的了,聂兄和玲妹可先在船上寻一块大一点的木板缚在身上,以备万一不幸船沉时,可以藉其浮力,或能保全生命。”
说着话,随手把舱中一张长桌面掀了下来,劈作两半,分掷给聂氏兄妹,自己却向后舱门走去。
聂燕玲惊惧地叫着说:“古沛,你要到哪里去?”
“我到后面船舵那边去看看。”
“风浪这么大,你怎么能出去!”聂燕玲的语声里透露出无限的关切。
“我也知道外面危险,可是我非去不行。”
“为什么?”
“在这惊涛骇浪中要想渡过难关,最要紧的是把稳船舵,使船身不至于倾覆,现在风力绝大,船老大等人虽也有几斤蛮力,可是他们没习过武功,怎能持久,故此我非去帮忙不可。”
迸沛郑重地说。
聂燕荪霍然站起,道:“我也去。”
迸沛摇首道:“不必了!”
聂燕荪说:“我对船上之事虽不太熟悉,可是卖卖力气,把住船舵,却还可以。”
迸沛道:“聂兄有所不知,在这大风浪之中把舵不能够全靠蛮力,一定要顺着风浪来势,随时转动船舵方向。若一味将船舵把定,一个人就算武功再高,也难以大自然的力量抗衡,我在普陀多年,对行船之道知之颇详。聂兄虽也略明操作之道,在这情形之下,却是恐难胜任。”
聂燕荪默默地点了点头。
迸沛正欲迈步外出,前面舱面上倏然轰隆一声巨震,两双粗可合抱的船桅竟被风力折断,卷入海中,随波而去。
苞着船身震荡不休,三人又立脚不住,滚跌作一堆。
俟震荡稍定,缓缓地站起身来。
迸沛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掷给聂燕玲,道:
“这瓶中盛的是青灵上人所赠裹月复丸,每服一粒,可保一日不饥,你且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话,挨着船壁,缓缓地一步一步向舱外移去。
将到舱口,又是一阵巨浪袭来,这次竟将后舱门击破,大量的海水从破口迅速地一涌而入。
迸沛急施“金刚禅指”,十指深深地嵌入板壁,脚下再暗运“金刚柱地”神功,才勉强稳住身形。
惊魂稍定,古沛游目打量舱中情景。
见聂燕荪还好,犹能力持镇定,正对着自己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聂燕玲却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
不由怜悯地轻吁一声,想要过去安慰她一下,倏又改变心意,径自向舱外行去。
一路跌跌撞撞,短短地一丈来长的路径,竟走了一盏茶时光,才到得舵边,只见几个船夫都已使月兑了力,软绵绵地瘫痪在船面上。
如不是巨索紧身,恐早就被浪卷去,只有船老大老当益壮,仍自拼命苦撑,勉力把住船舵。
船老大见古沛过去,脸上微现喜色,倏又转成一种难以描述的惨笑。
迸沛默默地接过船舵,二人合力操作,于是船身渐渐地稳定下来,不再像先前那么震荡不定了。
风越来越急,浪越来越大,舵也愈来愈重。
船老大终于也不支倒了下去了,只留下古沛一个人在竭尽全身的力量和大自然搏斗着。
蓦然,一阵巨浪袭来,一根粗如儿臂巨索竟在这一击之下折断了。
于是系在这根巨索上的那个船夫,立即无助地被卷入海中,在汹涌的波涛中翻滚两下,然后消逝不见。
迸沛空具一身绝世武功,在这情形下,也只有呆望,无能相助。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了过去……
终于古沛也渐感到撑持不住了。
一阵巨浪恰恰击在舵柄上,咔嚓一声,船舵的上端立即折断,古沛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袭上身来,眼前一黑,人就晕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沛始悠悠醒来,朦胧间,只觉身上暖洋洋地,风浪之声,俱已不知到何处去了。
他缓缓地睁开双目,只见碧空一望如洗,风和日丽,那大风暴竟已成过去,自己正躺在舵旁的舱面上。
身边聂氏兄妹那四道无比关切的目光,正凝射在自己的身上。
“聂兄,我们莫非是在梦中相会?”古沛对目前情况奇疑地说。
聂燕荪含笑道:“叨天之幸,暴风已成过去,我们是安渡难关了。”
原来见古沛出舱以后,聂氏兄妹二人,无助地留在舱中,只觉风浪愈来愈大,船身动荡的也愈来愈是厉害,砰然一声巨震过处,大量的海水从舱的两端源源涌人,二人也就昏迷过去。
倏二人先后醒来,风浪已止,他俩庆幸地站了起来,相偕行出舱外,只见后甲板上一片凌乱,古沛、船老大和几个船夫俱已失去踪影。
聂燕玲以为古沛必也葬身海底,不由悲从中来,黯然泪下。
聂燕荪和聂燕玲虽也有同感,但他为免玲妹过分悲戚起见,只得勉作违心之言,强自善言劝慰说:
“古兄武功高绝,看像貌也非夭折之人,常言道,天道无常,常佑善人,想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必为他过虑。”
聂燕玲那里肯信,仍是悲泣不休。
聂燕荪空自惶急万分,却是束手无策。
蓦一抬头,见舷边一堆碎木下,有一角衣衫隐隐露出,不由燃起一线希望,慌忙上前揭起碎木,果是古沛晕迷不醒地卧在下面。
原来古沛不支晕倒后,被海浪卷至船舷边,恰夹在舷边一隙缝之中,竟未为波浪卷去。
聂燕荪在他胸前探视了一下,觉胸头伏有余温,知未死去,遂运功在古沛周身重穴上推了一番,又为古沛服下了一颗灵药,他才悠悠醒来。
迸沛缓缓起立,稍稍整理衣衫。
聂燕玲倏惊叫一声,指着左方海面上一个载浮载沉的物体说:“你们快看,那是什么呢?”
迸沛微噫一声,从船上拾起一块碎木,掷人海中,飞身跃上,展开“一苇渡江”神功,向那物体驰去。
到得近前,伸手提起,不由又惊噫一声。
原来那物体竟是不见多年的老孩子司徒悠悠。
迸沛把老孩子司徒悠悠提回船上,驱出他月复中之积水,不久之后,老孩子悠悠苏醒过来了。
老孩子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凭着他那丰富的阅历,很快就判断出当前的情形,不由感激地望着古沛,说:“小迸,想不到我们竟能在此相会,而你又救了我一命。”
迸沛笑吟吟地问:“老孩子,你怎么跑到海上来,遇上这场风暴?”
司徒悠悠缓缓坐起,道出别后境况。
原来他虽小孩心性,可是好胜心奇重,对于三独神君和赤发灵官合力把他擒获,困在无名峡中,视为奇耻大辱,当那晚月兑险之后,没和聂燕荪等同行,却一人留在无名峡附近山中,伺机报复。
但三独神君自那晚出事后,特别提高警觉,加倍严防,把个无名峡守护得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直把老孩子耗得心灰意冷,仍无法下手。
正欲废然离去,却遇见青衣医隐,原来青衣医隐已然察出杀害爱徒的凶手,正是枯木教浙西分坛中的几个一等香主,立意报复。
二人几度合力入峡寻仇,可是三独神君戒备森严,使得二人徒劳无功,反而几度遇险,几又陷身谷中。
后来无极岛上枯木修罗等俱遭屠戮的消息传来。
三独神君知道大援已去,凭浙西分坛之力,决难与白道中众多高手抗衡,遂解散部众,自行他去。
老孩子记仇之心持强,锲而不舍,二人几度恶战,因武功相埒,老孩子却是始终没占到便宜。
但三独神君也被他逼得在中原无法立足,再度扬帆出海。
老孩子也就卖棹出海,继续追踪,不料在途中遇上暴风覆船,如非巧遇古沛相救,几遭灭顶之危:
迸沛检视了一下船上什物,不禁两道修眉紧紧皱起,道:“水,粮俱已随波而去,舵又俱都折断,行驶不得,七日之内,如遇不了别的船只,我们恐都要亡于饥渴。”
老孩子笑道:“小迸,不要这么快就泄气,天无绝人之路,看海水颜色可知我们停身的所在距岸并不太远。
且橹帆并未损坏,只要船舵能够修好,虽然行驶速度嫌慢,但我相信七日之内必能告抵岸边,不要再耽误了,我们就此动手吧。”
又检视了一下船舵的情形,见幸好只是舵柄折断,别处并没什么大损伤。
四人合力之下,不过是半日功夫,就已修好,遂由古沛掌舵,老孩子和聂燕荪轮流摇橹,这艘遍体创伤的破船遂缓缓地向岸边驶去。
晚上又起了一阵好风,把船迅速地向岸边推进了一大段路程。
次日拂晓,古沛披衣起视,只见船的右首,迷雾之中,隐隐现出幢幢黑影,知道必是陆地,不由欣喜万分,急忙人舱,通知各人。
老孩子出到舱外,对那雾中黑影,注视有顷,脸却微露失望的颜色,道:
“这绝不是陆地,我对这一带海风颇为熟悉,就算船行再快,一日夜之间,决不可能到岸边,如我的猜测不错的话,雾中黑影该是三独以前居住的韭山岛。”
迸沛道:“管他是大陆也好,是韭山岛也好,反正到了上面,食水不愁,再伐下两根巨木,做成船桅,再往回走,也就容易得多。”
二人说着话,朝日已然升起,海上迷雾顿即消失不见,那雾中黑影清晰地显现在眼前,果然是老孩子猜测中的韭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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