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危机万分之际,突然一个白色影子从树后电射而出,“呱”地一声怪叫,铁嘴一伸一缩,正啄中张丽彤的右手手背!
张丽彤痛呼一声,慌忙缩手,惊叫道:“呀!就是那只大白鹤!”
巨鹤闪电般啄中张丽彤,铁翅展开,忽地横扫,“拍”地声响,又打中张丽彤肋下的文伦,那文伦本已负伤,再被巨鹤坚如纯钢般的翅膀扫中伤口。痛得大叫:“师妹,快退,痛死我了!”
这个突然的变化,仅不过一刹那间,张丽彤负创疾退,天煞星君扭头一看,见一只巨大无比的大鹤正挺立在金英身前,一双红眼,威棱四射的瞪视着自己。
天煞星君蓦吃一惊,忖道:难道是那老赋和尚也来了……。
心念未已,高战铁戟一挥,早已掠身而到,天煞星君见无法再行下手,呼呼打出两记拳风,飘身暴退,低声喝道:“彤儿,咱们走!”
张丽彤满眼幽恨地瞪了高战一眼,抱着文伦也急急向山下进去。
斑战长长吐了一口气,收了铁戟,看视金英,见她沉睡如故,并未见受伤,方才放了心,感激地抱着巨鹤的长颈,说道:“大鹤,多亏你抢救得恰是时候,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你才好呢!”
那巨鹤低呜几声,又用长嘴推推高战,显得似很焦急的模样。
斑战叹道:“我知道你是怪我还不快替金姑娘医治伤势,但你不知道,人家孙老前辈炼药未成,自己又受了伤,唉!只怕一时是无法求到灵药,解救她的痛苦了。”
他情不自禁回头看看金英,心里一阵惨然,向巨鹤说道:“我这就带金姑娘去求医,你好好守在这儿,不要轻易离开。”
巨鹤点点头,重又踱到石后去了,高战抱着金英,匆匆赶回,那茅屋早烧得只剩几根焦木屋架,孙不韦已经清醒,正摇头唉声叹气不止。
斑战还不敢带金英擅越小溪,倒是云冰若看见,招手叫道:“孩子,过来吧,我已经和孙兄商量过,要是立刻开始重炼灵丹,也许还来得及,不过,要先看看你那朋友伤势情形才能决定。”
斑战大喜,一跃过了小溪,将金英仍旧放置在草坪上,自己向孙不韦拱手为礼,谢道:“能得孙老前辈恩允破例为金姑娘诊看伤势,晚辈终生不敢忘此大德。”
孙不韦却冷冷道:“我才不是为她一个臭女人呢,我是为你救我和卢兄性命,才肯破例一次,算是报答你一番盛意,病治好了,你赶快带她走得远些,而且只此一遭,下不为例。”
云冰若在侧苦笑向高战点头,高战也知道孙不韦的怪僻,并不生气,忙也笑著称谢。
孙不韦缓缓走到金英身边,用手搭一条毛巾掩着金英有腕,然后探脉门,闭目细细评省着,神情显得极是慎重。
斑战和云冰若向时注视着他脸上表情,尤其高战,更是心驰神摇,只盼他能点点头,金英便算有救了。
那知片刻之后,孙不韦的脸色反而渐渐阴沉起来。
斑战心头叶通乱跳,忍不住轻轻问:“老前辈,她……她……不要紧吧……?”
孙不韦不答,只是垂目不语,过了半晌,又换了左腕,并且不住地缓缓摇着头。
斑战大感焦急,但又不便再开口询问,忽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他猛回头去,见云冰若慈祥地向他微笑,道:“孩子,吉人天相,放心一些吧!”
斑战突感他那只手臂好像给了自己无比信心和力量,忙点点头,道:“是的。晚辈知道……”
蓦地,孙不韦缩手立起,睁开双目,喃喃说道:“晤!敝!
敝!当真奇怪得很……”
斑战急问:“老前辈,你看她碍事吗?”
孙不韦道:“不但碍事,而且早该死了,可是她居然未死,这倒真是件怪事。”
云冰若道:“老孙,别打闷葫芦,你瞧人家小孩急得要冒火,究竟这位姑娘还有没有救,你趁早快说。”
孙不韦道:“这臭女人被内家重手法震断心脉,本是无药可救的绝症,但她居然仗着仅余的一丝未曾全断的筋条,带着脉管,竟然未死,这倒是老夫并未曾见过的奇事。”
他突然转面问高战道:“你曾给她吃过什么珍贵的药物没有?”
斑战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在我们动身时,无为上人曾给她两粒药丸,说是可以暂时使她伤势不致恶化。”
孙不韦把头连摇,道:“不对,不是姓孙的夸一句海口,当今世上除了孙某人的九转护心丸,再无其他药物,能具这般功力。”
斑战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金姑娘家中有一种兰九果,专能治内伤,她平时常常吃用,也许体内早已具这有种坚强的效力也不一定。”
孙不韦恍然道:“那就难怪了,你们现在身边还有兰九果吗?”
斑战道:“没有。晚辈本有几粒,前些时因为自疗内伤,已经全部服用完了。”
孙不韦顿足道:“可惜,可惜,此时如有兰九果,或许尚能救她一命。”
云冰若也问道:“你是说没有兰九果,这位姑娘便没有救了吗?”
孙不韦道:“她仗着内腑异秉,虽然将残命苟延了些时,但至多再能挨过三个时辰,而我如重新开炉炼药,最快也得四个时辰才能成功,在时间上也是赶不上救她一命了。”
斑战听了这话,脑中轰然一声,如同坠落千丈悬崖,跄踉摇了两摇,道:“老前辈,你……你……你是说……她……她已经……没有……救……了?”
孙不韦耸耸肩头,道:“老夫虽有救她的心,怎奈她已经等不及丹药炼成,这有什么办法呢?”
斑战一阵颤抖,回目望望金英,眼中热泪,已滚滚直落下来他忽地屈膝跪在孙不韦面前,哀声求道:“孙前辈,孙老前辈,求你老人家务必设法救她一命,可怜她年纪这么轻,她的父亲千里传讯,将她付托给晚辈,晚辈如不能救她,终将愧恨一生。”’孙不韦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这怪不得我不肯救她,如果没有宇文彤那贼胚将炼丹扰乱,这时丹药将成,自然能救她性命,可惜……。
云冰若见高战那等凄切,心里十分不忍,也道:“你难道不能再想个方法,尽早炼成了药,救救这可怜的孩子?”
孙不韦沉思半晌,才道:“方法不能说没有,但恐怕纵然行起来,也难成功……。
斑战听说还有一丝希望,喜得跳了起来,急道:“有什么能行的方法,只要救得金姑娘,赴汤蹈火,晚辈也愿去的。”
孙不韦笑道:“为了一个臭女人,可笑竟会说出这种假话来。”
云冰若笑着道:“姓孙的,有什么办法快些说出来,别尽在东扯西拉,耽误时间。”
孙不韦想了想,说道:“平时开炉炼药,全靠我自己以内力助那炉火,所以时间总须三四个时辰,假如要速成,由你们二位共同助我协力摧动火力,时间自然可以节省一些,但如今我已负了内伤,功力打了个折扣,因此,合我们三人之力,只怕最快也要三个时辰,才能将药炼成……”
斑战等不及他说完,早已喜道:“这个不难,晚辈定可全力助您老人家,务求提早炼成就是。”
孙不韦冷冷道:“你先别太高兴,我话还没有说完哩!”
云冰若道:“那么你怎不快说。”
孙不韦又道:“如我们三人合力炼药,无人守护,万一有人再撞了来,咱们三人只有束手待毙,但要是留下一人守护,又怕力量不足,难成大功,所以这是第一个难题。”
斑战忙接口道:“这不打紧,天煞星君师徒都已逃离下山,这儿轻易也不会再有人来,假如还不放心,晚辈可以将无为上人座下灵鹤召来,有灵鹤守护,普通武林人物,万难轻越雷池一步的。”
云冰若点点头道:“能这样,那就多少放心一些了。”
孙不韦又道:“炼药之际,如果我们三人中有任何一个中途力道不继,都足以引起其他二人同人危境,而且一旦发生这种事,丹药无法一鼓炼成,再延时刻,那就效力相差太远,这是第二难题。”
云冰若道:“你敢是信不过高少侠,怕他年轻难以持久负担助火之力吗?”
孙不韦道:“高少侠内力精湛浑厚,我岂是看不出来,我所担心的,是我自己,方才炼药中途失神,内腑已有伤势,只怕难以持久再度运功。”
斑战忙道:“那就由晚辈和云爷爷出力助那炉火,老前辈只管药物,岂不甚好?”
孙不韦笑道:“我是主持全局之人,怎能袖手不出力呢,不过,时间还有三个时辰,假如开始时不太急,大家缓缓施力,我自信还能支撑得住,等到快满三个时辰,你们看那炉火仍是红色,未转成绿色,那时就别再顾我,只管全力贯人炉中,抢救丹药要紧,我便受些内伤,也无妨碍了。”
云冰若道:“好吧,咱们就这么办,高少侠快去召灵鹤来,孙兄和我速置丹炉。”
斑战听了孙不韦这番话,心里颇觉不是滋味,行了几步,忍不住又问:“孙老前辈,假如炉火不能变绿,不知除了加力之外,还有没有旁的方法,可以使丹药速成?”
孙不韦脸上忽然掠过一抹惨然的神情,缓缓说道:“你曾听说过春秋时候,欧阳冶子炼剑的事吗?”
斑战心头一震,道:“晚辈曾听人提起过……”
孙不韦笑道:“那就是了,炼药和炼剑,同一道理,假如到时火候难足,只有牺牲一个人,舍身人炉殉药,自然便成了。”
斑战听得浑身一阵颤动,缓缓点头道:“多承前辈指教。”转身便匆匆而去。
原来他在这刹那间,已下定一个无比坚定的决心,为了救金英性命,如到万不得已时,便牺牲自己,也是义无反顾。
但他却料想不到自己这番赴死的心意,却深深激起另一个人殉命之心,竟使这桩炼药的事,演变得无匹惨烈。
待他从山顶将通灵大鹤召来,草坪上,已经架起一只巨大的丹炉,这丹炉是云冰若和孙不韦合力从茅屋废墟中寻找出来,一切药物器材,都已准备妥当。
孙不韦虔诚的向空祝祷一番,拜了三拜,谨慎地将药物放人炉中,高战忙嘱咐巨鹤几句,便和云冰若三人分坐在丹炉三面,各出左掌,抵住炉身。
孙不韦缓缓向二人点点头,引然炉火,三人便一齐闭目运起功力,将本身真气,循着手掌传人丹炉内。
斑战本门“先天气功”已有十成火候,又遵从孙不韦交待,开始时不敢全力施为,只用了四成力量,运气人炉,刹时间,他忽然感觉到似有一股看不见的强劲暗流,在绕着丹炉流转,渐渐跟自己的力道相融合,丹炉中登时发出熊熊的火焰。
他忍不住睁眼看看炉火的颜色,果见火焰呈着一片胭红,炉口散发着一阵幽香。
草坪上,除了火光跳动的“虎虎”声响,重归寂然,三人面炉而坐,都凝神贯注,心不旁骛,只有那巨大的通灵巨鹤,缓缓在小溪边踱着悠然的步子。
时间渐渐逝去,东方天际,已经泛出朝霞,灿烂的晨晖映着红色炉火,使这华山深处,呈现出无比瑰丽的光彩。
地上躺着两个重伤的人,那是金英和断腿残废老人,他们一动也不动的卧在草地上,静静等待着那起死回生的灵丹成功。
一个时辰,已经很快的过去了。
炉火没有任何变动。
斑战忍不住渐渐加了两分力道,顿时觉得云冰若和孙不韦二人也跟着加强了真力,同时,孙不韦额上,似已隐着汗珠。
第二个时辰又在寂寞中渡过,炉里火色,依然只是深红色!
斑战眼看时光飞逝,不禁心惊地睁开眼来,凝目望去,金英一脸苍白,映着阳光,份外可怖,简直与死尸差不了许多……。
他心头狂跳难抑,不由自主,又在掌上加了三成力道。
忽然,那炉火竟已由红轻成了淡绿,空际散发的香气更浓,高战狂喜,知道丹药就快成功了。
那知正在这时候,对面的“百草仙师”孙不韦突然大大的震动了一下,高战感觉到掌上传来的真力遽然间消弱了许多,而孙不韦头上汗如雨下,显见已经支撑不住了。
这等紧要关头,假如他一旦支撑不住,势必全局俱毁,高战陡然瞪视着他,眼见炉火中火焰,又从淡绿转成了深红。
这时候,半个时辰又已悄然而逝,孙不韦忽然全身抖动起来,抵在炉上的手掌,好几次似欲收回,但却被他全力苦忍住,口里气喘频频,那呼吸之声,竟盖过了丹炉中火焰的声响。
斑战又惊又急,回目看看云冰若,却见他闭目端坐不动,掌上沉沉发出真力,越来越大,迫得高战也只好加注了全身力量。
那炉火被他们二人全力贯注,慢慢又变作了淡绿之色,时间却只剩下不足半个时辰。
斑战神情大起恐慌,一面催力行功,一面暗中思忖:假如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孙老前辈真的不幸支撑不住受伤,只好牺牲我一条性命,助成丹药,以救金英。
但是,他不期然又想到不久前云冰若的话,他虽是叹息吴凌风的志短情长,又何尝不是暗示高战,要他以有用之身,替国家做番事业,不可为情所困,颓废终生么?
是啊,他空有一身绝世武功,至今仍无以酬报国家,父亲临终是如何叮咛?他岂能因为一个女孩子,便轻易地断送了自己实实的性命?
但当他惶然侧顾,金英那凄凉而秀丽的面庞,又呈现在他眼帘前,往事像潮水般在他心中汹涌一一他是个忠厚诚笃的君子,他又怎能见死不救,贪生贱义?
两种极端矛盾的心理,使他一时难定取舍,恰在这时,孙不韦突然“哇”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手掌一松,向后仰倒下去炉火登时一黯!
斑战见炉火忽又由绿变红,眼看功亏一篑,一横心,“霍”
地收掌站了起来……。
但他尚未行动,蓦地一条人影,飞快地掠过身旁,一声不响,直投入烈烈炉火之中。
那丹炉中传来一阵“滚滚”声响,焦臭之味,弥满空际,但炉火颜色,却真的全部变成了碧绿,三起三落,突然尽媳。
斑战骇然四望,草坪上已不见了那断腿的残废老人。
云冰若缓缓睁开眼来,叹道:“唉”天命难违,天命难违,我辛辛苦苦老运送他到华山来,只望替他医好毒伤,不想仍然难以挽救他可悲的命运!”
斑战失惊地道:“老前辈,你是说他……?”
云冰若道:“不错,我正是说他为了报答你昨日一水之德,已经把一条老命,殉葬在这个丹炉之中了。”
斑战叫道:“真的?老前辈你早已知道他的心意,怎的不拦阻他呢?”
云冰若眼角噙着两滴晶莹的泪水,幽幽说道:“我怎能预见他的心事?不过他昨日曾对我盛赞你在他渴得快要死了的时候,为他取碗喂水,自恨无以为报,刚才大约是听孙兄谈起炉火火候的事,这才舍身人炉,算是报答你一番友情……”
斑战心酸难禁,不由放声大哭,道:“老前辈,你是谁啊?
我连你姓什么也不知道,却承你舍了性命,助我成功……”
云冰若道:“你真的连他是谁也不知道?”
斑战点点头,哽咽不能成声。
云冰若叹口气,道:“他姓卢名钧,乃昔年妙手神医卢锵的胞兄,一生精研医理,不在乃弟之下,可惜在一个不防之际,被一个小女孩用天下最毒的‘碧鳞五毒’咬伤手足,迫得自断一手一腿,待老夫赶回去时,已经奄奄一息,才万里护送他到这里求医的!”
斑战愤然振臂道:“请老前辈将那下毒人的姓名告诉晚辈,高战誓要替他报仇,以酬他今夜舍命之思。”
云冰若摇头苦笑道:“他这仇恨,只怕你是无法报复了。”
斑战诧道:“为什么呢?”
云冰若缓缓说道:“下毒之人姓何名琪,正是江湖中人最崇敬的辛捷辛少侠独生爱子辛平的好友!”
斑战混身一震,惊道:“平兄弟怎会有这样一个朋友?晚辈前不久在大戢岛还亲眼看见过他,并不知道他竟有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朋友啊?”
云冰若道:“她不但是辛平的好友,而且连辛平也被她用下蛊之术所持,卢兄正为了替辛平谋解蛊毒,才遭她忌恨。”
斑战更不能相信,摇头道:“这一定是弄错了,晚辈亲见平兄弟时,他分明好好的并无异状。”
于是云冰若便将卢钧在旅店中巧救辛平,以及后来又和辛平何琪在泰山遭遇这段经过,简略地告诉了高战一遍。
斑战信疑参半,只得恨恨地道:“这件事连辛叔叔也不知道,晚辈一定要当面告诉辛叔叔和辛婶婶。”
云冰若叹道:“其实你也不要太过惊奇,天下之事,恩怨纠缠,原是令人永无解期的,你只记住这段事由,如能因卢兄的死救好了令友金姑娘,多行义举,替国家多做一番事业,卢兄虽在九泉,也当含笑瞑目的。”
斑战顿首道:“晚辈一定记住老前辈的教言。”
云冰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看看炉中的丹药,真的成功了没有。”
说着起掌力,扇去丹炉中的余热,探手人内,只一转,果然取出两粒乌黑色的药丸,顿时一股异香,弥散在空中。
云冰若脸上绽出一丝喜色,道:“天幸总算丹药成功了,可借仅得两粒,救了令友和孙兄自己,再没有多余的留下来,唉!
卢兄如果未死,也许反令人为难了呢!”
斑战泪水滚滚的接过一粒“九转护心丸”,却不肯立即去喂给金英吞服,首先向丹炉恭谨地拜了三拜,扫出炉中余灰,用一只罐子盛着,就把那次罐埋葬在草坪上,插石为碑,作了记号。
云冰若看见,点头赞道:“受恩不忘,正是大丈夫的行径,孩子,时间不早了,赶快救你那位朋友要紧,孙见由我来料理。”
斑战挥泪许久,才将那一粒用性命换来的“九转护心丸”喂给金英服下去,缓缓行功替她推宫活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金英月复中一雷鸣,张口吐了几口污血,方悠悠睁开眼来。
她显然精神尚未复原,吃力而疲惫的向四周望了一眼,轻声问道:“高大哥,我们在那儿?”
斑战深情的抚着她的面颊,又怜又感地答道:“我们这时正在华山,英弟,你觉得痊愈了么?”
金英露出惊喜的表情,惊呼道:“啊!咱们不是在做梦吧?
我记得是在南海那个孤岛上,怎会一下了又到了华山?”
斑战低声娓娓告诉她事情的经过,从无为上人的现身赴援,一直说到卢钧的舍命丹炉,制成灵丹,救了她垂死的生命……。
金英听得热泪盈眶,凄切地说道:“高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斑战含泪道:“对你好的不是大哥,却是那与你素无一面之识的卢老前辈,若非他老人家舍命投人丹炉,丸药难成,英弟,这时候也许你已经……。
金英颔首说道:“是的!但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叫人连感谢也无从谢起!”
休养了半日,金英大体已经复原,二人在卢钧骨灰墓前虔诚叩谢,又辞别了云冰若和孙不韦,方才跨上巨鹤,展翅升空,继续向吕梁山飞去。
西岳巨吕梁不过数百里,巨鹤飞行迅捷,不半日便到了山西,路上高战便把在普陀买来的“菩提子”送给金英。教她从孔中观着里面的佛像,金英喜得鼓掌大笑,道:“把这东西带回天竺,不知天竺人要多喜欢呢?高大哥你怎没多买几串?”
斑战笑道:“这东西在普陀并不希奇,你如喜欢,下次咱们再到普陀时,一定买它几百串让你带到天竺去送给朋友。”
金英忽然问:“高大哥,等找着那位灵云大师以后,你会再陪我同到天竺去吗?”
斑战想了一会,道:“自然要送你回家,我曾亲口答应过西鲁,自是不能失言。”
金英又问:“那么,你会在天竺住下去不会?”
她冲口问了这话,忽然觉得有些羞涩之意,连忙把头低垂下来。
斑战却未听出她话中含意,爽然答道:“只怕不能,现今中原兵荒四起,满清人已经打进山海关来,我送你回去以后,便要执戈卫国,替国家好好干一番事业了。”
金英矍然道:“你要去打仗?”
斑战点点头,笑道:“正是,执戈卫国,马革裹尸,才是男儿报国立命的大道。”
金英突地怫然道:“我不喜欢你去打仗,打仗会死很多很多人,假如你死了,我不知会怎样呢。”
斑战听了微微一震,忙笑道:“战场虽是险恶,但并不是人人都死的,你何必这般担心呢?”
金英摇头道:“但杀人的事总不是好事,我有些害怕。”
斑战默然良久,竟无话可答,但觉心里又渐渐沉重起来。
他年岁渐大,对儿女之情,也逐渐有了感应,听金英这么诉说,突然想到妻子送别,良人征途的情景,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由轻叹一声,堕入一片深愁之中。
停了半刻,金英忽然问道:“高大哥,女的可不可以去打仗呢?”
斑战一怔,笑道:“从前曾有木兰从军的事,女人并不是不能够打仗,你问这个干什么?”
金英喜道:“要是女子也能打仗,我决定不回天竺了,我要跟你一块儿去打满清人,帮你干一番大事业。”
斑战失笑道:“这真是傻话,别说你本不是中原人,战事与你不相干,纵算相干,你又不会武功,怎能帮咱们打满清人呢?”
金英道:“不会武功有什么关系,你可以教我呀!”
斑战笑道:“我便是有心教你,也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功。”
金英也笑道:“不会武功也不要紧,我可以替你烧饭,补衣服,你们休息的时候,我就吹笛子给你们听,打仗的时候,我就……我就……”她一时又说不上来要做些什么?
斑战笑问道:“我们打仗的时候,你就怎样?”
金英忽然拍手叫道:“对啦!你们打仗的时候,我就等在旁边,等你打胜了,便替你鼓掌叫好,要你多杀几个敌人……”
斑战笑道:“要是我打败了,飞一般逃命,那时你怎么办?”
金英扭着身子不依,道:“才不会呢,你的本事那么大,才不会打败仗呢,你是故意逗我,我不来啦!”
斑战温香在抱,被她一阵笑闹,不由心头猛烈的狂跳起来,仿佛身轻似燕,也随着巨鹤在空中翩翩飞舞起来。
忽然,巨鹤一声低鸣,停翅不动,绕空盘旋着渐飞渐低,似要下落着陆。高战忙低头下望,见脚下尽是一片乱山,层峰千叠,不见人迹。
那巨鹤忽一敛翅,飘落在一个山头上,引颈长鸣了几声。
斑战和金英下了地,四处张望,触目尽是荒山绝岭,丛树密林,不禁奇道:“这鹤儿真怪,天色暗了,偏把咱们送到这荒凉的山头上过夜,难道这儿便是吕梁山了吗?”
金英道:“且不管它,咱们先打个洞穴,渡过一夜,明天再说。”
斑战无奈,只得嘱巨鹤不要远离,拉着金英的手,缓步向峰下行去!
才行了不多远,陡然听见一阵低沉粗重的“呼呼”响声……。高战一惊停步,侧耳细听,觉得那声音又似兽类呼吸,又似狂风呼号,不但人耳震人,而且连附近树叶林梢,都被震动得簌簌摇蚌不停,威势竟十分强大。
金英低声说道:“高大哥,我有些害怕,咱们快快离开这儿吧!”
斑战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不要怕,也许只是什么猛兽;你跟大鹤在一起,有什么事便飞到天空候我,让我去看看究竟!”
金英道:“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斑战道:“你不会武功,如果碰上猛兽,我要分神护着你,便施展不开了,乖乖地跟大鹤一块儿,它会保护你的。”
言语之间,那怪声已越来越大,就像逐渐向山头上移近过来高战好容易把金英交给巨鹤,转身擎出铁戟,闪到一块大石后面藏妥,蓦然间,一团黑影,已飞也似掠上山头。
那黑影来势快得惊人,从出现到跃登山头,仿佛就在同一刹那间似的,同时,那“呼呼”的沉声重吼声突然敛止,四周恢复了一片死寂。
斑战大吃一惊,凝目望去,心头不禁机传伶打了个寒战原来那黑影并非猛兽,却是个又瘦又高的蓬头怪人,这人披一件黑色熊皮的毛衣,满头乱发,连发眼面目都令人无从分辨,若非是直立站着,险些难以认出是个人来。
敝人一掠上了山头,精目疾转,早看见了立在山顶的金英和那巨鹤,忽然把乱发向脑后用力一丢,露出一双精光闪耀的眸子和血盆般大口,竟然得意地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绝伦的大笑。
金英心头猛地一震,连忙一把抱住了大鹤的颈子,失声叫道:“大鹤!快飞!快飞!”
巨鹤好像也被那怪人的模样吃惊不小,正得展翅飞起,突然那怪人肩头微微一晃,黑影一闪,早已抢到跟前,长臂探处,迳向金英肩上疾扣了过来。
斑战望见,心里一阵颤抖,大喝道:“孽障,还不收手!”
喝声中,急施“诘摩神步”,从石后掠了出来,奋力一戟,刺向怪人背后。
但那怪人的身法委实快得无法形容,只是一眨眼间,连巨鹤尚未来得及飞起,金英的衣领早已被他一把抓住,高战飞到,他只身躯一转,竟轻而易举地闪到一旁,长臂猛带,将金英的衣服“嘶”地扯成了两片。
金英吓得尖叫一声,忙用手掩住胴体,那怪人怪笑着扔了破衣,双臂张开,拦腰又抱了上来。幸亏高战这时功力已臻化境,就在第一招落空的时候,左脚急跨一步,飞出一掌,迎胸拍去,同时腰间一拧,横身挡在金英前面……。
那一掌拍在怪人胸口上,“盖”地一声闷响,总算将他震退了三步,高战慌忙沉声,叫道:“大鹤,带金姑娘快走!”
巨鹤长呜一声,腾空而起,一个低旋,两只长瓜分抓着金英的手臂,昂首正要冲天而起,蓦然间,山峰下又快如流星般掠来一条黑影,只一闪,便缠住了金英的纤腰,一阵冰凉的寒意,透过金英肌肤,吓得她又尖声大叫起来,脑门轰然雷鸣,当真昏了过去!
斑战闻声回头,看见那黑影竟然又是一个披熊皮的怪人,这时已将金英抱住……。
他一急之下,心神俱乱,铁戟反挑,砍向新来那个怪人的手臂……
巨鹤长翅鼓动,却因碍着金英的腰部已被怪人抓住,不敢上冲,只好松了双爪,反奔那怪人两眼啄去!
那怪人一手抱着金英不放,一只手用力猛挥,“蓬”地一拳,正打中巨鹤月复侧,巨鹤负痛,哀叫一声,自顾腾空逸去!
斑战大急,铁戟连演绝学,苦苦将这个怪人缠住,无奈金英已人了他的掌握,身后另外一个怪人又从后扑上来,一前一后,反将高战挟在中间。
斑战真是又怒又急,全力展开戟法,奋勇和两名怪人激斗在一起,既怕他们携了金英逃走,又怕不小心铁戟会误伤了金英,三数招才过,浑身已一身冷汗。
两个怪人显然并不懂什么武术招式,但却身轻如风,臂长力猛,高战投鼠忌器,要伤他们实在不易。
战了片刻,怪人们吼叫连声,似己激越了怒火,三条巨臂飞快地抡动,恍若狂风剧雨,拳打脚踢,跟高战死战不休,高战也怒火上冲,铁戟忽的一圈,让过正面一个怪人的铁拳,猛可里一抖健腕,迎面弹出一大团戟花,竟用了“大衍十式”中第一招“方生不息”。
那怪人被招式一逼,向后略退了一步,高战趁机深深纳人一口真气,凝神运功,“大衍十式”中的绝招连绵出手,不到十招铁戟划过,一个怪人的惨呼一声,臂上已被刺破三寸长的一道创口,鲜血泊泊流了出来。
昂伤怪人厉叫了两声,忽地旋身向左奔下山顶,另一个抱着金英的也飞快地转身而逃,却从右方据山头疾奔而来,再人分由两个不同的方向逃走,脚程都一般快捷无匹。
斑战无暇多想,倒提铁戟,死命钉住抱着金英的一个,不消几个起落,追离了山头,那怪人回头望见高战不舍,跟着便伏腰狂奔起来。
暮色中,但见一缕黑烟似渐去渐远,高战使出了全力,竟无法追上,心里大急,引吭向天发出一声长啸。
白影疾降,大鹤张翅低飞掠过,高战大声叫道:“大鹤,快钉住前面的怪人,看他把金姑娘带到那儿去了!”
巨鹤毕竟是通灵异禽,展翅跟踪追了下去,高战半分也不敢稍懈,也放开脚步,没命狂追!
因为他猜想,这两个怪人必不是普通人类,金英被他们携去,定然吉少凶多,若不快些追上,只怕……
他不敢再想那些后果了,总觉金英圣洁的身子,只要被那些人触碰一下,也将是终生洗刷不尽的污点了。
但他越是心急,那怪人却越奔越快,高战将轻功施展到了绝顶,转过两处密林乱山,竟突地失去了怪人的踪影。
他不禁惊骇得停了脚步,细审地势,这儿甚像是座山谷的谷口,两侧全是高可人云的绝峰,削壁天成,只有正面微微露出一条狭窄的小径,也被野草掩盖,不注意极难辨认出来。
从远处望去,山谷中阴黯沉沉,这时天已黄昏,光线更暗,那山谷看起来便更觉阴森可怖了。
斑战在谷口外迟疑了一会,心里忖道:这两个怪人行动疾急如风,连“平沙落雁”轻身之术也追他不上,虽然他对地势熟悉占些便宜,但总是件使人猜不透的奇事,要说怪人不会武术,委实令人难信,但如说怪人都是身负武学之辈,方才在山顶时,怎又不见他们使出什么招式来呢?
他心中狐疑不决,想到金英落在怪人手中,不知会遇到什么可悲的命运,终于一横心,从腰间撒出铁戟,壮着胆,便向谷口奔去。
奔行十余丈,来到谷口,高战一扬目,见山壁上有一片平滑光整的绝崖,竟刻着“无情谷”三个斗大的字迹。
斑战心头一震,忙又停步,暗自沉吟道:江湖中怎从未听说“无情谷”这个名号?难道又是跟孙老前辈一样,是个恨透天下女人的愤世隐迹之处不成?但是,他们又携去金英做什么?谷中隐居着什么遁世高人?
这许多疑问,一时也解它不开,可是金英分明被那怪人带着向这个方向奔来,大鹤又不见回报,他虽然明知谷中凶险,说不得也只好冒险撞进去再说了。
但他却不敢再发足狂奔,一只手握着铁戟横护胸前,一只手错掌蓄势而待,方才一步步缓缓踏进谷口。
蓦地,左侧不远处一个粉白色的东西挺立在路边,高战闪身一掠,落在近前,见那东西竟是一具无头人骨骷髅,在骷髅的颈下,悬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无情谷中,手下无情,入谷一步,难保残生。”
十六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笔力十分苍劲,映着那白森森的人骨,令人不期然会产生一种寒意。
斑战凝目看了半晌,不觉冷笑着喃喃说道:“哼!既是无情之谷,使该与世无争,想不到却连陌生女子都劫持而去,别说是无情之谷,便是阴司地府,高战今天也得撞你一撞!”
这话刚说完,忽听得有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接口道:“好!
那你就试试看。”
斑战循声回顾,身后却未见有人,只有晚风拂过,幼株草丛,在轻微的晃动着叶尖。
这种阴森恐怖的景象,使他从背心上冒出一阵寒意,那发话的人明明隐在附近,凭高战的武功,居然事先未被查党,事后又连人影也没见到,的确是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了。
但高战并不畏怯,身形一闪,早已欺身抢进了谷口,临动之际,反手挥出一掌,将那无头骷髅劈倒地上。
一人谷口,视线顿时更暗,谷外时才黄昏,但谷中却像已是深夜,阵阵寒风,从谷中向外涌来,使人生像是钻进一个地洞似的,有些气闷和窒息的感觉。
斑战远足了“先天气功”,步步为营,壮着胆向里迈进,大约行了半里之途,并未碰到什么突击或暗袭,前行伸展着的,却是一条笔直的石子路,由这一点看起来,这谷中居住的绝不止一二人而已。
他抱着不人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艺高胆大,循着石子路缓缓前进,一面尽力运用耳目,暗中注意着四周的变化。
正行着,突然一阵沉闷的“咚咚’鼓声,从谷里传来……
那鼓声绝无韵致,只是单调地一声声击拍着,但鼓声响起不多久,蓦觉一股火光,冲天而起,照得全谷一半的地方都明亮起来回……
斑战被那火光一惊,连忙问离正路,侧身隐在草丛中,循着火光望去,却见这山路并不甚大,数十丈外便是一片空场,火光也正从空场上发出的,再靠谷底,有一列数十株巨大的树木,生长得十分整齐,每株树上,都用藤条茅草盖着一个简陋的小屋,而树木正中空出来约有十几丈一块土地,却盖着一栋石头嵌成的坚固石屋,竟然门窗台阶,布置得美奂美仑,与那些树上茅屋,何异天壤之别。
这时候,空场上正生着一堆熊熊火堆,火堆边坐着十来个身披熊皮的怪人,恰与携走金英的怪人同样瘦长,同样蓬着乱发。
敝人们每人面前架着一只皮鼓,一个个轮流着用掌击鼓,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只因尚有数十丈距离,高战还看不清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
那石屋的门紧闭着,看不见室内究竟甚等光景,但高战不难猜到,屋中居住的,必是这“无情谷”的主人了。
随着鼓声,火堆边慢慢聚集了一大群蓬头怪人,连同地上击鼓的,共约有四五十名,那些新到的并没有带着任何东西,却空手随着鼓声进进退退围了一个大圆圈,围着火堆手舞足蹈个不停。
这有些像边荒野蛮人的神火舞会,但有一点特别的,这些怪人全是男人,并未见到一个妇女。
单调的鼓声,熊熊的火光,幢幢的人影,加上蓬头垢面,披着黑熊皮毛……这些,这些,都使高战既惊且奇,不解这些怪人是什么路数,更不知他们要干些什么?
他谨慎地向前移近了一些,却发觉鼓声越来越急,渐渐变成十几面皮鼓骤雨般狂响,山谷回音,显得声势十分惊人!起舞的怪人也转动加快!
斑战把握良机,趁那鼓声急迫之际,一连几次潜伏窜动,已迫近到空场十丈以内……
蓦地——鼓声一齐敛止,怪人们全都俯伏在地上,恰在此时,忽闻“当”地一声锣响!
石屋正门“呀”然而开,门中缓缓走出两对手执火炬的男人!
这四名男子,却与空场中的怪人们回然不同,个个身躯健伟,上身精赤,仅腰部围着一幅豹皮,头发向后梳拢,眉目均甚清秀,都不过才二十岁出头年纪。
斑战看得暗暗诧异,心想:这谷中只怕全是男子,从无女人,所以才称做“无情谷”!
那知思念未已,忽然又听到“当当当”一连三声锣响,随着那四名壮男之后,紧跟着又缓步走出一个人来。
这一个,居然正是一个女的!
不过,这女人看来起码也在四十岁以上,头上却用一只金圈束发,脸上又涂着厚厚层脂粉,吊眉阔嘴,耳朵上挂着两只黄澄澄的大耳环,赤足果臂,用一张虎皮裹着身子。
四名壮男左右簇拥着那女人走到火堆边,其中一个连忙在她身后安放了一张虎皮交椅。
那女人却不就坐,先冷冷环扫了地上俯伏的怪人们一眼,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道:“全是些没有用的蠢物,区区两个雏儿,竟只捉住一个,而且还被人家打伤了追到谷外,你们拿什么脸面来见我?”
众人伏跪地上,竟没一个敢出声回答的。
那女人又道:“宋玉呢?”
她身侧一个壮男忙凑过头去,低声道:“宋玉臂上伤得很重,是我令他暂回茅屋休息,谷主要寻她吗?”
那女人快速绝伦的一抬手,“拍”的一声响,男的脸上已深深印上五条红痕,女人厉声叱道:“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命令,他怎敢擅自去休息?”
那个壮男吓得忙跪在地上,只顾叩头,不敢做声。
女人叱道:“还不快去把那蠢物给我抓来!”
壮男忙应一声,匆匆爬起来,如飞狂奔而去。
那女人似乎余怒未熄,冷漠而阴森的向众人又扫视了一眼,突然两手一分,掀月兑了虎皮……
斑战一见,登时羞得面红耳赤。
原来那女人浑身上下竟无半寸半搂,赤果果一丝也不挂,虎皮一去,便成了一个赤精光条的果人。
尚战乃是正人君子,是一见这猥亵情景,急忙扭转头去,心里暗道:这女人如此无耻,竟能统彻这许多剽悍男人,身为谷主,也许她某方面必有惊人之处。
他目不愿看,耳朵却仍然倾听着空场上动静,不一会,听见鼓声又起,高战暗想她大约已经搬上虎皮了,忍不住回过头来!
那知一看之下;把他吓得急忙又扭过头去,敢情那女人不但没有披回虎皮,而且已高高赤果着坐在交椅上,鼓声重起时,跪在地上的蓬头怪人们一个个轮流走到她身前,分别在她两只高耸肥大的乳峰上,喷地轻轻一吻!
女人昂然倨坐,动也不动,而蓬头怪人们在亲吻了她的之后,个个流露出无限感激的神情,跪下膜拜数拜,躬身退回原处。
蹦声响了半个时辰,所有的男人全都亲过芳泽,那女人方才重新技上虎皮,这时候,那在山顶上被高战铁戟刺伤手臂的蓬头怪人,已随壮男到了火边,远远地便跪了下去。
果女冷笑着道:“宋玉?你倒很舒服,未得我的令谕。谁叫你偷着去休息的?”
那名叫“宋玉”的蓬头怪人哭丧着脸,望望女人身后那名壮男,却不敢回答!
果女喝道:“你知道呼传不到,应该如何处置。”
“宋玉”怯生生答道:“只求谷主慈悲!”
果女冷哼道:“你要休息偷闲,我就叫你多闲一会,来!把你的左脚伸过来!”
宋玉叩头道:一谷主慈悲,念宋玉初犯……”
果女叱道:“好大胆,竟敢抗命不从?”
宋玉无可奈何地把左脚伸了出来,那果女随手一划,虚空砍了下去,宋玉惨叫了一声,仰后昏倒。
果女挥挥手冷膜地道:“抬下去!”
两名男子应声上来,一个抬头一个拖脚,转眼便将宋玉抬了下去。
斑战听到宋玉惨叫之声时,才回过头来,他虽然未曾见到那果女谷主是怎样下手的,但已深深感到这女人不愧“无情”之名,对待一个并无大错的部属,竟这般心狠手辣,出手残酷。
果女方才处置了宋玉,一个蓬头男子快步上前,先在果女身侧那壮男耳边低语几句,那壮男忙又附在果女耳旁,也低语几句,果女听了,忽然扬声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了,省却我出谷费事,柳惠呢!”
队中一名男子应声而出,高战一眼认出这人,正是携走了金英的人,顿时神情也紧张了起来。
果女向柳惠点头笑了笑,道:“你干得还算不错,等一会谷主另有恩赏,现在你且把事情经过对谷主说一遍。”
那被称做柳惠的蓬头怪人喜形于色,急道:“小的正奉命在山中猎取野物,听见山顶上有人谈话,宋玉抢着先上了山,小的也跟着上去,看见有两个雏儿,伴着一只巨大的白鹤,其中一个小子,另一个正与谷主相同,是一个女……”
果女突然沉声_道:“胡说,她怎跟谷主相比吗?”
柳惠忙改口道:“是!是!那雏儿原是学着谷主模样,也是一个女人,只是长得很美……”
果女又叱道:“胡说!她美什么?”
柳惠忙道:“‘是的!她那儿是美,简直丑得厉害,不能跟谷主你相比了!”
果女这才笑道:一好!你说下去!”
柳惠道:“小的上山的时候,正巧那小子跟宋玉动手打起来,大白鹤要带那妞儿飞走,被小的抢上前去,便把那妞儿夺下来啦,那小子也来夺,小的便跟宋玉合力想捉住他,无奈那小子手上一只铁戟极是厉害,伤了宋玉的手臂,小的们便分头逃回谷来。”
他一口气说完,兀自在沾沾自喜,以为功劳甚大。
果女沉吟片刻,问道:“你说那小子长得是什么模样?”
柳惠道:“大约不到二十岁,眉目甚是清秀英朗。”
果女脸上闪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又道:“他的武功很了得,是吗?”
主就赏了你吧!”
柳惠一时喜出望外,兀自难信,道:“谷主,你……你!
你!”
无情谷主叱道:“赶快谢赏,令你即刻便在此地成事,事后,本谷主还另有赏赐。”
柳惠大喜,忙跪在地上,“咚咚”叩了两个头道:“谢谷主恩赐,小的领命了。”头才叩罢,从地上腾身跃了起来、饿虎般向金英扑去。
斑战大吃一惊,见已无法再缓,一顿脚,蓦地冲天而起,纵身拣到空场上,人在空中,早已大声喝道:“狗贼你敢!”
柳惠如饥似渴,业已将金英按倒在地上,金英拼命挣扎着,肚兜险些要被扯落,高战一纵四丈有余,距离金英还有三丈以,上,一急之下,铁戟竟月兑手飞掷了过去。
那根铁戟宛若一条黑线,“呼”地直奔柳惠射到,其快如电,无情谷主“霍”地站起,但听得柳惠惨叫一声,早被铁戟穿肩而过,活生生钉在地上。
场中登时大乱,怪人们一涌上来,将高战围在核心,然而,高战此时已如一头疯虎,双掌连翻,一口气劈倒了四五人,猛可里冲到金英身边,一手拔回铁戟,另一只手却拉起金英,藏在身后。
那无情谷主哈哈大笑着道:“小子,你这是灯蛾扑火,自寻死路,来人,给我拿下了。”
她身侧四名壮汉同应一声,一齐跃了上来,四个人八条长臂,旋风似的向高战和金英抓来。
斑战下了狠心,铁戟一抡,蓦地划起一道光芒,那四名壮汉却都似身负武功的人,长臂一缩又至,尽都舍了高战,来抓金英。
斑战怒叱一声,用自己身于挡着金英,手中铁戟连演绝学,一口气攻出四招,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分袭四名壮汉,迫得那四人车轮般一阵转,齐被逼退数尺,只见高战戟影纵横,奇招频现,不到十招,惨叫声中,一个壮汉的手腕已被戟锋扫断,鲜血泉涌,众人大叫着全向后倒退了五六步。
无情谷主不知何时已取来一件奇形兵刃,竟是一柄纯金打造的巨形剪刀和一面金制盾牌,那剪刀刀身极长,总有四尺以上,开阖之间,“嚓嚓”有声。
她左手推着金盾,右手执着巨剪,掀月兑虎皮,精光赤条,一丝不挂的喝退手下,自己挺身站着高战面前,大声叫道:“好小子,来跟本谷主较量几招试试。”
斑战一见她那浑身寸搂俱无的胭体,凹凸分明,毛发俱显,反羞得脸上通红,但这时身在危境,势又不能扭过头去不看,一急之下,忙缓退两步,叱道:“妖妇,速去穿了衣服,高战自当领教你的怪异兵刃,否则,别怪姓高的骂你了。”
无情谷主却不气,金剪开闭,“嚓嚓”两声,竟然笑道:“本谷主向来如此,咱们打就打,你还管我穿不穿衣服做什么?”
斑战只有暗急,但形势迫得又不能移开目光,两眼只得极力不去看她赤果的身体,注目看着她的面孔,喝道:“不要脸的东西,你如不肯穿上衣服动手,咱们可要失陪了。”
无情谷主笑道:“今夜来去只怕由不得你们自主了呢!”
金英在后面大声道:“高大哥,尽苞这无耻的妖妇说什么?
吧脆宰了她,咱们走了不就得了吗?”
斑战另无良法,只好点点头,道:“好!你紧紧跟着我,咱们冲!”
“冲”字才出口,铁戟一摆,舍了那光条条的无情谷主,向谷口便冲!
但他们才走不到三步,墓地跟前人影一闪,那无情谷主竟然又抢拦在前面,大声道:“高战,只要你肯归顺本谷主,我答应放这丫头出谷,你愿意吗?”
斑战叱道:“胡说,谁会归顺你这个不要脸的妖妇。”振腕一戟,飞刺过去。
无情谷主金盾一举,挡开高战的戟招,右手金剪一开,“嚓”
地一声响,对准高战身后的金英夹了过来。
斑战吃了一惊,连忙沉臂撤招,横戟一格,“当”地一声响,荡开了金剪,但心里却骇异不已。
他这一招之上,实已贯注了七成真力,原打算震飞了那妖妇的兵刃,以便冲出谷去,那知一招硬接之下,虽然震开了无情谷主的金剪,却未能将它震飞出手,相反地,倒发觉这女人的内力竟出奇的浑厚。
斑战猛地警觉,遂不敢稍存轻视之心,全力展开戟法,铁戟化作层层戟影,跟无情谷主力战起来。
十余招过去,高战越来越惊,因为他发现那无情谷主的奇形兵刃,竟然诡诈飘忽,招式极端古怪,往往虚实互异,分明是虚招,突然变实,有时又明明将一招实招,轻巧的一变,竟化成了虚招。
再加上高战既要照顾金英,又被对面那摆荡的双峰,晶莹的,妖艳的笑容,古怪的兵器……弄得头昏眼花,打起来吃力非常。
缠斗了将近六十招时,那无情谷主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手上招式忽地全变,金盾专门格拒高战的铁戟,右手的长剪刀却时时不离金英左右!
那群蓬头怪人本在四周观战,听了果女怪叫之后,突然呐喊一声,纷纷奔回火堆边,每人取了一支火炬,围绕着高战团团飞转起来,一面转动,一面不时用一种极细的粉末,向火炬上飞洒!
那粉末成洁白之色,近火即燃,化作一阵浓烟,似与于松香有些相似,但是那种燃化的烟尘竟比松香还要浓和香,凝在空中,很久都不散去!
人影转动越快,空中香味越浓,高战心知这种香味必然不是无的放矢,怎奈被那无情谷主死死缠住,无法月兑身,只得闭住呼吸,挥戟力战。
饼了片刻,金英在身后低声叫道:“高大哥,我有些头昏高战道:“你赶快闭住呼吸,用一条手巾掩住鼻子。”
又过了片刻,金英又道:“高大哥,我……我站不住了高战忙道:“那么,你赶快用手抱住我颈项,我……”
说到这儿,自己脑中也觉一阵昏眩,连忙住口!
无情谷主格格笑道:“高战,你们已中了本谷主的毒烟,我就让你逃走,相信你也逃不出十丈以外了!”
斑战闻言大惊,闭气急攻数招,急转身,把业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金英抱起,右手挥动铁戟,向谷口便冲!
那无情谷主果然不再拦阻,怪人们叫啸着让开一条大路,袖手望着高战逃走。
斑战心里狐疑,但仗着本身“先天气功”已达极峰,自信便是服进了少许迷魄烟,也不致真的奔不出十丈以外去2他一手抱着金英,一手提着铁戟,迈开大步,向外便奔!
转眼间,已经奔出十丈外。
斑战不期然回过头来,却见那浑身赤精条条的无情谷主和手下蓬头怪人们果真立在原地,并未追赶,他心情一松,不禁长长吐了一口气……。
那知就在他戒备略松,吐换真气的这一刹那,猛觉脑海中一声“轰”然雷鸣,眼中金星乱闪,踉跄几步,竟有支持不住的感觉!
忽然,耳中响起怪人们一阵哄笑:“倒了!倒了!”
笑声中,高战浑身酸软,果然一跤跌倒地上。
他自觉朦朦胧胧,似睡非睡。听见纷纷的脚步声向这边奔来,又听见无情谷主的娇叱声,命令把自己抬回去……。
但这些他已经无法分辨是真是假了,一种极度的困意袭上心头,长吁一声,终于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刹那,又像是一月一年。
斑战缓缓睁开眼来,觉得耀眼光芒刺得两眼有些昏花。
他想举起手来揉揉眼睛,却发觉自己穴道已被制住。
于是,才猛然记起自己是在“无情谷”中,被那不要脸的谷主使用毒烟迷昏,业已被擒了。
停了片刻,他仿佛听到一阵“叮当”的铁链声响,就在身旁不远,夹着几声鹤鸣!
斑战一惊张开两眼,见自己竟被横放在一个小小的石屋中,屋里一无陈设,只有正中空地上,置着一根极粗的铁桩,靠壁有一个小小窗孔。
这时,一缕强烈的阳光,正从窗孔中照射进来,恰巧投落在他的脸上。
他微微侧转了一下头部,避开阳光,才看见那铁桩上系着根粗链,铁链的一端,却是无为上人借给自己使用的通灵巨鹤。
那巨鹤不耐地在空地上急急转动着,是以屋中充满“当当”
声响,巨鹤两只红色眼珠,不时凝望高战,又发出几声低低的哀鸣声。
斑战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金英,但屋中除了巨鹤和自己,并未看到第三个生物,石层的门,也是紧紧关闭着的,门外静悄悄绝无声音。
他登时明白了这时怎么一回事,只恨穴道被制,身子无法转动,便低声向巨鹤说道:“大鹤,你怎么也被他们捉住了?”
巨鹤长鸣一声,好像因高战的醒来,感到份外高兴,拖着铁链转了过来,停在高战身边,用长嘴柔合的擦着他的身子。
斑战叹道:“可怜咱们都被他们捉住了,连个救援的人也没有,大鹤,你看见金姑娘吗?”
巨鹤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斑战又问:“我被送到这儿有多久了呢?有一天了么?”
巨鹤瞪着两只红眼,可惜有口难言,无法回答这句话,高战叹了一声,说道:“我猜总该有一夜时间了,不知英弟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遭到什么恶运?唉!”
正说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斑战向巨鹤使个眼色,忙又闭上眼睛假装未醒,巨鹤拖着铁链,又急急的绕着铁桩转圈子!
饼了片刻,石门缓缓打开了,当先进来两名壮汉,无情谷主仍用虎皮裹着身子,低着头踱进屋来。
她冷冷地向地上的高战看了一会,眉头微皱,问身边一个壮汉道:“叫你们给他解药吃,吃了没有?”
那壮汉立即应声答道:“已遵谷主之命,喂给他吃过了。”
无情谷主道:“这就怪了,若是吃过解药,现在应该醒过来才对,何俊,你去替他解开穴道。”
斑战心里暗喜,忖道:只要你解开我的穴道,臭女人,高战就要你的好看了。
一名壮汉答应着走过来,但才要动手,那谷主忽然大声道:“且慢,还是让我亲自来吧!”
她缓步踱到高战身边,并起右手中食二指,先点了高战“肩井’,“天井”二处次要穴道,然后才轻轻举掌拍活了左胸“将台”大穴。
斑战心骂这女人好奸滑,故意装作死人一般,不言不动,紧紧闭着眼睛。
无情谷主等了一会,见高战仍旧未醒,不禁诧道:“怪啦,难道中毒这样深,竟醒不过来。”
一面说着,一面疾探手臂,一把捏住斑战大腿上的软筋,用力一扭!
斑战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无情谷主格格娇笑起来:“好呀!看你样儿很老成,不想竟跟本谷主装死,喂!斑战,本谷主问你,现在你服了没有?”
斑战睁开眼来,悻悻地说道:“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高某是顶天立地汉子,怎会服你这无耻的妖妇。”
无情谷主笑道:“你开日闭口骂我妖妇,我倒要问问你,我那里妖了?那里坏了?”
斑战用力啐了一口,道:“呸!你当着众人赤身露体,不以为羞,这还不算妖妇算什么?”
无情谷主格格笑道:“啊!原来你是指这一点,那也没有什么,这是无情谷的习俗,就跟你们常常要穿衣服一样,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敝的呢!”
斑战厌恶的闭眼上睛,道:“我没有功夫跟你这种无耻之人谈话,既被你暗算擒住,要杀要割,请早些动手。”
不想那无情谷主却笑道:“要死么,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哩,老实对你说吧!本谷主看你武功不俗,模样儿又好,有心将你收在身边,做一个永久的侍徒……”
斑战听了这话,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叱道:“快闭了你的臭嘴,高战头可断,决不会被你这花言荡语所动,你不要自讨没趣。”
无情谷主名为“无情”,这时却极似一个深情款款的女人,被高战一顿臭骂,竟毫无不生气,仍旧笑着道:“好了,你不愿听,我也不说了,但你要仔细想想,被我擒住的人,可从来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无情谷,除非他做了本谷主裙下不式之臣,这一点,你看看何俊他们就明白了,当年他们又何尝不是桀骜不驯的纠纠武夫呢,何俊,你说对不对?”
那个叫做“何俊”的壮汉立刻应道:“谷主说得极对。”
斑战险些被她们这种无耻言行气炸了肺,紧紧闭着眼睛,给她一个不理不睬。
无情谷主笑着道:“我给你半个时辰考虑,有一件事你别忘了,那就是你那位女伴也在本谷主手中,她的死活全毁,都在你一句话决定的!”
说完,扭身向屋外行去。
斑战听她以金英生命相胁,心里顿觉紧张,忙叫道:“你把她怎样了?”
无情谷主已经行到石门边,闻声回过头来,得意地向高战笑道:“她现在另关在一间石室中,旁边有两名本谷来的手下陪伴着,生命暂时是不会有危险,但你要知道,无情谷只有我一个女人,我那些手下男人,个个是久经饥渴的莽夫,短时间以内,本谷主还能控制他们,时间久了,也许他们会放不过你那可爱的女伴儿呢!”说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斑战虽知她乃是恐吓之词,但忽然想起夜间在火堆边时,这无情谷主曾经当面命令一个蓬头怪汉要凌辱金英,因此,她所说的,又似乎有绝对的发生可能。
但这时无情谷主带着两名壮汉已经走出石屋,他空自着急,已无法再从她口中,探听金英的遭遇。
“蓬”地一声响,石门重又关闭,空屋中只剩下高战和那只通灵巨鹤。
他忽然生了一个奇想,于是低声说道:“大鹤,你能分辨人身的穴道吗?”
巨鹤两眼翻了翻,却摇了摇头。
斑战废然道:“那就糟了,要是你能辨认出人身穴道,便可用的长嘴,替我解开穴道,我再解你的铁链,咱们同去救金!”
娘,可惜,你竟认不出来……”
那巨鹤歉意地踱近来,用长嘴在他身上挨挨擦擦,高战忽又心中一动,急道:“来,大鹤,用你的长嘴,啄啄我左肩横锁骨上,就是肩窝这儿,你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巨鹤尚有些不解,高战又连声催促了几次,巨鹤果然伸出长嘴,在他肩头上轻轻啄了一口。
斑战急道:“唉!不是这儿,再向前一些,要用力大一点。”
巨鹤一探长嘴,“杜”地一口,啄在高战胸腔之上,痛得高战大叫起来,道:“大鹤,你认错地方了,应该向上一些儿,这里是我的骨头啊。”
那巨鹤用嘴疾起疾落,一连啄了五六次,竟没有一次啄对地位,高战身上反添了几个创孔,无奈只得叫它停止了帮忙。
但他终不死心,兀自苦苦思索着月兑身之法,又自行运气冲穴,无奈也没有成功,正愁之际,石门忽然又开,从外面进来两名蓬头怪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高战举起抬出了石室。
斑战不明白他们要把自己如何处置,两眼左右张望,见两侧尽是寒森森的石壁,形如南道,转了两个弯,忽然眼前一亮,竟到了一间极为精致的卧室中。
这间卧室也是大石嵌成的,但阳光十分充足,地上铺着厚厚的虎皮,左边一个壁边生着熊熊的柴火,右边一列交椅,却放置着一张巨大柔软、华丽无双的大床,这时,屋中空无一人,只有大床上横卧着一个用锦被掩盖着的女人。
不用说,她自然就是那妖艳无耻的无情谷主了。
斑战一到,她便掀被坐了起来,锦被滑落,可以看见她身上竟然半丝不挂。但她却笑着掀起锦被的一角,向那两名蓬头怪人说道:“来!把他放到床上来。”
斑战急得满脸通红,被两名蓬头人抬着向床上一掼,躬身又退了出去。
无情谷主厚颜地用锦被将自己和高战一齐掩住,笑问道:“半个时辰已经到了,你的决定怎样呢?”
斑战身不能动,只觉一个热烘烘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窘得双颊飞红,急叫道:“妖妇,你要做什么?”
无情谷主探手勾着他的脖子,笑道:“我想你八成儿是归顺的多,所以特叫人把你接到这里来,只要你能如了本谷主的意,自有许多好处。”
斑战大怒叱道:“快些把我关回那间石屋去吧,我宁可一死,也决不肯答应这无耻的事情。”
无情谷主笑道:“这有什么无耻?我知道你不习惯当众,已经把手下都遗出去了,你瞧,你还用锦被掩盖住身子呢。”
一面说着,就想动手来解高战的衣钮。
斑战大急,一张口,“呸”地吐了她一脸浓痰,厉声叫道:“放手,你这不要脸的东西,高战宁可凌迟而死,也决不作这苟且之事。”
无情谷主脸上笑容突然一敛,也怒道:“原来你竟是这般不受抬举?本谷主不过要你心甘自愿,才有趣味,你要是再不识趣,当我没有制服你的方法吗?”
斑战厉声骂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休想高战会屈服在你婬威之下。”
无情各主冷冷一笑,道:“好!我就试试你究竟能倔强到什么程度。”
说罢,掀被跃下床去,举掌拍了两声,叱道:“来人呀!”
门外两名壮汉应声而人,她用手一指高战,道:“把他的衣服剥了。”
两名壮汉躬身答应,一左一右跨上床来,不问情由,便解高战的衣钮。
斑战身不能动,虽是羞急,终于无法抗拒,不多一会,也被月兑了个赤精光条。
他一时愧恨交集,眼中泪水盈眶,长叹一声,道:“唉!不想我一生清白,竟会葬送在这妖妇手中。”
无情谷主嘿嘿笑道:“进我无情谷来,便再没有清白的人,本谷主还要叫你亲自做出一桩恨事呢。”又向那两名壮汉叱道,“你们去把那女的也抬到这里来。”
两人去不心时,果然将金英也抬进房来。
金英一见高战身上寸缕俱无躺在床上,惊得失声叫起来,急忙闭上了眼睛,道:“高大哥,你已经……?”
斑战热泪夺眶而出,既急又愧地道:“英弟……高大哥太……太没有用了,不但救不了你,连你也毁在此地……”
金英哭道:“不,不,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
无情谷主狞笑道:“何俊,你们把这女的也月兑光了衣服,本谷主要好好赏谢你们哩。”
斑战一听这话,心如刀割,突然厉声道:“且慢动手。”
无情谷主得意地道:“你服了吗?”
斑战痛苦的微微颔首,道:“我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你要先放她出谷去。”
金英大声哭道:“啊!不!斑大哥,我宁可跟你死在一起高战叹声道:“英弟,你去吧!斑大哥对不起你,这一生,再无面见你了,希望你好好回到天竺,把我忘掉了吧……”
金英放声大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无情谷主点点头,道:“无情谷从来不许有第二个女人留下来,只要你归顺,我答应放她出谷就是,但必须等一会才能实行。”她向两名壮汉挥挥手,又道:“出去吧,不得呼唤,不要进来。”
二人离去之后,无情谷主扭动着身体,掩上石门,然后向金英笑着道:“我虽然答应放你,但为了怕他出言反悔,现在留下你做个见证人,事完之后,自会送你出去。”
说着,荡笑了两声,便跨登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