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慢,阳光还刚刚倾斜,铁龙洞经过一番不平的骚动之后,这时显得冷冰冰的,一切似都在静止中,死气沉沉。
罗刹派再无人回转,和合二仙的阴笑怒吼声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去了,雷母、嫉世先生、白帝乡夫妇,大约是死追不舍,小一辈的只有白红萼和秦铮似对藏宝图毫无兴趣,刚才之去,不过似是应付师命而己。”
突然,自谷底发出一声明魂般的怪笑,紧接着,洞外峭壁边缘出现一颗风骚无比的女人头来,她那勾人魂魄的美目,泛出一汪荡漾的秋波,东睇西瞟,似狡狐般在搜索什么,渐渐的,露出半身、全身,轻飘飘地闪入石坪!
黄衫罗裙,杨柳细腰,只见她作个美妙的姿态,格格地笑道:“一批老狗小狈全都走光啦!榜格!”
伍天声沉着之极,视如无睹!
那女人笑罢拍着洞口道:“小子,别藏啦,姑女乃女乃永远也不上你的当。”
伍天声闻言不惑。
“噫!真的没有人啦。”
她又朝洞口接近两步,注目洞口尸体有顷,自言自语道:“好小子,这死尸不是动过啦!”
伍天声早已藏剑待发,闻言忖道:“好妖妇,你今天是遇上敌手了,任凭你如何引诱狡诈,不到一发必中时我就给你个不闻不问。”
原来那女人竟是狡猾无伦的唐赛儿,只见她忽然面色一沉,推着罗刹幽灵的尸体冷冷笑道:“叛徒,你能逃出为师掌握吗?……”
她说还未竟,陡见她隐身不见。伍天声睹情一怔,继而暗道:“原来是有人来了,真糟糕……”
暗忖未了,忽见谷下陡升上一人,认出即为沙仁太子!
“沙仁,你来作甚?”唐赛儿隐身喝问。
沙仁闻声大喜道:“圣母真在这儿,师傅真正料事如神。”
唐赛儿倏忽又现出原形,问道:“什么事?”
沙仁上前恭声道:“我们已全部摆月兑追踪之人,师傅现在西进道上,特派弟子到此,说圣母必在铁龙洞附近未动,为策安全计,请圣母火速共赴须弥寻宝。”
唐赛儿挥手道:“稍待勿言,本圣母问清叛徒再一道同行。”
伍天声闻言大震,惊忖道:“苗王与罗刹幽灵未死?我真大意之至。”
他心中正起疑问之际,耳听沙仁吓声问道:“他们没有死?”
这正是伍天声所欲得的解答。
唐赛儿渐渐又步近洞口,但她仍谨慎提防不懈,听她答道:“那是本圣母点的凝血指所致,不要说你认不出,就是你师傅也会被瞒过。”
沙仁疑问道:“当时……”他忽然想到问得有点不恭,于是停口不继。
唐赛儿这时伸手点二十余指,显然是在解除凝血指,耳中未听沙仁说完,回头道:“当时什么?你说当时为何不问嘛,哼!‘乱世星火’那老混账假装伍天声的声音……”
她说着一顿,面上现出羞愤之色,显而易明,她当时是被九太公暗装伍天声给吓逃的,以致来不及处理。
“沙仁,这儿有蛟筋两根,迅将二人手脚绑紧,他们快醒了!”
沙仁身还未动,突然一道红光飞出洞口,竟如天罗地网般紧紧地将唐赛儿罩住!沙仁一见,真是魂不附体,只吓得鬼叫一声,翻身一个跟头,直冲崖壁之下!
唐赛儿没有了影子,也没听到叫声,红光犹如一具透明的大钟,钟内空空的!
伍天声慢慢步出洞口,左手扣着剑诀,只见他在红光罩外一立,冷声笑道:“老狐狸,这次如果再让你逃出掌握,嘿嘿,我伍天声从此退出江湖,你还想运用幽灵验人吗?哈哈,在我剑气之内,就是神仙都难变化,快现身罢!”
红光内仍无反应,相反,洞口边却有了声息,那是罗刹幽灵和苗王已全部苏醒回生!二人犹如作了一场大梦,这时竟双双跳起。
伍天声回头一看,见二人正在懵懵然,面现惊吓之态,他微微笑道:“二位无恙吗?”
苗王和罗刹幽灵都曾见识过伍天声的飞剑之技,当初还吓得魂亡胆落,但当时未有如此神奇奥妙,闻言心神一定,便知怎么一回事了,苗王喜得哇哇大叫。罗刹幽灵当初和伍天声是对立的仇人,自改过后一直就未再和伍天声会面,此际一见,回忆无穷,激动地道:“承大侠关怀,我们已毫无异样,大恩不言谢,只铭刻于心。”
一顿指道:“大侠剑光内,是否困住小熬人之师?”
伍天声立将经过说知,道:“她还想施展狡计,在下为了数人下落不明,否则早将其斩成片段,甚至毁其全尸。”
罗刹幽灵叹道:“小熬人有点不情之请,未知大侠可否见允?”
伍天声道:“余大姐想替她说情?”
罗刹幽灵叹道:“家师罪固难恕,望大侠赐小熬一点薄面,念家师修为不易……”
她实在难于启齿,于是中途停口,伍天声正色和声道:“余大姐,在下看在你的份上,只要她说出九太公、罗素芙、觉罗王子……”
他说还未完,突听剑光内发出格格笑道:“伍天声,你别自认了不起,姑女乃女乃已成半仙之体,你虽能将我困住,但却无法将我杀死,哼!叛徒,谁要你说情。”
她微停又浪笑道:“伍天声,快动手罢,你的人都被乱世星火那老鬼带走了。”
罗刹幽灵面色大变,哀求道:“师傅,伍大侠已到功力通神之境,你老的‘化烟术’哪能月兑得了啊!”
“住口,他飞剑再强岂奈我何。”唐赛儿尖声叱道。
伍天声陡然目吐神光,面对罗刹幽灵道:“余大姐,令师实已无可救药,伍某可要得罪了!”
他见罗刹幽灵掩面悲泣,不禁又道:“你的孝心已尽,凡事不可强求,我本想留她多活几年,但想到她生不如死。”
唐赛儿格格笑道:“你是白日说梦,小子,姑女乃女乃倒要尝尝死的滋味如何。”
伍天声沉声喝道:“那就告诉你听听罢,伍某不问你炼就什么奇能,只要在我剑光困住之内,就是金精钢母也要化成灰烬,你尝尝地心真火和我的磁精元气罢!”
他说完之后,左手剑诀一指,右手握拳猛放!霎时红光变烈火!
突然,只听烈火中发出一声凄惨无比的哀嚎!之后再无动静。
罗刹幽灵闻声大哭,陡然如疯如狂,拼命奔驰而去,自此永无下落。
伍天声一收剑气,赤朱铗倒飞回鞘,叹口气道:“我非忍心而为!”
苗王注目当场,只见连灰烬未留下半点,他口虽不言,但却惊的心神俱呆!
伍天声仰天长叹道:“苗大哥,咱们走罢!”
苗王被他一声唤回知觉,面色恐怖未退,伸手拉住伍天声,又待哇哇怪叫……
伍天声道:“这没有稀奇,唐赛儿被我磁精元气罩在剑气之内,她无法化身潜逃再加上赤朱铗内地心真火一锻,自然会炼得灰烬无存,这是她本身没有什么真实功力所至,设若她有五大奇人那样内功抵抗,我虽能将其杀死,但非得数日之工始能办到,故所以说,习武须习得真正本领,告邪术是不行的。”
他说完就待动身,突听崖顶发出一声苍老的哈哈大笑道:“老朽与王子真正享其耳目之福,老弟,慢点走。”
伍天声闻言大喜道:“太公与王子吗?”
崖顶降下一老一少,那正是九太公与觉罗王子,伍天声一见迎上道:“还有四人呢?”
觉罗王子刚刚落地,抢口接道:“天山神与超弟已直奔须弥山,罗素芙与承儿一道,现也差不多动身前进了。”
伍天声惊道:“素芙怎能保护承儿?”
九太公一指天上道:“老弟,你也开始糊涂啦!这是什么时候了?”
伍天声一怔,不要看,天时已过酉初,不禁哈哈笑道:“真是,我忘了承儿此时已恢复功力啦!”
一顿又道:“太公,你老弄的什么妙计?怎能惊走唐老妖呢?”
觉罗王子大笑道:“那还不是你的声威,我们全都到达此洞时,太公已发现唐老妖的形迹,本想全部逃避,但经罗刹幽灵说,全部逃避不可能,她愿和苗王诱敌,于是就照计划行事,太公则留在崖顶观变。”
九太公呵呵接口道:“老朽一见唐老妖不知用的什么功夫,立将苗王与罗刹幽灵点翻于地,当时只认为二人已亡,生怕她再追其余四人,于是急中生智,立即装作你老弟的声音喝叱,岂知老妖不闻则已,一闻竟屁滚尿流,吓得直往南飞。”
伍天声微微笑道:“她用的是叫什么凝血指,想必亦是什么邪门功夫。”
九太公惊讶道:“那是罗王的绝技,她怎么能学得到手?”
伍天声道:“据沙仁的称呼,她竟成了罗刹圣母。”
党罗王子道:“我和九太公到达时,你已将唐老妖困在剑气之内,可惜却让沙仁给走掉啦,这消息将必泄漏无遗。”
伍天声笑道:“凡事都不能尽善尽美,咱们走罢!”
苗王哇哇大叫,一指自己鼻尖,不知搞些什么名堂?
九太公笑道:“他说他带路走捷径要快得多!”
伍天声点头道:“太公原来懂苗语,晚辈只能会悟他的意思,那就让他带路罢!”
苗王闻言纵起,专奔祟山峻岭,一行四人,连夜疾赶,边奔边谈。
伍天声忽然叹口气道:“罗刹幽灵只怕再不愿入江湖了!”
九太公点头道:“她隐退也好,否则必遭杀害,能得善终,也是她改邪归正的善果。”
觉罗王子道:“太公,承儿的异常现象,是否有法可想,否则太危险啦!”
九太公沉吟不语,显出苦思冥索之态,伍天声一见接口道:“人之际遇不可强求,王子别替他着急,生死何惧?只要他死得光明正大,我这个师傅的再不替他操心空急啦!”
九太公大概没有想到办法,叹声道:“人人都有你这样乐观时,江湖也就太平罗,老朽可能不放弃一线之机,这孩子太使我爱惜啦!噢!对了,这次入须弥山,无论如何也要将‘金仙果’抢到手,岳小子只怕只有这个解救办法啦!”
觉罗王子疑问道:“金仙果较芝仙、参王、朱果都强?”
九太公哈哈大笑道:“王子哪能知道其中原因,朱果如能治岳小子时,老朽焉得将三十六颗都给两个大汉吞掉,那是相差太远,‘金仙果’的‘果’字并非作果实之解,那应该作因果之‘果’,它起因于金仙丹,后得天地之灵气而萌芽,经千万年悠久岁月,始结实通灵,之后每逢中年再萌芽.再结实,这是它的劫期,修道之士或武林人物如在它劫期内取丙食之,其益之大,真不可想像,那岂是芝仙、参王、朱果等等能及其万一。”
三人闻言,莫不惊讶之极,伍天声道:“此果有一定的藏处而不易得?混沌仙翁又凭什么知其大概呢?”
九太公正色道:“它的藏处就是古仙人炼丹之炉,试问什么藏处有那地方安全?混沌仙翁并非真仙,他是凭果实灵气冲天而寻找判断的,惜在刚有所悟时,而生命已告不继。”
伍天声沉吟道:“经太公这一透彻解释,晚辈完全释疑,但红老魔赶奔须弥是否已悟出藏宝之地?”
九太公笑道:“他有什么了不起,老朽早知宝物不出须弥山脉,甚至知道在高僧赞峰、金城章嘉峰、埃佛勒斯峰三峰之一中,他可能是今日才判断出来,显然因行动不密,又被和合二仙及雷母等追去了。”
觉罗王子道:“那三峰为天下山王,形势奇险无比,且范围广大,要想找出一个前古仙洞真是谈何容易。”
九太公道:“凡事都是一个‘缘’字,我们只是去尽人为之力而已。”
伍天声道:“苗王生长该山脉之中,他可能易于找寻。”
苗王闻言一停,回头哇哇大叫,摇手不止。
九太公道:“他说穷毕生之力都无法找遍须弥山。”
伍天声点头叹道:“该山脉中神秘之区太多,这也不是他过甚其词。”
觉罗王子道:“我们要加点劲了,转眼又要天明,罗姑娘和承儿只怕早已藏起来了。”
九太公摇头道:“老朽已指明沿途秘密藏处,危险相信没有!”
四人以觉罗王子功力最差,大家都照其速度前进,苗王忽然一指前面大叫!
九太公道:“他说再往前走就是‘黑猪猡’地区。”
觉罗王子大异道:“我国哪来这样的部落名称?统其六夷、七羌、九氏之层也找不出这样难听的名字?”
九太公笑道:“王子给搞错了,这可不是中原部落。”
伍天声点头道:“那是天竺国境!”
四人自天明再天黑,这时己深入“黑猪猡”区,苗王停止前进,立向九太公嘀咕一阵,九太公点头道:“你只管带路,遇事有伍大侠出头!”
伍天声道:“他是说有麻烦?”
九太公道:“他已完全摆月兑天竺魔僧的掌握,近闻妖僧己将内外‘奇门遁甲“炼至无上之境,此去恐有遭遇。”
伍天声道:“太公对阵式颇有研究,据小徒说,他曾亲自见过太公困住红魔。”
九太公笑道:“以他人来说,老朽不是自夸,确为佼佼者,若与妖僧相比,老朽则甘拜下风,如他单施外奇门或内奇门,老朽不敢说破,月兑险自是不难,设若他内外奇门同设,月兑逃可就麻烦,不过你们放心的是,在阵内不致晕迷而已。”
觉罗王子道:“寻宝之事,他一定也有耳闻,希望遇上他的是罗刹派或和合二仙。”
伍天声道:“这很难说,妖僧不惟要宝,甚且野心莫大,两年前,噢!这时要说三年前了,他就有称霸中原武林动机,在武林一败之后,只望他不再兴风作浪,岂知竟仍在埋头苦炼,此僧与唐老妖是永不觉悟的一类。”
觉罗王子道:“听说伍兄曾在风陵渡灞桥之西被他困住一次未成功。”
伍天声道:“那次他太骄傲,当时我被困不知是何原因,冒冒失失地藉飞剑由上空冲出去。”
九太公道:“那是他只没下外奇门,空中一面无法顾及,或许是你内功精深之故,尚未遭到晕迷。且一冲超出百丈之外,否则难逃走,后闻武当之役,岳小子全仗一块‘九龙玉佩’破阵!此事至今不详。”
伍天声笑道:“那是八魔包氏兄弟略知奇门遁甲之故,加上小徒破去唐老妖邪术,两下一凑,居然将妖僧打得大败而逃逐。”
九太公哈哈笑道:“原来如此!”他忽然抬头又道:“我们进入金城章嘉峰附近了。”
觉罗王子笑道:“这是大暑的天气,此地竟是这般寒气袭人,我们幸有内功在身,常人岂能待得住,西方气候真属古怪。”
伍天声道:“我们所言之地,正是数百丈高原,你看,章嘉峰头还是冰雪未融哩!”
他们只朝高处纵登,苗王忽然停住不进,举目四面张望。
丸太公道:“群峰环绕中,猛兽必定麇集,他在察看形势了,此人对兽类却是内行。”
他一顿叫道:“老苗子,怎么样?有兽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