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岳承天追了约半里之远,举目看到那两人迳往一个低地前进,口中似乎尚在讨论什么却未听清,于是紧紧暗蹑而上。就在这时,由他右后方突然人影一晃,竟也紧紧盯在他的后面不离。
这人曾经在沙漠现过身,她就是“嫉世先生”爱徒白红萼,可能是早对化装回民的岳承天起了疑心,因之一见就立刻盯着不放。
岳承天一心只注意前面两人的行动,却将后面跟蹑的疏忽了过去,只见他转出数十株大树后忽然冲上去道:“朋友,你们两人可真大胆,竟敢将罗刹派图谋白家堡的“金刚石’之事都讨论起来!”
前面两人闻言之下!似感赫然大震,同时翻身扑回,其一冷笑道:“你敢窃听大爷们的密谈,嘿嘿,那就留下命来吧。”
二人扑近五丈之远处一停,似对岳承天这装束大起疑问,另一人沉声道:“你并非堡中之人,快说实话,谁叫你来跟踪的!”
岳承天似也感到当面二人的面貌有点熟识,闻言后略一沉吟,忽然似有所悟,轻笑一声答道:“原来你们在当年到过武当山的,哈哈,罗刹派仍旧要你们来送死。”
一顿又道:“二位要知少爷底细吗?那很容易,不过……嗨嗨,看清楚时可别想逃,我可还有几句话要问。”他说着掏出一块湿湿的手帕往脸上一抹,霎时现出本来面目道:“认清没有?”他说完又换了块手帕再抹,于是重又恢复原形。
两个罗刹派人一见,突然面色大变,其一惊叫道:“杀人王……岳承天……”
岳承天朗声笑道:“认清了就好,你们记性不坏,少爷很久没听到这字号了,留心听,我问一句就答一句,别惹少爷冒火,否则手下无情。”
两个罗刹派人似也功力不弱,但因岳承天已往名声过于惊人之故,因之已早吓得魂不附体,在待宰不愿,抵抗不敢的情形下,只有期待逃亡一途,于他余音未尽之际,同时反身急窜,恐惧得连方向都未顾及。
岳承天一见大怒,勃然叱道:“我本想在白家堡不杀人。岂知你们竟敢不听话……”
他话字未落音,双手朝前疾挥,相距十余丈远,劲力都超过敌方之前,两罗刹派人尚未听清他话中之意,背际即遭奇劲袭上,同时发出两声闷哼之后“噗噗”翻身倒地显然再无生望了。
岳承天冷笑上前道:“我杀人从来不埋尸,今天例外赏你们一个土坑。”
他的一切举动,都没月兑离白红萼的视线,她既不阻拦,也不出面,妙在她脸上还露出妩媚的笑容,不知她在想什么?
岳承天埋完尸体后,毫无顾盼地转身而行,大约走了有两箭之地时,忽见他慢慢步近一株古松之后坐了下来,目光一无所属地仰望天空,良久才自言道:“‘金刚石’!金刚石里有……”
他没有说下去,顿一顿又嘀咕道:“我要打倒和合二仙?嗨嗨,没有出类拔萃的武学怎能成功,那就非盗‘金刚石’不可,或许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如果有那么一天,哼,‘红旗教主’‘嫉世先生’,‘雷母’哈哈,一个一个的给他们好看,可惜师傅没有回来,我的行动他是否会反对……管他,大不了挨顿臭骂,大丈夫作事哪能顾虑这么多。”
他下定决心之后,猛地跳起又道:“今晚先找到那只神出鬼没的奇兽再说,可能还是师傅那匹神驴哩,倘若真的是它,在众多豪雄搜捕之下,那就相当危险啦。”他边说边抬头看看天色,见时已快近未申之变,正想离去之际……忽然遥遥传来一声轻咳,继而又闻有人朗朗高歌,其声清亮,其词豪放!
他一听大异道:“这是谁?歌词虽豪,但却骄傲了些,但音调中又含有孤单之情!”
于是,只见他身不由主地顺着歌声来处行去,及至行出森林,举目一望,只见在百丈草原外正有个蓝衫皂靴的少年书生缓步而来,口中仍在低声吟哦。
那书生似也发现他的立身之地,吟声一停,只见他远远拱手道:“请问兄台,这深林内可有个白家古堡。”
岳承天观察一会答道:“阁下找对了。”
“兄台口音不似回民,为何身着回装呢?”那少年书生说着渐渐走近。
岳承天大笑道:“阁下显然亦非久历江湖之士,大凡饱尝沧桑之人,其口音亦因人因地而易难以辨别。”
“领教领教。兄台贵姓?”书生行近拱手问。
岳承天见他生得俊美异常,不由自惭不如,拱手回礼辽“兄弟屠五奇,请教是……”
少年书生含笑道:“小弟蓝青蕊,游学兼习武事,传闻白家古堡有天下英雄集合之说,特地前来一广见闻,今遇兄台,幸何如之。”
岳承天沉吟一会,叹口气道:“阁下雅人,岂可混身江湖武林,白家古堡龙蛇杂处,危机重重,虽说兄台曾习武功,然孤身前往,终非得计,在下与兄台初见,不便深言,惟劝处处小心为上。”他对这书生已然泛起良好印象,是以出言警告。
书生对他似是早有什么观念似的,闻言甜甜一笑道:“多蒙指示,感激之至,小弟无取无求,谨记良言就是。”未句含义深长。
岳承天拱手道:“阁下既决心要去、在下岂能阻遏,请恕未为领路是幸。”他却一无所悟。
在少年书生尚未告别之际,突然自森林中如飞扑出三人,年龄都在五十开外,似都是功力深厚莫测之辈,其二名背着一条全尸,领前的一指岳承天怒吼道:“好小子你竟敢无故杀我罗刹派弟子,嘿嘿,他们是本派重要人物不说,而且都有和合二仙信符在身,理亏在你,拿命来吧!”
他语音一落,后面两个亦同时扑到,霎时将岳承天三面困住。
岳承天冷笑一声不理,面对书生道:“阁下有事请便在下与这批江湖败类有点过节待算。”他怕这初见面的心爱少年受累、是以出言劝其远离。
少年书生毫不在乎地道:“兄台但请放心,小弟难得见吾兄身手。”
岳承天心中大急,但又无暇再劝,立即面对先发话老者冷笑道:“尸体不问你如何发现,但却为少爷所杀,好一人齐上吧。”
另一老者厉声叱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出此狂言。”
岳承天朗声笑道:“屠五奇独来独往,江湖识者甚微!”
又一人大喝道:“就是他,咱们诈出来了,与报信的说一点不错。”
岳承天不问他是谁报的信,冷声道:“废话少说、要出手的只管上。”
语音刚住,森林中忽又钻出一个须发如雪的老人来笑哈哈道:“妙,我老人家撞上一场热闹啦,咦,还有一假……”
少年似感一惊,不让他说下去就大声骂道:“原来有你这惹是生非的老不死的在场,难怪挑起无尽是非来了,哼,我劝你还是少开口的好,否则莫怪我找你麻烦!”
那老者一到,岳承天一眼认出即为江湖中远近皆知的那位自称“无虑山人”的九太公,他见眼前五个老者都有在带迟疑不决之态,立即接近少年书生蓝青蕊问道:“阁下认识此老吗?”
蓝青蕊朗声道:“兄台不知么?他的字号可多着哩,自称‘无虑山人’,又叫九太公,为当年‘九龙腾’步法创始人,曾于第三次探险‘哈拉湖’时遗失其一本手创秘笈。”
一停又道:“他的鬼名堂可多得很,武林五大奇人都拿他毫无办法,性好无是生非,举措不分邪正,隔岸观火是其爱好,但却只袖手旁观,因此之故,老辈江湖送他一个字号,称之为‘乱世星火’,还叫白头翁。”他说得音彻原野,其声清越无比,似有丝毫不惧“乱世星火”之概。
岳承天侧顾那白头老者一眼,只见他呵呵大乐道:“假小子,你可将咱老人家的底牌全揭露啦,注意啊,我老人家这一下可也不再替你保留罗。”
蓝青蕊闻言哼声道:“老不死的,你敢——你只要不怕那件事被人知道!嗨嗨,那你放肆说吧。”
岳承天闻言大异,忖道:“这老头儿似有什么漏洞被他抓住,嗯,姓蓝的似也有什么秘密?”
忖着又看着老者一眼,只见他双手乱摇、急得像个什么似地大叫道:“假小子,咱们妥协啦!”
岳承天连听他两句假小子之下,忽然对姓蓝的泛起一股怀疑之心,但他对这初见朋友非常喜爱,生怕因此隔而失去良友似地问道:“蓝兄,你为什么叫你‘贾’小子?”
蓝青蕊似是胸有成竹,闻言笑道:“小弟本为蓝氏,从母性贾氏多年。”
他将‘假”字释为“贾”字,掩释得毫无破绽,很显的,他的确有着不可对人言的事情。
岳承天闻言坦然道:“原来如此。”
“呵呵,强中更有强有手!”只听‘乱世星火’白头在那儿乐得鼓掌大笑,语中含义不知何指。
蓝青蕊似乎怕他胡说乱道,哼声道:“你笑什么?”
“乱世星火”白头翁见问一指那五个举棋不定的罗刹派人道:“我老人家是笑他们不敢动手!”很显然的,他不敢说出胸中真意。
五个罗刹派老者被他这么一激,连两个背尸的都怒吼如雷,只见他们同时抛去死尸大吼扑出,不等先到三人同意,四掌齐向岳承天胸前劈到。
岳承天生怕连累到蓝青蕊,陡然举掌一挥,立将对掌劲拨开,同时侧跃五尺,昂然叱道:“罗刹派还有没有人接应?让少爷好好杀一次过瘾。”
其他三人一见同党动了手,不声不响地亦飞仆而出,从侧旁奋力猛攻。
岳承天测出他们内劲都很深厚,于是将“磁精元气”提到六成,百零八招“承天剑法”用于掌指之上,脚下却不愿暴露“九龙腾”步法给白头翁与蓝青蕊看,他心性灵巧,胡乱左绕右圈和五敌拼在一处。
十招不到,他找到一个破绽,大喝一声,左掌横切而出,“喀嚓”一声大响中,竟将其中一个老者打出十余丈远,那老者连半声惨哼都未叫出,头颅已被他劈得稀烂,鲜血和着脑浆四洒飞溅。
余下四敌其睹斯情,只吓得心惊胆战,立时聚在一处联手对敌,但又哪是岳承天对手,每遭他劈中一掌,必被击退数尺,逐次朝森林边缘迫近。
岳承天边打边朝蓝青蕊亮声大叫道:“蓝兄,在下非将这四人消灭不可,如时来到,咱们他日再会。”
他音落中,人己紧追入森,蓝青蕊闻言朗声答道:“兄台武学精深,相信马到成功,小弟在此静候佳音。”
乱世星火似看得其乐无穷,呵呵笑道:“岳……唉!我老人家怎了,差点……”
蓝青蕊一听打斗声远,娇笑道:“岳什么?格格……差点叫出他的姓名是不是,哼,我早就知道啦。”
白头翁哈哈笑道:“厉害厉害,小姐儿,你是爱上他啦,干吗要化装呢?”
“哼,爱上又怎么样?你敢破坏?”蓝青蕊霎时变了一个人,出言竟是娇滴滴的。
白头翁皓首一摆,又哈哈笑道:“别自作多情,他只怕不大欢迎哩!”
蓝青蕊闻言大疑,继而又哼声道:“他敢瞧我不起?”
白头翁作势点头道:“那很可能,他脑子里恨的就是武林五大奇人,试想,你这‘嫉世先生’的徒弟哪能例外,何况他还要盗你叔叔的‘金刚石’哩。”
蓝青蕊闻言不语,良久始寒声道:“非爱即仇!”
白头翁摇头道:“这仇可不好结,你知道他是谁的弟子么?”
蓝青蕊原本就是白红萼女扮男装,闻言一证道:“武林五奇我都清楚,除此之外还有何人?”
白头翁坚起一只拇指道:“此人大大有名,为两年前轰动中原武林,打走人寰三尊,提起来你亦必深知,他和你斗过几个时辰哩!”
白红萼闻言惊道:“和我斗过的就只有伍灵珠,难道是他的徒弟!”最后一句,无疑是指岳承天而言。
白头翁见她面色大变,乐得哈哈笑道:“想起你师父和他打成平手的事吧,这姓岳的小子最不好对付,若论武学除你身上那把‘神锁’之外,只怕是半斤八两。”
一顿又大笑道:“不仅你这妞儿在爱他,还有一个也苦恋里,嘻嘻,这场戏可够瞧的了!”
白红萼闻言更惊,呆啦,良久试探似地问道:“老不死你倒说说看,他可是已经有了情人!”
白头翁故作神秘地道:“这姓岳的小子是个铁汉,从就不跟那些妞儿纠缠的,告诉你也不要紧、暗恋他的人,除了你就是秦丫头。”
“秦丫头”三个字一出口,白红萼只气得跳脚大叫道:“好啊,我不剥下她的皮才怪哩,老不死,你替我送个信给他,叫她趁早死了那条心。”
白头翁似是最乐意看天下大乱的老怪物,闻言鼓掌道:“一定一定,甚且不要报酬,妞儿,咱们再会,我老人马上就走,不过,你们打起架来可要通知我一声,那将是一场最精彩的热闹啊。”
说完一声哈哈,音还未尽,人已没入林中不见。
白红萼突然想起一件大事,高声叫住白头翁道:“老不死,我还有话要问。”
白头翁的声音遥遥传自林中道:“我老人家知道你的意思,第一点是想知道秦丫头是如何看到岳小子的,告诉你,那是她在霸王峰下救他之故。
“第二……哈哈,她也化装成一个少年,穿青色文生装,头上还戴了个黑布罩,害得岳小子只看到她的一双大眼睛,对了吧!”
白红萼似是被他猜中欲问的一切,只见她低头沉思一会后,缓缓朝林中行去,面上的表情瞬息数易,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岳承天一追就是个把时辰,待他回转到现场时,白红萼却早已不知去向。
他一见林边没有一个人影,自言道:“那四人功力真不弱,竟费了我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难道他不耐久候啦。”
只见他朝四野搜索两眼后又往森林行进,岂知走还不到百丈,突觉前面有点不对,似有什么人物暗藏在浓荫之处,但只闻到一点微响后却再也未见着半丝形迹,忖道:“这确是衣襟带风之声,其人功力相当高深。”
在他忖罢欲动之际,突然自正面发出一声阴沉沉的嘿嘿怪笑道:“看你人还没有长成,手段却已毒到极点,眨眼间就杀了四个长辈,将来那还了得,你叫什么名字?”
岳承天悚然一震,听出这人的内功远超出自己想像之外,其声犹如铁锤般袭击耳鼓,知他是对己而发,于是缓缓而行道:“朋友,能否出来会会面,别在暗处卖老,在下姓屠名五奇。”
他眼光注定前面,内劲提到八成,耳听那怪笑之人道:“小子忒也混账,出口朋友,闭口朋友,你知老夫是谁?”
岳承天行过几排大树之际,举目只见是一个五十不到的老人立于眼前,不,由全身一震,只见那人相貌虽威严,但却四尺不到,两只手掌及地,形态与众特异,身穿儒服,银髯飘胸,触目只觉隐隐有股慑人之感,忖道:“此人定必来头不小,我得谨慎提防。”边想边进,于两丈之处立定道:“阁下莫非乃是所谓天下五奇中人称‘嫉世先生’的么?罗刹派乃中原武林之强仇大敌,不杀何待?”
儒装长髯之人冷冷地哼声道:“算你小子眼力不错。”
一顿又道:“老夫适才曾详查四人之身,他们都带有和合二仙信符,老夫虽不愿代他杀你,但却要惩戒几下以做将来。”
岳承天本想说出是谁之徒以月兑此难,但却生怕有损师傅名誉,沉吟一会朗声笑道:“在下久仰先生大名,如不吝指教,自是求之不得。”
嫉世先生见他毫无怯意,似也觉得此子勇气可嘉,但他生性固执,言出必随,闻言只冷声道:“你有什么未技?尽避出手,只要十招能将老夫推动分毫,便放你过去,否则接老夫三招。”
岳承天暗暗提足“磁精元气”,由丹田至四肢,每一根汗毛都充满内劲,他不怕别的,在这生命存亡之际,他只怕敌人识出胸中所学是得自何人传授,如果一旦识出,他想道:“那一定会替师傅惹上麻烦不说,甚且有损他往日英名。”
但事到此际,顾虑也是枉然,良久,他看出对面这天下五大奇之一的“嫉世先生”正详察他一切神态,于是即不顾一切地朗声道:“先生请指教!”
教字一落,双掌缓缓提起,脚步慢慢前移,他有生以来从来也没有这样郑重过,两丈之地又拉近五尺,在这个距离,他稍稍停止一下,目光注定那空前劲敌,他心中有数,此人会和他师傅打成平手,莫说十招,就是百招也休想将他推动分毫,惟一希望寄托在出奇制胜。
但是,奇将焉出呢,这意念在他脑子里如电光一闪,可惜,找不到可用之计,忖道:“一招一招地打下去,不惟不能成功,只怕反而遭他识出自己所学……”
突然,他想到一个不求有功,但求不使对方识出武功的方法,那就是猝发连招,取承天剑法中不不常用的招式出手。
他决计一定,大声道:“先生接招!”
招字同着掌式齐出,顿如风起云涌,‘呼呼……”十招连贯,简直快得无法形容,只见嫉世先生面容数变,似真被其吓了一跳,竟使那两条本为闲散低垂的长臂再也无法沉着下去,不由他不迅速挥动!
岳承天根本未察他身体是否移动!十招一完霍然旁闪,就这样也觉回震之力撼身难立,一闪再闪始告定住,只听得心头突突地跳个不停。
嫉世先生真未料到面前这其貌不扬的回子竟有这般深厚的功力,甚至来上这手机智绝伦的动作,而且确使他无暇细察,因是之故,只见他竟惊讶得不知如何开口!
岳承天调息一下内劲之余,探手模出“电鳗宝匕”道:“先生神功莫测,后学自知献丑了、现请赐教是幸。”
嫉世先生被他一语惊醒,抬手梳弄一下长髯,点头道:“小子功力不坏,凭刚才这几下动作,老夫留你不死,待来深造再来。”
他说着长袖一挥,霎时奇劲排山而出,雷鸣隐隐!
岳承天一见大惊,大喝一声,咬牙推出双掌,死劲挥挡而出!
突然,如山崩地裂的一声大震之后,只轰得岳承天头晕目眩,一个身子被凭空抛起十丈余高,从树梢上成弧形砰然落地,被摔得血气沸腾,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他性情生来就悍不畏死,加上有“磁精元气”护体,明知已负内伤,但仍旧立刻勉力撑起。
嫉世先生毫无怜悯之心,大步上前冷笑道:“能敌老夫五成神力之人,也算武林一把好手,小子,调息一下再接第二下看看。”
他语音未住,岳承天也还以冷笑道:“先生只管下手,千万别出口侮辱,只要我今天不死,他日自有先生调息之时。”
嫉世先生闻言一怔,继而阴声笑道:“老夫本是一番好意,不料竟犯了武林轻视之忌,好吧,只要你有日能使老夫不敌,我就甘受‘调息’二字之侮。”
岳承天知他这一下较前更凶,忖道:“我再也不可硬挡!”
他忖思之际,眼见嫉世先生长袖再起,动作却大异于前,竟如云龙绕天而到,劲力忽从四面八方旋来。
岳承天本存借力腾身之计,岂知竟一筹莫展,无奈之下,只有奋起全力抵抗,但他那能抵御得住,越抗越觉劲如山压,一霎之间,空气全无,窒息得口张目突!
慌张之下,猛感身如螺旋而起,耳听一声冷笑道:“小子、老夫这招‘运转乾坤’如何,如果有能力挣月兑劲圈之外,老夫就传你这招神学。”
岳承天被旋得五脏易位,骨结如锉,耳虽能闻,口竟难开,只恨得咬牙切齿,心知如不设法逃出,纵算不死,也得残废,立将“磁精元气”下降,全部灌入人涌泉穴内,双手互握电鳗宝匕,轻发御气之术,只听嗤的两声锐鸣,全力破劲上冲!
嫉世先生真未料到他有御气之能,疏忽了上方一面,竟被他一冲而月兑,不由他惊噫一声道:“小子确曾经过奇士传授!”
岳承天本已借势逃走,但他恐防江湖闻知而损及师傅名誉,冲出之霎,猛力一收元气,身体又如陨星下坠,左臂一划,落于地面,双足一蹬,仍旧昂立敌人身前五尺之处,瞪眼冷笑道:“还有一招,最好全力施为。”
嫉世先生被他豪气所动,心灵上不禁泛起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悚然之感,渐渐对岳承天有了警惕之心,声音也改变沉重地发出道:“老夫说过,你既冲出这招神学之外,自要传授与你的。”
岳承天傲慢地朗声笑道:“武林之中尚有和合二仙在你之上,刚才那招并非奇学,屠某除恩师外,其他武学俱都视如儿戏。”
嫉世先生闻言大异!沉声道:“令师何人?”
岳承天道:“徒忌师名,恕难奉告。”
嫉世先生冷笑道:“别惹老夫发火,否则叫你半死不活。”
“哈哈!你如畏我,尽可下手,免将来倒在区区掌内受折磨。”岳承天似是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嫉世先生大怒道:“小子口出狂言,真正不知死活,注目江湖,谁能单独败我,去吧,留下最后一招,免你残废,我倒要看你如何报复。”
岳承天恨声道:“这又要侮辱于某,老头儿,提防将来啊!”
他话一出口,只见嫉世先生无由地打一寒颤,忽然倏而面色一变,目光带煞,似已起了杀心。
岳承天毫不为意,扬长迈步,连头都不回地隐入浓荫中!
嫉世先生似有起步待追之势,却遭一声轻咳阻断,只见他立即改变神情,朗声叫道:“是白老弟吗?”
“哈哈,老哥哥怎么一个后生小子印证起武功来了?”起声甚远,音落人现,竟又是一个中年人物,身形高大貌相威严。
嫉世先生回身一怔,瞬即故作泰然道:“老弟恐未见过其人,那小于虽经易装,人却只有十余岁,举目江湖中,像他那样年龄和武功之人还未曾有过,此子智勇双全,将来定非池中物,老哥哥素有自信,不问谁的武功都能识出个大概,但刚才竟未察出他的‘底细’。”
来人哈哈笑道:“在老大哥眼中也有奇才?想必真正不俗!”
嫉世先生掉转话题道:“老弟亲自外巡,只怕是有了消息?”
姓白的可能就是堡主白帝乡,只见他忽然面露忿容道:“和合二仙未到,但霸王峰却正倾巢而出。”
嫉世先生微笑道:“和合二仙虽对老弟怀疑,未必就能知道你是‘飞剑真人’之弟,派出爪牙只是对什么‘红罗幽灵’而来。”
忽然一个老太婆的声音自林中接口道:“先生恐怕只能猜着-半!”
嫉世先生立朝姓白的大笑道:“雷老婆子到了。”
姓白的朗声笑道:“老大姐,另一半是什么?”
“金刚宝石!”音落中,忽然现出一个中年似的妇人来,只见她身穿黄绸百褶罗裙,上着紫色云肩短袄,面如皓月,眉峰斜飞入鬃,神情庄严至极,来者定为“雷母”,面无半点笑容。
姓白的闻言一怔,郑重道:“该石中到底有何神秘?”
雷母摇头道:“如无秘密,‘红旗教主’又焉得比人更急,贵堡中不下四分之一都是他的人马,物藏何处?堡主千万不可疏忽。”
此白姓之人确为堡主白帝乡,只见他闻言大惊道:“不久前还有当天下群豪传阅过,事后并未藏进库中。”
嫉世先生摇头道:“事未泄漏之前,无人知你放在哪里,今后小心一点就是,难道有谁敢在白老弟府中搜寻不成!”
雷母道:“先生自信过甚,如若当真失去,要找却就难了。”
一停又道:“咱们还是回堡去吧,红旗教主巳进人中厅了。”
嫉世先生大异道:“他提前到达究是何意?”
雷母道:“那老鬼心计绝伦,使人莫侧高深,据我的判断,此来不仅为选拔武林十大奇才,最大原因是已探到白堡主有向和合二仙复仇之消息而来。”
白帝乡怀疑道:“与他有何关系?”
嫉世先生接道:“雷婆子判断可能有几分道理,那是采隔岸观火而来,继则坐收渔人之利。”
白帝乡沉吟道:“我要向和合二仙算账之期尚早,只怕另有企图?”
雷母冷笑道:“除了我们挑衅,否则管他什么也不过问。”
她言中之意,就是白帝乡与和合二仙之事只采旁观之势,白帝乡谈然一笑道:“雷大姐生平又管了什么,但却也没有什么人去求过你这惟我独尊之人,想当年那十大阎罗横行中原之际,多少隐士都起而相抗,惟独你老与先生不出。”
雷母望望嫉世先生,嘴唇动了一下仍未开口,嫉世先生一见大笑道:“老弟当年甚幼,却不料有此良好记忆,江湖之事,管不胜管,实际说来,也无从管起,一般人常说何人为正,又说何人为邪,你若仔细观察一下,不惟邪者不邪,而且正者更邪。”
“纵或有一二位纯洁之士,但他们听信伪正者之言,有目无睹,有耳无闻,全被那些伪君子所蒙蔽,其作为又将何从?是此之故,老哥哥我只好自行其是啦。”
雷母点头道:“普天之下,惟先生观点与我相同,至圣孔子,当时游尽列国而不取信于天下,终归闭门授徒,我老婆子也只好一意从武学上求发展。”
白帝乡叹口气道:“经大姐这一比喻,小弟亦有感。”
嫉世先生哈哈笑道:“这就对了,老弟若非因兄之仇,试问愿管武林之事否?”
白帝乡点头道:“老哥哥一言中的。”
雷母忽然道:“先生听闻有个伍天声其人吗?”
嫉世先生点头道:“而且亲身遇过,此人仅只二十余岁,一身武功已与我打成平手,此人不出三五年,将有凌驾你我之上之势,近闻他就是两年前独斗‘人寰三尊’的伍灵珠。”
白帝乡似觉一惊,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嫉世先生笑道:“去向虽不清楚,但他与罗刹派将有存亡之争?”
雷母沉声道:“那又是一个大傻瓜。”说着举步而行,去向直趋古堡。
白帝乡随在嫉世先生之后,抬头望望天色道:“时近黄昏,我也得回堡了,今晚群豪要全部出动捕兽。”
雷母回首一瞥,问道:“到底是何怪物。”
白帝乡摇头道:“真正惭愧,那奇兽似已久通人性,小弟亲出则不遇,凡是派人出去,总有一二伤亡,为时已不短啦。”
岂知三人还没走出森林,突然只听堡中人声大哗,大有千军万马之势!
白帝乡闻声大惊,急急超前道:“堡内出事了。”
雷母沉静地将手一摆道:“人声都在石山之下,堡内恐已无人,可能是有人盗走‘金刚’,此人真正胆大包天。”
她刚停口,忽见四个大汉冲入林中,其前一人发现白帝乡时大叫道:“主人,金刚石被盗了!”
白堡主沉声问道:“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让人进入堡内禁区,发现是哪路人物下的手不曾?”
那大汉可能是古堡卫士,闻言正色道:“偷宝之人身份不明,属下等并未疏忽职守,他竟能透过七重警戒线而进入主母房中下手,现主母已亲自率侄小姐追查去了,群雄闻悉,现已全部出动,此际正朝四面追踪。”
嫉世先生向雷母传音道:“你我往空中观察一下如何?”
雷母招头道:“和合二仙既忌御气,你我何必给他难看,一旦被他夫妇发现,已往友谊将必尽废,要追还是分道追查为上。”
嫉世先生点头笑道:“我未想及此点。”
白帝乡问完四大汉详情后一挥手道:“你们去吧,夜已来临,慎防那只奇兽。”
四大汉敬礼去后,雷母道:“咱们分作三面追查,谅他也难逃手掌。”
三大武林奇人离去不久,突在不远处现出两个女人,都是青装蒙头,其一看看四周后轻声道:“小表不见,定是他下的手,哼,真正胆大包天。”
后面跟着的似在沉吟,良久才闻她开口道:“大姐,刚才这三个厉害人物一旦追上他怎么办,承儿生命太危险啦。”
先说话的叹口气道:“我们除了隐身之能外,又有什么功力阻敌,他打不过的我们更不行,他打得赢的我们岂不多余?”
不要认面貌,想像中也知道两人就是罗刹幽灵和罗素芙,她们无疑也在寻找岳承天,于语意中听出,盗金刚石的就是岳承天所为,真不知他如何得手的。
只见这两个身怀“幽灵魔遁”秘技之人商量一阵后,默默走过一段森林之际,似发现什么动静而突然隐身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