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山人称赌龙,一个被人称做赌龙的人,必然逢赌必赢,否则他就成了赌虫,赌虫与赌龙相差太远了,远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龙在山常对人说,赌就是赌,千万别把输赢看得太重,过分重视得失的人,绝对不适宜去赌。
龙在山也对人们说,太贪心的人不能赌,一个贪心的人赌到最后一无所有。
当然龙在山也会对人家说,一个爱赌的人绝对不能同女人搞在一起,赌博同女人搅和准输,而且输得很惨。
最后一句是龙在山挂在嘴边的话,“如果你腰包只有一顿酒钱,那么快去押一把,人嘛,不能饿肚子呀!”
以上的话,是龙在山常对人说的。
当然,以上的话也是龙在山自己常干的。
如此说来,龙在山必是个富豪子弟了,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是的,龙在山同他那个更不受他们父母喜欢的兄弟龙在水,哥儿俩几乎把他们的父母气死,当然,那得慢慢的说了。
这年头别说是儿子把老子气死,还有儿子恨死父母的,那光景就好像你们这两个老混蛋,只顾自己抱在一起快活呐,你们更是快活吧,偏把我给生在这世上受着我实在不愿意的罪,我不恨死你们才怪。
我说这话你得信,因为有个大人物就这么说过,他说的自然,听的人还真点头呐!
龙在水喜欢的是赌几把,龙在水每天磨他的刀。
龙在水喜欢刀好像是与生俱来,小时候什么玩具他不要,见了刀子非拿在手上抚弄不行。
可妙了,兄弟二人一个赌一个刀,他们的老子气坏了。
龙家在洛阳是个大户,店面字号全省驰名,号子各地有分号不说,就是开在洛阳城的“万象”与“更新”那两大绸缎庄,拿到全国也称得上前十名之首了。
龙老爷子给两个儿子起的名字,还是由地方上最负盛名的刘半仙起的,老大起名龙在山,有山就有水,老二自自然然的便名叫龙在水了。
别以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刘半仙不但收了封银还加上一匹苏州丝缎。
两个小崽子从小就有怪毛病,老大喜欢打皮钱,老二喜欢磨刀子,三岁他就偷出灶房的切菜刀在石头上磨,当然是越磨越完蛋,有时候气的他一刀砍在石头上,走了。
别以为这两个娃儿不成材,龙家拿二人当成宝。
老爷子就常抚髯笑,小时风骚,大时了了,龙老爷子更会对人说:“山川壮丽,水秀山明,他兄弟二人一条心,各位放心,石头也会变成金,哈……”
“哈……”
听的人全是龙升龙老爷的老友,老友高兴,当然大家都会跟着笑。
只不过私底下龙老爷就是不那么一回事了,他可真的担心死了,因为两个儿子走邪路,一个玩牌另一个玩刀,好像这是天生的。
就拿老大龙在山而言,十岁以前他只是个娃儿,可就是怪,他什么也不爱玩,骨牌骰子最喜欢,如果把这些收起来,他会三天不吃饭,想想看,大少爷三天不吃饭那还得了,全家上下都会急,如果放一把骰子在他面前,叫他啃杠子头也照吃。
就说那个老二龙在水吧,他天天在磨刀,你若问他磨刀干什么?他可回答的妙!杀人呐!
若是问他要杀谁?他更妙,他会说谁该死就杀谁!
小孩子说话不带根,谁会把这些娃儿的话当成真,也只是笑话一句而已。
有一天,龙在山同几个娃儿在街边掷骰子比大小,真绝,谁也比不过他的点子大,便在这时候忽然有个道士站在一边瞧。
瞧就瞧吧,可也是该出事,他开口了:
“娃儿,别看你把他们几个赢的哇哇叫,如果是同我掷,我叫你哇哇叫。”
龙在山今年刚十三,小娃儿穿的尽是绫罗绸缎的衣裤,是然,洛阳的万象更新绸缎庄是他家开的嘛!
龙在山一听他可就站起来了。
他一双手合拿的是骰子,对道人笑道:“老道士,你不会吹牛吧!”
道士抚髯笑道:“吹牛?娃儿,你以为我老道吹牛?哈哈……”
龙在山道:“老道士,咱们的年纪有大小,但这骰子都是一样的。”
老道笑笑,道:“娃儿,好像你打算要同我老道较量几把了。”
龙在山咧咧小嘴,道:“来呀,谁怕谁?”
老道笑笑,道:“我们玩两把,但不赌银子。”
龙在山道:“这么办,你我先赌一把,我瞧瞧。”
老道拾起骰子,道:“你看清楚了,四只骰子我一把掷,我要他们四个全是一点红。”
龙在山眼也睁大了:“老道士呀,吹牛不犯法不是?”
老道士一笑,道:“看!”
只见大碗中四个骰子在滚动,那老道厉喝:“吆,吆,吆,吆……”
嗬,四个骰子全是吆,可把龙在山愣住了。
旁边的几个半大不小的娃儿也叫起来了。
龙在山瞪视着地上大碗中的四个红点说不出话了。
只不过当他抬头看,老道士已在十几丈外了。
龙在山拔腿就道:“道长,道长,你等等我!”
老道士只装未听见,他走的不疾也不徐,可是那龙在山在后面就是一个劲的赶,一个劲的赶不上。
这一天从下午追到日落西山下,两人之间就是那么相隔十多丈。
老道士走路极潇洒,两袖前后甩的呼呼响,一张瘦面天上看,好像看天象。
而龙在山就很惨,他走一阵跑一阵,汗流泱背大喘气,只不过龙在山有个怪脾气,他固执,今天非追上这老道士,否则他就不回头,那意思就是说不达目的誓不休。
也许是老道有意在整人,他忽然进入一片林子里,龙在山当然也往林中追,谁知道这座林子深,林中古木参天,不少大树三人合抱着看不到天。
原本天已黑了,还好这夜月光亮,龙在山隐隐约约的还可以看见老道士的身影在他的前面晃。
龙在山早就不叫了,因为他叫了许多次,老道士就是不回过头来瞧他一眼。
这座老林特别深,如果是龙在山一个人,白天他也不敢来,但如今有个老道士在前面,他的胆子便大了。
就在龙在山快看不到老道士的时候,猛然间听得狼嗥声,声音来自前方,但龙在山心中想笑……好啊,学狼想吓我呀,我才不怕呐!
又是几声狼嗥,忽然不见道士了。
龙在山立刻大声呼叫:“道长,道长,你在哪儿?”
他不叫还好,这么一吼叫,从四面八方出现的尽是一对对绿眼大野狼。
龙在山今年一十三,这种年纪喂狼吃,便是骨头也不会剩下半根。
龙在山站住不敢动,他四下里观看着,心中在数点子,就好像数骰子似的“九个点”。
“九个点”表示九只狼,正一步步的往他逼过来了。
猛古丁,只见又传来两声野狼嗥,九只狼不动了,因为那两只嗥叫似乎震住这九只野狼了。
龙在山此刻吓坏了,他全身在发抖,只不过他仍然不后悔追来此深山林中。
于是,附近传来那老道士的声音,道:“小子,你就要进入狼月复了。”
龙在山答的妙:“你这老道,敢不敢同我龙在山在狼肚子里赌几把?”
“哈……成了赌精了,哈……”
龙在山道:“认输吗?”
老道在附近道:“娃儿,千山万水我找人,找来找去也只发现你这小子一个人。”
龙在山道:“喂,道长,这些狼快咬上我了。”
老道士道:“到此刻你才想及生死呀!”
龙在山道:“死我倒不怕,没学到道长的那一手绝赌,才是我死不甘心的事。”
“哈……你这小子感动我了。”
忽听老道燃起一支火把,他施展行云流水的身法,绕向龙在山,可也把群狼吓的逃之夭夭一只也不见了。
站在一棵树下,老道士笑笑,道:“小子,你真能跑呀,这一路至少七十里。”
老道月光之下再看龙在山,他点着头,道:“你小子怎么不叫我呀,跑的那么远!”
龙在山几乎气结,道:“嗓门都快叫哑了,你就是不回头,为什么还说我没叫你,开我什么玩笑呀!”
老道士哈哈一笑,道:“是我忘记了。”说着他自两只耳朵中取出两个棉花团,又道:“我把耳朵塞住了,所以未听到你的呼叫,惹你小子误会了。”
龙在山到底才只十三岁,他还真信这老道士的话,见野狼已逃,便对老道士,道:“道长,我叫龙在山。”
“好名字。”
“我爹为我起的名字。”
老道士道:“有一天你会把你爹妈活生生的气死。”
龙在山道:“错了,我很孝顺的,我是他们的好儿子。”
老道士笑笑,道:“你小子却视赌如命。”
龙在山哈哈笑起来了。
老道道:“你笑什么?”
龙在山道:“我便老实对道长说,我喜欢赌,但我却有自己的规定,不多赌,一把两把便收手,想赌,那得以后高了兴,我把这赌当游戏,我父母是不会生我气的。”
老道道:“天下没有父母喜欢自己儿子会赌的。”
龙在山道:“我父母很少生我的气,他们常生我兄弟龙在水的气。”
“噢,你还有个兄弟呀!”
龙在山道:“我兄弟叫龙在水,没事就在石头上磨刀子,磨就磨吧,他还口口声声说磨刀杀人的,道长你想想,十一岁的娃儿就磨刀要杀人,我父母怎么不生气,找来个老夫子也被他用尖刀比划着吓跑了。”
道长道:“十一岁的娃儿也能把一位老夫子吓跑,这位教书的也太过胆小了。”
龙在山道:“道长,你敢吗?”
道长道:“如果我教他,我当然不会被他吓跑。”
龙在山笑了。
道长道:“你不信?”
龙在山道:“我信你敢教书,但我却也相信你会被他一刀戳死。”
道长双目一瞪,道:“十一岁的小儿敢杀人?”
龙在山道:“怎么不敢?我兄弟龙在水有一回拿着一把尖尖的刀子在我二人的老夫子面前比划着,他还咬牙切齿的对老夫子,道:‘好,你打我,我等你睡着以后,这把尖刀我往你的肚皮上戳,我看你以后还打我不!’”
老道一瞪眼,道:“你兄弟是个二愣子呀!”
龙在山道:“所以呀,当天那位老夫子就卷铺盖走之大吉了。”
老道道:“是呀,这以后谁还敢去你家教书?”
龙在山道:“我兄弟还天天在磨刀,可也把我的父母气坏了。”
老道道:“好嘛,生了你们这两个娃儿,阳寿减少了十多年,这是孽!”
龙在山道:“道长,教我。”
“教你什么?”
“你那一手赌呀!”
真大方,老道立刻答应了。
这老道带着龙在山往深山中走,他撕了一块烙饼给龙在山,道:“你小子忘了一件大事。”
龙在山道:“什么大事?”
“饿,你应该早已饿了。”
“咯咯”一声笑,龙在山道:“道长不提我倒忘了。”
他接过烙饼咬着吃,就听道长,道:“你听过有个红莲教吗?”
龙在山忙回答:“听过,听过,神咧!”
老道道:“一大半是障眼法。”
龙在山道:“什么叫做障眼法。”
老道道:“你见过杀娃子没有?”
龙在山道:“不就是大锣大鼓扛大旗,围个大场子站满了人,有个小孩被大人用刀一刀刀的把身上大卸八块装入箱子中,等到他们向观众收了银子以后,打开箱子盖,那个娃儿又蹦出来了,而且还在地上打车轮翻几个空心筋斗,冲着大伙一个罗圈揖,口中大叫‘谢谢’……”
老道嘿嘿笑了。
龙在山道:“我说对了吧!”
他见老道仍在笑,又道:“我兄弟最爱看,他能跟着人家往外地去,几天不回家。”
老道道:“你兄弟不是看杀娃子,他是看杀娃子的那把刀为什么杀了人又活了。”
龙在山道:“对,对,阿水就曾问过我,我当然也是不知道。”
老道道:“你小子不知的事情还多呐!”
龙在山道:“所以我才要拼命的追你呀!”
老道忽的转过身来,道:“你追我干什么?”
龙在山很坦然的道:“当然是想学你那一手赌法了。”
“行,我教你。”
“太好了,我拜师,我给道爷……不,师父叩头。”
老道双手猛一托,便阻住龙在山下跪,他再细看龙在山,道:“你不必拜我为师,因为我有件事情必须找个胆子大的人去为我干。”
龙存山道:“胆子大的人太多了,道长怎么看中我呀,我的胆子大吗?”
老道道:“当然,胆子大只是原因之一,重要的是你的年纪,你今年刚巧十三岁吧!”
“虚岁十三。”
老道抚掌,道:“太好了,你跟我走!”
龙在山道:“去哪儿?”
老道左手伸出来,他掐指算日子,笑道:“快跟我回去,到我住的三清观,详细事情我告诉你。”
龙在山道:“远不远?”
老道指着山那边,道:“就在山那边半峰上。”
龙在山道:“也好,今夜住在你那里,等我学会了你的本事以后再回家。”
龙在山跟着老道士过了半山峰,转出这大片老树林,才发现远处半山上有一点灯光露出来,龙在山道:“那儿就是你的三清现呀!”
“不错!”
“好像不大嘛!”
“庙不在大,神灵就出名。”
龙在山道:“道长说的有理,不知你的三清现中有多少道士呀?”
道长一笑,道:“不多,只有一个哑巴火工道士。”
龙在山道:“就只两个人呀!”
道长道:“你去了就是三个人了。”
龙在山道:“道长,我不打算出家呀,洛阳城中我的家大业大,我是不会出家的。”
道长道:“一个爱赌,另一个玩刀,家再大早晚会垮,我把你的命算好了,你们的父母命不长了。”
龙在山火了,道:“喂,我只不过想跟你学一手你的那手赌骰子,你怎么咒我呀!”
老道也火了,他戟指山林,吼叱道:“不信我的话,你滚,我再去找别人。”
龙在山道:“你咒我还发火呀!”
老道道:“惹火了我还揍你,如果我施法,小子,你就是我身边的哈巴狗。”
龙在山半信半疑,忍不住一肚皮的气,道:“咳,你厉害,我怕你。”
老道哈哈笑了。
他拍拍龙在山,道:“想学我的东西就得听我的,因为我的话永远会变成真的。”
龙在山不开口了,低头紧跟着老道走,到了那座与山洞相连接的三清观,果然开门的是个佝偻着腰的哑巴火工道士。
这道士年纪五十上下,灰白的胡子斜着眼,灯光之下再看道长,他只不过在三十多岁年纪,长了一双鹰眼发亮光,鹰钩鼻子特别长,瘦兮兮的灰着脸。
龙在山到了这时候才觉着有些后悔跟来了。
什么三清道观,那只是个“仙家道观”,因为这几个粉金大宇匾,龙在山还认得。
走入道观中,身后听到关门声“咚”!
龙在山回头看,那驼子已不见了,只不过龙在山并不注意这些,他只是跟着老道往内走。
殿上供的什么神,龙在山实在不知道,只不过有一尊神像龙在山知道,那尊神背着一把宝剑,准是吕洞宾。
神像后面是屏风,转过屏风便是个大山洞。
现在,老道把龙在山带入山洞中去了,龙在山见洞壁上挂着两盏油灯,灯火上方早已被烟火熏得落下黑灰子,就是不见清洗过。
再往洞中走进五丈深处,那儿就干净多了。
只见洞深处右面是石床,左面是石桌石凳子,正面有香案,供的可并非是吕祖,而是一个神牌位,上写“红莲教五代祖师爷之位。”
到此刻,龙在山才算弄清楚这老道乃红莲教中人。
忽听老道对身后的龙在山道:“叩头!”
一愣,龙在山道:“道长叫我加入红莲教呀!”
老道一瞪眼,道:“叩头!”
龙在山吃一惊,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叩了个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
老道重重的对龙在山道:“你小子尚没有条件加入红莲教,便我老道也非红莲教中人。”
龙在山怔怔的道:“你也不是红莲教中人呀!”
“可是你这神位上……”
“嘿……”老道好吓人的冷笑令龙在山头皮也动了。
老道忽然收住笑,道:“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龙在山道:“我明白什么?我请教我那手绝活呀,学会了以后我回我的洛阳城,我又不打算出家。”
老道沉声道:“你小子不出家,我老道也没打算叫你跟我学本事,你们兄弟二人是什么的种,哼,我知道的十分清楚。”
龙在山道:“什么种?我姓龙,龙种。”
“哈……”老道大笑,道:“要不要我告诉你,你爹娘是什么样的人物?”
龙在山道:“洛阳城方圆五里长,谁人不知我爹龙升乃是北门后街大户,龙大户。”
龙在山还加上一句,又道:“洛阳北城都知道我爹是个老实人。”
“哈……”
“你不信?”
“信,他应该老实了,换是我也会同他一样的老实。”
龙在山吃惊了。
不料老道突然换上一副笑脸,道:“小子,你真的想学我那一手绝活?”
龙在山道:“不错,而且是诚意的。”
老道道:“好,我答应教你。”
龙在山一高兴,又要趴地叩头了,但老道把他托住,道:“你不用谢我,因为我也有事求你。”
龙在山道:“你那么大的本事,还会找我这半大不小的娃儿助你呀!”
“有,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说说,我听听。”
老道却摇头笑了:“吃碗素面睡一觉,你小子不累我可是累了。”
丙见那驼子闭着嘴巴送来两碗面,搁在桌上就回身走去,他连大气也不出一声。
老道对龙在山道:“吃呀,吃了上床睡一觉。”
他边说自己可就先吃起来了。
龙在山当然吃,不吃是傻子,他甚至比老道吃的还快,十几口就把一碗面吃下肚。
老道笑笑不开口,他却走出“仙家道观”了。
龙在山想问,但老道走远了。
龙在山歪在石床上,拖过老棉被便睡下,这一睡睡到他被一巴掌打在上才醒过来。
龙在山发现石桌上又是一大碗面,道:“留给我吃的?”
老道道:“快吃,吃了好办事。”
“吃了你教我那一招?”
“不,吃了我要你扮狐狸。”
“什么?你叫我当狐狸呀!”
“又不是真狐狸,你急什么?”
龙在山吃着面,道:“为什么要我扮狐狸?”
老道道:“因为你的身材好,你的头很像你娘的头,上宽下尖,身子像你爹,干不拉叽的短小又精悍。”
龙在山道:“你连我爹娘也认识呀!”
老道道:“也不过认识十几年,没深交。”
龙在山道:“你叫……”
“问名字俗气,你还是叫我老道。”
“可是你并不老嘛!”
老道道:“我姓尤,你叫我尤老道。”
“晤,尤老道,我问你,尤老道,你为什么要我扮狐狸呀,我怎么扮呀?”
只见尤老道取出一个包袱放在床上,道:“等你吃饱了以后,再穿上这包里的东西。”
龙在山的好奇心又来了,他三口两口吃完面,立刻把包袱打开来,只见是一张狐狸皮。
这狐狸还真大,头大嘴尖四肢全,只在肚子下方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刀口子,那是被人捉来挖空的一张狐狸皮,再看那刀口处,已制了绳扣,只待人穿上,再把扣子用细绳拴牢,看上去就是一头老狐狸。
那尤老道接过狐皮对着龙在山比了又比,他点点头笑呵呵的道:“一定适合,你快穿上。”
龙在山年纪小,童心重,假扮狐狸没关系。
只见他剥了自己穿的衣裤,几乎是光着把那件狐狸皮套上自己身上,他爬在地上露出两只眼睛来。
尤道士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哈……”
尤道士几乎是手舞足蹈了。
然而龙在山却开口了:“尤道士,我穿上这狐狸皮以后,行动上不方便呀,还得爬着走。”
尤道士道:“那并不重要。”
龙在山道:“尤道士,干什么不重要?”
尤道士道:“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得学狐狸的习惯。”
龙在山想不去也不行,因为他被尤道士抱在怀中往林里就走,还未走到前殿,左边的石壁开了口,尤道士把龙在山往那石室中一丢,发出“咯”的一声响。
“唁!”龙在山被允道士抛在地上,尤道士开上了石门,他可就哈哈笑了。
尤道士对石室中的龙在山,道:“龙小子,你暂且不是人,你把自己当狐狸,里面有两只大狐狸,同他们住几天,我就会放你出来了。”
龙在山火大了:“喂,我来学你赌技的,怎么把我关在这骚臭的地方呀……哇……,真有狐狸呀!”
是的,这个小石室中果然有两只狐狸往龙在山扑过来,但龙在山的喊叫声,倒又把两头狐狸吓退到一角。
石门上有个小洞孔,尤道士单眼往里面瞧,他低声对龙在山道:“小子,过去呀,过去同它们亲近呀!”
龙在山道:“我是人呐,又不是狐狸。”
尤道士道:“你现在就把自己当成狐狸的同类呀,小子,你不是挺机灵的。”
龙在山道:“再机灵我还是人呐!”
尤道士有些不耐烦的道:“去,去,同它们打成一片,你这小子,你如果不听话,关你三天不管饭。”
龙在山道:“喂,你坑我呀!”
尤道士沉声道:“想想你爹当年手段,娘的,他坑死过多少人。”
龙在山吃一惊,道:“谁说我爹坑过人呀!”
“你爹坑人的时候还没有你呐,小子!”
龙在山亢声,道:“谁不知道我爹在洛阳是一位有身份的大善人。”
尤道士却听得吃吃冷笑了。
门孔上,尤道士忽的对龙在山道:“嗨,叫你帮我做件积德的事,倒排你老爹的不是了,我向你道个歉了。”
龙在山站起来也不自然,他急问尤道士,道:“你得放我出去呀!”
尤道士道:“不行,至少关你三天半,小子呀,忍耐吧,三天半很快就到了。”
龙在山道:“三天半呀,半天我就一身骚味了。”
尤道士抚掌大笑,道:“对,对,我就是要你如同狐狸一样的骚味冲天呐,哈……”
尤道士为什么要把龙在山如此折磨的关在这石室洞中同两狐狸在一起?
当然他是有目的的,至于尤道士什么目的,且看他圆月之夜飞一般的登上熊耳大山渡仙崖上的急切劲,便知道必有事情要发生。
尤道士实是红莲教的人,他相信红莲教的那一套,那时候有许多人都相信红莲教。
只不过尤道士可并非是为红莲教办事,他为他自己在动脑筋。
原来在距离“仙家道观”西面五里不到的渡仙崖附近,每个月圆夜就有一道银光自山谷中升起来,这件事被允道士发现以后,他以为是红莲教的人在作法,并不放在心上。
尤道士每夜必至山顶练气功,他看到渡仙崖那面的银光越来越闪亮,终于引起他的好奇心,便腾身奔向渡仙崖附近去偷窥。
尤道士心中明白,红莲教的人如果在练法,那是不能偷窥的,万一被发现,就会免不了一场卑斗。
尤道士轻悄悄的藏身石缝中,他用眼往渡仙崖下只一瞧,几乎忍不住的要呼叫了。
尤道士心中外外通通的跳,全身冒着不一样的汗水,头上冒冷汗,身上冒热汗,两手心冒的是不冷不热的油汗,他的眼睛也发直了。
就听尤道士自言自语:“天爷呀,果然有狐仙这种祟人的怪物呀!”
崖下山谷中,有一块又圆又平的大石头,月光之下看的清,有一头大狐狸竖起头来嘴朝天,好明亮的一颗珠子正自它的口中忽吐忽收,状至神奇。
尤道士就明白那颗珠子是个宝,如果得到此珠,比个神仙还快活。
尤道士动心机了,他决心想活捉这头老狐狸,于是尤道士在大石四周下暗桩,而且暗桩一共七个之多,只可惜那老狐好似知道似的不上当。
于是,尤道士又动另外一种脑筋,他捉了两头小狐狸放在笼子里,他要引诱老狐狸进笼子。
还真是怪事,那老狐狸根本不接近笼子,两只小狐狸再是叫,老狐也不瞧,月正当中吐纳它的宝珠子,然后一跃不见了。
尤道士白费力气不得手,他便再设计,设法子去接近那头老狐狸。
只不过当尤道士刚自石缝冒个头,老狐狸便立刻吞回宝珠不见了。
现在,尤道士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那便是找个十分机伶的娃儿扮成狐狸模样,去接近那老狐狸,然后一举活捉,尤道士这才把龙在山诱到山中来了。
尤道士也想过了,扮狐狸也需要那种骚味道也会不被老狐狸发现是假的,于是,龙在山痛苦了。
龙在山被允道士关在两只狐狸一间石室中,一天三顿只吃一顿还作呕。
别管怎么着,龙在山的身上已经骚味冲天了,这对尤道士而言,高兴呀!
天快黑了,尤道士终于把龙在山放出来了。
“我要回家。”
“回家?小子,先替你老子赎罪吧!”
龙在山道:“我爹不犯法,赎的什么罪?”
尤道士道:“我会叫你知道的,小子,此刻咱们快点走了。”
“上哪儿?”
“去个叫你大开眼界的地方呀!”
龙在山火了,他咬牙,道:“又骗人了,我来此想学你赌术的,没得倒把我折腾成人不人狐不狐的。”
“哈……”
尤道士笑着,道:“你夜里为我把事办成,明天我传你几手绝活儿,叫你以后吃香喝辣不发愁。”
龙在山道:“我本来的不愁吃穿呀!”
尤道士道:“那是你爹的仇家还没有找到他,所以他过着仕绅的排场日子,哼!”
龙在山道:“喂,你别编故事吓我呀,听你的话,好像我爹娘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尤道士道:“不十恶也有九恶。”
龙在山道:“好吧,好吧,我且帮你这一次,只不过事成之后你可别动坏心眼坑我一家人呐!”
“哈……”
尤道士道:“事成之后你放心,我会亲自去见你爹,告诉你爹如何趋吉避凶。”
龙在山道:“听听,你这口气就是红莲教的嘛!”
尤道士道:“别再误了时辰,快,我背着你。”
龙在山身上紧紧的裹着一张狐狸皮,他当然走不快,于是他爬上尤道士的身上去,就见尤道士行走如飞,穿林走崖如履平地。
不到二更天,尤道士已把龙在山背到渡仙崖下面了。
尤道士对龙在山,道:“现在,你要记牢我的每一句话,绝不能忘记。”
龙在山:“你吩咐吧,我也豁出去了。”
笑笑,尤道士道:“我这里有一把尖刀你拿着,如果有一头金毛老狐狸过来,它只一接近你,你立刻把刀涌过去,狠狠的扎进它的肚子里,不得有误。”
龙在山道:“不是要活的吗?”
“我想过了,你太小,又欠武功,到时候你抱不住它,反而被它咬死,所以……”
尤道士比了个扎人的动作,龙在山点头了。
尤道士抬头看月亮,真亮,也真圆,像个大大的水晶大圆盘,慢悠悠的往空中移动着。
他把龙在山放在大石一边半躲不躲的,而他自己立刻躲到远远的石缝中藏起来。
尤道士的手中也有一把刀。
尤道士打定好主意了,只待龙在山得手,他便奔过去大开膛,取出金毛老狐狸肚中的那颗宝珠。
仙家道观的尤道士一心想创取金毛老狐狸月复中的那颗宝珠,已至无所不用其极了。
尤道士只用了小小心计便把洛阳城北门后街的龙升儿子龙在山诱入深山中了。
龙在山同他兄弟龙在水一样,不是读书的料子,只不过兄弟二人比之一般年纪的孩子就聪明多了,无他,乃是由于龙升与他妻子的关系。
龙升的一切,好像尤道士模的很清楚,尤道士知道龙升是怎么发达的,这一点尤道士并未吹牛。
龙在山现在还以为尤道士在唬他,只不过他要把这件事记在心上,等回去问问爹娘。
尤道士把个龙在山周身自里到外,弄得全身腥骚昧,又要龙在山在石室中学习两天狐狸动作,可算心机用尽,手段做绝。
此刻,只要看看大石边,便会发现有一只狐狸在坐着,当然,那正是龙在山。
好像起风了,野林子里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若非龙在山知道附近藏着尤道士,他还真的会骇怕。
奇怪的是这风只有一阵便停了,也不知怎么搞的,大石上已卧了一只金毛狐狸。
那才是天下最漂亮的狐狸,全身发出金光闪闪的亮光,那狐狸的尖嘴四下嗅,而石边的龙在山在移动,他往石上的那只狐狸移过去。
石上的狐狸有反应了。
金毛狐狸的反应是露出一嘴森森白牙齿,光景是欲扑咬龙在山这头假的、冒牌狐狸了。
龙在山心中想,这么漂亮的狐狸,杀之多么残忍呐,他又想,如果不杀,尤道士必不依。
龙在山他正自犹豫中,忽见那狐狸抬头望空而不再理踩龙在山。
原来已到月上中天的时候,那狐狸对空低鸣,双目之中闪耀出强烈的银光直观月亮。
不旋踵间,那狐狸张开嘴巴对空低鸣,看上去有光亮往空中腾升。
龙在山看呆了,天下还有这种怪事的。
只不过龙在山只看见光团可并未发现什么宝珠,异物奇景令他吓呆了。
龙在山是不会知道这头金毛老狐正自吸取日月精华,修炼千年不坏身了。
这时候龙在山仍未出刀,可也把尤道士气的心中大骂小畜牲。
尤道士相距远,他若发动必难得手。
尤道士呼叫在心中:“动手呀,你这可恶的小家伙。”
龙在山移动了,而且他手中的那把尖刀也已露出来了,就在金毛狐狸望空吐纳中,龙在山的心中默念着:“狐呀,狐呀,别怨我,我龙在山是被逼的呀!”
猛可里,龙在山往金毛狐扑过去了。
龙在山很可以把尖刀涌入金毛老狐的肚子里的,但他不忍,他改变了主意了。
龙在山的刀杀向金毛狐的腿上去,他也想通了,要害死这么美的一头老狐,他不干,尤道士干吧!
“嗨!”
龙在山出刀发吼声,他的尖刀未砍中金毛狐的大腿,却把金毛狐的尾巴切下来。
金毛狐挨刀一声尖嚎,它拼命往空中跃去,尖嘴巴把空中的一小团亮光吞入肚中便撒腿而逃。
尤道士一声厉叱:“老狐狸,你往哪里逃!”
他举着一把刀直往金毛狐尾追杀过去,尤道士行动如飞,龙在山以为他是鬼,因为只有鬼才会像他那样快,那样神……像幽灵一现般便追入林中去了。
龙在山心中不舒服,他拾起石上的那条金毛狐尾呆呆的坐在那儿直咕哝。
“狐呀狐,对不起了,希望你能逃过尤道士追杀,希望你赶快逃回你的家,希望……”
龙在山正在祈祷看,忽然想到了尤道士,他不听尤道土的话,没有一刀捅死金毛狐,如果尤道士回来,必不会与他干休。
龙在山为了躲避尤道士,他立刻月兑下狐皮,山中寒又凉,他只穿了一件内衣小裤,便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狐皮不要了,他把砍下的狐狸尾巴围在脖子上,忽见林中走出尤道士,龙在山吃一惊。
龙在山心中吃惊,但他也觉着安慰,因为尤道士提着刀奔出来,他并未杀了金毛狐。
龙在山正想往一边躲,尤道士的动作真叫快,一下子跃在大石边。
龙在山不知如何向尤道士做解释,忽见尤道士抓起那件狐皮冷笑了,而龙在山在草窝不出声。
他左右看看口中念叨:“娘的,把皮月兑了逃生哇,冻死你个小王八蛋。”
龙在山就在大石后,为什么尤道士会看不到他?
尤道士提着狐皮往回走,他一边走一边骂:“娘的,道爷的计谋眼看着成功了,却被这可恶的小子破坏,哼,我叫他一家不太平。”
龙在山还不相信尤道士为什么未看到他,心中直觉得自己是不是死了。
他当然没死,只不过他是不敢回“仙家道观”取自己的一身衣裤了。
他脖子上围的狐狸尾巴根柔和,令他暖和不少。
龙在山绕着林子,当然他越走越是不对路,五更天了,天空中只剩下两颗星,灰蒙蒙中,他发现不远的山道旁,一颗大树下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好美好美的姑娘。
泵娘的身边放了一件包袱,好像姑娘在用双手捶她的两条腿,露出不胜山路的样子。
于是,龙在山走过去了。
他必须走过少女的身边,因为山道绕在这儿两边是断崖,石梁一丈宽,那棵树还是由悬崖边歪着长上来的。
龙在山刚到大树下,就听这少女半掩口的吃吃笑了。
龙在山原是正高兴,因为尤道士看不见他,那么别的人必也看不到他的身子,他便是赤果着回洛阳城也不怕有人会发现他。
岂料眼前少女吃吃笑了。
龙在山发了愣的站住,他不出声的望着少女。
龙在山从未发现过这么美的姑娘,虽然他才十三岁,但也忍不住心动。
少女露齿一笑,道:“喂,小兄弟呀,你怎么不穿衣裤呀,难看死了。”
龙在山道:“你看到我了?”
少女掩口一笑,道:“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见你呀,你又不是鬼!”
龙在山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天还未亮就到山里来了?你不怕有狼呀!”
少女道:“我有急事呀,我是不得已……”她边说边取出三粒骰子在手上把玩。
龙在山笑了。
他走近少女身边,笑道:“姑娘,你也喜欢玩赌呀,这骰子还真漂亮。”
少女笑笑,道:“我的骰子是宝呀!”
龙在山道:“宝物呀,骰子全是宝物吗?这玩意儿好玩,却也坑了不少人倾家荡产。”
少女道:“那你为什么喜欢玩骰子?”
龙在山道:“我喜欢骰子是因为我天生喜欢它。”
少女笑呵呵的道:“你同我一样,天生的喜欢它,要不要咱们两个赌两把?”
少女的话立刻又引起龙在山的赌瘾来了。
“来,来,来,咱二人赌两把。”
他指着少女的包袱,道:“可惜你这包袱是女子穿的衣裙,要不然我还真打算赌你这包袱。”
岂料少女立刻把包袱打开,笑道:“我是给我兄弟做的一套衣裤,你瞧这缎子是鲁山山蚕丝制的,穿在身上既轻便又暖和。”
龙在山愉快的搓搓双手,道:“赌,我赌你的这一套新衣裳。”
少女吃吃一笑,道:“你拿什么同我赌?一身骚味道,几乎光,你少赌本呀!”
龙在山怔住了,是的,他此刻成了名符其实的穷光蛋,他连一块银子也没有。
龙在山叹口气,道:“我原是能赢的,可是我欠缺赌本,算了,我要回家了。”
少女吃吃一笑,道:“我看这么办,先问你,你能赢我吗?”
龙在山道:“我如果赌,必能赢你。”
少女冷笑,道:“那么有把握呀!”
“当然了。”
“那好,咱们就赌几把。”
少女提起包袱,道:“你若赢,这包袱便是你的,你若输了,你就把你脖子上的狐狸尾巴送我,晤,还血糊淋漓的多脏呀!”
龙在山先是一怔,但他也发觉狐狸尾巴还在滴血。
龙在山就不会多想想,这狐狸尾巴为什么砍断这么久还在流血,但见少女把包袱抛在地上,那光景几乎就是向他挑战。
龙在山年少气盛,他冷笑一声取下狐狸尾巴,道:“赌了!”
三粒骰子接手上,龙在山很在行的问少女:“喂,赌大赌小?”
少女一笑,道:“你喜欢就好。”
龙在山道:“赌大吧!”
少女笑笑道:“你投吧!”
龙在山习惯的双手挟着三粒骰子,他一边搓一边还在嘴巴上吹大气,然一声大喊:“四五六!”
“哟唁”!三个骰子果然出现四五六,他笑了。
少女道:“你还真有一套,叫什么点子出什么点子,我好像比你不过了。”
龙在山的手已放在少女的包袱上,只等少女把三粒骰掷在地,他就有新衣穿了。
“哗”!
三粒骰子掷在地,天呐,竟然是三个六,大到天,看的龙在山直瞪眼。
“你……”
“哈……我赢了。”
丙然,少女不客气的拿过龙在山的狐狸尾巴,她还吃吃笑着细心的抚模着,好像多么亲热的样子。
龙在山道:“姑娘,我还想再试试运气。”
“你拿什么赌?”
“如果我输了,我就回家拿银子来还你。”
少女摇头一叹,道:“你呀,你取银子我用不到,这么办,我大方,你若赢了我,这套衣裳是你的了,我喜欢这狐狸尾巴,我不想用它赌。”
龙在山道:“好呀,我还是需要你这衣裳。”
少女吃吃一笑,道:“沙窝淘水,越淘越深呀!”
龙在山一怔,道:“什么意思?”
少女笑道:“赌会叫人不能自拔的,会赌的人是会保住他胜利成果的,如果一心想赢到底,赢到别人连裤子也没有穿的,这是残忍,也是贪,最贪的人到头来仍然一无所有,所以我总是只赌一把,只不过今天看你小小年纪,又见你没穿衣裤,才同你再赌,希望你赢。”
龙在山笑了。
龙在山道:“赌小。”
少女道:“你掷呀!”
龙在山又在搓他手中的三粒骰子,而且还放到唇边吹口气,“哗”的一声三粒骰子落地上,只见是两六加个么,不由得龙在山笑了。
“姑娘,你掷!”
少女道:“好像你赢定了。”
龙在山道:“人走时运马走膘,不能老是武大郎。”
吃吃一笑,少女道:“年纪不大,知道的木少。”
她抖手掷出三粒骰子在地上,就见先是出现两粒大幻一,另一骰子仍在转动着。
少女吃吃笑,龙在山双手按在地上大叫:“四、五、六,呀,四五六,王八蛋千万别再是个么!”
眼看着又一个大红一点要出现,这比大它最大,比小它最小,急的龙在山开骂了:
“你娘的,不要么呀!”
他此话出口,看着骰子已露出么,而且也不动了。
龙在山大叫:“完了!”
“嗨!”少女一声“嗨”,那骰子翻了个身,好像它会蹦似的翻了个元宝身,把背面的六点现出来了。
这光景便龙在山也呆住了。
只见少女取饼包袱抛在龙在山怀中,笑道:“这包袱是你的了,快快穿上回家吧!”
龙在山当然穿,真奇怪,这么漂亮的绸缎并不香,好像有个怪味道。
少女叹口气,道:“真后悔,我兄弟的新衣没有了,我爹说的对,任何赌不可贪,拿到最后就完蛋。”
她抬起三粒骰子拿了那个狐狸尾巴便往山中走去。
龙在山看的心中不忍,怎奈此刻自己需要这一套衣衫裤子。
天大亮了,龙在山感觉着自己好像在梦中一样,迷迷糊糊的往林中走去。
就在龙在山快要翻过渡仙崖的时候,耳边忽然一声厉吼:“我看你往哪里跑!”
这声音,龙在山一听就吃一惊,猛回头了,一双大手已抓住他的头发不松手。
不错,这人正是尤道士,尤道士找龙在山已经找了半个夜,尤道士手上提着刀,他抓牢了龙在山咬牙切齿,道:“好哇,你在什么地方偷来这么漂亮的衣裳!”
他再仔细的看看龙在山,又道:“东西呢?”
龙在山道:“什么东西?”
尤道士道:“被你砍掉的狐狸尾巴呀,在哪儿,快拿出来!”
龙在山道:“你要个狐狸尾巴干啥呀!”
尤道士沉声,道:“拿出来。”
“我送人了,也是输给人家了。”
尤道士道:“娘的,有机会你就赌呀,输给谁了,快快告诉我。”
“是位好美好美的姑娘。”
他笑笑,拍拍身上的新衣,又道:“道长,我也不吃亏呀,我也赢了这一套衣裳呀,嘻嘻嘻……”
“啪!”
“噢,你打我!”
龙在山捂住脸上快哭了,尤道士忿怒的道:“娘的,你同你老子一样的可恶,你知道那尾巴多重要,有了它,我早晚还能捉住那头快成精的老狐狸,而你……”
尤道士忽的出指,对着龙在山的身上猛一戳,就听龙在山“吭吃”一声便歪倒了。
龙在山被允道士点穴昏过去,尤道士抄起龙在山便往回走。
走到仙家道观门口,开门的又是那个驼子。
这驼子对于尤道士的作为并不注意,他是个哑巴,而龙在山又被尤道士关起来了。
这一回尤道士并未把龙在山关在一双小狐狸一室,他把龙在山关入一个山洞里。
尤道士只要把一块石板堆一边,他住的洞室一边便是个山洞十丈深。
龙在山是在天快黑的时候自己醒过来的,他醒来以后大声叫:“饿死人了咧!”
他呼叫了十几声,尤道士根本不回应,只不过那个驼子却拿了两个窝窝头,一根大葱送到龙在山的手中。
龙在山急问:“我在什么地方?放我出去!”
他再是急,再是问,驼子不回应,因为驼子是哑巴。
龙在山无奈了,他被关人“仙家道观”中,初时想家想爹娘,当然更想他的兄弟龙在水了。
龙在山失踪了,洛阳北城传言,龙在山是上山去修道行了,因为他是跟着一个道士走的。
尤道士忘不了那头金毛老狐狸月复中的宝珠,他一心要得到手中,因为那是老狐修成正果的宝物,人间几曾见过?只怕少有人听过。
尤道士想了几天几夜,几乎忘了茶饭,当然也几乎忘了他把龙在山关在他的山洞中这回事。
只不过尤道士又是一连两个月圆夜暗中守在石缝中,但他再也看不到那只金毛狐出现,令他几乎气结。
尤道士把他的怨气发泄到龙在山身上了。
尤道士是不会动手杀一个十三岁的娃儿,但他所用的手段绝透了,因为尤道士明白龙在山他爹的底细,那是龙在山所不知道的,因为那时候龙在山怕还未出世吧!
尤道士吩咐“仙家道观”的火工驼子,要每天为龙在山送一碗汤,就在汤中放上一小撮药粉,不能有间断,当然,那火工驼子照办无误。
龙在山原本每天两个窝窝头,突然有一碗肉汤喝,高兴呀,关了那么多天,他真想出去透透气。
尤道士是不会把龙在山放出来的,他也不去看龙在山,但尤道士心中在琢磨,再过几天他就会看到他的成果了,于是,尤道士忍不住炳哈笑了。
尤道士出现在龙在山被囚的洞室门口了,他只是轻轻把门推开来,立刻就见龙在山双膝跪在洞室中,尤道士一看笑了,他知道他的药发生效用了。
龙在山不抬头,他只是很小心的道:“师父!”
尤道士道:“你要拜我为师?”
龙在山道:“愿意孝敬师父一辈子。”
尤道士道:“你想当我徒弟,我破例收了。”
他指指洞前方,道:“来吧,你跟我到神案前。”
龙在山好像变了人似的,很顺从的跟在尤道士的后面走入另洞室中,果然室中有香案,香案前面有两个大蒲团,龙在山便立刻跪上去了。
尤道士在香案上取了佛纸,又在架子上取了一把桃木剑,他开口了:
“叩头!”
龙在山立刻照办,他伸向神案叩了三个头,这才抬头看看神案上供的是什么神。
他这么一看之下吃一惊,五个小表在上面,仔细看,每个小表带僚牙,眼睛瞪得核桃大,血盆大口欲咬人似的这是什么神?
忽见尤道士口中念叨着,燃起了神纸来,为是在作法了,龙在山只听懂两句:“欺师灭祖,五鬼分尸”!
龙在山好像一点也不后悔,他硬是拜尤道士为师,他已忘了过去的一切,真的一心修道了。
龙在山才多大年纪,他才不会枯守在“仙家道观”过那种自囚似的日子,只不过从他喝了尤道士每天给他喝的汤之后,他变了。
龙在山变得十分听话的住在“仙家道观”中,他每天只能同那个驼背火工道士在一起。
尤道士却又出门了。
尤道士又奔向洛阳城中去了。
洛阳城北后大街,龙家的宅子连三进,龙家的两家绸缎住就开在洛阳的大街上。
自从龙在山失踪以后,龙升龙老爷发出赏银,谁能为他找回他的儿子龙在山,赏白银一千两。
一千两白银是个大数目,洛阳城不少人连老鼠洞都扒了仔细找,有的还往山上跑,半年下来一点消息都没有,龙老爷急坏了,但见老二龙在水一点不急的在花园中猛磨刀,气的他指着老天骂浑蛋。
有个伙计去叫龙在水:“二少爷,别再磨刀了,老主人在生气呐!”
龙在水道:“我要磨刀,我要救我哥哥呀,有个红莲教的老人告诉我,说我哥被被妖人捉去了,我磨光了刀去斩妖。”
伙计也无奈,只好走到前院去了。
那龙在水把刀磨得“沙沙沙”的响,龙升几乎要打人,可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不忍心呐!
龙升在正厅上跳脚骂大街,龙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直抹泪,龙家原本十年富裕在洛阳,怎会想到如今弄到全家上下不太平。
有一张黄表纸半尺宽一尺长,底部剪成柳叶状,黄素纸上有图案,那图案叫人看了不喜欢。
那是一个骷髅图案,下方用红笔写了个七字。
就这么一张黄表纸图,被人贴在龙家的大门框正上方,那地方只要门开就会被人发现。
丙然,一大早有个伙计拿了扫帚刚开了大门,就发现门框上方贴的这张黄表纸,伙计先是“噫”了一声,跨出右脚在门外,他看了一下吃一惊,门口的地方也不扫了,立刻撕下黄表纸往后厅便奔去。
伙计刚到厅帘前台阶下,就发现龙在水拿两把刀走出来,龙在水又要磨刀了。
伙计道:“二少爷,老爷起来吗?”
龙在水道:“不知道,你去叫!”
真的是河南人说话不罗嗦,说出的话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伙计站在厅门下,他站在那儿叫:“老爷,起来了吗?”
大厅内传来声音,道:“什么事?”
伙计道:“大门上贴了一张黄表纸,老爷呀,会不会是红莲教的人想干什么呀!”
他这么一说,真快,后厅内一路奔出两个人,正是一边走披衣的龙升与龙夫人。
龙升对伙计伸手,道:“拿来我看!”
伙计指黄表纸交在龙升手中,他的面色也变了:
“记住,不许对任何人提这件事!”
伙计点头,道:“是,老爷。”
看着伙计走开,龙升急忙关厅门,他拉着妻子进入内室中,夫妻二人怔住了。
龙升滩开黄表纸,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龙夫人道:“表记已出现,怎还说不可能。”
她接过黄表纸看图案,道:“升哥,这是指向西北方,骷髅口中一共是十一颗牙。”
龙升道:“我看到了,往西北方走十一里路。”
他顿了一下,又道:“当年大家说好了的,分道扬镳忘了过去,怎么又来了,而且那么容易的找咱们这儿来,会是谁呢?”
龙夫人道:“我们按规矩,二更天去会他。”
龙升道:“你别去,我一人前往。”
龙夫人道:“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呐!”
龙升面上现出寒意,冷然的道:“你放心吧,虽然过了十年好日子,可我的一手绝活未丢下,倒要看看是那一位兄弟要见我。”
龙夫人还是心中不安,她忽然抬头往院中瞧去,不由深深一叹,道:“你瞧在水,又在磨刀了,他兄弟俩不长进,唉,难道真有报应?”
龙升嘿然,道:“你别那么想,天生一物必有用,我就不信我们的儿子会败家。”
龙夫人抹泪了:“还说呢,在山半年多不见,八成已不在人间了。”
龙升道:“在山不是短命相,早晚他会回来的。”
忽然,龙夫人掩面大哭起来,龙升却站在大厅门口直视着他的儿子龙在水。
“在水!”
龙在水回头瞧,双手仍然在磨刀:“爹,叫我?”
“过来!”
龙在水提刀走过去,道:“爹,有事?”
龙升道:“孩子,你能不能不磨刀?”
龙在水道:“爹,磨刀有什么不好?刀磨亮了好杀人呐,对不对!”
“杀人?杀谁?你才多大呀,就想杀人呐!”
龙在水道:“杀恶人呀,我磨了刀还要去山里救我在山哥呐!”
龙升叱道:“别磨了,等你长大了,有力气了,爹送你一把最快的刀。”
龙在水道:“我今年十一岁了,再等几年才会同恶人杀呀!”
龙升道:“也罢,等一阵子爹慢慢教你几招。”
龙在水笑笑,道:“爹,你别吹牛了,洛阳城谁都知道你是老实生意人,你怎么会功夫呀!”
龙升却咬牙冷笑了。
他心中在想:“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我们夫妻二人,一个是杀手,另一个开赌坊,果然生了这两个小畜牲,天呐,我龙升认栽了。”
龙在水又去磨刀了。
听了龙升的心声,宁不以为天下奇事吗?
龙升变了,他结束妥当,两把短刀插在两腿膝下,一身劲装打扮,只不过他过了十年优裕日子,往日的夜行衣已有些绷紧了。
“升哥,小心呐!”
“梅子,你放心吧,想当年咱们还不是打着在教的旗号吃喝在刀刃锋芒中吗?还不是平安的过来了。”
龙夫人道:“希望能有在山的消息。”
龙升道:“我有这个念头,说不定是哪位兄弟踩了在山的消息,也说不定。”
他往外边瞧了一下,又道:“我要走了,你吹灯。”
龙夫人不用吹灯,大袖一挥灯便灭了,大厅上立刻漆黑一片,便在这时候,只见一条黑影宛如幽灵一现便消失在黑暗中了。
那黑影正是龙升,他奔出洛阳城,直往西北行。
洛阳西北方十一里,龙升展开夜行功夫,半个多时便赶到了黄河岸。
一道大石堤上,似乎站了一个人,那人在月色中显得十分的笃定,他双手背在身后面。
现在,龙升来了,龙升再看月色,便大步走向石堤上的黑影。
“嗯,很守时。”
“教规如此,朋友……你……是……”
“哈……”
“你朋友不是兄弟,你非我教中人。”
“哈……不错,但那并不重要。”
“怎么说?”
“因为我只是知道你是龙大海,是不是?”
“我叫龙升。”
“那是你们七护法大干一票之后你才把名字改掉,摇身一变而成了老老实实的绸缎商人。”
龙升全身一震,道:“朋友,你到底何人?你好像知道许多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哈……”
龙升准备出刀了,他寒着脸,道:“我教的令符,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见那黑影抖然间拉下大尾风帽,龙升全身一震,道:“你是道士?”
“不错!”
“卓赐何地?”
那是正是“仙家道观”的尤天浩。
尤天浩嘿嘿一声冷笑,道:“龙大海,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对人了。”
龙升道:“找我?”
“找你们七个当年在江湖上施诈幻术的大护法。”
龙升冷笑,道:“朋友,咱们有仇?”
“彼此应相识,但你却忘了我这个人。”
“有怨?”
“当然也没有怨。”
龙升道:“无怨无仇,那么你朋友找我们七人,是不是……嗯,手头不方便呀!”
尤道士道:“出家人不贪财,我这里提个人名字,也许你就知道我为何找你们七人了。”
“谁?”
“四川尤化云。”
龙升几乎跳起来,他全身震抖,道:“难怪你的口音如此重,四川口音没改变。”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教第五代祖师爷就是尤化云,可是,唉……真不幸呀……”
尤道士道:“我大伯有你们七个大护法,他能幸吗?”
“你大伯?”
“不错,而且是一家人,我们一家也惨,官家杀了我大伯,我们便四散了,我能不出家吗?”
龙升道:“红莲教官家捉拿的紧,咱们无法活动,教内人人心慌意乱,自祖师爷被杀之后,我们便各自散去,谁还有本事同官家作对?”
尤道士一听,火大了。
他戟指龙升叱道:“你们七人才该死,我大伯被抓,你们七人在干啥子?”
龙升不示弱,道:“官家找到便杀,等我们七人快马赶回,祖师爷的人头已高挂在城门上了。”
尤道士道:“就我所知,你们中途拖延时间,为的是想瓜分你们已到手的那批宝物,是不是?”
龙升嘿嘿冷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官家到处缉拿我教兄弟,江湖上风声鹤唳,咱们硬顶下去,终会身首异处,换是你,也会同咱们七人一般。”
尤道士道:“如果真的如你说的,当然无可追究,但我却打听出我大伯是被你们中间一人出卖了,哼……凭我大伯的道行、武功,官家绝不会那么轻易得手,而且还是立轨决,姓龙的,这个人是不是你?”
龙升大怒,叱道:“一派胡言!”只见他右膝猛一提起,一把尖刀已在拔在手中了。
尤道士道:“你想杀我?”
龙升道:“是你找死!”
尤道士反而哈哈笑了。
他这么一笑,龙升一怔,道:“你好像有所恃。”
尤道士道:“不错!”
龙升道:“凭恃什么?”
尤道士道:“除非你不要你那个宝贝儿子。”
“龙在山?”
尤道士哈哈大笑,他得意呀!
龙升急问:“我儿龙在山在什么地方?”
尤道士道:“当然是在我掌握之中,怎么样,你是不是还想动武?”
龙升道:“原是有恃而来。”
尤道士道:“不错,对付当年红莲教龙大护法,我若没有把握也不敢登门领教了。”
龙升道:“你说吧,你的目的何在?”
尤道士吃吃笑了,而龙升又把尖刀收起来,但他的表情却是忿怒的。
尤道士的笑当然是得意的表现,缓缓的,他走近龙升面前不过一步,月夜中更能看清彼此的模样。
“龙大护法,我似乎应改口叫你一声东家了。”
“都不好。”
“那要如何称呼才对?”
龙升道:“最好什么也不用叫,姓尤的,我在听你找我的目的了。”
尤道士点点头,道:“目的只有两个。”
“说!”
尤道士道:“白银一万两,我要洛阳老正庄银号的票子,另外一件就简单了。”
龙升牙咬得咯咯响,宛似口中嚼花生。
尤道士只做没看到,他淡淡的接道:“告诉我符广山符护法的地址在什么地方。”
龙升冷沉的一笑,道:“你要了半个家产。”
尤道士面皮一紧,道:“姓龙的,你是不是忘我大伯一家人的死活了?”
一愣,龙升道:“教主一家还有何人?”
尤道士道:“我能对你说吗?我这模样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士吗?姓龙的,出家只是逃避官家的缉拿,你连这一点也不知道?”
龙升道:“也罢,一万两银子找出,只不过我也不知道符广山人在哪里。”
尤道士道:“那么,你知道另外六人中哪一位?姓龙的,如果你一个也不说,这笔交易算蹬蛋,你别怪我擂鼓三通杀娃子。”
这句话别人不会懂,龙升懂,把娃儿大卸八块装箱抛到黄河滩上,杀的时候有祷告,三声鼓罢就动刀。
龙升当年就干过这种事,尤其对付叛教的人那是一点也不手软。
龙升忿然的道:“你要对付我儿在山?”
尤道士道:“也把你的底细告当官,姓龙的,十二月初八过腊八……咱们一锅粥吧,谁也别想过太平。”
龙升几乎气结,道:“你真狠!”
尤道士道:“比起你们七位大护法,我差远了。”
龙升道:“姓尤的,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人的地方,只不过我要掂一掂你的份量。”
尤道士道:“你要较手?”
龙升道:“如果你连我的一手软脚功夫也难应付,我劝你收了一万两银子就走人。”
尤道士冷哂,道:“好像我没有选择余地了。”
龙升打个哈哈,道:“奇门遁甲穿墙过,撒豆成兵一窝蜂,这些唬人的玩意儿彼此心中有数,就不用较量,咱们来个青石板上摔乌龟,硬碰硬的过几招。”
尤道士嘿嘿一笑,道:“倒也干脆,姓龙的,你出招,我接啦!”
龙开双臂下垂,他的腰半塌,忽的双手换个掌花……这是要动手了。
尤道士双足丁字站,他的双目闪耀出可怕的冷漠,面上的皮在抽动。
龙升发动了,他就像个山猫下扑架式,双掌箕张,大吼一声:“看打!”
“呼轰”之声起处,石堤上两人一上一下的错身而过,就在龙升甫甫武定,他手是已多了两把尖刀,“接招”或“看打”都是骗人的,动刀才是真的。
只不过龙升把尤道士看低了,因为当他扑上来的时候,他的双膝是弓起来的,便也拨出尖刀两把,但龙升在半空中撒出一片刀芒的时候,竟然全被尤道士自袖中抖出来的刀拔得偏向一边。
这令龙升也暗自一惊,难怪这道士敢向老虎头上拍苍蝇,他确有一手。
尤道士刀指右前方,冷冷道:“可要再试!”
龙升双目一厉,道:“当然!”
他口中吼着,全身驭起一片刀芒便又罩上去了。
就听尤道士大吼一声:“来得好!”
两团人影撞一起,撩起一阵沙沙磨刀声,那尤道士忽的贴地缩退一丈余外,他抖着左肘猛咬牙,鲜血下滴。
龙升背对尤道士不动了,他的大腿上在流血,他的双尖刀仍然握的紧。
尤道士冷哼一声,道:“大护法,你这十年享福却也疏忽了你的功夫,你并未占到便宜。”
龙升全身一震,忽的一个大转身,道:“明日此时,你把我儿带来,我送你银票一万两,再告诉你铁雄在什么地方。”
尤道士道:“一言为定,咱们明日此时,一手交银,一手交人,只不过……”
“怎样?”
“我要的是铁护法确定地址,我不想走冤枉路。”
龙升道:“当然!”
他收刀入鞘,腰间拉出一条长带便把伤处紧紧扎上。
尤道士的手肘上一刀不轻,仔细看可见骨,也不知他用的什么药,一把按上去便转身而去。
于是石堤上的两条人影分开了,尤道士下得石堤,只不过几个起落人已不见了。
龙升走的可就慢了,他的腿上一刀不深,但却令他无法如同来时般的快捷了。
月朦朦中,石堤附近出现另一条黑影,那是个什么人物没人知道,只不过当龙升去不久,就见这黑影几乎如幽灵般往西北方向遁去,身法之快实属罕见。
那人绝非是龙升妻子,这种事情龙夫人不能出面,而且黑影是往西北方遁去,更证明非龙升妻子。
原本半个更次就可以回去的,但龙升直到四更将尽才赶到洛阳城,这时候他是无法进城的,因为洛阳城二更关门,五更末才会开半扇城门,日差一竿城门开。
龙升当然知道这些,只不过却也难不倒他,就在一道弯墙下,他抬头看向城垛上方,随之又自腿上拔出两把尖刀来。
龙升手握刀把,猛吸一口真气,立刻以尖刀扎着城墙一塌腰便噌噌而上了城墙。
这时候便守城门的军士也抱住刀靠墙而眠,城墙上面更是不见守城人。
龙升绕道走巷回到城北后街,开门的正是梅子。
“你终于回来了,我急坏了。”
“夫人,后屋再说。”
夫妻二人匆匆的走回后屋里,龙升立刻回身把门紧紧的关起来。
龙夫人不燃灯,夫妻二人进入内室后,龙夫人才发现龙升腿上的刀伤。
“你……受伤了。”
“没关系,快把我存的刀伤药取来。”
龙夫人梅子吃惊的道:“对方扎手?”
龙升道:“夫人,你再也猜不到对方何人!”
“谁?”
龙升道:“当年教主的一个亲侄儿,不知怎么的会找上咱们了。”
龙夫人惊道:“姓尤的?”
龙升已撕去裤腿,那伤口几乎半尺长却只是皮肉之伤,龙夫人便把一瓶药顷在伤口处,那真是灵药,龙升立刻端了一口大气。
“点灯!”
龙夫人立刻把灯点亮,就听龙升道:“姓尤的躲在三清教中光当道士,听他说,教主尤化云一家在教主出事不久便四散躲了起来,这道士可恶,他弄走了在山。”
龙夫人惊慌的道:“在山被他摇去了呀,那可怎么办?他会不会对咱们儿子下毒手?”
龙升道:“我就是为儿子才答应他的条件。”
龙夫人道:“什么条件?”
龙升道:“洛阳城老正庄银号的银票一万两。”
龙夫人道:“那么多,狮子大开口呀!”
龙升道:“我知道他狠,但他有毒招,我不答应行吗?”
“他有什么毒招?咱们怕他吗?”
“除了在山的小命,他还可以暗通官府,梅子!就是这一招,咱们无法招架呀!”
龙夫人道:“杀了他。”
龙升道:“我当然想杀他,一方面儿子在他手上,另一方面这姓尤的功夫辛辣,出刀奇绝,好像当年尤化云的功夫,只不过……”
龙夫人道:“只不过什么?”
龙升道:“他另一条件是要我说出另外六人中一个人的地址。”
龙夫人冷笑,道:“他想一个一个敲诈呀!”
冷冷一笑,龙升道:“梅子,我打算把铁雄地址告知这尤道士。
“铁雄呀,那个胖子最火爆。”
龙升道:“不错,我就是叫这姓尤的去碰铁胖子,娘的,他如果能自铁雄手上走过,一万两银子我认了。”
龙夫人道:“咱们儿子呢?”
龙升道:“明晚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可恶!”龙夫人忿怒的在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