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纳用力握着拳,挥了一下:“该死,老妇人扮成老头子,自然再容易不过。”
我摇了摇头:“别告诉我你曾注意到酒吧中有一个老头子。”
小纳坦然道:“没有,她是真正的情报工作者,在任何场合,就像沙滩上的一粒砂,有着天然的保护色,使人家发现不了,你怎么一看字条,就知道是她。”
我把问候卡的事说了,小纳咬着唇,向那红发女郎看去,红发女郎已经镇定了下来:“老祖母说,很多时候,不一定敌对,可以合作。”
小纳幸然道:“什么意思。”
红发女郎耸了耸肩:“我也不明白,她只是说,至少目前,没有敌对的情形出现。”
小纳冷笑:“那么偷听我和卫斯理的谈话。”
红发女郎道:“只是为了进一步的合作,她说,如果我失了手,她料定了我失手,老祖母往往料事如神,就把这份文件给你,你会有兴趣,而且,一定可以交换我的自由。”
她说着,已取出了一只信封来,把信封交给了小纳,信封上有俄文打字机打出来的一行字:“中央最高军事学院对巴曼少将检查的报告。”
小纳在一看之下,几乎连眼珠都凸了出来,打开信封,里面是极小的一片微型软片,要通过特殊的仪器,才能看到它的内容。
小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挥了挥手,那红发女郎笑了一下,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我道:“你怎么知道底片上一定是信封上所写的那份文件。”
小纳吸了一口气:“游戏有规则,我相信盖雷夫人不会违反规则,我所不明白的只是,她为什么要把这份文件给我。”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是道:“那,应该就是巴曼少将五月二十九日在莫斯科时进行的检查。”
小纳道:“当然是,卫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这份报告?”
我好奇心相当浓,实在想跟他去看一看,可是我同时也想到,我现在的处境已经相当古怪,几乎已经不能退出,但还是可以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所谓游戏。
但如果我跟小纳去,看了这份报告,那等于又跨进了一步,再要退出,就不可能了。
所以,我想了一想,故意大声道:“不,我没有兴趣。”
我故意说得十分大声,是我相信,酒吧中,还有盖雷夫人的人在,那个酒吧正在弹奏,昨天的黑人钢琴师,两三个女侍,七八个顾客,其中任何一个都可能是盖雷夫人的手下。
我说得太大声了,引得所有人都向我望来,这也正是我的目的,不但要告诉小纳,我没有兴趣,重要的是,也要让盖雷夫人知道,我没有兴趣。
小纳还想说服我,我神情十分坚决地挥了一下手,再表示拒绝,小纳无可奈何:“事情很怪,卫,你觉得不觉得,对方竟认为在这件事上,可以和我们合作。”
我立时打断了他的话题:“不是我们,是你,我和你不是同一方面的。”
小纳道:“好好,不必再咬文嚼字了,我知道在中国话中‘我们’和‘咱们’是有分别的,但是英文中没有,刚才我是说‘我们’不是‘咱们’你不必太敏感,你不觉得事情有点怪。”
我由衷地笑道:“怪不怪,都不关我事,而且我有事在身,我这次到美国来要探索研究的这件事更怪,你要不要听一听。”
小纳一怔之间,我已经道:“有一个世界知名的职业杀手,外号叫‘要命的瘦子’他死在澳洲的沙漠中,临死之前,留下了一个地址,一柄钥匙。”
小纳忙道:“对不起,我没有兴趣,我脑子中已被黑海舰队的怪事塞满了。”
我道:“是不是,这件事,其实比你现在想弄明白的事,有趣不知多少,可是你没有兴趣,而我,对你的事,也同样地没有兴趣。”
小纳无可奈伺,他显然心急着要找地方去看那份有关巴曼少将的医学检查报告,这份报告竟会由盖雷夫人交到他的手中,实在不能不承认有点怪。所以我们一起走出酒吧,一起进入升降机,我到达房间的那一层,就和他握手告别。
回到房间,我收拾了行李,离开酒店,直赴机场,搭乘最早的一班飞机东归,因为我料到小纳一定还会来烦我的。
我料得不错,小纳果然在两小时之后来找我,但我早已上了飞机,他找不到我这是后话了。
小纳找不到我,依照他原来的计划,到土耳其的锡诺普去,亲自去调查神秘的连续的失踪事件。
在这里,由于叙述到小纳的行动,所以有些要补叙出来,首先,自然就是他到手的那份‘顶级绝对机密’报告的内容。
小纳和我分手之后,立时前往纽约的一个情报站,应用了可以观看微型底片的仪器,也看到了这份报告的内容。
报告的题目相当长:“最高中央军事学院对海军少将巴曼的检查报告”,又有一连串‘绝顶机密’等字样,又有七八个人的职衔和签名,可是报告的内容,却只有一句话。
小纳对着这一句话,足足有半小时之久,心中不住在想,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报告的那句话是:“经过详细检查,巴曼少将的精神状况,完全正常。”
五月二十九日,巴曼少将在极其匆忙的行程之中,到军事医院去,他看来不像有病,是去作健康检查:“这种推测,本来已难以接受,而更料不到的是,巴曼少将是去接受精神状态的检查。”
这真叫小纳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巴曼少将的神经有问题,如果他神经有问题他怎能担任黑海舰队导弹主管这样重要的职位。
而精神检查,一般来说,绝少由神经病患者自己主动去做,都是在他身边的人觉得他的行为多少有点问题,才会要他去做,巴曼少将是不是也是如此,他做了一些什么事,使人几乎可以肯定是国防部的高级将领的主意,要他去作是不是神经有问题的检查。
再引伸开去,难道检查结果说他没有问题是错误的,巴曼少将真的有问题,所以才出了意外,连累了他两个同僚也丧生。
简简单单的一句报告,牵涉到的疑问,排山倒海压过来,最后,小纳的问题是:老奸巨滑的盖雷夫人,为什么要使自己看到这份报告。
不但让他看这份报告,而且还提及了了“合作”。
想破了小纳的脑袋,也想不出他和盖雷夫人之间,有什么合作的可能。
小纳百思不得其解,又曾来找我,但我有先见之明,已经先行离去。
我离去的目的,是不想卷入特工行动的漩涡,但正合上了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又像是武侠小说中常见的情形一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结果,还是卷了进去,不过那留侍以后再说。
却说小纳装了满肚子的疑问和上级联络,上级给了他独立行动的全权,而两天之后,他就到了土耳其。
在伊斯坦堡,小纳和土耳其的情报机构,商议了一天,加丹仍然影讯全无,驾驶潜艇自法国前来的,是一个十分年轻的海军军官,法国军方曾特别声明,韩因中尉可付以极度信任。
小纳本来还考虑,要土耳其情报机构也派出一个干练人员,一起进行活动,可是韩因中尉却表示,潜艇只能容纳两个人。
所以,土耳其方面虽然还是派了人,但是在到了锡诺普之后,就留在岸上,作接应联络工作。
小纳和韩因,决定就用潜艇,沿黑海海岸,驶向锡诺普,估计行程要二十小时小纳也正好趁这个时间,熟悉一下潜艇中的一切设备。
作为一艘深水探测潜艇,这艘小潜艇可以说应有尽有,极先进的小型核子动力装置,使它有五年以上的续航能力,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食物和水,小潜艇可以一直在海底五年之久,不必浮出水面。
潜艇全长十三公尺,不像想像中那么小,但由于各种各样的装备,所以,真正可以客人的空间,只有普通两人座的跑车那么大,这个驾驶舱中,座位的两旁,是观众窗,前面,是无数的仪表和控制按钮,操纵着潜艇上的一切设备。
他们的食物,和太空船中的飞行员所用的一样,也是为了节省空间。
潜艇开始航行,韩因一直在向小纳解释它的操作法和性能,小纳问了不少问题包括在急速的漩涡之中,潜艇是不是保持稳定等等。
韩因的回答是:“不知道漩涡的牵引力是多少,潜艇设计,所能发出的最高动力,是一万八千匹马力,我想足以应付任何漩涡了。”
小纳心中嘀咕了一下,魔鬼暗礁的漩涡虽然出名,但是由于从来也没有人敢接近,其中最强的牵引力究竟若干,也没有人知道,不过推想起来,一万八千匹力绝非筹闲,应该可以应付了。
不过他也想到,任何人工产生的力量,若是和大自然产生的力量相比较,都微不足道,所以,他叮瞩了几遍,要韩因在接近魔鬼暗礁时,千万小心。
韩因的态度十分态恳,上了航道,在水面下三百公尺的深度航行,把驾驶工作交给了电脑控制的自动驾驶系统,韩因和小纳,有更多时间交谈,小纳说明了此行的任务,韩因听得兴致盎然:“这次任务完成了之后,我要向军部申请调到情报部门去。”
小纳说了几句鼓励的话,韩因道:“上次苏联军事代表团来法国,维拉斯基少将对于这种小潜艇兴趣极高,但是据我所知,苏联黑海舰队有一种十分特殊的潜艇称为‘海底工程船’可以在海底进行十分艰苦的工程。”
小纳‘嗯’地一声:“我也听说过,可是却没有进一步的情报。”
韩因道:“当然,那是苏联最高军事秘密,”他忽然兴致高起来:“要不要在归途,接近一下黑海舰队的基地,或许可以窥察到这种特殊潜艇的活动,可以把它的活动记录下来。”
小纳不禁怦然心动,他甚至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好主意,你不怕被发觉之后,挨深水炸弹。”
韩因笑:“要有收获,总要冒点险。”
小纳对这个年轻法国军官的好感越来越甚,也不再去多想想他们这种行动,若是付诸实行,会产生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居然道:“好,等完成这次任务,再来计划。”
韩因由于他想出了这个新游戏来而高兴,接下来的时间中,他们轮流休息,在接近锡诺普时,正是清晨时分。
通信仪中已可以收听到在岸上的土耳其情报人员传来的声音:“锡诺普的潜水人,一致认为魔鬼暗礁,最多接近暗礁,如果是在暗礁的范围之内,那么他在见到了之后,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小纳回答道:“谢谢你,这一点,十分有用。”
这一点,真的十分有用,一个普通装备的潜水人,不可能潜进暗礁的范围之内那么,班提斯发现俄国潜艇的所在,当然是在暗礁的范围之外,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逻辑推理。
于是,小纳和韩因,采用蜜蜂回旋搜寻法,——昆虫有许多本能,值得人类仿效,这种搜寻法,就是蜜蜂要寻找一个目的物,而不能确知这个目的物的所在时采用,不断地绕圈飞行,而每一圈都扩大或缩小,直到遇上了目的物为止。
现代的“运动学”已经用数学定理证明了这是最节省时间和最有效的方法。
魔鬼暗礁所在位置的资料,已经输入电脑,这时,在他们面前萤光屏上,清楚地显示出来,在潜艇来到距离暗礁三海里,也就是两次发现空船的附近时,他们开始绕着暗礁打转,而且,开动了一切探测仪器,一列十二幅荧光屏,一起亮起,潜艇也开始下沉到一千二百公尺,接近海底,以利探索,海底十分平静,从两岸的观察窗望出去,可以直接看到海底的情景,两条巨大的鳇鱼,拖着长长的尾巴,跟在潜艇旁游着,像是将这艘小潜艇当作他们的同类。
两小时之后,他们开始更接近暗礁,海底已经出现了礁石,那并不是珊瑚礁,而是亿万年之前,地壳变动之际,留在海底的岩石,在经历了亿万年的海水冲击之后,岩石可以被海水冲走的部分,早已成了海沙,而留下来的,全是最坚硬的岩石屹立在海底。
岩石上自然附满了各种海洋生物,看起来,色彩缤纷,并不单调,在开始的时候,暗礁一簇一簇分散,到了更接近之际,看起来,暗礁根本就是在海底拔地而起陡上陡下的山峰,奇形怪状,但是无数亘古以来就在海中生了根的魔鬼,狰狞可怖气象阴森。
这一带的海流,相当湍急,黑海的海流,十分奇特,由于欧洲的许多大河,河水都注入黑海,所以黑海的水位高,而大量淡水的注入,也使黑海的海水,含盐量比较少。
而地中海水位底,海水中的盐分较高,所以黑海的海水,在流向地中海之际出现了二股奇特的海流现象,上层的水流方向,和下层的水流方向,恰好相反。
由于这种奇特的海流现象,再加上无数耸立着的暗礁峰,阻挡着海水,所以形成了海水翻滚,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
当潜艇进入魔鬼暗礁的范围之后,在荧光屏上所看到的海底奇观,令得小纳和韩因两人,瞠目结舌。
这时,他们还未曾进入漩涡的范围之内,但是暗流已令得潜艇震荡不已,韩因要加大马力,和暗流的力量对抗,他们看到的,是不计其数的漩涡,自海面上,直通海底,激起汹涌的水花,这情形,就和陆地上的龙卷风,完全一样。
龙卷风的形成,是由于气流,漩涡的形成,是由于水流,道理相同。
漩涡在海水之中的形状,上面大,下面小,不断地旋转着,整个漩涡区的面积相当大,他们至少用了一小时,才绕了一个圈,没有什么发现。
韩因问道:“要不要驶进去看看。”
小纳想了一想,苦笑道:“不必了,倒不是怕冒险,而是潜水人,绝无可能潜到这里来的,就算我们现在的位置也不能,何况进入漩涡。”
韩因也不由自主,吐了吐舌头:“真的要驶进去,非千万小心不可,倒不是怕潜艇的马力不够,而是怕万一有一股极大力量的水流,突然而来,艇身只要在那些礁石上碰一下,我们只怕就再也上下去了。”
小纳给韩因说得有点不寒而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已经把探索装置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但是看到的,除了翻腾的水花之外,什么也没有。
小纳感叹道:“要是有什么人能进入其中的话,倒是一处最隐蔽的基地,谁也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也无可奈何。”
韩因道:“在我们经过之处,决没有潜艇,声纳探测全然没有金属反应。”他说着,又尽量将潜艇再向前驶近了些,距离前面一个大漩涡,不到一百公尺,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漩涡的底部,在海底漩出一个极深的深洞,还有不少海沙,被急骤的漩涡水流带出来,像烟花在四下飞溅。
就在这时候,在一幅荧光屏上,突然亮起绿色的一点,同时,发出了轻微的滴滴声。
韩因失声道:“才说没有,就有了,小纳,前面有金属物体。”
小纳也陡然紧张了起来:“能不能再接近一些,或者加强探索能力。”
韩因调节了几个掣钮,一咬牙,道:“再向前驶出些,我看不成问题。”
他说着,已操纵着潜艇,再向下沉,漩涡在越接近海底时就越是细小,贴着海底向前驶,比较容易在两个漩涡所形成的急流之间穿过去,但是困难的是,这一带的海底,已全是高低不平的礁石,贴得太近了,若是擦上了锋锐坚硬的礁石,只怕特种合金铸造的艇身,也经受不起。
韩因驾驶得极其小心,潜艇的震荡也更甚,令得他们不但头晕目眩,而且还有气血翻涌的感觉。
可是他们的冒险,并不是没有收获,金属探测仪的反应,越来越是强烈,电脑立即开始闪出探测所得的资料,主要是铁,大量的铁金属,在前方四百五十公尺处。“在前方四百公尺处”、“在前方三百五十公尺处”。一直到在前方两百公尺处他们已无法再前进了,前面是大堆暗礁,阻住了去路。
崩计至少要升离三百公尺,才能越过暗礁,但是暗礁之上,却有几十个漩涡急流挤在一起,情形就像几十株巨大无比的大树,密密地生长在一起,绝不容任何物体通过去。
小纳吸了一口气:“如果前面的大量金属是俄国潜艇的话。”
韩国接了口:“我不以为潜水人可以在这种地方发现它。”
小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俄国潜艇可以到漩涡中心,别人也应该可以进去。”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未曾直视着韩因,但是话中却有着明显的挑战意味韩因挺了挺身:“我也可以到漩涡中心去,办法十分简单。”
小纳扬了扬眉,韩因道:“升上海面去,驶进漩涡,由漩涡的力量直扯进海底去,只要你能忍受急速的旋转,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小纳道:“我猜我可以忍受得住。”
韩因陡然笑了起来:“不过有一点,只能进去,无法出来,第一,在急速的旋转中,潜艇必然会碰上礁石,第二,我不以为凭一万八千匹马力,就可以挣月兑那么多漩涡的束缚,进去容易出来难,小纳,你的意见怎样?”
小纳狠狠瞪了韩因一眼,但是他接着,叹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就算有一艘俄国潜艇在,也一点害处都没有。”
韩因道:“当然是,它根本出不来,又会有什么害处,它等于是一堆废铁,而且,艇内也不会有什么活人了。”
小纳‘啊’地一声,隐约地形成了一个概念,假设真有一艘俄国潜艇在那里当然应该是黑海舰队中消失了的那一艘。
再假设这艘潜艇,原来在土耳其沿岸,进行秘密活动,但是却意外地被漩涡卷进了海底,苏联方面可能收到过最后的求救信号,所以知道艇上人员已然丧生,而三位将军恰好在艇上,自然也发出了他们的讣告。
这样的推测,可以说合情合理之极。
但是,加丹的失踪,班提斯的失踪又怎样解释呢,除非说失踪事件和潜艇失事全然无关,不然,这样的推测,还是不够完美。
小纳想了一会:“我们升上水面去,看看情形如何,再作决定。”
韩因答应着,他先令潜艇后退,然后再升上海面,出了海面,向前看去,所见的海水,更是奇观,就像是海底有许多漏洞,海水咆哮着,打着转,一起向漏洞之中泻下去。
小纳把舱盖打开了一点,海水因为急速旋转而发出来的声响,震耳欲聋,骇人之极,海面在漩涡之外,也是波涛汹涌,艇身的动荡,令人有全身骨骼都散开来的感觉。
这是全然无法接近的一片水域,谁最早把这里定名为“魔鬼暗礁”真是再贴切也没有,他们现在所操纵的,是走在人类科学最尖端的产品,可是比起海洋疯狂的力量,实在不算是什么,坚硬的合金钢的艇身,是不是可以经得起漩涡大力的挤压,真是大大疑问。
小纳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韩因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喃喃地道:“看了这样的海洋,才明白当年美国巨型核子潜艇长尾鲛号,何以会在海底神秘失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要操纵着潜艇,发出极大的动力倒退,才能免于被漩涡的吸力吸向前去,而在仪表板上,动力发挥早已到了红线,也就是说,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十分危险。
韩因刚才提起了“长尾鲛号”失事,令得小纳的心中,又打了一个颤。
这艘有着上千官兵的巨型核动力潜艇,当年在大西洋深海处神秘失事,至今原因不明,而且失事潜艇的残骸,也一直未能发现,小纳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在一艘小潜艇中,实在无法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抗衡。
他按钮合上了舱盖,听不到海水咆哮的声音,多少使他的心境比较平静了一些,他吸了一口气:“趁还能后退的时侯,快后退吧。”
韩因一面大声答应着,一面令潜艇后退,仪表上的指针指出,要动用一万五千匹马力,才能使潜艇月兑出漩涡的牵引力。
这时,他们还只不过是在漩涡的边缘,若是再接近漩涡,一万八千匹马力,绝无法和漩涡对衡,正如韩因所说,潜艇会被漩涡直卷向海底,然后,再也无法离开。
潜艇挣扎后退,小纳利用无线电通讯仪,和在锡诺普的土耳其特工联络,简单地报告着他们此时的情形,并且道:“我们已准备离开,仍然会用回旋法再搜寻一遍,估计在下午六时左右,可以回到锡诺普,随时保持联络。”
那土耳其特工也回了一句:“随时保持联络。”
他的声音,听来有点含糊不清,那是由于他当时一方面守在通讯台之前,一方面正在大吃而特吃当地的一种特别的海产“醋渍凤螺肉”的缘故。
这个土耳其特工是一个大胖子,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他可以二十四小时不断进食,派他来到盛产各种海味的赐诺普,对他来说,真是再好不过,而且这个叫作即格的老牌特工,已经将近退休的年龄,这种在岸上的联络任务,对他来说,十分轻松,他甚至不顾当值时不能喝酒的禁令,早已经灌了不少酒下肚了。
他所在之处,是锡诺普一个军事基地中的通讯室,就利用了基地上的通讯设备和小纳的潜艇联络,在那次通话之后,他令自己坐得舒服一些,小纳在潜艇中,不断把看到的情形向他报告过,录音带已用了将近两小时,看来接着来的报告,还是一样,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他打了一个呵欠,赶走了在他面前嗡嗡飞着的苍蝇,又把螺肉放进口中,起劲地嚼着,一面就着瓶口,大口喝着酒,歪着头,睡着了。
等到他一觉睡醒,睁开眼来一看,和上一次小纳与他通话,已过了一个半小时他连忙开始和小纳联络,可是十分钟之后,他还是无法听到小纳的声音。
即格开始有点着急,他知道通讯仪不可能出毛病,除非小纳的潜艇,驶出了有效通讯距离之外,但那也不可能,因为他知道有效通讯距离是一千公里。
他只好设想,是不是小纳把通讯仪的操作停止了,他无法和小纳联络,自然只好等小纳和他联络,肥胖的人,大多数容易心情宽慰,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耐着性子等着,当然免不了吃东西和喝酒。
一直等到小纳说过的预计可以回航的下午时,仍然音讯全无,他觉得事情不对头了,在又经过了一番努力,仍然无法联络到潜艇,他向土耳其情报总部,发出了“小纳,韩因,失去联络,”的报告。
六小时之后:“失去联络”的报告,改为“失踪”。
当地军方派出了三架搜索水上飞机,和九架搜索直升机,进行搜索,都无法在海面上发现那艘潜艇的踪迹。
“失踪”报告,在十分钟之内,由土耳其情报机构,传送到了美国和法国的情报当局。
当然,世界各国的情报网,消息灵通,别的国家,也立即可以知道有这样一件事发生,与这件事无关的,不会深究,与之有关的,自然要深究。
尤其,小纳是一个地位十分重要的人物,无缘无故失了踪,自然会引起震动。
这些事,本来和我无关,在小纳和韩因失踪的第五天,我仍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在忙我自己的事,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一个我怎么也猜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