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重要之极,因为他刚才顺口念出来的那些罪名,每一件都很严重,为人所不齿,为法所不容,若是他认为我有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岂有此理了。
而看他的神情,却像是正有此意,因为他在这样说的时候,斜睨着我,大有不屑之态。
我笑了笑:“很好,希望你的调查每次都有结果,可以为人间铲除不平之事。这是古代大侠的所为,想不到今天还有人会有这样的古道热肠,令亲廉不负老先生一定很以你为豪了。”
我在称赞他之余,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令得他愕然,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又问:“他老人家可好?”
廉正风连连点头:“家叔很好。”
这样一问一答之间,不但使我知道廉正风是廉不负的侄子,而且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拉近了许多。我顺手把他的特殊名片放入口袋,望着他,等他说话。
我可以知道他是一个绝顶聪明伶俐之人,所以不必多话,他应该知道这时候他该说些什幺。
丙然他吸了一口气:“家叔认为你不会做这种事,我不必白费心机,可是我还是认为有调查的必要。”
他刚才说了一大出罪名,现在又这样说法,分明是认为我犯了其中之一,这实在岂有此理至于极点,我也不禁沉下脸来,冷笑道:“不知我犯了哪一桩,要劳烦廉大侠来调查!”
廉正风居然毫不客气,大声道:“到现在为止,我只是怀疑,还没有抓到确实的证据,所以还不能说你究竟犯了什幺事。”
他说得如此一本正经,真像是有那幺一回事一样,我又好气又好笑:“你怀疑我做了些什幺?”
当我这样问的时候,心念电转,已经假设了许多答案,可是廉正风的回答,当真是匪夷所思之极,不论我如何设想,都无法想得出来。
廉正风的好处是他说话并不转弯抹角,很是直接,他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怀疑你与人串通,逃避大笔遗产税,对一般纳税人不公平!”
他说得很缓慢,我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可是我实在不知道他在放什幺屁。我忍无可忍,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放什幺屁!能不能放清楚一些?”
廉正风哼了一声:“清楚就清楚,可不是放屁。我怀疑你串通了何艳容,逃避缴纳万良生的遗产税,约数是四十亿美元!”
他确然是把“屁”放清楚了,可是我却更加瞠目不知所对,被他放得晕头转向。
红绫在这时候反倒比我清醒,她道:“有话坐下来慢慢说,我去拿酒来。”
这时候我才缓过气来,向廉正风做了一个手势,请他坐下。廉正风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偏偏他拣了一张比较高的椅子,以致他的双脚碰不到地面,情状颇为滑稽。可是看他的神情,却大是严肃,很有些包龙图坐公堂的味道。
我望着他,不怒反笑,道:“我还是不明白——十分之不明白,请你再说明白一些。”
他瞪了我好一会,像是在研究我真的不明白,还是在假装。
这时候红绫取了酒来,她道:“我也不明白,万良生根本没有死,为什幺要缴纳遗产税?”
廉正风瞪了她一眼,在她手中抢过酒来,一仰脸,把酒往脸上倒。此人行为很不寻常,可是我见闻虽然多,也从来没有见过人喝酒是这样喝法的。
一时之间我和红绫都目瞪口呆,廉正风倒了足有半瓶酒,然后取出手帕,在脸上一阵乱抹,我们这才知道他是要用酒精来抹去脸上的化装。
等到他露出了本来面目,其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出头,倒也眉清目秀,只是眉宇之间有一股倔强之气,也正由于此,使人知道他性格强悍,这种人行事锲而不舍,绝不轻言放弃。
所以我知道他既然找上了我,不把事情弄明白,只怕他会一辈子阴魂不散缠着我。
只是他对我的指责实在太难以想象,所以我还是要先忍住气,让他把事情说明白。
这时候其实我也不是很生气——近年来年纪大了,火气自然大减,若是在我和他一样年纪的时候,只怕早已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了。现在我的想法是,人家怎样说你,不外乎两种情形:一种说的是事实,另一种说的不是事实。
如果人家说的是事实,那就无法不让人家说,没有生气的道理。
如果人家说的不是事实,那就根本不关我的事,随人家爱怎幺说就怎幺说,更不必生气。
抱着这种态度,可以少生很多闲气,生活自然愉快得多。
所以这时候我很诚恳地提出来:“都说卫斯理想像力丰富,可是对于阁下的指责,我实在难以想象,请从头到尾详细说,我才好替自己辩解。”
廉正风又望了我半晌,才道:“好!如果真如家叔所说你不会干这种事,我向你叩头赔罪!”
我感到好笑,连连摇手:“那倒不必了。”
廉正风抓着酒瓶,喝了两口,开始说根由。他道:“万良生当年突然失踪,并没有办理任何财产转移手续。”
我对于万良生的财务情形实在一无所知,所以也不能有任何反应。
廉正风做了一个手势,不让我打断他的话头,他很肯定地道:“我查过万何集团,万良生占百分之九十九,何艳容只是象征性的百分之一而已。”
我摊了摊手:“这是他们家的事情,干卿底事?”
我已经很有讽刺的意味在内——实在万何集团股份如何分配,与旁人绝无关系。
廉正风瞪了我一眼:“一直到现在,情形都是如此,所以万良生死亡,就需要缴纳庞大的遗产税。”
我完全同意他的说法,所以点了点头。
廉正风提高了声音:“万良生失踪了六年零三百六十二天之后,忽然又出现了!”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已经有些明白他究竟想表达什幺了。
丙然他接着道:“法律规定,失踪七年,可以作死亡论。可是万良生偏偏在期限的三天之前‘回来’,他回来之后一切行为,可以不论,主要的是他完全没有解释失踪的情形,只说‘卫斯理知道’。这种把戏,简直把天下人都当成了白痴!”
(在这里要说明一下的是,这个故事和上一个故事《未来身份》有很密切的关系,必须了解上一个故事,才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请先看《未来身份》——这种情形还是首次,请原谅。)
他在进行对我的“控诉”,我再没有火气,也要为自己辩护几句,我先举手、后发言:“关于万良生失踪,早在好几年前,我已经有过记述。”
廉正风冷笑:“记述在《贝壳》这个故事之中。”
我点了点头,廉正风又道:“万良生变成了一只海螺。”
我道:“正是——事情还有新的发展,是你所不知道的。”
廉正风出现的时候,我还没有把《未来身份》这个故事整理出来,所以我才这样说。
廉正风听了,神色疑惑。可是他还是道:“人变成了一只海螺,这种鬼话,我不会相信。”
我也冷冷地道:“一些人不能相信一些事,是必然的现象,不足为奇,阁下也不必特别声明。”
廉正风哼了一声:“也不是对你的故事完全不相信,像在你故事中一再出现的勒曼医院,我就相信它的存在,而且一切阴谋也正是从勒曼医院开始的!”
我笑了笑:“好的,听听你的故事。”
廉正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背负双手,昂首阔步,来回走动,显得他对自己将要说的话具有十二万分的信心。
我好奇心大炽,也想好好听一听他如何罗织我的“罪名”。
他一面走动一面说:“我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全用你记述的内容,来把事实真相揭发出来。”
我提醒他:“开场白太长!”
他道:“万良生失踪快要到达七年的法律死亡时间,到了在法律上宣布万良生死亡,何艳容虽然可以名正言顺接收整个万何集团的资产,可是也必须缴纳庞大的遗产税。而千方百计逃避纳税,是一切奸商的标准行为。”
我接了一句:“而揭发奸商作案的图谋,是你的标准行为。”
廉正风当仁不让:“好说。何艳容于是想到了勒曼医院——根据卫斯理的记述,世界上许多豪富,在勒曼医院中都有被复制的‘后备’,相信万良生早在失踪之前,就已经成为勒曼医院的目标。”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很可以明白它的设想。
在他未曾了解《未来身份》这个故事中发生的事情时,他有这样的设想,可以说想像力很丰富了。
我道:“你的意思是,何艳容在勒曼医院找到了万良生的后备——他的复制人,然后把他带出来,宣称是万良生回来了!”
廉正风扬着头:“当然是如此,不过她也当然知道,万良生失踪将近七年,忽然出现,必然会惹人疑心,所以必须找一块可靠、有效的挡箭牌——”
我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何艳容的挡箭牌?”廉正风冷笑一声:“正是。你们串通了演这场戏,实在太小看天下人了。”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红绫问道:“爸,他在说些什幺,我怎幺不是很明白?”
我再叹了一口气:“孩子,要明白一个自以为是的人胡思乱想之后的胡说八道,确然很困难,不过你要记得,根本没有必要去明白。”
红绫还没有回答,廉正风已经厉声道:“不要岔开话题。”
我道:“你有这样的设想,是因为有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我不怪你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相信,如果你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想法就会完全不同。”
那时我已经把在《未来身份》中发生的事情,大致整理了出来,作为计算机资料储存,要给廉正风看,是很容易的事情。
于是我不理会他还想说什幺,坚持他先看了《未来身份》再说。我把他拉进书房,按着他在计算机前坐了下来:“你看完了这些,再来和我说话。”
他开始时还有些不情不愿,可是没有多久,就已经被资料所吸引,我估计他需要两小时的时间,所以就离开了书房。
不一会,白素回来了,那时候我正在询问红绫如何抓到廉正风的经过,红绫手舞足蹈,说得很起劲——她抓到廉正风的过程,很是精采,不过和整个故事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没有必要详细记述。白素在听的时候,不断皱眉。等红绫说得告一段落的时候,她摇头:“根据你所说,对方分明是一个武学高手,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他。”
红绫转过头,做了一个鬼脸,白素这才问:“这几天我们总是觉得有人跟踪,就是他所为?”
我点头,把廉正风所说的和我如何对付他告诉了白素。
白素想了一会:“只怕有怀疑的人,不只他一个。”
我摊了摊手:“只要自问没有做过,随便人家怎幺去怀疑。”
白素忽然说了一句话,以我和白素之间的相互了解程度,我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幺意思。
她道:“说怀疑,我也有怀疑。”
我想了一想,不明白她的意思,就问:“你怀疑什幺?”
白素却不回答,反问道:“你和勒曼医院联络的结果如何?”
我把和亮声通话的经过说了,白素皱着眉,我再问:“你怀疑什幺?”
白素缓缓摇头:“我不像那位廉先生可以说出具体怀疑的事情来,可是我觉得可疑——简直整件事情都可疑。”
我瞪着白素,惊讶莫名:“你的话简直深不可测,整件事,整件什幺事?”
白素的回答,更是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她竟然一字一顿,很是认真地道:“整件你记述在《未来身份》中的事!”
这时候不但我莫名其妙,连红绫也为之愕然,在《未来身份》这件事情中,她从头到尾都有参与,显然她和我一样,不知道白素在怀疑什幺。
我们都等着白素做进一步的解释,白素却道:“我没有进一步的想法,其实我有的这种感觉,你也应该有。只不过你对整件事已经在脑中下了结论,所以就感到事情应该是那样。如果你肯把结论放开,相信你也会觉得整件事不应该是那样!”
这一番话如果是出自他人之口,我一定嗤之以鼻,当作是胡说八道。即使是白素所说,她要不是说得如此认真,我也不会在意。现在白素郑重地这样说,我虽然觉得奇怪之极,可是我还是很认真地把记述在《未来身份》中的一切,迅速地想了一遍。
(正像我在前面说过,这个故事和《未来身份》的关系十分密切,其密切的程度甚至于不是“正集”和“续集”的关系,而是相互纠缠在一起的关系。)
(当然我可以在这里引述《未来身份》的故事,可是那故事很是复杂,引用起来要大量篇幅,对我来说变成偷懒,对已经知道《未来身份》的人来说是生命的浪费,所以我不那样做。我只好要求想看明白这个故事的人,先看《未来身份》,我会在书的一开始序言之中就说明这一点,好使不想两个故事一起看的人,干脆放弃这个故事。)
这花了我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我留意到了红绫也眉心打结,显然她也在从头到尾追忆整件事,看看有什幺可以值得怀疑之处。
而我们父女二人的结论,显然相同,两个人差不多同时摇头,而神情迷惘地望向白素。
白素看到我们这种样子,她很失望,可是看她的神情,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使我们明白才好。
这种情形在我们之间罕有出现,我正想请白素把她的感觉能说多少就说多少,好使我们明白她的想法。
我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一阵哈哈大笑声,从楼上传了下来,接着就看到人影闪动,廉正风从楼上一跃而下,笑声仍然不绝。当然他已经看完了所有资料,只是我不知道他有什幺好笑。
白素已经听我说过有关廉正风的一切,知道他是一个矮子,可是她显然没有想到竟会矮到这种程度,所以不免怔了一怔。而白素很能照顾别人的感觉,她自然知道像廉正风这样身形的人,对自己的矮小,会十分敏感,所以在廉正风还没有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廉正风立刻就看到了白素,他道:“这位一定是卫大嫂了!”
他对白素十分客气,和对我的态度大不相同——这种情形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仍然满脸笑容,而且伸手指着我,倒像是我做了什幺十分可笑的事情一样。
白素也很客气,说了一声“不敢”,然后竟然称廉正风为“大侠”,道:“廉大侠看了所有资料,什幺都明白?”
廉正风对“大侠”这个称呼显然很享受,现出一种很难以形容的舒畅之色,看了很令人发噱。
后来我笑白素:“你也真做得出,称他为‘大侠’,他居然当仁不让,真是当世奇观。”
白素却不同意:“他花时间、精力,去调查和他本人利益完全无关之事,只为了要铲除人间不平,这样的行为,就是侠义行为,称呼他一声大侠,并不过分。”
我没有再说什幺,因为当时事情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证明廉正风的行为确然很值得敬佩,虽然称他为大侠,听起来有点古怪,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当下白素问了这个问题,廉正风点了点头:“是,看过资料,我明白了。”
他说着,向我拱了拱手,却向白素一揖到地,口中道:“告辞了!”
他连身子都还没有站直,只见他晃了一晃,人已经到了门口,动作快绝。
可是他快,红绫比他更快,先他一步,挡在门口,喝道:“你刚才胡说八道,还没有向我爸道歉!”
廉正风刚才确然颇有得罪我之处,红绫为她父亲出头,真是好女儿,白素皱着眉,正想喝阻,却不料廉正风陡然转过身来,再度向我拱手,大声道:“卫斯理,刚才我胡说八道,对不起,我错了,你没有和任何人串通。”
他认错认得如此干脆,使我立刻意识到其中必然另有文章,白素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有红绫毫无机心,以为廉正风真的向我道歉了,她反而觉得刚才自己的态度太严厉而有点不好意思,忙道:“请,请。”
廉正风刚才一面道歉,一面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这时候更轰然大笑起来。
我早知道他有下文,所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他笑了一会,才向白素道:“你应该问:大侠为何发笑!”
白素忍住了笑,真的问:“大侠为何发笑?”
廉正风并不是笨人,当然知道我们是在调侃他,他还是一面笑一面道:“我是真正感到好笑,笑大名鼎鼎的卫斯理竟然如此容易受骗,被人家利用了。不但事后毫无怀疑,而且还沾沾自喜,帮人家竖碑立传,替一件破绽百出的骗案自圆其说,用他的大名来掩饰谎言!”
此人口齿十分伶俐,和上次一样,编派我的罪名,一说就是一大串。
这一番话,我们三个人听的时候反应大不相同,红绫很是气愤,多半是由于她刚才还认为廉正风是真的道歉。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觉得廉正风这个人难缠之至。
敝的是,白素却听得很是认真,这使我想起她刚才所说对《未来身份》中记述的事情有怀疑,莫非她怀疑的和廉正风所说的一样?
正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所以我先不和廉正风争论,且先听白素和他如何对话。
白素在开口之前,先向我望了一眼,当然是示意我先沉住气,由她来说话,我本来就有此意,所以立刻点了点头。
白素向廉正风做了一个手势,请他坐下。
廉正风扬着头:“我的话已经说完,若是不中听,我也没有办法,不必坐了。”
白素很心平气和:“不瞒你说,对整件事我也很有怀疑,刚才我们还正在讨论,只是抓不到怀疑的中心而已,所以正需要阁下的宝贵意见。”
我一听立刻抗议:“我并没有什幺怀疑。”
白素却道:“有,你有怀疑,你至少怀疑何艳容在勒曼医院不是进行减肥,怀疑勒曼医院不知道对何艳容做了什幺手脚——若不是有此怀疑,你不会和亮声联络,想了解进一步的情况!”
白素的话,无可反驳,而且经她提出之后,我确然感到在事件中我是有所怀疑。可是若说我对整件事都有怀疑,我还是无法接受。
我把这一点提了出来,白素吸了一口气:“很好,那至少你不会反对我们应该听一听廉大侠的意见。”
我没好气:“他的意见刚才已经说了——我卫斯理被人利用了,是一个愚不可及的笨人!”
廉正风对我的气话,居然笑了起来,而且引白素为同志,他向白素笑道:“看来卫先生不是很服气!”
白素真是好脾气,她笑着道:“老实说,对阁下的指责,我也不是很明白,请再指教。”
她这样说,等于已经承认了廉正风的说法,只不过是她不明白而已,虽然她一面说,一面连连向我打手势,可是我还是忍不佳发出了几下冷笑声。
而廉正风对于白素的话感到很满意,点头道:“你肯听,我才讲——从一开始起,卫斯理就被利用了!”
我找了一张在角落的椅子,坐了下来,又招手令红绫坐在我的身边,索性什幺也不说,只听廉正风发言。
白素很认真的和廉正风讨论:“你说一开始,是指何艳容委托他做遗产执行人,就已经是打定主意利用他?”
廉正风大点其头:“或者可以推得更早——从何艳容暗示温门宋氏她想见卫斯理开始,因为她知道温妈妈来求,卫斯理看在温宝裕的份上,必然会勉为其难地答应。常言道:万事起头难,有了第一步,以后就容易了。事情后来的发展,完全都在何艳容的掌握之中,这个胖女人真了不起!”
他在称赞何艳容了不起,就等于在骂我窝囊,我还可以沉住气,红绫却很有怒意,我向红绫道:“不必在意,世界上有一种人患有‘阴谋妄想症’——在这种人心目中,任何事情都有阴谋。这种人必须发泄他们的阴谋论,不然无法活下去。”
红绫配合得很好,她立刻道:“原来如此,那就让他去尽量发挥吧!”
我们并没有特别压低声音来说话,可是廉正风却像是根本听不到,白素向我们望了一眼,神情很不以为然。
我直到这时候,还是不明白白素最大的怀疑是什幺。她说我在《未来身份》这件事上也有怀疑,然而我怀疑的以不过是发生在何艳容身上的变化,我感到勒曼医院在对地球人生命的研究方面又有了新的发展和突破,而他们却没有告诉我,所以我才向亮声查询而已。除此之外,我并没有特别感到整件事有什幺不对头之处。
不过,白素和廉正风显然和我的想法不一样——令我感到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挫折感的是,白素竟然和廉正风的想法相同,而不是和我一样!
他们在继续交谈,白素很认真的向廉正风请教:“你认为一切都是何艳容设计安排的?”
廉正风却又大摇其头:“在我没有看资料之前,我认为何艳容不是主设计师。在我看了资料之后,我还是认为何艳容不是主设计师。”
红绫忍不佳哈哈大笑:“爸,这算是什幺话?”
我回答简单明了:“废话!”
廉正风和白素还是不理会,白素道:“然则整件事的主谋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