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法庵到了。
马车穿林而入,骏马昂嘶,车轴轱辘作响,加上御者的抡鞭呼叱,声势至为显赫。
马车方抵庵门,已有两个年在四十上下,着浅灰法衣的知客尼合掌迎出。二尼跨出门槛后,先朝锦帘低垂的马车深深一稽首,然后分立庵门两侧,躬身垂眉,和容迎客,状至虔诚。
玄龙先下,大头后随,二人潇潇洒洒地向庵内安详地走去。
两个知客尼于侧顾之间,见下车的并不是她们的老施主,名媛贵妇,而是异常年轻、气派超凡的一主一仆时,先是微微一怔,待看清主仆容貌后,又是一喜。
那是一种极难捉模的、微妙的,表情上的变化。
玄龙没有注意到,大头乞儿也忽略了。
二人跨进庵门,在前殿上略作停留,二个知客尼越身而前,偏身前导,将二人引进西配殿,指着朱漆香案旁的两张檀木椅子,请二人坐了下来。
二人坐下,另有一个年纪更老的比丘尼,献上香茗两盏,先前导引的二尼,其中一个首先合什开口道:“两位施主,辱临寒庵,请问是上香许愿?还是随喜?”
尼姑们把他俩当做上京赶考的贵家公子了。
玄龙上身微欠,彬彬有礼地道:“可否烦请贵庵庵主说话?”
两个知客尼偷偷地互看一眼,将头略点,仍由先前那个回话道:“施主请暂宽坐,贫尼这就入内禀报。”
说话的那个领先由月牙门向后殿走进,另外一个略为踌躇了一下,也由月牙门中走了进去。
当二尼以目示意时,玄龙和大头都故意装作倾神欣赏靠壁佛龛中的捧杵韦驮,视如不见,等二尼走后,大头轻笑道:“如何?二人争着入内表功呢!”
玄龙将嘴一歪,意思是告诉大头,那边还有一个老的哩!
大头又笑道:“那个么?又聋又哑,怕她作甚?”
玄龙大奇道:“你怎知道?”
大头得意地道:“假如连这一点也不能从对方眼神形态上看出来的话,我大头还配称得上是丐门中二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
玄龙哼了一声,道:“少说嘴,事情尚未到盖棺论定的时候哩,如果结局在你大头的估计之外,你大头可就够受的了。”
大头注意过达后殿的月牙门,简捷地道:“等着瞧吧!”
这时,月牙门微微一动,大头乞儿紧张地低声急嘱道:“注意,来了!”
月牙门启处,前面走的,仍是那两个四十上下的知客尼。两个知客尼身后,却走着一个头顶雪白云巾,身披玄黄绣金袈裟,清水脸,修眉凤目,端鼻薄唇,目不斜视,法相庄严的妙年女尼。袈裟曳地,莲步款移,袅袅娜娜,步步生花地向二人走来。
玄龙连忙立起身来。
两个知客尼向两旁门开,妙年女尼前行数步,轻宣佛号,合掌稽首道:“檀越尊姓高名,可否先行赐告?”
语音如珠碎五裂,清脆悦耳。
玄龙听了心头一震,双颊随即泛红,心想,此尼好纯的内功,若换了普通人,岂不当场就要骨软筋酥?
玄龙心里戒备着,表面上仍装着木然神气,故意道:“小生是请贵庵庵主说话……”
妙年女尼微微一笑,道:“贫尼妙法,正是本庵主持。”
玄龙心底忖道:“果然是你!大头乞儿的猜测已有一半中啦。”
玄龙心底掂掇,口里却道:“原来就是庵主佛驾,这可失敬了。小生余拜白,山西五台人氏。向随家严宦游川陕湘贵数省,因家慈生余时曾获异兆,当时许下心愿,俟余成人后,一定逢庙礼拜,见佛烧香,直至余成家立业,方能中止。家严近日奉廷命调赴湘南,途经三汇,小生于旅中打听得贵庵为本镇唯一朝佛之所,乃不揣打扰庵主清修,拜觑三宝。尚望庵主见容。”
这时,大头乞儿将书箱从腋下取出,故意避开一干尼众视线,背向着人,从书箱内拿出一只金元宝,十足地一副小人模样,双手将元宝捧得紧紧地,躬身送在玄龙面前,玄龙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接过,托在掌心里,从容地向妙法尼笑说道:“此为家慈所命,算作每次礼佛的香油费,为数微薄,敢请师父惠收代劳。”
这只元宝,足重三五两,价值骇人,而玄龙托在掌心里,仿佛一枚制钱也不如。两个知客尼因是惊讶得面无人色。就连庵主妙法尼,神情也为之一变。
妙法尼见玄龙衣着华贵,一表人才,出手又是如此豪阔,不禁朝玄龙多望了两眼,细审之下,神情又是一变。心想:喝,好俊!
玄龙早经大头吩咐道,在妙法尼朝他线视之际,故意垂下眼皮,装作抚弄金元宝的神气,免得双目神光自然流露,引起妙法尼这个行家的疑窦,露了破绽。
妙法尼果然上当,她没有跟玄龙四目相接,玄龙在她心目中,除了俊美英挺、高贵潇洒、倜傥不群外,毫未想到其他。有了这种先入之见,加之玄龙是个有心人,任你妙法尼是个多么婬凶狠辣的女魔头,也难觉察面前这一主一仆的真正身份了。
只见她,玉靥生春,秋波流俏,朝两个知客尼一使眼色,两个知客尼便朝玄龙合掌道:
“贵家人先由贫尼等领去斋房用饭,公子可随敝庵主导引随喜,贫尼另外派人通知准备上等素席。”
玄龙心想:好家伙,开始啦,例看你们耍些什么把戏!
当下故意朝大头沉脸一抬下巴道:“余福,你就先去吧。”
说着,将金元宝双手递向妙法尼。妙法尼也不推辞,双手接过,随手转交给两个知客尼中的一个,嘴里却谦谢道:“公子厚施,贫尼谨代本庵上下谢啦。”
说完又道:“请公子且随贫尼略作观摩。”
玄龙欣然颔首,心想:好呀,我正想看看你们这座大名鼎鼎的妙法庵中的玩意哩!
妙法前导,玄龙后随。
妙法走在前面,故意扭动腰肢,在宽大的袈裟里,隐隐约约地,极尽袅娜之能事。
论玄龙年龄,正是人生气血方刚,见色生欲,最为危险的一段时期,如果有意加以挑逗,岂不更似山洪将暴?
那么,现在的玄龙为何仍能神色自若,无动于衷呢?
第一,妙法尼虽然妖艳绝伦,丰韵十足,但她身上穿的却是一件代表神圣和庄严的袈裟,与她胴体的卖力施为格格不和,不但全无美感,甚至令人看着有些觉得滑稽。
第二,玄龙是块浑金璞玉,和白兰、官家凤之间的情爱是一种爱的升华,其中并无任何不洁遐想,加之从无男女间苟且经验,像这种无谓的诱惑,至多只能引起一种些微的刺激,而这种些微的刺激,也是他本身功力和定力所能克制得了的。
穿过月牙门,妙法尼回眸启齿微微一笑道:“请先参观本庵经殿。”
玄龙点点头,心想,这女人还真不错,只可惜走邪了路。
第二进大殿虽不比第一进正殿宽宏庄严,但雅静幽岑却有过之。但见八角宫灯高悬,香烟缭绕,蒲团雁列,左鼓右钟,陈设有序,令人有出尘之感。
东壁供着降龙伏虎两尊者,西壁供的是捧杵韦驮。正中是一座观音大士像,左手净瓶,右手柳枝,善才童子拜于莲座之前。三五个年轻尼众正在盘坐作梵呗之诵,见有人来,只略瞻顾,便复垂眉,浑似未见。
玄龙暗想,这等清静佛地,若说有什么污秽之事,实难令人置信。
这时,妙法尼用手一指西侧门道:“公子请随贫尼往这厢来。”
玄龙点点头,心想,去哪儿都可以,此来目的就为着想看个究竟呢。
走出侧门,光线忽黯,原来是一条市道。玄龙走着,脚下似有下坡感觉,知道事情不妙,但自恃艺高,忖度对方绝对奈何自己不了,也不多问,只是提神防范意外,仍然镇定地一步一步地跟在妙法尼身后。就这样,约有半盏茶光景,在甬道里,左转右弯,也不晓得经过了几重院落几重门,始终看不到一丝天光,有几处甚至全靠灯火照明,玄龙知道已进了地下室,忍不住先嗽了一声,然后问道:“请问师傅尚有何处可看?”
“尚有本庵最佳之处。”
妙法尼回首嫣然一笑,语调已经微露荡意。
只见她双颊霞生,两眼斜睨,未言先笑,与适才在外间大殿上,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地。
玄龙肚内轻哼一声,便不再多言。
最后走至一处,看似无路,但见妙法尼脚下微跺,眼前忽现一门,妙法尼侧身让过一边,口里道:“公子前请。”
玄龙并未在意,以为仍是和刚才一样,过了这道门,里面还有好多路呢!双脚刚刚跨进,抬头一看,心喊一声不妙,待要抽身后退时,身后砰地一响,门已关上了。再看周遭,静荡荡地,仅己一人,妙法尼并未随同进来,心里甚为纳罕。
这里是一处什么所在呢?
嘿
一榻横陈,纱帐高钩,锦被条叠,绣枕并供。床是檀木精雕,墨漆光可鉴人,四角各竖精果男女一对,相拥相抱,互盘互绕,曲尽猥亵之能事。
室角有一张四仙桌,两把高背软垫太师椅,案桌上有花瓶一只,内插野花三五朵,奇香扑鼻,袭人欲昏。
在这种环境下,就是独身一人,也已经够人绮思遐想的了。玄龙怕妙法尼赶来,再以法身相示,徒增困扰,不若先行破门而去,找着大头,让大头出面,向妙法尼加以指责,如其不纳忠言,再予惩处也还不迟。
一面想着,一面伸手便去推门。这一推,可把玄龙弄愣了。原来这间密室的四壁,竟是铜板围成,手触处,阴凉冰冷,分毫摇撼不得。抬头看,屋顶正中虽有一孔通风,但仅及两拳大小,并且弯曲深邃,无济于事。侧耳细听,四外似有嬉戏,喘息,以及一些莫明其妙的声响,隐约传来。心想,音既可人,必尚有开合缝隙,只要耐心细找,必可寻出月兑困破绽。
于是,他绕壁而走,不住地用手敲打,希望发现开启门户的枢纽。可是,四壁除了在他敲弹之际发出一种秃秃的回响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屋角的那四盏原先就已点燃的宫灯,这时正闪射着绛红的光芒,朝他做着诱惑的微笑。
他无可奈何地坐上床沿,咬着下唇,心中感到一阵迷乱。这是一种寂寞的变相,他这时倒反而希望妙法尼快点现身,他要注意她的现身之处,如何启闭,同时,他想,只要她现了身,他并不难以武力制服她,挟制她将他送出去。现在,他已探得了妙法庵的不法真相,如何处置,他不内行,这该由大头做主,要他从旁协助以武力却敌难不倒他,如要他单独应付这等尴尬的场面,虽然他是当今武林异人之徒,他可缺乏这一方面的才能。
就在玄龙感到异常烦躁之际,身后有人格格一声轻笑,一阵香风过处,两条其白欺霜,其腻如玉的粉臂,已自他背后绕上他的颈子,玄龙因为事出突然,变生意外,本能地双臂一抖,便欲曲肘去扣对方两腕寸关之处的“劳宫”“太陵”两穴。
可是,意念方动,忽又犹疑起来,妙法尼的武功到底如何?他不知道。他这一出手,如果对方功力稍差。抽缩不及的话,双腕非折即残。因为,武功一道,讲究的是个快准狠,只要动上手,便有骑虎难下之势。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不用上致命之招,对方可能立即还你夺魂之招。除了在深知对方武功远小于己,又无下绝情之必要,可酌留数成功力的特殊情形之下外,名家出手,无不以一举克敌为出招要旨。很少有人试探着去触及对方,侯对方反应如何而递增力量的。假如那样做,不但违背了绝招的要求,也无异引火自焚。
玄龙既不知道妙法尼功力深浅,又不愿平白令其伤残,索性暂不出手,免得打草惊蛇,让对方识破了他的身分而只有武了,不能文罢。
妙法尼做梦也想不到她这一动作无异飞蛾向火,若非玄龙一念仁慈,她的双腕早已骨断筋折了。她见玄龙只将双肩微耸,再从其他动作,以为玄龙这种动作只是普通人遭遇惊恐的自然反应,越发不肯就此放过,在玄龙略怔之间,双臂已将玄龙紧紧围住,搂向酥胸。
玄龙从颈部所感到的软暖滑香,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急忙挣月兑,霍然从床沿上一跃而起,立于室中,朝身后打量过去。
妙法尼心想:这个俊人儿哪来的恁大气力呢?唔,……当她想到这种异于常人的气力假如用在另一方面则该多妙不可言时,她的心跳了,她的脸红了。
玄龙几乎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他怎能相信面前这个秀发散拢,酥胸半露,媚眼倾斜,玉靥霞飞,似嗔似怨,如醉如痴的绝代美人儿,就是刚才那个身披玄黄绣金袈裟,目不斜视,法相庄严的妙法庵主?
原来她戴着云巾是因为她并未落发?玄龙很快地想:她的确长得不错,假如她真有一身武功的话,她为什么要如此下流呢?难道以她这种绝代姿色还怕找不到一个匹配的男人?
唉!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妙法尼见玄龙忽然叹息起来,似乎颇感意外。在她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一定先是对她半果的贪婪地谛视,然后红着喷火的双睛,像饿狼一般扑上身来……。
那样做,在妙法尼看来,是极其自然而正常的。而现在,面前这个生平仅见的俊人儿,居然有此超凡定力,无动于衷,妙法尼一方面感到讶异,一方面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性饥渴者对异性与众不同的表现,无论是生理上的,或者个性上的总是感到特别富有刺激性的。
英雄思想是动物的天性,甚至男女关系之际也不例外,谁都希望自己的精力胜过对方,制胜了对方因是一种快慰,一种满足;假如对方是个桀骛不驯的顽强人物,一旦今使拜倒裙下,其快慰和满足,尤为可贵。
所以,妙法尼见玄龙无视于她的诱惑,除开始时稍感意外而外,兴趣反而越加浓厚起来。
她想:好呀,咱们耗着瞧吧,看你能熬多久?
于是,她格格一阵媚笑,就势向床心一倒,藉着软软的弹力,双腿一跷,掀起薄如蝉翼的纱衫,露出两条粉搓玉琢,其白如雪,滑如凝脂,长短合度,苗条修直的大腿,右腿搁在左腿上,轻轻地摆荡着。双臂曲向颈后,扯得胸部高高地向上隆起,粉兜半掩,如霞绕奇峰,壑涧隐现,一面睥睨而笑,娇慵之极。
玄龙心头,突突狂跳。
他先问自己,她是打哪儿进来的呢?是床底下吗?也许是另一道暗门……他想。我怎办呢?他又想,在这种情形之下,想置妙法尼于死地,实在易如反掌,可是,他实在找不出痛下杀手的理由。假如就这样耗下去的话,耗到何时是好?大头乞儿此刻不知身在何处,他会不会找到这等隐秘所在来救他月兑窘呢?他会吗?再说,大头乞儿的武功并不比他高,他为什么要等他来呢?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恼人的情景,口干舌燥,周身有如火烤……。
这是一所极其幽秘的地下室……他继续想,是的,极其幽秘,四壁系熟铜围成,除非自己说了出来。那么,你看她,唔……我,喂,玄龙,你在想些什么呀?他蓦然觉过来,当他将适才所想的重新回味了一遍之后,他出了一身冷汗。
汗一出,他立即感到宁静不少。
妙法尼眯着那双流波荡漾的媚眸,一直在注意着玄龙脸部表情的变化,她见他,脸色由白泛红变青,知道他的内心正在交战不已,她充分地相信,虽然这个俊人儿有点与众不同之处,但后绝难免俗,而奋然放纵。她等待着,虽然她也心痒难熬,但她不原像往日对待其他那些裙下俘虏一样采取主动,她觉得从他脸上观察她自己所发出的媚力也是一种别有滋味的享受。像美食者常让自己饿过三分再进可口佳肴一样。她告诉自己,这是一块罕见良材,囫囵吞枣地草草了事了,未免可惜。
最后,她见玄龙似乎在暗暗咬牙,她不知道她可利用的时机业已成为过去,以为时机已成熟,心下一个不耐,再也按捺不住了。当下浪声荡气地轻喊道:“公子呀,你在等什么呀?”
玄龙闻声,忽然忆及身处何地,这一喊不亚如雷轰顶,浑身一阵大震,神志立刻全部清醒,于是睁眼沉声喝道:“庵主为佛门弟子,何作此下流丑态?如不耐空门难守,何不迳自还俗?”
妙法尼暗吃一惊,她惊的并不是玄龙居然不为所诱,而是玄龙在发声时两眼中那两道神采奕奕的精光。
她咦了一声,霍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斜视着玄龙,意存戒备地问道:“请问公子为何派高弟?”
玄龙沉声道:“请庵主善自珍重,立即整衣启门,从今以后,洗心革面,否则恶果自种,休怪余某手下绝情。”
妙法尼明眸略转,又生笑意,道:“公子为何派高弟,可否先行见告?”
妙法尼的主意又变了,起先,她见玄龙目射神光,知道玄龙定有一身惊人武功,意颇戒惧。继而想道,任他武功多高,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多下点功夫,照样有希望令对方成为入幕之宾。象这等人材如能配搭成双,若要她从一而终,做一辈子好人的话,她也愿了。
不过,先决条件是应该先模清对方门路,才好决定如何向对方下手,她的方法还多,她决不相信玄龙能逃出她的掌握。
玄龙冷然道:“此事与本侠出身何派无关,庵主是否肯纳忠告,请赐一言以决。”
妙法尼凤目微合,忽然低下头去,戚然低声道:“如公子见怜,妙法愿意……”
玄龙连忙道:“庵主误会了。”
妙法尼抬起粉脸,恳切地道:“何不将错就错?”
玄龙见她那种娇艳欲滴,惘然媚极的姿容,心中又是一动,赶忙镇神道:“时间已经不早,请庵主速作明智之断,本侠身有重任,有负庵主雅意了。”
妙法尼又上一步,轻声道:“蹈汤赴火,万死不辞,妙法愿随公子”
气息相接,醉香薰人,玄龙不由得倒退一步。
玄龙退得一步,妙法尼又进了一步。
玄龙皱眉怒道:“弱水三千,何患无一瓢饮?庵主若能好好做人,以庵主这份姿色,还愁归宿无着么?”
妙法尼柳眉倏展,喃喃自语道:“得公子一言褒奖,妙法虽死无恨矣。”
说罢,悠然抬脸怨道:“公子说得不错,弱水三千,何患无一瓢饮。只是,因缘前定,及时饮啄,妙法愿就眼前一瓢,而无视于其他的二千九百九十九……。”
玄龙也道:“因缘前定,非由意生,庵主还是先从正言正行做起,以后随缘遇合的好!”
妙法尼戚然道:“纵令侧身青衣婢,亦不可得乎?”
玄龙道:“愿为敬友!”
妙法尼默然良久,良久之后,幽然道:“宁非戏言?”
玄龙道:“事在人为,就看庵主今后如何向自己交代了。”
妙法尼长叹一声道:“于愿半足矣!”
说罢,朝玄龙一摆手道:“请公子少待,容妙法更衣。”
只见她绕至床后,微一跺足,地面立即下陷,倏忽没顶,人去后,地面又即平复。玄龙待妙法去后,心头一宽,心想,如能感化此人回头,真快事也。为了好奇心,他也绕至床后,依法炮制,在妙法跺足处,用力踩踏,可是,跺遍方圆丈许地,毫无动静,知道另外尚有诀窍,只好罢了。于是,他又坐上床沿,静待妙法尼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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