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城辽军早已军心大乱。见得南方完颜宗翰军连破双城,已逼近不及三十里,西方叛将余都姑更是猛劲,连破三城,几已逼近不及十五里,双面夹攻之下,焉有命在?既然外城皆破,国师所授灵符护身岂能见效?
柄师耶律威早被宋两利暗算得头昏脑胀,且为治爱人蛇妖女李凤颜已是心力交瘁,原无心再理军事,然闻及两路车已迫近不及三十里,再不想法抵挡,黄龙城将不保,当下决定先借天象封住黄龙城再说,于是喝令起擅于东城头,他将呼风唤雨以阻敌军。
神坛设于东墙头,面对东方日出。然昨夜已云层深厚,今晨仍是黑天一片,纵使未起坛方可能下起豪雨,只是时间长短罢了,此倒帮了耶律威不少忙。
耶律威既能升为国师,道法邪术自有本领之处,他立即耍焚邪符无数,邪咒连连化将开来,摄魂铃不断撼天摇晃,一时阴气吹起,从那东山源源涌来,此阴气原混合无数孤魂野鬼所拟之气,这一牵动,终将乌云引带过来,已掩去日出,渐渐飘起细雨。耶律威再耍妖法,雨势渐大。
辽军见及国师果然能呼风唤雨,登时信心大增,以为护身灵符仍能生效,立即跪拜连连,以沾神灵之气,随又坚守岗位不再退却。
耶律威怎知作法效果如此良好,敢情是老天神助,已然陶醉其中,更大施妖法,邪符不断劈向空中,雨势渐巨。
猝见数道闪电空中劈来,辽军一阵欢呼。
闪电却吓得躲在地洞休息养伤的宋两利怔醒过来,脑门顿时感应耶律威施展妖法,登时叫糟:“老妖若引得狂风暴雨,金军不但攻击困难,那些毒蛇更能乘水四处流窜,危害甚巨!”
忽必瑞道:“那待如何?”
宋两利道:“升坛破他!”
忽必瑞道:“一升坛,恐怕会现行踪,你身上毒蛇伤口不下数十处,挺得了?”
宋两利瞧及全身毒牙伤口,原是跳入湖池大战之际,被毒蛇所噬,那伤口且算小事,然毒液渗入太多,连紫玉仙芝一时亦无法全数解去,故显得头晕肉疼,但宋两利知无性命危险,该拚时仍要拚命,遂道:“敌军若来,你们先挡一阵,待我破去老妖法术,乃能高枕无忧!”
忽必瑞自知挡不了,遂道:“还是回到八通窟那头,若挡不了,开溜亦较方便!”
荆善射亦觉此处最为理想。
宋两利同意,三人遂潜往八通窟。
纵使此窟被蛇妖女毁得差不多,然忽必瑞原想学道法以开殿立观,且收缘金以发利市,其曾向宋两利讨教道法,放在附近仍藏有升坛作法道具,此时终可派上用场,一一搬来,法器虽嫌旧些,却仍可用,宋两利立即抓起枣木笔,沾上朱砂,一一画得灵符,随后升坛作法。
忽必瑞、荆善封则四处戒备,以防万一。
宋两利暗忖,若将灵宝阴阳镜带在身边,此的则毋需如此麻烦,往天上一吸,任何妖法立即破除,然为怕宝镜被夺,他始终不敢带在身边。还好升坛作法仍难不倒他。耶律威既然耍出引云祈雨咒,自己则以破雨除雾诀相抗。只见他喃喃念起秘咒,灵符不断往天空打去。
耶律威乃引得孤魂野鬼幻起阴气阴风以引带云气罩天,宋两利则将至刚至阳灵符不断打向天空,破除那股阴气,并吼道:“身落孤魂野鬼还想助纣为虐么?难不成要我打得你魂消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降妖伏魔咒化将开来:“一转天地动,二转日月明,三转三昧现,四转四煞没,五转五雷鸣,六转六丁冲,七转七星佐,八转八方摄,九转九连环,十转十妖灭!”
且见宋两利先是不断以枣木笔往灵符画圈圈,越转越急,灵符飞向空中仍在打转,直若长鞭旋舞,煞是好看。忽必瑞、荆善射见得不少法事,此次最为神奇,竟然画圈圈亦能成符化灵?孰不知此五火三光破妖降魔咒厉害无比(五火者:天火、地火、雷火、霹雳火、三昧真火,三光者:日、月、星),原是至阳至刚,若用来降妖除魔,甚是灵验,宋两利不但使出五火三光咒言,且用上九宫八卦乾坤大挪移法门,威力更强数倍。
只见灵符凌空飞转十数丈之际,宋两利大喝一声,桃花木剑挑起烛火顿射过去,灵符轰地起火燃烧,凌空打转似若火龙抢天,在此清晨阴空下甚是抢眼,不知者瞧及,必以为火龙现形。而那火龙却若活物般直往东天冲去,捣向耶律威所引带之惨惨阴风。这一捣去,孤魂野鬼最惧五火三光,皆吓得魂魄震乱,亟欲四散躲藏。
耶律威见状大骇:“何方妖人敢阻我作法?!”猛又如劲护住阴气。
宋两利冷喝:“妖魂还不散去么?”一道火龙不够,又自猛转两道、三道、四道火龙直迫天际,他且喝着:“五道火龙齐扑,焚得魂魄尽散,莫怪我下手无情!”秘咒再念得:
“八转八方摄,九转九连环,十转十妖灭!急急如律令!降妖再斩魔!”宋两利待要送出符胆及第五道火龙之际,猝见阴气轰地炸开,只见孤魂野鬼四处乱窜,逃命去也。
宋两利并未停止送出第五道火龙,只不过此龙乃打向耶律威。那火龙原是灵符连成,此时强劲打来,耶律威怎肯认输,龟蛇剑猛砍,这一截去,火龙顿散开来,化作无数火星冲射老妖身躯,道袍已燃,吓得他猛抽猛打,咆哮不已。
宋两利乘机再发灵符,不断往天空转去,形成漩涡般气流,吹引向天,乌云已被拖带,慢慢浮向高空,雨势渐渐减弱。
耶律威见状再次施法,然阴气已散,妖风不再,任他如何施展已无法牵引云层走向,不禁恼羞成怒:“来人,去把那妖坛给摧毁!”霎见数百兵往八通窟方向冲去。
耶律威仍怀希望,待妖坛破去再重新施法不迟,故未亲自前来杀敌。
忽必瑞、荆善射已知敌军来犯,立即采取游斗,不断潜伏偷袭,任那数百兵人多势众,却无法抵挡两人袭杀,一时间难越雷池一步。
宋两利乘机仍大作法事,将乌云带得更高更远,以防豪雨突降。
挣扎中已过两刻钟。耶律威眼看东方日出已转红,怒火更炽:“照此下去,哪能求得大雨!还不派千万兵去挡!”一声令下,无数辽兵终涌冲而去。
忽必瑞、荆善射怎挡得了千万兵,吓得毛心寒背,奔向宋两利,忽必瑞急道:“行了吗?再转下去,咱可要飞天了!”
宋两利已见东方日出,可惜泛红,水气仍重,然时间紧迫,莫要害得兄弟为难,终点头:“收便收吧!乌云升起再下降,少说也要一两时辰,希望大军能及时赶来!”
忽必瑞欣笑:“那快逃快逃!”
宋两利道:“哪这么便宜!”突地冲向辽兵,大喝:“九转十转,转得乱七八糟!”
除了符咒,且要得摄脑大法,这一喝吼,前排数十辽兵受摄,不明就理转了起来,其手上皆握有兵刃,如此打转之下已捣向后头士兵,一时刀落人倒,攻势受阻,宋两利始甘心收招,喝道:“辽国将灭,奉劝诸位另寻他路!”终和忽必瑞、荆善射冲入破屋,再钻秘窟,逃之夭夭。
耶律威见干扰已除。仍不死心,再次兴坛作法,想将乌云叫回,然天时地利已失,在无法换得孤魂野鬼所引带之阴风助阵,以及清晨雾重时机已过,任他道法高强仍难引来强风强雨。他仍不死心催逼,然已难奏效,甚至错失先机,北城竟然传出紧急号角,原是辽军猛将余都姑已引军杀至,战火顿起。
耶律威这才彻底失望,不再作法,却把怒气发泄余都姑身上:“辽国叛将也敢作怪么?
待我宰了你!”一声令下,整军往北门攻去。
那余都姑仍心存仁慈,不断喊话:“天祚帝昏庸婬乱,任由奸相萧奉先作乱,竟连皇后、贤臣皆除去,你们岂能为此昏君而战?尤其妖女李凤颜无度,且以妖法惑国,耶律威更狼狈为奸,如今国势已衰,灭亡即在,快快归我麾下,自能前程无量,保有妻小。”
许多辽军信心已摇,不知该战不战,现在形成拉锯。
然那耶律威赶来镇守,登时反击:“叛贼乃欲奸婬仙女不成,又串通贼后谋反,狼心狗肺,丧尽天良,诸位不必听其所言,今日便要让他人头落地!大军备阵,大开北门,本国师亲自宰了他,将其人头割下以献皇恩!”
既然国师亲征,辽军士气大振,耶律威当真跨骑战马,待城门一开,引兵数万立即杀出,万马奔腾气势,震天撼地。
余都姑未料及耶律威会亲自出征,其身为国师,武功妖法本就了得,尤其玄武妖功堪称武林一绝,且其龟蛇剑藏有剧毒,十分厉害,甚难对付,余都姑自认非其敌手,然岂可说退便退,登时长枪抓手,快马冲去,直往国师门面刺去。耶律威哈哈大笑,龟蛇利剑运功砍向长枪,原想一剑两断,然却砍偏半尺,耶律威暗愣,敢情受宋两利袭击,伤势未复,内力减弱许多,余都姑亦愣,对方并未想像中强悍。
这一触招,双双错开,各有衡量,旋马再转,又自攻上,余都姑一式“千枪射月”枪光幻化无数利箭,封射妖人上三路,耶律威冷笑:“雕虫小技也敢现宝!”龟蛇剑突地化斩一招“万蛇抢珠”,一把蛇剑突若千万灵蛇抢冲刺来。双方交错,锵锵锵锵连劈十余式,余都姑一枪刺穿耶律威巾带,乱发已撒。耶律威一剑砍中余都姑左胸战甲,现出七寸长裂痕,若非里层另有软护甲,此剑必伤肌肤而中剧毒。尽避如此,余都姑仍惊心不已,对方的确厉害。
耶律威一剑得手,哈哈虐笑:“你已中我万毒之毒,若无解药,三日之内必定身亡!”
余都姑怔诧:“你敢耍此毒计?!”左胸闷疼,脸色大变:“下次再战!”不敢耽搁,挥手急道:“快退!”主帅有令,且已受伤,金车怎敢再战,转身即往后逃去。余都姑更先开溜,往左后山区逃奔。
耶律威怎肯让其走月兑,见状大喝:“全速追击,杀一个赏一银,杀十个赏一金!我偏不信国师军斗不了叛徒军!”一声令下,辽军士气大振,强行追逐猎杀不断。
余都姑若谈武功未必精过耶律威,然骑射之术可强过对方,虽身受剑毒之伤,身形摇摇欲坠,但催骑狂奔,仍自保持三十丈距离,耶律威老是追之不及,双方拉拉扯扯终奔驰十余里,已绕过小山区。前头乍现偌大平原,耶律威冷笑:“已无山路挡前,你死定了!”下令狂追。
余都姑仍拚命往后奔,且喝着快逃快逃!手下果然没命狂奔。
耶律威追赶一阵,忽觉不对,余都姑若已中得剑毒,少说亦得头晕目眩,哪还有此劲大呼小叫,莫非有假?他心性多疑,立即喝向部队停止追击,以探究竟。
余都姑原想逃开,然奔及半里,未见敌军追来,终调马回头,列阵相迎,冷道:“妖道你且能奈我何?”
耶律威冷道:“你未中剑毒?”
余都姑道:“幸好我有解药,剑毒又算什么!”其实乃身穿护身软甲,并未伤着,如此言乃安定军心,不必忌畏龟蛇之剑。
耶律威冷道:“既不惧毒,为何月兑逃?”
余都姑道:“自认战胜不了你,当然要退!”
耶律威闻言哈哈虐笑:“果然有自知之明!快快投降,留你不死!”
余都姑冷道:“行吗?连皇后、驸马爷皆难幸免,我耶律余都算什么,此次前来就是要替他们报仇,宰恶相除奸官!”
耶律威四下瞧瞧,并无任何埋伏,心想纵使开战,对方亦赢不了,且杀个他屁滚尿流为是,何况辽军近六万,又岂怕三万兵?实力悬殊,稳操胜算。登时冷笑:“你降亦好,不降亦罢,今日便是你死期!纵有解药,砍你脑袋总行!”一声令下,登又发动第二波攻势。
余都姑未再一迳往后逃,而是采取游斗,不断将敌军阵势拉大,几乎铺满所有平原。那耶律威自恃兵多将强,一味穷追猛打,余都姑数次差点受伤,然皆靠长枪较长,挡驾于外。
耶律威愈战愈能逼近敌军,心神大悦,猛催手下杀无赦,一时双方缠战难分难解,各有死伤。
匆匆一时辰已过,余都姑被逼退数里,手下显得狼狈不堪,国师军正显得意,余都姑突地喝令:“时辰已到,全力反击!”命令一下达,前排军不再退却,长枪相联镇守,盾牌封得死死,后头弓箭手突地挽弓强射,一波过去,辽军唉声顿起。
耶律威乍闻“时辰已到”自觉或有埋伏,然怎无迹可循?待要仔细查明之际,西南哨兵号角直响,紧接快马奔来,急吼着:“不好啦!金国大军从西南切来了!”辽军闻言脸色大变,耶律威这才明白已中余都姑引蛇出洞之计,如今大军已追出近二十里,若想返回黄龙城谈何容易,国师军将遭两面受击局面。
然他岂肯认输,既是拚命,当然得回身冲往黄龙城,保命机会较大,于是喝令:“大家莫乱,立即反奔回城!敌军只不过几万兵,怎斗得本军!快退!”命令一下,大军拚命反逃。耶律威怎敢怠慢,挤在人群中退逃。
余都姑见状喝令:“远处击之,穷寇迟早败阵!”大军远远跟上,一有机会,冷箭直放,以免敌军作困兽之斗。
如此奔行数里,眼看便要穿入回林之中,岂知金国真正大军已自到来,那完颜宗翰最是善战,见及辽军只顾退逃,士气早弱,如若冲出,必收奇效,登时大喝:“全力扑杀!”一时战鼓大作,怒龙军果真若怒龙发狂,四面八方穿涌而至。
那完颜宗翰最是神猛,手中青龙偃月宝刀霸道无比,左一挥去,五枪折断,六头喷飞,右一砍去,四人腰斩,一个照面九人毙命,再一照面十余断头,简直虎入羊群,摧枯拉朽,无人能挡。
右路飞鹰猎将三骑把关,亦自枪落人亡,乃砍尸断,左路另有三骑冲杀,势如破竹,千刀乱斩,哀鸿遍野。
辽军怎见过如此惨烈残杀,一时心胆俱寒,唯剩下东北小缺口,偌大军兵齐往挤去,就连国师耶律威亦觉不妙,哪顾得指挥作战,混入人群中,先行保命逃亡。
一时弱肉强食,兵败山倒,辽军已溃不成军,落得任人宰割命运。
金国王子夜无群原是冲锋陷阵,然他特别注意辽将耶律威去向,见他隐于暗处,深怕他借势月兑逃,遂掠空而至,不断迫追逼杀。耶律威实是被骚扰得情绪大乱,突来怪招,硬将手下砸往空中,迫挡夜无群视线,随又劈倒十数人,将自己罩住。在此逃命人挤人情景,只要前方倒仆,后方定受影响,一时长排倒下,耶律威借此掩遁,迷藏他处。
夜无群待宰杀空中辽兵后,往下一瞧,聚满人堆,何处能寻?登时纵落人堆,即挑即砸,顿时死伤遍处,然耶律威仍不知去向。夜无群冷哼:“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不再找寻,掠回马匹,直冲东北方向,以截辽军,想来个完全歼灭,以绝后患。
至于夜惊容则对战争较为排斥,远远掠阵观战,纵使她接受战争残酷事实,却不愿双手多沾血迹,毕竟士兵何辜,何必为了夺城掠地,残杀连连?
见得尸横遍野,她暗暗感叹,就此征战下去,不知将死伤几许?
臂战中,忽觉三人潜入战区,那淡黄符带缠在头上,竟然如此惊心醒目,夜惊容一眼即已认出来人,怔诧道:“是阿利么?!”一时全身抽颤,怔喜涌心,让她难以自制,然事隔多日,又觉生疏距离,喃喃说道:“他会认我么?”感伤涌向心头,不知如何自处。
若在平常,宋两利必定能感受她心思而寻来,然此时他乃全心欲寻耶律威以替无辜小孩和忽必瑞父母报仇,毕竟耶律威乃蛇妖女姘头,自是狠狈为奸,且手段毒辣,蛇妖女已受惩,岂可留此妖人危害人间?
宋两利、忽必瑞、荆善射原躲在秘洞之中,然休息一阵,在探知耶律威出兵攻打余都姑后,心想金国大军已到,耶律威迟早要败阵,唯其邪妖之术仍在,为顾及对方月兑逃,便自潜来,准备随时扯其后腿,如若能手刃,那更报应,故三人始潜入战区。
宋两利当然见得夜无群和耶律威搏斗情景,原想夜无群武功高强,必定能收拾妖人,谁知耶律威耍了手段,靠人堆开溜,夜无群无奈放弃,宋两利却感应对方乃自行挖洞,藏在地底,且上头尸体遍处,实是最佳掩护。宋两利当然不肯放过老妖,乘着大军已杀往东北方向之际,始和忽必瑞、荆善射偷偷模去,踏着断臂残肢,终模至耶律威藏身处。
忽必瑞低声问道:“确定在此?”
宋两利领首,伸手指向正确位置。
忽必瑞遂装出叹息声:“辽军已大败,剩下咱要去哪里?少了一只手还不快逃,若大军折返,岂有命在?”
荆善射配合道:“咱快走!”两人踏出沉重脚步一拐拐行去,甚且拨动兵刃卡卡作响,逃得百丈后又潜回来。
谁知耶律威就是不动,仍雌伏地底,藏若乌龟。
忽必瑞不禁皱眉,低声问道:“待要如何……”
宋两利道:“只有挖他出来了!”
荆善射道:“挖洞后,再埋火炮!”
忽必瑞虐笑起来,道:“好计!你去找火炮!我来搬尸体!”荆善射立即行动。
忽必瑞又换声音,叹息道:“实在倒楣,没事被派来搬尸体,上辈子欠得死人债太多了!”已和宋两利配合搬开尸堆。
此时阴雨绵绵,尸体渗血,瞧来甚是可怖,宋两利不断暗宣佛号,要其魂魄投胎去,忽必瑞则司空见惯,搬得干净俐落,爽声道:“尸首满地乃小事,你可没见过因困守孤城,啃食自己弟兄尸首,那才可怖!”
宋两利想呕,忽必瑞更形得意:“有的还先从肝脏啃食,听说人肝甚是美味!”
宋两利斥道:“别谈啦,越说越离谱,快快工作!”
忽必瑞还想鬼扯,宋两利两眼瞪来,一股摄脑压力捣得他不敢作怪,方始改口:“别紧张,吹的,路边说书常提及,我便拿来用用!”瞧及尸体,眉头又跳道:“虽是吹的,却也毛骨悚然!”
宋两利一句:“不怕夜晚作恶梦?”忽必瑞始不敢胡乱开口。
两人合力,甚快将百具尸体移开,宋两利则在中心位置画个圈,以标定目标。在此同时,荆善射已寻得数颗火炮,快速奔来,邪笑不已,道:“两军作战留下火炮,乃常有之事,只是怎么轰?该不会也要把炮管给扛来吧?”
忽必瑞道:“有吗?……”四处瞧去,通常火炮管皆绑在马背施行,遗落不易。
宋两利道:“别瞎闹,纵有炮管,又如何能往地面射?我看咱把火炮丢高,让它自动下坠,自可轰人!”
忽必瑞欣笑:“有道理!天才,一想即通!”
宋两利遂将火炮接过手,由于谈话皆在二十丈开外,以防被窃听,此时则偷偷走回圆圈处,将三枚置于地面,剩下一枚则点燃引信,滋滋燃烧中,宋两利仍未丢出,且一脚踩往地面,喝道:“玄武老妖,你再躲啊,我已埋下千斤炸药,还不出来,想自寻死路么?”
耶律威暗诧不已,自己藏得隐密,怎会被发觉?难道对方只是试探?仍是不吭不答,硬撑到底。
宋两利讪笑道:“你还犹豫吗?没听到滋滋声音?”连同地面三颗一起点燃,引信滋响更清楚,耶律威纵觉异样,然又想及若真有火炮,对方怎仍在旁,故不作声。
宋两利感应他已心慌,且引信已短,忽必瑞更喊:“快退,别玩命!”
宋两利这才猛将火炮砸往天空,拚命溜逃,并喊道:“我走啦”逃远数十丈。
耶律威乍闻忽必瑞喊话,终明白另有他人,且又听闻火炮咻咻下坠声,那还得了,猛地双掌齐发,往上空烂泥打去,叭把一响,烂泥四射,耶律威身形已露,正待往外冲,空中火炮却若流星砸来,吓得他反掌欲劈,掌劲力起,火炮已炸开。
轰!
连同地面三颗一并轰震,炸得地动山摇,泥块乱射。耶律威哪抵得火炮威力,被轰弹六七丈,倒摔地面,已皮开肉裂,浑身是血。
忽必瑞见状登时扑来,利刀猛抵耶律威胸口,怒道:“我爹伯非子是不是你杀的?”原已知九命蛇巫九麻暗算父亲,然对方亦为国师,且跟蛇妖女勾结,此帐岂可让他漏去。
耶律威已奄奄一息,抽搐着身子:“我没杀人……快救我……”
宋两利奔来,喝道:“你把蛇妖女藏至何处?”已感应不出,故有此一问。
耶律威仍祈求:“救我一命……我再告诉你……”
忽必瑞喝道:“先说再救!”
耶律威急道:“人在湖底秘室……”
忽必瑞怔道:“湖底还有秘室?”暗道好险,未挖至湖底,否则甚可能撞上。
耶律威仍祈求:“救我……”
宋两利道:“炸烂你的肉,又未必要得了你的命!”
耶律威急道:“我背部生疼……”
忽必瑞把他翻正,竟然发现龟蛇毒剑横穿背腰,这才明白致命伤竟是对方毒剑,呵呵邪笑抽出毒剑,晃向妖人,道:“自己杀自己,怪不了谁!”
荆善射道:“你不是玩毒,现在可好了!”
耶律威大骇:“我有解药,绿瓶装着!”往身上搜去,然绿瓶早被炸碎,耶律威越模越害怕,全身再颤:“快找解药,快救我命……”爬向地面,翻着烂泥,又如何能寻得。
忽必瑞道:“不必找啦!你杀人无数,能落个全尸已是不错!”
耶律威仍疯狂找寻,然他原被炸伤已失血过多,毒剑又杀向五脏,毒性化开不说,黑血猛从伤口渗出,他能挣扎一时,又怎能抵挡死神摧残,终无力再撑,倒扑地面,不断抽搐。
忽必瑞道:“死了也好,省得祸害一千年!”一剑刺其心脉,结束其罪恶一生。
荆善射呵呵笑道:“爽死了,咱总算一统黄龙城,今后是水神帮天下啦!”
两人待要庆祝,岂知东北一队快骑冲来。宋两利一眼即已认出是夜无群,他可不愿遇上麻烦,喝着两人:“快溜吧!包厉害角儿到了!”两人顿有所觉,赶忙跟着宋两利开溜,潜往附近山林。
夜无群并未认出对方,远远急唤:“英雄留步!你们是何来路?方才杀了何人?”
三人岂敢回应,拚命潜逃,夜无群忽地发现地上龟蛇毒剑,立即下马,始又发现耶律威尸体,诧道:“妖人国师死于此?”抽出毒剑,拨转耶律威尸体,果然见及龟般大嘴,冷笑道:“你倒是罪有应得,躲得了本王,却躲不了他人暗算!”
两军仍在征战,无暇多想,毒剑一挥,切下耶律威脑袋,抓其头发,掠纵上马,立即调头飞奔而去。远远即喊:“辽将国师已亡,还作困兽之斗么?”辽军更自大乱,不少已弃械投降,战事渐渐转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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