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赌、海无烟、三宝、四平来到通往银城的暗道内,这暗道不但宽敞而且明亮无比。
信道内的光源,并不是来自火把的照明,而是来自信道顶端所悬着的两排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因此,信道之内明亮却不刺眼,散发的光芒,柔和而且朦胧,给人一种宁静安祥的轻松感觉。
四平忍不住咋舌道:“我的乖乖,这两排珠子中,随便一颗,便可以让普通百姓吃上好几辈子-!”
海无烟闻言笑道:“没错,银城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待会儿你们还会看到其它类似的景象。”
小赌边行边问:“银城既然这么有钱,有没有送点给别人用用?”
海无烟自首次在黄河上和小赌见面起,迄今也有不短的一段时间,这其间,小赌三不五时的光临栖梅馆,因此对小赌的个性,海无烟也算有点了解。
他知道小赌所指为何,于是答道:“银城每年固定有两次放粮赈灾的时间,由银城外属机构的各大商号负责办理。此外,更会视情况需要,不定时地由各商号负责人开放银粮用以济贫,关于这一方面,银城绝不会吝啬的。”
小赌这才满意地笑道:对嘛!有钱不拿出来用,钱也会发霉的。”
三宝附和道:“就算钱不会发霉,太有钱也会被钱压死的。”
四平潇洒道:“千金散尽还得来,这才是快乐正确的人生。”
海无烟心中暗自感动,没想到小赌他们年纪轻轻的,就能将金钱看的如此淡薄,这种胸襟,岂是平常人轻易能做到?
海无烟领着他们又转过一个弯,忽地,眼前一亮,已是信道尽头。
当小赌他们踏出信道时,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色所震慑。
别看天山山脉到处冰雪封地,而这里,在群峰围绕的某一处谷地,却因为周遭高山挡住严寒的空气,恰巧又是个向阳谷地,因此广阔的原野,在丰沛雪水叫滋润和充足的阳光照耀下,终年如春,到处盛开着美丽的花朵。
而四野随处可见游荡的可爱小动物,它们自由自在地低头觅食,悠然自得,这里是美得只有在童话中才有的世界。
但真正令小赌他们屏息而立的,并不是这温柔宁静的环境,而是那栋矗立在广阔草原之中的巨大建筑物。
那栋令江湖中人闻之胆颤的神秘之城。
那是一座高有五层,占地极广的巨厦,全是一色一式纯白无瑕的白玉石砌成。
整栋巨厦的外型,就如同一座宫殿一样,顶上的琉璃瓦,闪动着翡翠绿的颜色,像是层层荡漾的湖波。
四个檐角飞翘的地方,都悬着银制的风铃,在微风吹拂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脆响。
爆殿的正面,三十六级宽阔的石阶延伸向上,石阶两侧,竖立着碗粗的纯银基柱,上刻福寿篆文。
三只白玉鼎,伟然地竖立在三十六级石阶中央平台之上,金丝编制嵌以银骨的软门装饰似的分敞着。
门外长廊上,以六根合抱的白色大理石柱为支撑,廊上横栏矮柱上,正栖立着两只半人高的银色巨雕。
银城呀银城!
正傲然立于天地之间,散发着它那豪壮飞扬的磅薄气势,深深地震撼着小赌他们的心。
一条自阶前婉蜒而至,铺以白云石的四尺小径上,小飞雪如飞而来。
她愉快的欢声叫道:“小赌,小三哥!小四哥!”
久别重逢的喜悦,使得小赌他们也高兴地迎上去。
“小飞飞,我们来喽!”
三人嘻嘻哈哈地往前冲,距离一尺一尺的在缩短,多日来的思念,都因为重逢而化作快乐的泉源。
“小心!”
“噢”
小飞雪看见一只小白免,正蹿过小径,经过小赌的脚下,小赌紧急-车,不稳的身形,被由后面追撞而来的三宝和四平推跌出去。
小飞雪好心地想过去解救小赌,谁知
“嘶”
“哇死小赌!”
小赌前扑飞跌中,双手本能地抓住东西。
结果,他是抓住了东西,不过没抓到小飞雪伸出来的白女敕玉手,而是抓到了小飞雪的长裙……
嘿哩!
“嘶”的一声,就是小飞雪的长裙,在小赌拜倒石榴裙下时,被齐膝撕破的声音。
小飞雪大惊之下,月兑口大骂,连忙闪身而退。
可是撕都撕破,退又有什么用?
小飞雪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长裙变成迷你裙,使她又气又窘,面红耳赤地瞪向小赌。
死小赌还趴在小径上,呵呵傻笑,双手兀自抓着自小飞雪裙上撕下的一角,不知如何是好,这下真是糗大啦!
相见欢变成相见糗!
小赌心里暗道:“好糗,好糗,好糗好糗的糗!”
小赌身后的三宝、四平、海无烟,小飞雪身后的寒老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傻了眼。
小飞雪一手拉起后面的裙子,遮住膝前,一跨步飞脚踹的小赌连滚带翻,抱头鼠窜,大叫道:“我不是故意的啦!”
小飞雪追上前去,单手又捶又打,不时还来上一脚,踹得小赌无处可逃。
偏偏小赌理亏,也不敢回手,只有双手抱头,拼命求饶。
其它人见状,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拍掌叫绝。
寒老爸叹笑道:“唉!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间宽敞宁静,宽阔无比,地上铺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议事厅。
沿着议事厅两旁,有两排雕成龙形的金色琉璃灯架,正吞吐着莹莹光华。
议事厅的顶壁是由整片的白色云母石,嵌镶连接而成。
艳红的锦幕,垂挂于四周。
巨大的石柱,闪耀着滑润流畅的眩目光辉,顶天立地般,支撑起整个天花板。
二排兽皮制成的宽大坐椅,像驯服的猛兽,威武却安静的俯伏在两边。
大厅尽头的正中间,一张较大,左右两张较小,铺着黄斑虎皮的大圆椅上,落坐着冰雪银城中地位最尊的三个人老夫人、城主、城主夫人。
三人六只眼睛,全紧盯着坐在右首兽皮椅上的小赌,正在进行三堂会审。
小赌对着素识的寒老爸眨眨眼,一副可爱又顽皮的模样,加上他那张骗吃骗喝的女圭女圭脸,越显得纯稚无邪。
小飞雪的母亲寒夫人,看见小赌顽皮的模样,不禁眨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小赌看的两眼发直,心中暗自大叫:“哇塞塞!难怪小飞飞生得像小仙女,原来她娘是正牌仙女。”
这一笑,用倾国倾城仍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小飞雪年纪轻轻,就够美,美得让小赌戏称为小仙女,而寒夫人更甚三分。
虽然此时,寒夫人身上只是一袭白素罗衫,乌黑油亮的秀发,正高高地轻挽而上,没有枉何珠宝饰品的装扮点缀。
可是那种绰约温文的优雅风姿,自然流露出成熟女性的光辉,能让天底下最瑰丽的宝石也为之黯然失色。
扁凭这分气质,称她为天上瑶池仙子,还算是客气的赞美而已。
无怪乎,二十年前的江湖上,要封她为第一美女。
寒夫人的闺名为梦若柔,想那二十年前,当她出现于武林中时,她的美貌,她的气质,不知迷倒天下多少英雄豪杰。
可是,彩笛仙子梦若柔,却只钟情一名冷漠,无意于江湖的成名人物银城主人寒朗月。
后来武林中,只知道梦若柔忽然失踪,却没人知道,原来她是嫁给隐名于世,武林神秘之城的城主寒老爸。
因为这其中另有一段,只有梦若柔自己知道凤求凰的精彩故事。
可怜的寒老爸,至今仍不知道,当年在冰天雪地的天山之岭,自以为英雄地救回梦若柔,其实正是梦若柔的设计。
所以说,女人实在高竿,尤其如寒夫人之流,更真正是设计高手,明明是她设计寒老爸,让寒老爸心甘情愿地娶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设计成功,娶得美娇娘。
如今,坐在中间那张虎皮大圆椅中的寒老女乃女乃,虽然也是目不转眼地注视着小赌,可是她的眼神,表情竟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使人猜不透她对小赌的看法如何。
小赌被寒老女乃女乃看得有点别扭,因为小赌向来能掌捆对手的心绪动向,如今他吃瘪了。
遇上像寒老女乃女乃如此静若深渊的高手,他觉得不能知彼,不能知道对手的底细,往往是一场必输的仗。
而小赌他不喜欢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
吧咳一声,小赌露出那一脸故作纯真,迷死人不赔命的笑容,自怀中取出只已经准备好的见面礼,恭恭敬敬地送到寒老女乃女乃的面前。
小赌双膝一跪,捧着一方玉盒,高举过顶,对寒老女乃女乃道:“寒女乃女乃,这是小赌的一点心意,请女乃女乃您收下!”
三宝和四平在肚子里,早已经笑得肠子打结。
三宝心中暗骂:“他女乃女乃的,小赌这小子就是能混,必要时连下跪都可以使出来欺骗善良百姓。”
四平也心中暗暗忖道:“我的乖乖,小赌这场戏演的可真辛苦,没事还得下跪,真不划算!”
他们心里在想,可是表面上依旧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喘。
小赌跪在地上,口中说的好听,其实心里在想:“跪你一下也没关系,反正到时候我找小飞飞要债,不吃亏的。”
寒老女乃女乃仍是面无表情,轻嗯一声,伸手接过小赌奉上的玉盒淡淡道:“起来吧!
不用跪的那么辛苦。”
小赌暗自咋舌:“哇塞塞!丙然姜是老的辣,我老人家在演戏,她部猜得出来,好厉害。”
寒老女乃女乃打开玉盒,一阵浓郁的参香扑鼻,寒老女乃女乃一瞥玉盒中的万年血参,不禁有些微微动容。
那表情很复杂,有高兴、有安慰、有讶然、有满意,却只是一闪面逝。
小赌满意地笑了,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他彷佛掌握到些什么,他的对手终于表露出一点情绪上的端倪,对那些人而言,这点表情,根本不是表情,但对贼头贼脑的小赌而言,够啦!
寒老女乃女乃合上玉盒,淡然道:“小赌,你送给女乃女乃的血参,比起给朗月的那份,可要珍贵有用多了。”
小赌愉快道:“寒女乃女乃,药物的珍贵与否,要看用的人会不会用,我是认为这一盒血参要送给您才合适。”
寒朗月在心中笑骂道:“贼小子,挺会送高帽子的嘛!居然能如此不着痕迹。”
寒老女乃女乃依旧淡淡地道:“为什么不留给自己?你也是个懂得善用的人。”
小赌呵呵笑道:“差多,差多。能用并不一定善用,这是经验与智能的差距。”
寒老女乃女乃终于明显地淡笑一笑,微微上扬的嘴角,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翘,居然能使她脸上,彷佛结冻十八年的寒冰,一瞬间整个溶化掉。
小赌忖道:“哇塞塞!寒冷的冬天全是装出来的。”
寒老女乃女乃淡笑道:“油嘴滑舌。”
小赌嘻嘻一笑,一抹嘴巴道:“没有,我今天还没吃油腻的东西呢!”
“哈哈……”
憋了大半天的严肃气氛,总算消散无形。
寒老女乃女乃不住摇头轻笑。
坐在左首皮椅上,一直没有吭声的小飞雪,这时才笑呵呵道:“女乃女乃,我没有骗你吧!小赌真的很贼,对不对?”
小赌闻言,怪叫道:“喂!小飞飞呀,你很不够意思,我又没有惹你,干嘛说我很……”
四平窃笑道:“是没有惹她,只是一见面就撕人家的裙子罢了。”
小飞雪嘟着嘴道:“小四哥!”
四平得意道:“干嘛?”
啪的一声脆响,小赌不客气赏他脑袋瓜子一记大锅贴,一巴掌将他打得栽倒地上。
小赌谑道:“干嘛!我揍人,你还敢问,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四平讪讪抚着头道:“哼,只会大欺小……”
说完,还对着小赌扮了个鬼脸,老大不高兴地盘坐在椅子上。
寒家三巨头见小赌他们如此的孩子气,皆忍不住炳哈大笑。
寒老女乃女乃笑问:“小赌,听朗月说,你是果报修罗任叔叔的曾孙,是不?”
小赌点头道:“百分之九十九是的,剩下的百分之一很难说!”
寒老女乃女乃看着小赌道:“嗯!对没有直接证据的事,保持一分怀疑,很好……”
小赌得意地耸肩道:“那当然。”
寒老女乃女乃目光闪着笑意,继续道:“也很贼!”
“哈哈……小贼头!”
三宝和四平夸张地指着小赌,哈哈大笑地嘲弄他。
小赌早就习惯洗这种冰水澡,偶而被泼上一两盆冷水,根本无动于衷。
他无所谓地道:“习惯就好,呵呵!”
寒老女乃女乃语音含笑道:“如果没事,就让小雪陪你过海大哥那里,好好和海大哥一家叙叙。”
小赌点点头站起身来,忽又道:“对了,寒老爸,你很过分-!”
寒城主一愣:“我过份?我哪里过份?”
小赌黠笑道:“你明知道栖梅馆的海总馆是我干哥,却一声不吭,还叫他陪我到天山,你这不是故意安排让我大吃一惊,吓我一跳吗?”
寒城主这才恍然大悟,笑着道:“这个嘛……我想让你惊喜一下,路途才不会太无聊呀!”
小赌不以为然,瞄眼道:“真的?”
寒老爸哈哈笑道:“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呢?”
小赌搔搔马尾道:“我怎么知道?搞不好你是想设计我什么呢!”
寒老爸无所谓地笑笑不语。
小赌手一挥,比向门口,唱起平剧:“小啊飞飞,带……呀路!”
小飞雪莲步轻移,步向门口,她白了小赌一眼,啐道:“三八!”
小赌嘻嘻一笑,回头偷瞥一眼三巨头,见他们只是微笑不语,便一甩马尾,学着小飞雪的模样,故作娇嗔道:“神气!”
他身后的三宝和四平见状,哇的一声大叫,夸张地吊起眼神,回身一转咚的一响,很有戏剧效果地昏倒在地。
寒老女乃女乃和寒夫人也忍不住,爆笑出口。
只见她们婆媳俩,笑的脸红气喘,正忙着举起云袖遮羞,更不时用手绢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寒老爸也是哭笑不得,摇头苦笑,他心想:“天下怎么会出这一群宝贝蛋!”
小赌见表演成功,也得意已极地抿嘴、耸肩,正打算迈起八爷步,见三宝和四平还躺在地上装死,便飞出一脚踹向二人。
他叫道:“喂,散场了,起来啦!”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三宝和四平翻身而起,对着大厅的寒老女乃女乃他们谢幕一鞠躬,匆匆追出门去。
寒老女乃女乃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摇头叹笑道:“难怪小雪一回来,就小赌长小赌短的。这孩子,天生有种吸引人,想让人和他亲近的魔力。”
寒夫人却突兀道:“只是,像这种人并不容易安定下来。”
寒老女乃女乃若有所指道:“那就要看缘分啦!必要时,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要把当年那招绝活传授给女儿!”
寒夫人双颊忽然染上一抹嫣红,三十出头的人,却依旧美得像个十七八岁的羞涩的少女似的。
看得寒老爸愣愣的出神,心里直乐。
寒夫人欲语还休,垂下头去,却偷瞄一眼寒老爸,见自己丈夫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禁甜蜜蜜的。
她细声道:“娘,您取笑人家,不来啦!”
寒老女乃女乃哈哈长笑,声音竟是如此爽朗宏亮,可见其功力不凡。
她笑罢方道:“我可没取笑你,我只是为自己宝贝孙女儿着相,”
精明无比的寒老爸,此时却是青蛙下水不懂。
他如坠五里雾中,不知自己的妈妈和太太,正在打什么主意,他迷惑道:“娘,小柔,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
寒老女乃女乃笑叱道:“我们在说女人体己话,你懂什么?”
寒夫人又是不好意思地瞄向寒老爸,看着丈夫那种愣头愣脑的模样,不禁又噗嗤笑出口。
寒老女乃女乃不禁在心中暗暗忖道:“难怪你会被若柔设计还不自知,瞧瞧你那副傻样子。”
寒夫人心中也在暗暗道:“唉!小赌若像小雪爹一样好骗,那才怪!”
寒老爸见自家两个女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叹道:“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动物。”
这是一间高雅华丽的房间。
层层的薄纱轻垂,地上铺着耀眼的金黄色的地毯,淡紫色的屋顶周围,有一圈镂空雕花的尘椽。
屋内的光源,便是隐于尘椽之后,由雕刻的空隙处,细碎的散放出来,点点莹光,柔和极了,也悦目极了。
一式的紫檀镶玉桌椅、用具,高贵光洁,也隐隐闪烁着淡紫的流光,和屋顶相辉映,在金黄的地毯陪衬下,更显出高雅和恬淡。
几幅幽远的山水画,分挂于墙壁之上,一柄样式古朴的淡蓝连鞘长剑,斜悬一隅。
一张典雅的书桌之上,金猊香炉中,正袅袅燃起檀香。
紫檀太师椅上,一个年近九旬的白发白须老者,正接过海无烟奉上的香茗,轻轻吹啜着。
一面半圆形的窗户前,站着一个背负双手的六旬老人,他正自半启的窗前,向外呆呆凝望着。
他右侧,一位贤静的妇人,正一针一线地绣着一只鞋样。
他们就是海氏一家三代,正等着小赌的到来。
一阵欢乐嘻笑的语声,随风缓缓吹送过来,立于窗边的海云生目光一闪,高兴地道:
“来了!”
窗外楼下,出现小飞雪和小赌他们的身影,小赌不知说了什么,正被小飞雪追着团团乱转。
三宝和四平也嘻嘻哈哈地帮小飞雪阻杀小赌。
他们全然不知,有人等他们等的有些心急。
恰巧,笑闹中的小飞雪一回眸,正看见三楼半圆窗内的海云生,含笑立于窗前,凝目注视着他们。
她高兴地挥手喊道:“海叔叔,我带小赌来啦!”
楼上的海云生,也向小赌他们招招手。
小赌抬起头,笑嘻嘻地挥舞着双手,他突发奇想,看看楼上窗口,满意地点点头。
他对着海云生大叫道:“我来喽!”
忽然
小赌发足狂奔,来到窗下,猛然一蹬,人如冲天巨炮,咻然直射而起,蹿向三楼高的半圆窗。
“啊!”
众人不由惊呼一声,谁想怕到,小赌会突然来上这一招。
只见小赌一蹬居然直达三楼半,他凌空一个翻滚,头下脚上笔直落下,就在到达窗口时,小赌呼地侧身扭腰,一个半面回转。
登时,小赌身躯倏横,和窗口平行,他大喝一声,猛振双臂,人如镖枪,直射窗内。
窗边的海云生,连忙闪身向后,让小赌进来。
千算万算,终有漏算,小赌忘记窗户只是半开,就在他射身入窗的同时,砰然一声巨响。
“哎哟!”
小赌是进了窗内,可是半启的窗户,此时全然洞开,窗棂被小赌撞得飞月兑而去,砸摔一只大青石花瓶,惨兮兮地坠落一旁。
小赌人也五体投地,抱着头趴在长毛地毯上叫痛。
“呵呵!真厉害,不愧是任家之后。”
小赌抬起头,一张白发白胡须红光满面老脸,正对着他眨眼睛。
说巧不巧,小赌正好趴在老人海天心的脚前。
小赌嘻嘻一笑,干脆赖在地上道:“干爷爷,小赌五体投地地向您老请安来啦!”
海天心也笑嘻嘻地侧着头,仔细打量趴在地上的小赌。
老人的脸上有着喜悦和些微的激动。
小赌用左手支着下领,就和老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
忽然,三宝在楼下叫道:“小赌,我们上来喽!”
众人有趣地看向窗外,结果三宝并不如想象中的上来。
他猛力一蹬的结果,堪堪与窗齐高,可惜他没计算到人与窗之间一尺半宽的间隔,怎么进来,还真是个问题。
“哇”大叫了一声,三宝冲力已尽,人开始要往下摔,他急的在空中乱抓,就是抓不到边。
千钧一发之际,海云生连忙伸出双手,拉住三宝。
三宝这才被拖进窗内。
三宝惊魂甫定,就看见小赌单手支领,趴在地上瞪着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头,正滴滴答答地弹着地毯。
三宝嘿嘿窘笑,看着小赌自地上爬起来。
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小赌进一步,三宝就退一步,他摇着手道:“嘿嘿!最最伟大的师兄,刚刚恰好是个不小心的意外。”
小赌没有说话,只是目露邪光的看着三宝,对他招招手。
三宝现在不光是手摇,连头都像个波浪板,左右摇蚌不停。
倏地,小赌一个纵身追向三宝,三宝一闪,人往门口冲过去正好此时小飞雪开门走进来。
小飞雪见三宝冲来,连忙跨步避向一旁。
小赌追上三宝,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正中目标,踹在三宝的上,三宝扑飞而出,正好和进门的四平撞个满怀。
难兄难弟的二人抱作一堆,飞出门外。
“咚咚咚……”双双滚下楼去。
小赌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返身走向海天心旁边的紫檀太师椅,大刺刺坐下,端起小几上的茶一饮而尽。
从小赌自地上爬起身开始,海氏三代,一家四口瞪着八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赌的一举一动。
海无烟虽然比较了解小赌的个性,可是这次也看傻眼,追着小赌的目光,一时之间难以收回。
小赌抬起头,左右看看海氏一家,莫名其妙地问:“怎么啦!你们的眼睛抽筋了吗?
为什么一动不动!”
直到这时,海家四口方才如梦初醒。
海天心拍着桌子大笑不已,而海云生和海无烟父子,更抱着肚子爆笑不已。
海夫人毕竟比较含蓄,只是举起袖子掩口呵呵而笑。
小飞雪咋舌叫道:“我的乖乖!”
她探出头去,看着滚下楼去的三宝和四平俩。
四平正追着三宝又打又骂:“什么嘛!叫你别跳楼,你非要从一楼往三楼跳,跳也不跳好,害得我莫名其妙陪你倒霉!”
三宝自己也觉得有趣,只好呵呵直笑,抱着头东躲西闪,随他弟弟-他一顿,以示抱歉之意。
一时间,楼上楼下充满笑声。
小赌眉开眼笑,做起打油诗?
“大家乐,乐陶陶,楼上开口笑,楼下跑步逃!”
楼上众人,更是笑不绝口。
小飞雪呵呵直喘大气道:“呵呵……海爷爷,我说过……小赌他们很好玩,现在你相信了吧!呵呵……”
海天心直拍着胸口,长吸口气,才道:“我信,我信,呵呵呵……”
小赌斜睨小飞雪一眼道:“好玩,好玩,当然好玩,这样才是既快乐,而又正确的人生!”
海无烟一边替海天心轻拍着背部,一边笑道:“爷爷,你现在知道,我说小赌是个危险人物,一点也没夸张。”
小赌瞪大眼睛道:“什么?我是危险人物?”
海无烟笑道:“不错。”
小赌道:“像我如此善良的人,你居然说我是危险人物,喂,我说我的干哥呀!你还有没有良心?”
海天心嗔笑道:“你当然是危险人物,你没瞧我老头子年纪一大把,可是经不起刺激。你一来就先来个破窗而入,吓了我一跳,再来一场飞腿秀,让我好看,害得我又是惊吓紧张,又是捧月复大笑,我老头子的心脏怎么能受得了?万一……万一我…我有…”
话没说完,海天心双眼一瞪,双手抱着心脏处,缓缓伏倒于地。
海云生夫妇、海无烟俱是大惊。
“爹!”
“爷爷!”
众人手忙脚乱冲向海天心。
海云生忙道:“烟儿,快去请大夫来!”
海无烟匆忙地转身冲了出去,把正在上楼梯的三宝和四平二人,又是一个大跟斗撞下楼梯去。
“哎哟……”
叫声传来,可是没有时间理会他们了。
小赌拔开惊惶的海云生夫妇,将海天心放平,嘶一声扯开海天心领口,双手放在海天心的心脏地方,用力压下。
他一连压一边叫道:“我说干爷爷呀!怎么话没说完就换你给我好看?你可千万死不得,咱们爷孙俩还有好多事没聊呢!”
“嘻嘻……哎哟!别再压啦!哎哟!压死人啦……嘻嘻……”
小赌他们不信地瞪大眼,海天心正拍开小赌的手,径自坐起身来。
他嘻嘻谑笑道:“我老头子在示范表演,你没事乱模乱压干什么?真是毛手毛脚没规矩。”
“爹,您……哎!”
海云生又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地苦笑着。
自小赌破窗而入开始,制造一连串的事故,使得海云生不小心忘记他自己的老子,三不五时会像小孩子一样,耍耍宝、开开大家玩笑。
人家说老人家就像小孩子一样,正是海天心最好的写照。
今年高龄八十六的他,常常会出人意表地捉弄大家一番,譬如方才那种玩笑,只算是其中较严肃的一种游戏罢了。
小赌蓦的眼睛一亮,呵呵乐道:“干爷爷,你好高呀!”
海天心得意一笑道:“那当然,你以为干爷爷的年纪是白活的吗?”
小赌嘿嘿贼笑不答,忽然他飞起一脚,踹向海天心的,大笑道:“接招!”
海天心一愣之下,砰的被小赌踹飞三尺,砰然落地。
他模着,哀哀直叫。
小赌得意地哈哈拍手大笑。
忽地,海天心单手撑地,平坐的身子,竟不可思议地直飞而起,撞向小赌下盘,小赌一不留神,被撞倒于地。
海天心的身子,甚至不曾变换姿势,压坐在小赌背上,他伸出手,左一下,右一下打着小赌。
他边打还边唱:“打打打,打麦壳,打完麦壳打稻子,稻子打多久?打到稻穗落!
稻穗何时落,只有天晓得。”
霹霹啪啪,和着歌声打的甚有节奏感。
小飞雪早就笑得滚到海夫人怀里,直不起腰来。
海云生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人,除了摇头苦笑,只有苦笑摇头的分。
海无烟带着大夫,和三宝、四平一起进门,看到的就是他爷爷压住小赌,大唱打壳歌。
他一拍额头,才想起这一定又是爷爷开的玩笑,只好猛向大夫道歉,害他白跑了这么一趟。
大夫倒是挺了解的,这种事近几年来,在海家他可碰过好几次,不稀奇啦!
三宝和四平却是搔着头,一脸迷惑。
他们并不知道刚刚海天心装病的那回事,只是奇怪小赌为何那么心甘情愿地挨打?
小赌被压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
不是他心甘情愿挨打,而是此时的他,感觉就像被一座山压住般,根本动弹不得,更别说起来了。
以他此时的功力,居然还被海天心轻轻松松地压得挣不开身,由此可见,海天心一身修为,几乎已达超凡月兑俗的境界。
小赌被打得哇哇大叫不已:“大欺小,不得了……羞羞脸,不要脸……哎哟……哎哟……”
海天心收手盘坐在小赌背上,小赌就像只去壳的大乌龟,成大字形趴在地上,除了手指还能动一动,脚还能转一转外,他是无计可施。
海天心笑道:“如何?干爷爷够不够高?”
小赌苦笑道:“高,很高,不但高,还重的要命-!”
海天心吃吃笑道:“那你服不服呀?”
小赌憋声道:“服,我不是已经五体投地了吗?怎么能不服?”
海天心这才呵呵笑着,翻身落地,却仍是盘腿坐在长毛地毯上,看着小赌。
小赌顿觉背上压力一减,嘘了口长气,爬跪起来扭动一子,翻身撑坐在地上,无奈地斜睨着海天心。
海天心笑谑道:“你知不知道这首打壳歌,我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赌无奈地摇摇头。
海天心神秘笑道:“是从我干老子那里学来的。”
小赌不大明白问:“曾爷爷干嘛教你这个?”
海天心瘪笑道:“我以前就像你一样,也是不得不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乖乖的学。”
小赌一愣,随即轰然大笑。
小飞雪有趣道:“海爷爷,感情您这是在报复-!”
“哈哈哈……”
不只是小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趣地开怀大笑。
小赌瞄眼逗笑道:“原来如此,干爷爷,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段感痛难忘的日子啊!”
海天心故作无奈地道:“有什么办法呀?为了延续任家的绝学,我只好咬紧牙忍痛苦学。”
三宝谑笑道:“海爷爷,等上这么多年,总算让您等到机会,所以才好好教导小赌一番,是不是?”
海天心一巴掌拍在三宝肩上,将三宝拍垮在地上。
他拂着白胡子道:“呵呵!没错,小子,你叫啥呀,反应还算不太慢。”
三宝得意道:“我叫三宝。”
接着指着四平道:“这是我弟弟,叫四平。”
小赌补充道:“一个叫小三,一个叫小四,方便利落好叫的很。”
海天心猛点头,对着三宝和四平眨眨眼睛道:“要不要和我合作,找找任家小子的麻烦?”
三宝和四平二人不禁跃跃欲试,但一眼瞥见小赌笃定的邪笑,嘿嘿两声,忙摇摇头敬谢不敏。
海天心道:“怎么?你们不敢?是怕我老头子会输?”
三宝摇头苦笑。
海天心道:“那为什么?”
三宝又瞥了小赌一眼苦笑道:“不是我们怕你输,实在是我惹不起小赌,别忘了,以后我们和他几乎还有一辈子要在一起,我们可不想待在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身边一辈子呀!”
海天心挺胸拍着胸脯道:“没有关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以后你们就跟着海爷爷一起住。”
三宝和四平对望了一眼,看看小赌,再看看海天心,异口同声道:“谢了,海爷爷,你媚力不够。”
海天心讶然道:“什么?可以整人,又有银城这么大的靠山可庇护,你们俩居然没有信心?”
四平呵呵笑道:“不是没有信心……”
话未说完,一使眼色,已和三宝两人左右飞扑而上,穿云指直取海天心的穴道。
海天心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狐狸,在两人凌厉的夹击之下,双手撑起一挣,人已经浮空而起,忽然斗翻,人已落向房间另一头。
小赌右掌翻飞,无声无息的掌劲袭向海天心。
海天心顿觉压力袭来,毫不考虑,长吸了一口气,在半空里浮动的身子,随着劲道向后逸去。
又呼的右旋,月兑出穿云掌的势力范围,凌空一指点向小赌,速度快得几乎令人不敢相信。
小赌闷哼一声,软倒于地。
三宝和四平两人马上又是屈指连弹。
谁知,海天心衣袖轻挥,轻易地化去穿云指。
只见海天心的身子,依旧盘坐飘浮于空,他伸手虚虚向小赌一抓,软倒于地的小赌,应掌飞向海天心。
好一手深厚的凌空摄物,偌大一个人,居然如此轻易的被抓飞,眼见小赌的身子,飞向海天心。
三宝和四平一急,又是劈掌而出,想救下小赌。
就在离海天心一尺之处,小赌蓦然展身,穿云指不偏不倚正中海天心的穴道。小赌一点,发现海天心的穴道居然没有反应,聪明的他,手指倏扬,点遍海天心穴道周遭三十六处。
反应只是一瞬间的,飘浮于空的海天心,突然摔落地毯之上。
海家三口和小飞雪,都禁不住讶然惊呼。
将近有七年,海天心从未败过,包括寒老女乃女乃,昔日武林神医的妹妹,杏林仙子吕美媚的一手拈兰如意指和十二连环金针,都对海天心感到莫可奈何,俯首称臣。
而他居然受制于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大孩子之手,难怪他们会大惊失色。
海天心瞪大了双眼,一脸不信地软倒于地。
三宝缓缓地踱了过来道:“海爷爷,你搞错了一点,要我们兄弟背叛小赌,倒不如杀了我们省事。”
四平则谑笑道:“海爷爷,唆使人家窝里反,是不道德的事,你瞧,现在不就是现世报吗?”
海天心有些哭笑不得。
他叹道:“唉,为什么不可能的事,竟会发生?”
小赌黠笑道:“干爷爷,您老可是忘了一句俗话: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啊!”
海天心倒在地上苦笑道:“你不是被我点中穴道吗?为什么会制不住你,难道你已经会移穴过宫的手法?”
海无烟有点担心地打岔道:“小赌,解开爷爷的穴道,大家坐下来聊聊可好!”
小赌飞快地瞄他一眼,见海无烟正对他打眼色,他贼兮兮地笑着对海天心道:“干爷爷,你亲孙子孝顺您,在为您求情呢!”
海天心苦笑道:“那你还不放开我?”
小赌嘿嘿笑道:“可是我也想来段打壳歌玩玩!”
海云生忙道:“小赌,不可以胡闹。”
小赌泄气道:“为什么爷爷可以打孙子的玩,孙子就不能打爷爷的?”
海云生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回答。
海无烟则机灵地道“因为爷爷年纪大,经不起打击。”
小赌一听,点头笑道:“也对,算你有道理。”
小赌这才在海天心身上连拍带打,解开他受制的穴道。
海天心叹口气道:“六年八个月,没想到我却在这把年纪,栽在一个小小子的手中。”
三宝好奇道:“海爷爷,什么六年八个月?”
海天心道:“我有六个年八个月未逢对手,小子,告诉我,你的穴道为什么不受制?”
小赌自己也有些迷惑,他侧头想了一阵,方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象是因为吃血参的关系,刚才被干爷爷点中穴道时,我只觉得体内好象有股力量,自动地把力道化消,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海天心没吭声,挥手连点小赌数处穴道,小赌也任他试验,海无心越点越吃惊,只觉得自己点中小赌穴道时,有股力道自动反弹而出,下手点的越重,反弹的抗力越大,甚至将他的手指震离穴道。
四平跃跃欲试道:“海爷爷,我也吃过血参,我也要试试看。”
海天心嘻嘻一笑,一指戳出,咚然声响,四平乖乖地应指而倒。
众人皆觉得有趣。
四平倒在地上,不服气道:“奇怪,一样是吃血参,为什么小赌的效果就比较特殊?
哼,老天爷真不公平。”
小赌呵呵笑道:“这是品种不同,懂吗?竹本口木子!”
海天心单脚一踢,解开四平穴道。
他笑道:“小四呀!有些人天生就是个怪胎,你比不赢的。”
小赌依旧笑嘻嘻道:“对,这种怪胎是如同哈雷彗星一般,每七十六年才出现一个,很难得的呀!”
海天心摇头叹笑:“小子呀!你还真贼,皮也厚的不得了!”
小赌黠笑道:“干爷爷,和老而不死的您比起来,我只是这个……”
小赌眯着眼,大拇指捏着一截小拇指,比出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样子。
那种可爱的模样,令人看了感到又稚气、又纯真。
海天心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就算他被小赌反骂为贼,看到小赌逗趣的样子,他实在拿他没办法。
一波如绸似缎的湖水,位在银城左后方数里之外。
平滑如镜的水面,光洁柔亮如美人凝脂玉肤,使人忍不住想伸出手,轻轻的抚模这一份细致柔美。
就在这片澄碧的湖水之中,有白鹅悠游地划开水面,有一座青翠宁秀的小岛在湖心中央。
远远望去,那一片含黛的翠绿,是如此的出尘飘逸。
拥着梦幻,拥着绮丽,小赌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彷佛自开天辟地以来,它便是如此美丽,如此宁静的和湛蓝湖水依偎在一起。
湖美!
岛怡。
所以湖叫蓝心湖,岛叫依心岛。
湖水用它醉人的蓝绿,系住小岛,小岛似凝眸睨视着爱人的少女,含情脉脉痴迷地伊湖厮守。
缓缓地,一只硕大的天鹅,昂首翘尾轻轻滑过澄清的水面。
映水的浮云,被起伏的微波荡开,却又在涟漪之后拢合。
小赌懒懒地躺在这只大天鹅身上,任手垂入水中,拨弄着凉凉的湖水。
小飞雪正和着微风,吹奏彩笛,笛音袅袅的扩散在湖面,丝丝缕缕融人恰静的空气之中。
时间也为小飞雪吹奏出的笛音所留住,依恋着舍不得逝去,祥和宁静的气氛浮漾在四野空间。
三宝和四平平趴在天鹅的尾部,仔细研究着推动这艘大白天鹅的轮叶构造。
此时微风徐徐,吹过轮叶,轮叶便彷如风车般转动,哗啦轻响的浅浅拔过水面,带动这艘载人的天鹅。
三宝一时兴起,呼的鼓气吹向轮叶,轮叶便被这一口气,吹的逆向而转,天鹅顿时缓缓倒滑而行。
四平见得有趣,也呼的吹上一口气,兄弟俩,就这么你一下,我一下,轮流着操舟。
呼呼声不绝于耳,杂入笛音中,成为噪音。
而三宝和四平二人玩得上瘾,倒没注意到笛音已停,小赌和小飞雪正皱着眉,瞪视着他们两个。
“哇!”
“扑通!”
“扑通!”
惨叫之后,两声落水的巨响。
正是三宝和四平,被小赌一人一脚,踹进水中去凉快。
小赌拍拍手问道:“小飞飞,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船跑快一点,好远离这两只煞风景的落水狗。”
小飞雪一笑,在天鹅尾部一按,露出一块小小翻板,里面有一柄手摇握柄,小飞雪握着把柄咕噜咕噜摇动起来。
这个轻便的握柄,正连接在轮叶之上,小飞雪此时用力一摇,轮叶如飞,天鹅行速加快许多,登时将三宝、四平两人-得老远。
“喂!回来呀!”
“小赌,你怎么可以-弃我们,我们是你忠实的崇拜者呀!”
小赌笑嘻嘻地站在船尾,双手合在嘴边做成喇叭状,也回喊道:“我决定放弃你们这种不懂清高的崇拜者!”
三宝看着逐渐去远的大白鹅,抹着脸喊道:“你想和小飞飞单独约会,就说一声嘛!
我们会知趣的走开,如此陷害朋友于不忠不义,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小心小飞飞会对你齿冷的。”
四平更是叫嚣道:“小赌,你重色轻友,是会遭天谴的。”
船上的小赌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三宝他们会如此激动地口不择言。
再看看小飞雪,俏脸气的通红,她站起来愤愤道:“小三哥,你们胡说八道,会下地狱被拔舌头。”
说着,小蛮靴还用力在船上一蹬,整只天鹅登时如遇巨浪,摇晃不已。
站在船尾的小赌,差点栽入水中,还好他抱住天鹅尾巴,才幸免一劫,人却被吊县在半空。
小赌哇哇叫道:“哇塞塞!小飞飞,你别激动,这是在船上呀!”
小飞雪这才发现自己失态。
于是,伸出手将吊在船尾的小赌拉进船上。
三宝人在湖中踩着水,笑嘻嘻地道:“哎哟!小两口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小赌一听叫道:“他女乃女乃的,小三,你说那是什么话,你以为我教训不到你是不是?”
三宝得意地道:“有本事把船开过来呀!”
四平也在一旁助威道:“对,要敢过来才算本事-!”
小赌气涌如山,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三宝他们,狠狠地吼道,“好,你们等着,有种就别跑。”
话落,人如飞燕掠空,倏然点着水面穿滑而出,相距三丈的水面,被小赌的足尖划开一条波浪,微微漾起涟漪,扩向湖边。
三宝和四平大吃一惊,没料到小赌说来就来,居然还是驭水而来,两人急忙潜入水中躲起身子。
见三宝他们潜入水中,小赌大喝一声,双臂一振,身子笔直拔向凌空。
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见三宝、四平他们正潜向小岛,嘿然一声,翻身蹬腿,追向两人。
三宝、四平潜出一丈开外,人在水中自以为已经摆月兑小赌,于是浮出水面换气。
不料,阴影临空,小赌喝道:“给我下去!”
于是一脚踏一个,踏在三宝、四平头顶,一个千斤坠,将浮出水面的二人压人水中,咕噜咕噜喝下几口水。
小赌的身子,就借着这一压之势,换气拔身,姿势美妙如行云流水,潇洒地回到大白鹅船上。
“咳咳咳!”
三宝、四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压,不但喝饱湖水,还呛得两人直咳嗽,流鼻水,好不凄惨。
小赌则威风凛凛地立于天鹅船上,笑谑着道:“二位,滋味如何?冷水澡洗的可还过瘾?”
三宝、四平一声:“上!”
两人奋起双臂,游向天鹅船,想来个夺艇记。
小赌呵呵一笑道:“小飞飞听令,右后方出现敌踪,船弦右轴叫十五度,赶快跷跑呀!”
小飞雪好玩地道:“得令,船长!”
于是小飞雪转动握柄,同时扯动船身内,一只隐藏的滑杠。
于是,天鹅船潇潇洒洒泼起些微水花,往右边转去。
三宝、四平见状,吸口气,大喝一声,凌空而起,想扑向天鹅船。
小飞雪忙手中一紧,加速转动手把,天鹅船一溜烟滑过水面,三宝、四平扑个大空,扑通下落,溅起老高的浪花。
小赌拍手叫好,逗弄道:“大蛤蟆,天鹅在此,想吃的过来啊!”
三宝对弟弟高叫道:“高射炮!”
四平伸出手,三宝拉着之后,人在水中毫无可借力之处,忽地凭空旋转,像甩锤球般,将四平甩向天鹅船。
这招是以前小赌他们在江南水中常玩的一招,专门是用来对付长距离敌人,所设计出来的水中招式。
人在水中,没有可踏脚用力的地方,全凭腰力、臂力,将人当作炮弹甩出去,小赌他苦练数年,将三宝、四平弄的鼻青脸肿,才发明出来的绝招。
如今,三宝、四平却用这招来反制小赌,是想收奇袭之效。
小赌是此高射炮的发明人,当然知道此招厉害,只见他急忙冲天而起,迎向空中四平,两人四掌在空中各换一记。
轰然中,四平再度摔落水中,小赌也被震回船上,在翻身落水之际,又被小飞雪一把抓住马尾,拖回船内。
小赌哎哟大叫,不是落水,而是头发差点连根被拔起,痛得他哀哀叫,叫个不停。
“小飞飞,你想让我做一辈子的和尚是不是?居然想拔掉我这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小赌叫着说。
“呵呵呵……小赌,对不起,马有失蹄,人有错手,下次改进,下次改进!呵呵呵……”
小飞雪笑着答。
小赌不胜委屈地揉着发麻的头皮。
他目光一闪,瞄向水面,不见三宝、四平人影。
“不妙……”
话未说完,天鹅船已摇晃起来。
原来,三宝和四平趁着小赌不注意,潜到船下,干脆来个大翻船,想把小赌和小飞雪双双翻落水中。
“嘿杀!”
天鹅船被三宝和四平合力推倒,倾覆之中,小赌忙拉着小飞雪冲飞而起,才又缓缓飘落在进水半沉的天鹅船上。
有几只活生生的大白天鹅,被这桩翻船事件吓得没命的扑翅飞逃,一扫方才那种悠闲自在的模样。
那情形,真像一个高雅端庄的淑女,突然当街掉下裙子一样。
所以说,人和鹅其实是差不多的。
鹅在落难时很狼狈,人在落难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小赌例外。
此时的他,虽然人飞船翻,但是他依旧潇洒地和小飞雪停落在翻覆的船上,一点也没有狼狈的样子。
三宝和四平见目的已达,却未造成预料中的效果,觉得很不满意。
于是两人挥掌击向水面,溅起如涛的浪花,泼向小赌他们立脚之处。
小飞雪本能的一声惊叫,人往后闪,可是,前有狼,后有虎,前后夹攻之下躲都躲不掉了。
小赌只好拉着小飞雪再度冲天而起,凌空九丈,小赌轻轻一送,将小飞雪推向方才逃窜的那几只天鹅处。
他人在空中,对小飞雪道:“去停在鹅身上。”
小飞雪人如凌云仙子,横掠天际,翩翩粉裙,有若彩霞,映空划出一抹彩色流光。
如彩蝶般,小飞雪平展双臂,身形顿时停浮于空中,待她看准一只大白鹅,方才缓缓如彩蝶敛翅般,轻轻地停落白鹅背上。
悠哉的白鹅,居然未曾发现自己背上多了个大活人,依旧闲闲地划动双脚,仰首摆尾,径自向湖中央的依心岛游去。
小赌坠落的身形,在他猛的吸气喝声之下,不但不再继续下落,反而稍稍浮升尺余,他猛然挥袖,人在空中,没有任何凭借,忽又升高数丈,适时的月兑出三宝袭来的滔天水花。
小赌呼的倒转,身子突如陨星坠空,冲向三宝,双掌左右大挥,狂风卷起巨浪,淹向逃窜的三宝。
四平便在此时,再次挥掌溅起一蓬水花,哗啦啦当头向小赌罩去。
小赌殒坠的身躯,奇妙的一个侧旋,让开水花,同时看准四平的方向,轰然一掌,拍在四平身前一尺处,兜头赏他一波如山巨浪。
呼啸的掌风穿梭拍击之下,原来平静的蓝心湖,此时巨浪涛天,汹涌奔腾。
啊游水上的白鹅,在层层浪涛的惊扰之下,纷纷避向依心岛。
小飞雪也随着白鹅一起上到岛上,她挑了一处视野广阔,又有林荫蔽天的草坡,席地而坐,看着前方湖面上小赌他们的大水战。
那艘被推倒的天鹅船,半浮半沉地随着波浪起落,小赌灵机一动,挥掌推向船身,将船送出一丈开外。
此时,小赌气竭,不得不点向水面,借机换气,四平一把抓向小赌脚跟,想将他拉下水,大家一起来澎澎。
小赌右脚停落水面,左脚却在四平抓来的同时蹬在四平手背上,人便借着一蹬之力腾飞而起。
气得四平双手猛拍水面,大骂自己好笨。
小赌嘻嘻一笑,翻身落在天鹅船上,大口大口喘气。
饶是他的功力深厚,在一连串凌空的挥掌攻击,闪身躲避之下,也是气喘嘘嘘,有点力不从心。
如今,他据船为寨,有休息的地方,不禁得意地挑战道:“来呀!看本大将军杀得你们屁滚尿流。”
语声随风传上依心岛,小飞雪呵呵笑道:“小赌,湖水是要用来吃的,不可以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太不卫生啦!”
小赌瞪眼道:“才屁滚尿流算什么!我还想杀得他们四处掏金拉屎,这样湖里的鱼才有足够的饲料吃,才能长得又肥又大!”
小飞雪有些怔忡,她可搞不清楚什么是掏金?为什么黄金蹦将鱼喂的又肥又大?
三宝和四平却趁着小赌说话时,游近三尺,小赌手一翻,一股海啸也似的浪头,卷向三宝和四平二人,将他们摔出丈外,摔得他们头昏转向,不知今夕何年?
摇摇头,三宝和紧奏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半天,比手划脚,摇头晃脑,一下子间,一下子叹息。
看来两人的作战计划,工程非常浩大,不是三、两分钟能解决的。
小赌干脆在船月复坐下,看看三宝他们有何惊天动地,不得了的大战术,想来,三人自幼生长在湖边,水中游戏他们可是常玩。
小赌表面悠哉,其实脑筋里却一一回想昔年江边水战,曾用过些什么招术,三宝他们可能用哪些撇步(旁门邪道之术)使将出来。
小赌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据他所教出来的师弟,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一种方法可用,那就是……
三宝和四平突然翻身,潜入湖水深处,-时不见人影。
小赌呵呵而笑,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解开衣扣,轰然声中,三宝和四平自天鹅船正下方冲上来。
而在出水的瞬间,两人四掌,劈碎天鹅船,直冲入空。
轰然震响,水花杂着天鹅船的碎片和人影,直上天际三丈高。
哗啦啦的水伞,银光鳞鳞,带着白羽、浮木声势浩大的自空坠落,湖面一丈方圆之内,俱在笼罩范围之下。
三宝、四平巧妙地避开空中飞坠的杂物,安然落回湖中,洋洋得意,准备进攻小赌。
小赌的人,却三宝他们击碎天鹅船的前一刻,飞身而起,只见他拇指一勾,长衫霍然飞向小岛之上,小飞雪的坐处。
由小赌所在的湖面到小飞雪所坐的小坡,以目测来算最少也有十五、十六丈之遥。
而小赌的长衫,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咻然直飞岛上,不偏不倚,恰恰好落在小飞雪的手中。
这份功力,这份巧劲,使得湖边一些听到轰然巨响,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都报以热烈的喝彩之声。
空中的小赌,身上只穿著一件黑水靠,露出他一身结实健壮的肌肉。
如果用多一分太过丰腴,少一分则嫌削瘦来形容小赌的身裁,也未曾不可,那一身长对地方,恰到好处的肌肉,有着一份均衡的美感,看起来那么的自然、顺畅,让人直觉的感受到,这样的人就该有这样的身裁才对。
“扑通!”
小赌欣然入水,正应了那句鱼人江河,龙归大海的俗语,要说小赌有多自在,就有多自在,有多快乐,就有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