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赌在王屋山上废掉黄蝎子帮的副帮主洪天成,挽救丐帮洛阳分舵后,没多久,黄蝎子帮便被丐帮长老率人将窝给砸了。
黄大山在乱军中负伤,带着残余的部属,出关投靠他的拜弟,铁骑盟大当家雄千峰。
嘉峪关外的大漠,本就是铁骑盟的地盘,小赌等人在草原上纵马乱叫,早就引起铁骑盟的注意。
经人回山一报,黄大山从小赌那头特殊的冲天马尾,猜出众人的身份,便急忙和拜弟雄千峰率领铁骑儿郎赶来堵人,准备发泄一下怨恨。
小赌依旧笑嘻嘻道:“我说黄老头,其实你找我是很不合理的事,我看你就算了吧!
如今,你在关外不也过的好好的嘛!何必再和我过不去。”
黄大山冷冷道:“任小赌,你想的太单纯,你以为我能忘得了?夜夜在我睡梦中出现幢幢的故人魂魄,他们沾着满身血迹,在悲叹,在哭号,要我为他们复仇,你认为我能苟安在故入家属悲愁的凝视下,忘掉他们为什么会整日垂泪,眉宇深锁?”
小赌收起一脸嘻笑,闭闭眼轻声道:“难道,你没想过,因为你固执的复仇,将会有更多人,要沾着血迹在梦中唤你一食会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在厅头立起祭祀的牌位,值得吗?这些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黄大山沉忧的一笑,缓慢道:“任小赌,你看来虽然年纪尚幼,但是你很懂事,甚至你已能懂得体会生与死。”
黄大山一顿,继续道:“但是,身为一个帮派的首脑,有的时候,你必须做一些你原本不想做的事情,这是心意,不论今日流你的血,或是流我的血,我才算尽到一点点心意而已。”
小赌湛然凝视着黄大山那张满布皱纹的脸,他轻咽道:“那就让我们两人决一生死,来让你尽心意吧!”
“小赌。”
海无烟有些焦急,想阻止小赌和海大山的单挑。
蚌子高大的雄千峰亦道:“哼,小子,在必胜的情况下,我们何需与你单挑?”
小赌古怪地看着雄千峰道:“是这样的吗?你以为你赢定了。”
雄千峰酷厉道:“以三百对四,如果你们还闯得出一条生路,我铁骑盟从此解散,自江湖除名。”
小赌淡笑道:“你真的这么有把握?”
雄千峰道:“当然!”
小赌转向黄大山道:“黄老头,你也决定如此?以三百之众围杀我们四人,不顾江湖道义?”
黄大山默然点头道:“江湖上已传说着你们的事迹,连挫至尊教,宰杀至尊教不少高手,而且诛杀阴山三鬼、残月和尚、黄河双妖、四川三恶,你年纪虽然看来只有十来岁,却所杀对象皆是武林高手。如今,你和你的同伴,都已经是名动江湖的少年英雄,所以我不能不慎重,顾不得江湖道义。”
小赌和三宝、四平对望一眼,没想到自己已经出名,他们三人忍不住得意地轻笑着。
海无烟冷冷道:“江湖就是有你们这等下流之人,为了达到目的,不但不择手段,甚至还能为自己不要脸的行径找出借口。”
黄大山和雄千峰不由得老脸微热。
雄千峰喝道:“多说无益,今天你们是死定了。”
小赌坐挺身子,深吸口气道:“黄老头,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择手段的要除去我们,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为了我和我朋友的生命着想,我也会不择手段的去反抗你们,打击你们。”
最后一个字,还在小赌的舌尖上打转着。
小赌人已经倏然跃起,呼啸着朴向黄大山。
其它三人也配合着小赌,似流星横空般,迅速的动手罩向雄千峰等人。
“杀!”
雄千峰狠酷、森冷的声音,跳动在空气中。
“杀!”
三百个嗓音汇成洪流,想将小赌他们淹没。
黄大山硬接小赌一掌;被震得血气翻腾,退入马队的保护之中。
小赌人未落地,双臂猛振,再次冲高十来丈,他口中大喝道:“跟紧我,大伙儿尽量别分开。”
雄千峰也依样避入人马队中,指挥着马队围杀小赌他们。
“鬼--眼--啊--”
随着小赌这声凄厉慑人心魄的嘶吼。
一弯弦月,呼啸着旋斩而出,去势是如此的凌厉而快捷,乍见月影,迎面而上的第一排马队,十个人,十个头随月飞起。
血在喷,马在嘶。
坠落的兵器有声,宛若打翻一柜子瓷器,乱成一团。
一直无人喧哗的马队,第一次进发恐惧的惊呼:“鬼眼魔刃!”
“对!就是它!”
三宝和四平联手,狂笑着奔入马队中,海无烟紧跟而上。
只见三人冲人之后,人在马上,抖掌挥劈,掌劲在怒吼,人群惊惶的哀叫。
第一队骑队,已经显得有些混乱。
混乱中,雄千峰喝吼道:“散开,围杀!”
正在混乱拥挤的马队,突然往四周奔开去,顷刻间,空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大圈,铁骑盟重新整队,很快便恢复镇定。
小赌落回马上,但是他直挺挺地立于马鞍之上。
迎风飞扬的头发、衣袍,衬着他的卓立,和他手中的银芒闪现的鬼眼魔刃,宛如一尊擎天巨神,修罗再现。
此时,十骑孤单的突出圆圈之中。
蓦地--
“冲……杀!”
围成圆圈的骑士们,倏而叫啸出声,在这阵狂厉的叫啸声中,无数铁骑,举着闪亮的马刀,狂奔向前,那阵势就如排山倒海一般。
小赌仰天厉笑道:“黄大山,我警告过你!”
霍然催动马匹,立在马上的小赌身形不晃,任马奔驰前去。
十丈,并不很远。
接触的-那,小赌等人同时弃马而起。
小赌毫未迟疑的冲上,面无表情的冷冷一笑,呼的鬼眼魔刃再次飞出,耀眼的银芒,带起一溜眩目的光芒回转。
快!
快得令他们的眼睛来不及追摄那银芒,又有六颗人头和脖子分家。
当第一声惊呼惨号尚未出口,另一抹同样无情的冷电,如幽灵般,不知自何处旋出。
“当!”
清脆的响声中,两抹跳跃的寒光,左右飞斩而去,每一个旋转,俱是死神的召唤,每一抹冷芒,均和狂喷的血雨交织齐现。
斜刺里,另一批马队,交错着蜂拥而上。
海无烟闪截而出,双臂颤着诡异的点线,暴卷来敌,澎澎的掌声,应和着凄惨的哀鸣。
拼战,是酷厉的,是不容留情的。
飞扬的马刀,带起咻咻之声,斩向海无烟。
海无烟大笑一声,奇妙的一滑,夺过一柄马刀,蓦然扑地滚身而出,-时,马匹惨厉的嘶鸣蹦跳,骑士纷纷自马上跌落。
原来,海无烟斩马不斩人,落马的骑士,却变成三宝和四平手下所超渡的亡魂。
小赌人如轻烟,立足于一匹无人的马背上。
随着他足尖一旋,两片力道减弱的鬼眼魔刃,竟如被绳索牵引般,飘忽回到小赌的手中。
目光一扫,小赌觑准角度位置,人自马背上斗然扑落,就在他身躯截落的同时,手中的鬼眼魔刃又是呼的拖着一条银光灿烂的尾巴,飞斩隐于马队中的雄千峰和黄大山二人。
棒着地面尚有半尺,小赌双臂猛然挥甩抖伸,无声的掌劲在叹息,叹息减缩的空间中,那些被挤压爆裂的亡魂。
鲜血自眼中、鼻中、耳中激射而出,眼珠也随着喷洒的艳红,坠落尘泥,又被惊慌的马蹄踩扁。
小赌在挥臂之中,整个身躯凭空折转,斜掠而起,恰到好处伸出的双手,银亮的鬼眼-洒着血珠,不沾血格的回到他手中。
小赌狂笑道:“雄千峰、黄大山,你们就躲在自家儿郎的背后,任他们替你们死去吗?好个首脑英雄呀!”
其实,雄千峰见自己的手下死伤惨重,早已激动的青筋暴浮,双眼布满血丝,如今再被小赌这一挑拨,恨得连自己丰帅中军的重要责任,都-在一旁。
他泣血般狂吼:“任小赌,有种就连我的命一起拿去吧!”
人在话声中,穿射而起,一柄品莹雪亮刻有龙纹的长剑,闪电般向小睹劈到。
小赌微微侧身,飘退三尺,呼然声响,鬼眼魔刃散发着冷酷的银芒,似一张魔神的利口,狠毒地噬向雄千峰。
雄千峰长剑戮点向飞来的鬼眼魔刃,当声微响,震得雄千峰剑锋微偏,后退半步,而鬼眼魔刃却在长剑的点荡下,陡然斜飞而起,呼然转折而下,再次切向雄千峰的大腿。
雄千峰厉喝一声,长剑倒旋而出,蓦然浮现朵朵光莲,迎上飞切的魔刃。
叮当脆响声中,鬼眼又被击飞,突的转回小赌手中。
彷佛来自幽深不知处的幽冥鬼狱间,霍霍两响,那两柄鬼眼魔刃又滴溜溜的旋出。
一柄径自袭向雄千峰,一柄却撞向飞回的那柄鬼眼魔刃,呛啷声中,相撞的鬼眼魔刃,不可思议的加速,上下穿梭,飞转着切向雄千峰。
只觉眼前银芒飞闪,雄千峰脚下飞快的游走,在极小的空间中,抖洒点点剑星,剑星交织成密雨,狂抡向鬼眼魔刃。
旋落狠斩的鬼眼魔刃,在连串的撞击声中,一次又一夺的被震开,也一次次又一次的划着诡异的弧度,仿佛长着灵眼般,自动回旋切斩。
黄大山此时也赶来助阵,他手持蟠龙金杖,呼啸着砸向空中的银芒。
小赌回身让过一名偷袭的铁骑盟所属,冷然飞起一脚,踢碎偷袭者下颚,随着这二回身,最后一柄鬼眼魔刃,带着血似的呼啸而出。
于是银芒相互碰撞,碰撞中再次带动原本有些呆滞的闪烁冷焰-
那间,天地被一片银亮的闪光所囊括,宛如洒遍死亡的冷眼,片片光芒暴烈翻飞,尖锐的风声,在空气中回荡呼号,似是死神的召唤。
雄千峰与黄大山的身形,便被这片渗揉着锋利刃口的煞光网住,网中的他们,疯狂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刃,施展着毕生的功力,身形拼命的躲闪跃腾,想冲破这一层光网,冲破这一层死亡。
剑刃、杖影、银芒交织翻飞,呼啸着切割空气,而气流仿佛被切得寸寸条条。
雄千峰和黄大山的眸中,尽是跳动着眩眼欲花的森冷银光,鬼眼魔刃背脊上所刻十八层地狱图映入两人眼中八舌生生的呼唤两人进入它的世界,一排整齐闪烁的鬼眼,像是千万孤魂哀怨的眼神,闪眨着拉扯两人的心和魂。
“来吧!”
“来吧!”
雄千峰和黄大山仿佛已听见鬼眼魔刃中的招魂声,他们双手舞的更狂更猛,身形闪掠的更急。
金铁的撞砸声,宛如正月的花炮,密密连连,四射进溅的火星,却交织成一张灿烂的里尸布,穿梭引领着两人步向宽阔的阴阳界。
于是--
四柄鬼眼魔刃如四个闪烁着血红仇焰的魔鬼,在凄怖的呼啸舞动着,轮番偏斩斜砍。
自不同的角度,用回异的刃口奇幻的翻折而来,仿佛隐隐之中一个狂笑的恶神,操纵摆布着要吞噬两人而甘心。
那是狰狞的、狠厉的,更是血腥的。
终于吭声闷响,一声似窒息着的人,所发出的申吟,雄千峰箧跄歪斜地往后倒退而出。
一柄鬼眼魔刃似吸血的冤魂厉鬼的,啃在他的咽喉之上,血顺着刃弧滴落,雄千峰怒瞪双眼,砰然倒地。
“二弟啊……”
黄大山凄厉的哀号呼唤,却唤不回雄千峰的魂,他奋力排开交错的鬼眼魔刃,想接近雄千峰的尸体。
然而,被撞开的鬼眼魔刃,在遭到碰击之后,飘忽的飞旋而回,像是那么不经意的,在黄大山的颊边擦过。
银芒带起鲜红的热血,也带起白白点点的脑浆和黄大山的半边头颅。
接着,三柄鬼眼魔刃,深深的切入黄大山的体内,只是他不会再觉得痛了。
“不得了啦……盟主死啦!”
“不好了!黄大爷也完了。”
顿时,一片惊恐之声,像潮水般的涌荡四周,像山崩似的传扬向广阔的原野。
叫喊声中,包含着多少的震骇,多少的不可言喻,融合着多少绝望幻灭的惶乱,更渗揉着大势已去的悲哀。
小赌吭声大吼:“要命的快逃,否则我的鬼眼魔刃会切下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铁骑盟和残余的几个黄蝎子帮的部属,在小赌的喝喊中,在一阵鬼哭神号里,轰然四散。
大部分的人拼命策马奔逃,马挤马,人挤人,你推我挤,武器兵刃丢弃一地,踩着自家同伴的尸体,就这样发疯也似的落荒而逃。
小赌长嘘口气,走上前去,收回鬼眼魔刃。
他举目四望,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仁慈善良的他,不禁有些怔忡。
这场厮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因为毫无意义的寻仇,值得用这么多人的生命来换取吗?如今,又将增添多少倚门而立的孤儿寡母。
海无烟见小赌默然瞪视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会意地轻拍他的肩头。
小赌茫然回顾,视而不见地看着身后的海无烟。
海无烟安慰道:“小赌,身在江湖,杀人流血,势所难免。事前你已经劝过黄大山,事后又留下机会,任铁骑盟的人逃窜,心意已尽,就没什么好难过了。”
小赌明了地点头。
“小兄弟,你好高的武功,好狠的杀人手法啊!”
一个娇滴滴、脆生生的,如黄莺出谷的声音突然传来。
微风拂过,带过窒人的血腥味,带来一阵属于女性才有的香水气息。
不知何时,在三丈之外,出现数名奇装异服的蒙面女郎。
每当小赌心情不好时,如果有人不知死活地招惹他,这个人保证离倒霉不远。
现在,小赌的心情不但不好,而且很差!
简直就是一路差差差到底!
满地的死尸,浮空的血腥,衣服焰红的洋妞儿,在白的雪,青的山相映之下,特别碍眼。
小赌想早点离开这一片惨然的草原,偏偏跑来些娘们挡道,没事还语带讥讽,实在令小赌对她们感冒到极点。
小赌火大道:“你们是哪个破窖出来的娘们?居然穿著睡衣满街乱跑,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是妨害风化?”
原来这群娘们,身上穿著颜色火红刺目的二截式中空装,露出一段曲线玲珑,玉肌雪白纤纤柳腰,可爱的是,在她们的肚脐眼上,还镶着一颗鸽卵大的红宝石,迎着阳光,闪动着迷人的光彩,好象在对着你眨着大眼睛。
上半截服装,是红绸亮丽的比基尼,外披红纱小背心,若隐若现,诱得人不由自主多吞两口口水下肚。
下半截是八分长的灯笼裤,长裤自柳腰处顺势倾泄而下,红绸质料,闪动着似水的流光,在脚跺处收紧成束,灯笼裤外,也是罩着一件似裙非裙,薄若蝉翼的红纱裙。
绸与纱交错成的效果,包住每一处该包的地方,露出每一点该露的肌肤,这服装,设计的真好,真妙,迷死人啦!
海无烟忖道:“即使是苗疆一带,热情奔放的苗女,打扮的味道上,也要较眼前这群女子稍逊一筹。”
忍不住,他又多溜了两眼。
只见这群洋妞,除了服装异于中原以外,她们头上皆用红绸为头巾,长长密密地里住头发,另外还用红绸遮住半截面貌。
真他妈的奇怪,身上的春光外泄她们很自在,倒是脸上的秘密遮的比什么都紧。
咦!懊不会是……
暴牙、歪嘴或大麻子吧?
这群娘们也真有趣,没事手上脚上还挂着手链脚锗,只不过这些玩意儿,全是真金打造。
每个人手上,最少有六、七个手镯,五、六个金脚链,所以每当她们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叮当有声。
为首一名女郎,眉心正中有一个腾腾燃烧的火焰红记,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更高雅神秘。
她不悦地道:“小兄弟,你说话好冲!”
小赌不耐烦道:“我警告你,我老人家心情不好,要命的话快给我滚,否则我就送你们回姥姥家放长假。”
红衣女郎目光微闪:“你甚至不问问,我们为何而来?”
小赌想也不想就说道:“我老人家在此大杀四方,你们却千里迢迢,从外国跑来偷看,除了有求于我老人家,还会有什么好事?而我身上除了有万年血参外,又有什么好求。”
红衣女郎不禁折服道:“小兄弟,你果然高明,我们是来自波斯的拜火教,我乃教中右使者,想向你买万年血参,不知……”
小赌打断道:“没有。”
拜火教右使讶异道:“难道你没有万年血参?”
小赌不即睛道:“有没有是我自己的事,对你们没影响。”
拜火教右使大感不悦道:“小兄弟,我们对你始终以礼相待,你何以三番两次恶言相向?”
小赌毫不在乎道:“因为我不爽,不爽你懂不懂?我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是因为你说我杀人狠毒,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杀人?可是,人在江湖,有很多根本身不由己,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谁规定我有血参就一定要卖给你?”
小赌越说越火大,气涌如山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最后,小赌一字一顿道:“告诉你,血参不卖,不卖,不卖!”
说完小赌拂袖便走,拜火教右使者见小赌离去,不由一愣,连忙飘身阻拦。
她口中喝道:“小兄弟,请留步!”
小赌挥袖一甩,拨向拦路的红色身影,人也在这一挥袖之下,腾空而起,落回马上,一夹马月复,直向草原彼端奔驰而去。
拜火教右使的身形,被小赌这随便挥袖一拔,推开有五步之远。
海无烟、三宝和四平三人,随后也从从容容地飞身上马。
三宝和四平两人临行前,还在马上戏谑地朝拜火教众女郎,挥手猛-飞吻。
他俩狡黠道:“拜拜,各位见不得人的娘们!”
得得声中,四骑消失于远方。
拜火教右使,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地被打发,不由得令她愣在当场,目送小赌等人离去。
此时,另一名红衣女郎上前道:“右使,任小赌跑了,我们该怎么办?”
拜火教右使叹道:“唉!都怪我不好,居然无意中得罪任小赌,看来,若要再向他提出买血参之事,只怕仍是不得要领,不如先回去和左使商量看看再说!”
于是,她手一挥,和众女郎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山洞里。
熊熊的火光,将跳跃舞动的无数人影,如同鬼影幢幢般映像在洞壁四周。
在一名身穿白纱袍,头里包巾,腰缠金丝带,佩着一把弯月形短刀,满腮大胡子的碧眼中年男子领导下,七八名全身仅穿了丁字裤的大力士,以及十来个身穿薄若蝉翼波斯装的年轻女郎,正跪伏地上,双手时而高举向天,时而平伸向前,全身伏地。
大胡子口中念念有词,叽哩咕噜,不知所云,那些男女却跟着他大声复诵。
祭坛上,一只古意盎然八以双龙为耳的大铜镬中,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们为何如此虔诚,向这盆烈火膜拜,莫非要举行烤肉大会?
废话,没见识,他们就是来自波斯的拜火教呀!
大胡子呼天抢地一番之后,接着开始了活祭仪式,只见他起身走上祭坛,下面郡些男女,仍在呼天抢地的如痴如醉。
“拉玛里哪哇褂呀……”
“他他库哪瓜伊哇……”
他们口中梦呓般地怪喊怪叫着,那声势不逊于庙堂之上文武百官三呼万岁。
祭坛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铜镬正后方,设一长方祭台,铺上洁白桌巾,两端各置一座巨型三明子烛台。
大胡子朝祭台后中央一站,自有两名白衣女郎上前将六只白色长烛点燃。
这时,大胡子双手平伸高举,下前那些男女立即停止膜拜与念经,一齐改为跪坐姿势,双手紧贴膝前。
整个洞内顿时肃静下来,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啪啪啪!”
大胡子击掌三声,便见从右边涵洞由一名捧剑少女在前,领着四名穿著丁字裤的大力士,合力高举一名身披白袍,身体挺得笔直的少女,一步一步有节拍地走出。
下面那些男女又喃喃低诵起来,大概是在念外国的阿弥陀佛吧!
四名大力士走近大胡子,将高举的白袍少女放下。
白袍少女似受催眠,两眼睁得老大,却是呆滞无神,连眼皮也不眨动一下,双手垂落,直挺挺站在大胡子面前。
少女一身白袍,长发披肩,乍见真像个女鬼。
大胡子伸出右手,在她的面前比手划脚一番,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叽哩咕噜说些什么。
少女毫无反应,如同泥塑木雕。
大胡子一施眼色,两名大力士立即上前,将少女身上的白袍除下。
哇峨:白袍里竟是空空如也,一丝不挂。
少女仍然毫无反应,任由四名大力士将她抬起,平放在长方祭台上。
她就这么赤果果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仿佛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既然无法避免,只有接受。
这批远自波斯王国来的拜火教徒,每月举行一次大祭,半年中已有六名少女奉献给火神了。
她是第七个。
大胡子从捧剑少女的手中,将一柄剑身特别宽的长剑接过,双手高举过顶,口中又叽哩咕噜地吟诵起来。
下面的男女,则又开始呼天抢地的膜拜着。
大胡子朗声一喝,顿时肃静下来。
只见他走到祭台前,双手握剑柄,高高举起,缓缓向祭台上那个赤果果的少女前胸刺下……
熊熊火光在跳跃,如同火神张开双臂,正迎接这奉献给他的少女。
洞壁上映像的幢幢入影,似在发出无声的-喊与欢呼。
火光……
人影……
就在大胡子的剑即将刺人少女胸膛之际,突闻有人娇声喝阻:“停止!”
大胡子的剑,停止在少女胸前。
但见数名少女进人洞内,为首的红衣少女正是那位拜火教右使。
她快步地走上祭坛,质问道:“左使,你已经答应过我,不再举行活祭,为何出尔反尔,趁我不在竟又私下举行?”
想不到这波斯少女,汉语竟顶刮刮。
大胡子也以汉语道:“今日接到飞马快报,教主病情更趋严重了,为了祈求火神降临,使教主早日康复,我不得不恢复活祭啊!”
右使者似有所顾忌,不便当众跟他争论,一施眼色道:“我们到里面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大胡子只得将剑交给恭立一旁的少女,偕同右使走入右边涵洞。
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只见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美仑美奂,根本看不出是在山洞内。
大胡子朝长形可躺的矮榻上一坐,两脚向榻上一抬,侧身斜靠在扶把上,一副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傲态。
随侍在侧的少女,立即为他送上美酒。
右使也接过银质酒杯,示意少女们退出,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见到持有万年血参的人了。”
大胡子啜了口酒道:“成交了吗?”
右使摇摇头道:“他不卖。”
大胡子话中带刺道:“你不是很有自信,凭你的姿色和媚力,任何男人见了你,绝不会说不字吗?”
右使苦笑道:“可惜他不是男人。”
大胡子诧异道:“哦?根据可靠消息,寻得万年血参的人不是……”
右使接口道:“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我那一套对他派不上用场。”
大胡子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的武功并不比姿色和媚力差啊!”
右使正色说道:“不是我说句泄气的话,即使我们全体出动,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一个人。”
大胡子不信道:“哼!我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大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右使问道:“左使认为铁骑盟的雄千峰,及黄蝎子帮的黄大山,这两人的武功如何?”
大胡子沉吟了一下道:“黄大山我不大清楚,只听说在黄河一带,黄蝎子帮的势力不小。铁骑盟则在大漠中,尤其狗骨头这一带,几乎整个河西走廊,都属他们势力范围之内,雄千峰能独霸一方,武功自有过人之处,右使为何突然提到他们?”
右使神情凝重道:“他们今天亲率数百铁骑,守候在狗骨头,堵上了任小赌四人,引起双方一场激战,结果铁骑盟与黄蝎子帮全军覆没。”
大胡子惊道:“真的?”
右使道:“是我亲眼目睹。”
大胡子惊诧道:“这,这怎么可能……雄千峰和黄大山呢?”
右使冷声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大胡子将酒一饮而尽,脸色苍白地说道:“三个十几岁的大孩子,竟然心狠手辣,把铁骑盟和黄蝎子帮的数百之众,全部赶尽杀绝了,这……他们究竟是用何种手段,何种武功……”
右使面罩寒霜道:“鬼眼魔刃。”
大胡子惊得手一松,酒杯掉落在长毛地毯上。
长毛地毯是波斯特产,酒杯是纯银的,跌不坏,但大胡子却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右使速说着所见,那场惊心动魄,足可惊天地、泣鬼神的残酷杀戮场面,大胡子下颚胡须上,已沾满流下的口水。
眼前没什么好吃的,他不致垂涎三尺,而是嘴巴愈张愈大,愈合不拢,口水就顺着流了下来。
右使的转播已告完毕。
足足过了两分钟,大胡子才猛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道:“鬼……鬼眼……魔刃又出现了?”
右使深深一叹道:“偏偏又出现在任小赌手中。”
大胡子神色凝重道:“这也许是天意,咱们奉命前来中国,全力寻找那万年血参,找了半年多,毫无踪迹,结果却被任小赌捷足先登,如今他又软硬不吃,这……”
右使一脸无奈道:“看情形,咱们只有回波斯复命,自请处分了。”
大胡子面有难色道:“可是咱们劳师动众,来了大半年,怎可空手而返……”
右使道:“空手倒也不见得。”
大胡子道:“你的意思我不懂。”
右使忽道:“你不是以高价,购得一件罕世异宝寒玉血纹般!”
大胡子一听,脸都绿了,情急道:“你怎么知道的?”
右使冷声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次我们分头寻找万年血参,其实你根本未亲自在场,而是悄然溜去了开封。”
大胡子恼羞成怒道:“是谁向你告的密?说出来,我绝不饶他!”
右使嗤之以鼻道:“哼,不用再装了,其实你早已怀疑有人向我告密,而且也猜到了是谁!”
大胡子急急道:“谁!”
右使冷哼道:“就是玛雅。”
“她?”大胡子一怔。
右使毫不保留指出道:“你因为怀疑玛雅出卖你,所以不惜公报私仇,今日趁我不在,选了她奉献火神,为的是杀她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对不对?”
大胡子突然气馁了,像只斗败的公鸡,垂下了头,半晌才叹口气道:“不瞒你说,我这是未雨绸缪啊!”
“未雨绸缪?”
“是啊!”
大胡子不再隐瞒,坦白说出,此来搜寻万年血参,心知希望渺茫,惟恐回去覆命时无法交代,是以风闻开封如玉轩,每五年一次的万宝拍卖品鉴大会,将于六月十五日举行。即趁与右使分头找寻血参时,悄然赶往开封。
他不惜以惊人的高价,欲将翡翠麻将及寒玉血纹骰两件宝物购下。
但限于规定,每人仅可竞购一件,且提前出售,已属破例,完全是看在他自波斯赶来,才特别通融。
为了携带方便,大胡子终于选择了寒玉血纹骰。
原来拜火教的副教主,不但酷爱收藏,视奇珍异宝如命,且喜欢豪赌。
大胡子投其所好,购下寒玉血纹骰,就是打算携返波斯八以之相赠,必要时可代向教主求情,免除未能寻到万年血参之罪。
听他一口气把事情始末说完,右使脸色始转缓和道:“原来如此,你既有此心,何不跟我说明?”
大胡子轻喟道:“说实在的,就是看你充满信心,不便泄你的气……”
正说之间,一名大力士匆匆而入,手持一封密函,执礼甚恭地双手递呈给大胡子,叽哩咕噜几句。
大胡子接过信函,把手一挥,示意大力士退下,忙将信函拆开一看,顿时脸色倏然大变。
右命名见状急问道:“密函上说什么?”
大胡子神情凝重道:“教主已启程亲自前来了。”
右使大惊道:“哦?那怎么办?”
大胡子皱眉沉吟了一下,才道:“如今之计,只有趁教主到达之前,全力将万年血参弄到手了。”
右使苦笑道:“谈何容易……”
大胡子不以为然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办法也是想出来的,我不信对付几个小表,就当真束手无策。”
右使喜道:“莫非左使想出了什么锦囊妙计?”
大胡子胸有成竹,露出得意狞笑。
于是,这拜火教的左右使,便在洞内密商起来。
祁连山已-在后面,距离愈来愈远。
但是铁骑盟及黄蝎子帮那数百人横尸遍野的惨烈景象,却像一大片阴影,笼罩在小赌心上,无法将它忘却。
毕竟,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大孩子,并非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突然从他手中夺去了这么多人命,怎能无动于衷。
即使那些人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但他毕竟不是手操生杀大权的暴君啊!
这一路上,他耿耿于怀,始终保持着沉默。
出了祁连山,再有数日行程,即可进入天山山脉了。
黄昏,晚霞满天。
风沙滚滚,远远望去如同江湖中的波浪。
带路的海无烟,乃是识途老马,此去天山的路径,他已经往返不知多少趟,这时他遥指着远方道:“前面就是白龙堆了,风沙太大,今晚咱们就在那里过夜。”
小赌三人揉揉眼睛,向前方望去,除了风就是沙,除了沙就是风,什么也看不清。
反正海无烟是带路的,他说了就算。
顶着风沙牵马行走,相当艰辛吃力,四人走了大半个时辰,落日已不见影踪,始到达白龙堆。
海无烟又提议道:“咱们不必进市集,就在这儿找个人家借住一夜吧!”
三人放眼望去,所谓的入家,不过是三五个蒙古包,及几间土屋而巳。
海无烟不禁诧异道:“怪了,前次我经过这里,聚集了好几十个蒙古包,怎么全迁走了,只剩下这几个?”
说着,巳走近一个蒙古包前,突闻右边两丈多外,一座土屋里传来一阵呼吆喝六之声。
杯黑!居然有人在掷骰子。
这声音对小赌来说,不但亲切悦耳,而且充满诱惑。
“我去瞧瞧!”
小赌霍然心动,海无烟未及阻止,他已将马交给三宝,朝土屋冲去。
土屋的门敞着,小赌一到门口,就见屋内四个小表各据一方,围着一张小矮桌,赌得好不起劲。
小赌突然怔住了!
原来这四个小表,不仅年纪跟他相仿,连服装也大同小异,每个人头上都顶着冲天马尾。
小赌不由地失声叫了起来:“哇塞塞!我任小赌才出了点小名,就有仿冒品出笼啦!
真绝!”
四个小表赌得正起劲,竟浑然未觉。
“四五六!”
“么二三!”
“哈哈,又是一个通杀!”
三宝、四平刚好来到门外,向里一张,乖乖隆的冬,这是怎么回事?
四平怪叫道:“哇塞!这里是地下工厂,专门制造任小赌呀!”
一听任小赌,四个小表不约而同齐向门口看来。
他们乍见小赌,也是意外地一怔,齐声道:“你是谁?”
小赌伸手模模头上冲天马尾,笑道:“我正要问你们呢!”
四人不约而同道:“我是任小赌。”
小赌顿时一怔,啼笑皆非,转过头问三宝和四平道:“那我是谁呢?”
三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了!”
四平道:“你问他们吧!”
小赌突然跨步进门,振声道:“我老人家,乃是正字商标的任小赌,你们胆敢仿冒,该当何罪?”
当庄的小表霍地站起,理直气壮地道:“笑话,只许你叫任小赌,别人就不许叫这个名字?”
小赌被问得一呆,遂道:“说的也是,同名同姓的人不少……可是,不可能叫任小赌的全凑在一起吧!”
那小表伶牙俐齿,也不饶人地道:“这又是谁规定的?”
小赌一时哑口无言。
真难得,他这张嘴巴是从来不甘示弱的,今天总算吃了个大瘪!
三宝不服道:“哼,你们连头上的冲天马尾都仿冒,分明是想鱼目混珠。”
那小表反驳道:“咱们自出娘胎,就是这副打扮,我还说是他学咱们呢!”
三宝仍要据理力争,却被小赌劝阻道:“算了,也许是我出了名,大家就一窝蜂跟进,流行改名换姓,都叫任小赌,留个冲天马尾……”
那小表忽问道:“喂,你真叫任小赌?”
小赌道:“如假包换。”
那小表挑衅道:“听说中原有个叫任小赌的,赌的很精,你如果就是那个人,敢不敢跟咱们赌上一赌?”
小赌一听赌,顿时精神百倍,全身每个细胞都昂奋起来,欣然笑道:“好,赌就赌,谁怕谁来着!”
忽闻海无烟道:“小兄弟,你们在干吗……”
原来他并未跟来,见小赌他们三人陆续进了土屋,半晌也未出来,始跟过来看个究竟。
哪知一到门口,乍见屋里四个小表,竟跟小赌打扮的一模一样,不禁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赌强自一笑道:“咱们在举行任小赌大会串。”
海无烟尚未明白过来,那小表己催问道:“喂,任小赌,你究竟赌不赌!”
小赌不假思索道:“赌,当然赌,不赌就不是任小赌。”
海无烟更觉诧异道:“小兄弟,你还要跟他们赌?”
小赌点点头。
三宝嗤之以鼻道:“哼,他见了赌就没命,还能不赌吗?”
四平也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啪!”
小赌伸手一巴掌掴得四平跌了开去,斥道:“我吃屎,你喝尿!”
怒哼一声,大刺刺地走到矮桌前,定睛一看,乖乖,四个小表面前,竟然各摆着一堆金元宝。
哇塞!他们不是办家家酒,居然是赌真的,而且是豪赌-!
庄家对面的小表,已自动让出坐位。
小赌毫不客气地一坐下,笑问道:“怎么赌?”
那小表道:“掷骰子你不会!”
小赌向大瓷碗中一看,摆着三粒普通骰子,又问道:“比大小?”
那小表懒得回答,只嗯了一声。
小赌再问道:“赌注呢!”
那小表道:“昨们只是小玩玩,赌注不限,但至少一个金元宝,十两。”
好大的口气,十两黄金,值一千多两银子,居然是小玩玩,这四个小表是抢了钱庄?
还是挖到金矿?
那小表见小赌发愣,盛气凌人道:“咱们虽是小玩玩,但赌桌上六亲不认,赌钱赌的就是钱,不来空手套白狼那一套,你最好把赌本亮一亮,让咱们瞧瞧。”
小赌派头十足,作个手势,示意三宝走过来,自斜背肩上的背包中,取出厚厚的一叠银票。
那张五百万银的银票,已交由冰雪银城洛阳负责人,经营金宝钱庄的朱大兴,将之化整为零,换成小自百两,大至十万两的银票,以便途中随时换用。
四个小表见钱眼开,顿时对小赌刮目相看,不敢再把他看扁了。
三宝忽向小赌附耳轻声道:“小师兄,别忘了开封府赌国三花的教训……”
小赌充耳不闻,未加理会,兴致勃勃道:“来,我来当庄,你们快下注。”
海无烟在一旁只有暗自摇头。
三宝和四平更是无可奈何,他们心知小赌是见赌必赌,此刻谁要阻止,他就翻脸,把谁当作不共戴天大仇人。
好在此去冰雪银城并不急,干脆就让他过过瘾吧。
尤其河西走廊的一场血雨厮杀,使小赌连日闷闷不乐,难得见到他眉飞色舞,笑逐颜开,显见只有赌,才能使他忘掉那些烦恼。
四个小表已纷纷下注,每人押了一只十两的金元宝。
小赌半蹲半坐,右脚抬起,搁在矮凳上,上身向前一倾,伸手将大碗中三粒骰子抓起,随手一撤。
“呛啷啷……”
骰子在碗中一阵滴溜溜乱转,逐渐停止下来,赫然是三粒六点的豹子。
这种赌法最简单不过,掷出两粒相同的骰子,另一粒几点就是几点。
庄家掷出的如果是五点,押注的掷出六点,豹子或四五六即赢,小于五点则输,与庄家同点就不分输赢。
但是,庄家掷的是豹子或四五六,即通杀,使押注的闲家连碰运气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同样的,如果庄家掷出么二三,那就通赔。
小赌第一把骰子就通杀,而且未施展手法,完全是凭手气,不禁乐得嘴都歪了,哈哈大笑道:“哇峨,今天的赌运不错嘛!”
四个小表都不服气,互相一施眼色,把赌注加了一倍,各押两只金元宝。
赌注愈大,愈对小赌的胃口。
他不动声色,这回略施手法,以暗劲使骰子掷出五点,故意留个机会,要看看这几个小表的手法如何。
右边坐的小表,伸手一把抓起碗中骰子,握拳用嘴吹了口气八以示加油讨吉利,然后才嚷着:“四五六!”
将骰子掷向碗内。
连掷两次,才掷出了两个么,一个红四,也就是四点。
他不禁骂道:“他女乃女乃的,倒霉!”
一旁的海无烟,在暗自注意着这小表。
看他虽然一脸脏兮兮的,却长得眉清目秀,尤其那双明亮的眼珠子,呈现碧蓝色,不似汉人,大概是蒙藏血统吧!
再看他掷骰子的手,娇女敕细白,简直就像少女的纤纤玉手。
海无烟不禁暗觉诧异,这几个小表究竟是什么门道?
这时原来当庄的小表,也抓起了骰子,一把掷出了个么二三,气得大骂粗话,那神情还真有几分像小赌。
轮到左边两个小表,一个掷出么点,另一个也只掷了个三点。
又是一个通杀!
小赌从他们掷骰子的手法上,已看出几个小表实在不高明。
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输!连输!输输输一路输到底!
不到片刻,小赌已势如破竹,使四个小表输得精光,金元宝全部集合在一起,到了他的面前。
四个小表垂头丧气,输得脸都绿了。
小赌却洋洋得意,摇晃着头顶上的冲天马尾,笑着问道:“怎么样?你们还赌不赌呢?”
四个小表面面相觑。
原来当庄的小表忽道:“你敢不敢赌大的?”
哇塞!赌大的?
一掷千金算是小玩玩,这赌大的自然非万金以上了。
小赌毫不犹豫道:“好,你们要赌多大?”
那小表腼腆道:“不是跟咱们赌……”
小赌奇道:“那要跟谁赌?”
那小表道:“跟赌仙赌。”
“赌仙?”
小赌为之一怔,他师父阴胜,不过是个赌国之鬼,这会儿居然会跑出一个赌仙来!
那小表一本正经道:“赌仙是咱们师父的尊称,他老人家名叫任大赌。”
小赌又是一怔,心想:好家伙,不但自诩为赌仙,还名叫任大赌,分明是存心跟我任小赌别瞄头嘛!
他岂甘示弱,毅然道:“大赌就大赌,谁怕谁,把他找来!”
那小表正色道:“不行啊!要赌就得上他老人家那里去。”
海无烟忙劝阻道:“小赌,算了吧!你瘾也过了,钱也赢了不少,咱们明日一早还得赶路呢……”
小赌不服道:“海师兄,那老家伙不但自称赌仙,还故意取蚌名字叫任大赌,分明是存心砸我的招牌,他女乃女乃的,我倒不信这个邪,非见识见识这狂妄自大的老家伙,究竟是怎么样个三头六臂的人物!”
三宝也劝道:“小师兄,还是听海师兄的……”
那小表故意激将道:“我看就算了吧,你只能吃吃咱们这些凯子,真要跟赌仙赌一卜把你裤子都输掉不可!”
小赌果然沉不住气,跳起来道:“笑话,我要不把他鞋子袜子都赢过来,从此就不叫任小赌。”
那小表暗喜,也起身道:“那就走吧!”
小赌冷哼道:“走就走,他女乃女乃的,谁怕谁?”
这时谁要再加劝阻,他不是圣人,就是白痴。
海无烟不是白痴,自然不会做白痴的事。
三宝和四平,替圣人提草鞋都不够资格,更不便表示异议了。
四个小表带路,领他们来到敦煌河附近。
一座大帐篷,就矗立在河边。
敖近一带,不见一个人影,大帐篷如同被遗弃在那里,无人闻问,四个小表奔向大帐篷,一路嚷着:“师父,师父……”
小赌四人刚走近,冲进帐篷的四个小表又钻了出来。
某中一个道:“赌仙不在。”
另一个道:“你们先进去等一会儿,他老人家大概在附近慢跑,咱们去找他回来。”
小孩就是小孩,也不知招呼他们,就径自跑开了。
四人将坐骑拴在小树上,进入帐蓬,只见灯火通明,中间尚有一盆柴火,满室温暖如春,布置的更是富丽堂皇,像宫殿似的。
其实,他们谁也没见过,宫殿是怎么个模样。
反正见到华丽的场面,他们就比作宫殿。
一张长方餐桌上,竟然摆满美食佳酿,外带各式水果。
四人整日在风沙中赶路,途中仅吃过一顿干粮,一见桌上的美食佳酿,顿时垂涎三尺。
三宝一个箭步蹿到餐桌前,伸手就抓起只又肥又香的鸡腿,张口就咬。
“啪!”
小赌赶过来,照准三宝后脑一巴掌,打得他刚咬上嘴的鸡腿,张口吐了出来。
“饿疯啦?”小赌斥道:“还不快放回去!”
三宝抓着鸡腿,依依不舍道:“反正多的是,这会儿又没人……”
小赌把手一举,作势要打:“放不放下?”
三宝无奈,只好将鸡腿放回银盘,一脸苦相道:“唉!能看不能吃,摆在这儿干啥?
简直存心吊人胃口。”
几张带靠背的矮榻,均铺着兽皮,四人各自坐下。
他们之中,以海无烟的年岁较长,他老成持重地道:“小赌,我看这地方不太对劲!”
小赌毫不在乎道:“管它的,咱们赌完就走啦!”
海无烟道:“我怀疑这是个陷阱!”
小赌笑道:“凭他们几个小赌,别说门了,连窗都没有。”
海无烟郑重其事道:“我看他们几个小表,是人小表大,幕后定然还有人指使,说不定就是那个自诩为赌仙的老家伙。”
三宝一旁道:“海师兄,你不是怀疑这是个陷阱吗?”
海无烟点头道:“不错,最可疑的一点,就是他们好象料事如神,算定咱们此去天山,必经白龙堆,而且那几个小表,不但取名任小赌,连发式也跟小赌一模一样,由此可见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
四平附和道:“是啊,他们为什么不叫张三,也不叫李四。要学时髦流行,也不必弄个冲天马尾,干脆来个庞克头多拉风!”
小赌自鸣得意道:“我任小赌出了名,他们才仿冒我啊!”
海无烟不以为然道:“不见得,如果不出我所料,连他们赌骰子都是故意输给你的,目的是把咱们诱来此地。”
三宝紧张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快离开这里。”
四平忙应声道:“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小赌冷哼一声,干脆往矮榻上一躺,笑道:“我倒不信这个邪,看他们要怎么侍候我老人家。”
他既决心不走,谁也没辙。
海无烟常在江湖走动,对各种邪门歪道的门径,均较小赌他们有经验,此刻目光流转,各处仔细查看八以防帐篷内有机关埋伏。
三宝和四平则暗暗交换一下眼色,四个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大,目不转睛地望向餐桌上,口水直往肚里吞。
小赌在闭目养神。
不消片刻,他已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就是这点可爱!
天大的事,他也不放在心上,能够随遇而安,逮到机会能赌就赌,能吃喝就吃喝,能睡就睡……要拼命也照样拼命。
此刻他大概是太疲劳,准备趁此机会养精蓄锐,以便跟赌仙一决高下。
鼾声愈来愈大。
三宝见机不可失,向四平一使眼色。
彼此心照不宣,露出会意的一笑。
难兄难弟齐向小赌一瞥,见他已熟睡,双双悄然站起,蹑手蹑脚的走向餐桌,不约而同地仲出手抓向银盘里的食物。
不料背后灵台穴一麻,双双定住了,如同泥塑木雕,一动也不动了。
耳际却听小赌笑骂道:“他女乃女乃的,你们这两个饿死鬼投胎的,以为我老人家睡着了吗?哈哈……”
三宝哭丧着脸道:“东西这么多,满桌子都是,吃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付钱嘛!”
四平接道:“是嘛,不吃白不吃……”
“啪!”
“啪!”
难兄难弟的脑袋瓜子各挨了一响头,穴道顿解。
小赌怒哼一声道:“你们这两个馋鬼,不怕死就尽避吃吧,到时候两眼一瞪,两腿一伸,可别怪我没救你们。”
三宝、四平闻言大惊失色,回身齐声道:“你说这食物……”
小赌又一声冷哼道:“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三宝与四平张口结舌。
只见海无烟走过来道:“不错,我各处都留意了,看不出什么名堂,唯一可疑的,只有桌上这些食物和酒,小赌,想不到你早就注意到了。”
小赌得意地笑道:“那当然,要不是看出食物和酒有问题,还轮到这两个馋鬼,我老人家早就动手动口啦!”
三宝气愤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小赌笑着道:“早说了你们就知道食物和酒动不得,而死了这条心,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四平更生气道:“好哇,他女乃女乃的,你不但吊咱们的胃口,还拿咱们两条小命闹着玩,简直毫无人道。”
三宝斥道:“真差劲!”
两兄弟很有默契,异口同声道:“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小赌故意又道:“也许是我的判断错误,摆着这么多美食佳酿,不享受一番,岂不太可惜了!”
说完,伸手抓了个鸡腿。
两兄弟正待争夺,不料小赌手抓鸡腿,一个箭步直向帐外射去。
原来帐篷外,一个小表正在向内窥探。
突见小赌射来,心知已被发觉,欲避不及,只得力持镇定,强自一笑道:“真抱歉,咱们在附近各处找遍了,尚未见到赌仙……”
小赌不动声色,眼光一扫道:“你们还有三个人呢?”
那小表忙说道:“他们还在继续找赌仙,我特地先回来告诉你们一声,里面有食物和酒……”
小赌突然抓住他手臂,不由分说拖他进蓬。
那小表一面挣扎,一面惊道:“放开我,你要干吗?”
小赌笑道:“请你吃鸡腿啊!”
他说做就做,硬将手上的鸡腿向那小表嘴里塞。
那小表大惊,奋起全力一挣,虽将小赌的手挣月兑,衣服却被撕开一大片。
“啊……”
“啊……”
第一声惊呼,发自那小表。
第二声,却是小赌等四人同时发出惊呼。
原来衣服被撕开的小表,上身出来,竟然是双峰挺实的少女。
趁着四人齐齐一怔,他已冲出帐篷,拔脚狂奔而去。
小赌首先恢复过来,惊诧道:“哇塞,小表居然是个大姑娘。”
三宝接道:“而且如假包换。”
四平又自作聪明道:“这么说,四个小表都是女扮男装了。”
小赌瞪他一眼,斥道:“废话!”
偏偏三宝就喜欢说废话:“这更好,至少有男任小赌,与女任小赌之分,不致混淆不清!”
四平的嘴巴,更不甘寂寞道:“我觉得女任小赌,要比男任小赌可爱!”
“啪!”
不用说,他又是祸从口出,挨了小赌一响头。
“狂!”
小赌用新名词骂了一句。
四平顿时面红耳赤,不知是挨了一巴掌,还是难为情。
正在这时,突闻人声沸腾,似由四面八方向帐篷涌来,距离越来越近。
四人齐齐一怔,相顾愕然。
海无烟愤声道:“哼,他们的诡计未得逞,现在来真的了!”
小赌手按鬼眼魔刃,深深一叹道:“唉,我真不愿再用它,大开杀戒。”
三宝和四平齐声诵道:“心可为天堂,心可成地狱,福祸本无门,唯人自取之。”
海无烟正色道:“一点不错,他们自己要来送死,谁也救不了!”
小赌一语不发,首先冲出帐篷外,只见十丈之外,四周包围了数十男女,均高举火把,声势十分壮观浩大。
火光照耀下,认出那些女郎酌奇装异服,正琴在祁连山遇上的洋姐。
三宝赶出来一看,不禁叫道:“是拜火教的娘们嘛!”
不消说,对方设下这个陷阱,为的是万年血参。
丙然,对方传过话来,开门见山地道:“你们听着,只要交出万年血参,万事皆休,否则你们就尝尝拜火教火攻的滋味。”
三宝一旁道:“小赌,用鬼眼魔刃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小赌面有难色道:“我实在不愿意再用它……”
三宝情急道:“你打算让咱们全变成烤鸭?”
小赌未加理会,转身向帐篷内走去。
三宝、四平和海无烟不禁相顾愕然。
苞进帐篷一看,小赌居然若无其事又躺上了矮榻。
四平再也沉不住气,冲上前道:“小赌,你怎么啦?”
小赌笑笑道:“虽然食物不能吃,酒不能喝,这个矮榻倒挺不错的,至少可睡个舒服的觉啊!”
三宝愤声道:“小赌,现在已兵临城下,你开什么玩笑!”
小赌反问道:“谁开玩笑?”
三宝朝他一指道:“你,就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混球。”
小赌霍地跳起,吓得三宝急向后退,一个不慎,跌了个四脚朝天。
海无烟忙拦住道:“小赌,算了……”
小赌眼睛一个瞪有两个大,不依地道:“算了,他竟敢骂我混球,简直吃了虎心豹子胆嘛!”
海无烟劝道:“三宝说的也没错,现在兵临城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小赌正经八百道:“谁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
海无烟也拿他没辙,强笑道:“你真能睡得着?”
小赌有恃无恐道:“我就睡给你们看。”
他可是说到做到,朝矮榻上一躺,当真闭上了眼睛。
帐篷外又传来大胡子的声音,威胁道:“给你们一炷香时间的考虑,时间一到咱们就开始火攻。”
四平心急如焚道:“海师兄,怎么办?”
海无烟突然若有所悟,眼珠一转,笑问道:“小赌,看你这么笃定,是不是已经有锦囊妙计?”
小赌睁开双眼道:“锦囊妙计倒没有,不过,我有个护身符。”
海无烟诧异道:“什么护身符?”
小赌索性坐起身道:“万年血参呀!”
四平道:“它只能治病强身,挡不了火啊!”
小赌笑骂道:“真是个猪脑,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简直已经笨人膏肓,无可救药了!”
四平不服道:“那你这个猴脑倒说说,万年血参怎么又成了护身符?”
小赌尚未及开口,海无烟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正因为万年血参挡不住火,拜火教的人投鼠忌器,不敢用火攻,以免玉石俱焚,结果劳师动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万年血参却仍然得不到手。”
“答对了,有奖!”
小赌霍地跳起,拍着海无烟的肩膀,笑笑又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知我者,海师兄也!”
拍的太用力,使得海无烟眉头一皱,啼笑皆非,对小赌这样自的奉承,实在是令人无法消受。
小赌却一本正经,像老师训学生似的,向一对难兄难弟道:“听着,以后要多向海师兄学习,差,真差,差差差一路差到底!”
三宝这才爬起身道:“你何必拐弯抹角,早说出来,咱们不就明白了。”
四平也道:“是呀,害咱们担心了老半天。”
小赌冷哼一声道:“现在你们放心了,我倒有些担心。”
海无烟一怔道:“小赌,你担心什么?”
小赌对三宝和四平看了一眼,轻喟道:“我担心回头睡着了,没人看管,这两个馋鬼不信邪,又去偷吃桌上的食物啊!”
海无烟忍住笑,正色道:“三宝、四平,这可千万冒不得险,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们原是在食物和酒里做了手脚,打算让咱们误会毙命,万年血参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结果诡计未能得逞,只好改用强取豪夺的办法,所以毫无疑问,这些食物与酒中,必然下有剧毒!”
三宝尴尬地笑笑道:“海师兄放心,咱们就算饿疯了,也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四平忧形于色道:“万一他们不顾一切,当真……”
话犹未了,忽闻帐篷外娇声唤道:“任小赌,任小赌……”
小赌冲出帐篷外,只见一个小表,正手持白旗左右摇动着走来。
后面跟着的几名奇装服的少女,正是曾经见过的拜火教右使及那些红衣女郎。
小表就是在土屋里当庄的那个,她在距离两丈外止步,道:“任小赌,拜火教右使,有话要跟你说!”
小赌断拒道:“没什么可说的。”
右使上前道:“咱们不谈万年血参的事,赌一场如何?”
一听赌,小赌可来劲了,忙问道:“跟你赌?”
右使妩媚地一笑,娇声道:“你是不服气,要跟赌仙大赌一场吗?”
小赌一怔,诧异道:“你就是赌仙?”
右使微微把头一点道:“敢不敢跟我赌?”
小赌哪甘示弱,豪气万丈道:“赌就赌,谁怕谁,来吧!”
苞出来的海无烟未及劝阻,小赌已带着几名女郎人帐。
海无烟惟恐有诈,示意三宝及四平守在帐篷外,监视对方的动静。
走进帐篷,只听小赌问道:“怎么赌?”
右使向那小表一指道:“先赌她的一条命。”
小赌惊诧道:“赌她的命?怎么赌法?”
右使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道:“首先我必需声明,拜火教此来中国,虽然目的是为找寻万年血参,但绝不希望动用武力,更不愿杀害无辜……”
小赌不屑道:“那你们为何在食物和酒中下毒?”
右使接下去道:“我正要说明这点,你们一定认为食物和酒中下有剧毒,足以致命,然后我们就不费吹次之力,将万年血参得到手了。其实不然,我们用的是迷药,只能使人昏迷一个时辰左右而已。”
小赌冷冷一哼道:“好主意,等咱们清醒时,你们早已带着血参远离了,不过,你怎么证明,下的只是迷药,而不是剧毒?”
右使又笑笑道:“咱们赌的就是这个。”
小赌不置可否道:“怎么赌法?”
右使笑容一收,正色道:“如果我的人,吃下了食物和酒,只是昏迷而不死,岂不是最好的证明。”
小赌道:“证明了又如何?”
右使道:“这表示我们绝无意谋参害命,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谈谈万年血参的事。”
小赌仍然未置可否,又问道:“万一她毒发身死呢?”
右使郑重地道:“那就是左使骗了我,也等于我跟你赌输了,立刻撤兵,从此不再踏人中国疆土。”
小赌瞥了那被视作赌注的小表一眼,突然笑问道:“你大概也是女扮男装吧?”
那小表顿时面红耳赤,窘迫万状,羞得低下头去。
小赌见状,于心不忍道:“咱们何必拿她生命来赌?”
右使有恃无恐道:“我要是没这个把握,就不会跟你赌了。”
小赌的眼光再转向那小表看去。
只见她眉清目秀,娇憨而带着几分稚气,即使总刻意仿冒,把脸上涂得脏兮兮,仍可看出她若恢复女装,必然是个极可爱的少女。
其实她临时改装的冲天马尾,乍见之下,跟小赌确有几分神似,纵不能以假乱真,以够得上维妙维肖。
小赌忽向右使提议道:“这赌注不好玩,咱们还是赌别的吧!”
右使坚持道:“不,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绝无害命之心。”
小赌向那小表问道:“你愿意冒这个险?”
那小表微微点了一下头,一脸上了贼船,无可奈何,只有受人摆布之情。
小赌沉吟半晌,勉为其难同意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赌了吧,不过,我得声明在先,若有任何差错,概由你们自行负责。”
右使笑道:“那当然!”
一施眼色,示意那小表自酒壶中倒了一杯酒。
小赌突然阻止道:“慢着,你再考虑考虑,这酒究竟能不能喝?”
那小表抿嘴笑笑,毫不犹豫,举杯一饮而尽。
这是紧张的一刻!
结果马上就将揭晓了。
那小表是若无其事,处之泰然。
她们似乎身在拜火教,早已习惯唯命是从,即使要她奉献生命,也只是视死如归,绝不能讨价还价,或来个七折八扣,更甭谈是足尺加三,买一送一,外带赠品模彩。干吗呀,带回去做纪念品。
右使是胸有成竹,一副有恃无恐,稳操胜券的表情。
苞来那几个奇装异服的女郎,则是不关痛痒,事不关己,反正胜负死活对她们没多大相干。
倒是小赌与海无烟,不禁为那小表捏了把冷汗。
就连在外把守,监视对方行动的三宝和四平,也忍不住探首向帐篷内张望。
紧张!紧张……
突然间,那小表脸色大变,双手急捏向自己咽喉,作要呕吐状。
右使大惊,急问道:“怎么了?”
“啊……”
那小表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流出白沫,鼻孔及眼睛则流出乌血,痛苦得满地乱滚、申吟。
右使惊恐交加道:“死胡子竟敢骗我,下此毒手。”
说完,不顾那小表的死活,一挥手,带着那凡名女郎怒气冲冲而去。
小赌无暇理会她们,急忙蹲看那小表,发现确为中毒现象。
“三宝!”
小赌突然一声大喝。
三宝急急冲了进来。
小赌急道:“快拿万年血参来!”
三宝微微一怔,哪敢怠慢,急忙取来万年血参。
小赌取了一大片,塞入那小表口中道:“快把它嚼碎吞千去。”
那小表真听话,忍着毒发的痛苦,迅速将血参嚼碎,吞下肚去。
小赌为了使药力加速发挥神效,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急以双手按向那小表胸前,左乳下方下海穴,及脐下小肮间之丹田穴部位,以本身功力传送过去,助其催动体内药力。
海无烟急向三宝一施眼色,双双如临大敌在旁为小赌担任戒护。
因为运功之际,不能受到惊扰,否则本身即有生命危险。
小赌虽专心动功,但手掌按在那小表下海穴部位,正在左乳下方约一寸六分处,是以又名乳根穴,或谓翻肚穴。
此穴属肝经,毒酒一入体内,首当其冲者即为肝脏,是以小赌当机立断,由下海及丹田两穴输入真力,可收立竿见影,事半功倍之效。
情急之下,他忘了那小表是女扮男装。
当手掌一按上下海穴部位时,顿时感觉出来,那小表果然是个发育成熟的少女。
小赌心神一震,暗自付道:“我可是为了救命,绝非趁机想占你的便宜,存心吃你的豆腐……”
这一分神,顿觉气血翻腾,使小赌大吃一惊,急忙收敛心神,抱元守一,摒除一切杂念,聚精会神运功。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那小表突然张口喷出一大口乌血,不再发出痛苦的申吟,脸色也逐渐转为红润。
小赌这才将双手收回,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道:“好了,你这条小命从鬼门关夺回来啦!”
万年血参果然是解毒圣品。
配合小赌的运功催发药力,不但迅速为那小表解了剧毒,且很快就恢复元气,若无其事一般。
那小表撑身而起,活动了一下四肢,仿佛未曾发生过任何事,不禁向小赌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小赌笑笑道:“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话犹未了,那小表出其不意扑来,双臂齐张,抱住他送上一个香吻。
小赌顿时惊得不知所措。
三宝一旁见状,乐得拍手大笑道:“哈哈,小赌跟女生亲嘴,小赌跟女生亲嘴,四平快来看啊!”
四平闻声向帐篷里一探,也怪叫着叫道:“哇塞塞!小赌跟洋姐亲嘴,真是开洋荤啦!炳哈……”
那小表一阵热吻表达了救命之恩后,终于放开小赌,满脸娇羞不胜,回身就向帐篷外冲出去。
四平闪避不及,几乎被她撞倒。
三宝追出帐篷外,顺着那小表奔去的方向一看,包围在四周的数十名男女,早巳不见半个人影。
“她们当真撤兵啦!”
三宝说了一声,急忙回身走进帐篷,只见小赌又躺在那张矮榻上,两眼直直凝视篷顶,若痴若醉。
“海师兄,他怎么了?”三宝吃了一惊。
海无烟笑而不答,一脸故作神秘之情。
三宝歪着头想了一阵,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小赌在回味刚才跟洋姐亲嘴的滋味。”
小赌充耳不闻,索性闭上了眼睛。
四平人帐叫道:“海师兄,拜火教的人马当真全部撤走啦!”
海无烟松了口气,欣然笑道:“好极了,这里的东西虽然吃不得,喝不得,但总比客栈舒服,咱们可以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上路。”
三宝、四平齐声道:“不但舒服,而且免费!”
于是各据一张矮榻,安心地躺下了。
夜,终于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