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埭县距九华山只有二十多里,城里有著名的“醉客楼”,几乎是每日高朋满座。
这天日落时分,来了个穿着吊儿郎当的中年,手牵着一个小叫化,居然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
伙计刚把眉头一皱,那中年瞄也懒瞄他一眼,已走到柜台前,把一只足有二十两重的银元宝,丢在台面上交待:“给我个雅座,等会儿还有几位朋友要来,帐由我结,不要向他们收钱啊!”
掌柜的忙恭敬道:“是是是……”急向伙计一施眼色,示意他领这二位客人去雅座。
这家酒楼是“楼中楼”的设计,上了楼,雅座就设在四周,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整个大厅的情景,以及形形色色人物的吃相,边吃便看,便也别有一番情趣。
那中年连上楼都不放开小叫化,左手牵右手的并肩而行,看上去真是难分难舍,怪亲热的,简直如同“连体婴”!
但那小叫化却愁眉不展,一脸的瘪样。
指导两人各据一方坐下,他们才不得“分割”,放开了手。
但两人手碗上,却有一根极细的长索索连——就算囚犯,怕也没有看得这样紧哪!
伙计可没注意到,只顾忙着招呼,问道:“两位喜欢吃点什么?”
中年大刺刺地道:“先来十斤‘花雕’,配几样下酒菜,正菜等朋友来了再点。”
“是是是……”伙计恭敬而退。
中年见小叫化低着头,闷闷不乐,邪笑:“小狈子,别愁眉苦脸的,笑一笑又不花钱嘛!”
哇噻!原来他们竟是杨邪父女!
杨心兰抬起头来,等得有够瘪:“老爸,我都已经答应不逃跑了,你还把人家当犯人,乱没意思的!”
杨小邪摇摇头道:“不行!你逃跑的前科累累,素行不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别趁我一个疏忽大意,睁开眼已经不知你‘飞’到哪里去啦!”
杨心兰道:“我要上‘一号’呢?”
杨心兰瞄眼:“没问题,你老子追随你左右,外带负责替你把风!”
杨心兰又问道:“那我睡觉呢?”
杨心兰不加思索道:“咱们父女可以抵足而眠!”
杨心兰情急愤声道:“那我要洗澡,总不能父女……”杨小邪哈哈一笑,几乎怪叫:“爱说笑,小狈子居然想洗澡,那真是破天荒的大新闻!”
杨心兰没皮调了,只得叹了口气,又把头垂了下去。
杨小邪不理会她,居高临下,一面注视着进来的客人,一面自言自语道:
“黑皮女乃女乃!小小君愈来愈耍大牌子,好象自己是‘超极明星’,老是喜欢迟到!”
杨心兰没搭腔,杨小邪继续念道:“不过,就怕消息没带到刚才酒菜送上了桌,把他的话打断。
杨小邪迫不及待地打开酒坛,吩咐伙计:“酒杯太小,换两只大碗来。”
伙计应了声,忙去拿碗。
杨小邪弄笑:“小狈子,咱们爷儿两好久没在一起豪饮了,今天让你喝个痛快!”
杨心兰没他那么起劲,斜瞄着眼:“老爸,万一消息带不到,那咱们不是在这里白待?”
杨小邪想了想:“嗯……如果今晚等不到他,明日一早咱们就直接去九华山!”
杨心兰的脸揪成一团:“老爸爸,万一神龙子……”伙计送上两只海碗,杨小邪挥手示意他下去,迳自捧起酒坛倒满两大碗,端起一碗一口气饮尽:“小狈子,你难道不知老爸的苦心?要不是为了你这鬼丫头,我根本就不甩那老头儿!”
杨心兰忽然变笨了:“为我?”
杨小邪笑骂道:“黑皮女乃女乃,在你老爸面前还装蒜?那小子是神龙子的徒弟,为了当年的事,他一心一意要为他的师父讨回公道,我要不把这个结解开,那小子会娶仇人的女儿?”
杨心兰一听,真是爽呆啦,故意愤声道:“哼!女儿才不嫁那臭小子!”
说着却忙替老爸倒酒,以示谢意。
杨小邪哈哈大笑道:“臭丫头配臭小子,正是臭味相投,那可是绝配啊!”
杨心兰“受呷假遂里”(假客气):“老爸……”杨小邪端起碗笑道:“好,不说了,咱们爹儿俩喝酒吧!”
案女俩连干了三大碗,杨心兰瞄眼:“老爸,我想您也看得出来,李叔叔也很有意思成全圆圆和帅哥……”杨小邪讪道:“他敢跟我争,我就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杨心兰忙道:“老爸,你跟李叔叔这么久了,为这事伤感情可划不来哦!”
杨小邪哼了声道:“那总不能……”突然若有所悟:“谁说不能的……也……我懂了,你是说让那小子捡个便宜,来个‘一个不嫌少,两个恰恰好’?哈哈!这主意倒不错,可以考虑考虑!”杨心兰才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哪!老爸,我可没这么说……”杨小邪憋声:“那你是怎么说的?”杨心兰一时也不知怎么说,只好叹口气道:“老爸,咱们喝酒,以后再说啦!”
杨小邪也没追问下去,父女两就一碗接一碗的猛灌起来。
十斤“花雕”哪够他们喝的,没一会儿酒坛就见了底,伙计不待吩咐又送上十斤的一坛。
案女两继续猛喝的,第二坛又喝得差不多了,仍未见小小君父几人到来。
杨小邪是愈等愈气,愈气就愈是猛灌,好像在对那酒出气,灌多了,气可就更大了。
气愈大,酒就愈是猛灌……
酒虽具有挥发性,毕竟仍是水,喝多了不是照样会胀肚子的。
杨心兰已上了三次“一号”去“放水”,杨小邪后她趁机开溜,每次都跟着,一个在厕所里,一个守在外,两个人手碗上相连的细索竟可放簪达一丈几尺。
从华灯初上开始,酒楼由陆续上座到高朋满座,再由座无虚设到客人走得只剩下三两桌子,父女俩等的人仍未见人影。
他们已喝了五坛,足足五十斤啦!
一旁的伙计已经傻了眼,见杨小邪捧起坛子已倒不出酒来,忙上前问道:
“客官,要不要再……”杨小邪把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因为太用力啦,“啪”
地一声四分五裂,吓得伙计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该多问,这就给你上酒……”不地杨小邪把眼一瞪,憋着一张脸:“不用了!结帐,二十两银子够不够?”
伙地连声道:“够够够,连酒带菜一共十三两六钱……”杨小邪霍地起身道:
“剩下的当小费!”说完拉着杨心兰就走。
伙计恭送下楼,一直送出门口,才伸伸舌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走出酒楼,杨心兰才记得问:“爹,咱们不等李叔叔他们?”
杨小邪憋声骂道:“等他个死人头!”
案女两都有几分酒意,一路勾肩搭背,哼哼喝喝地穿过对街,踉踉跄跄地走进一家客栈。
杨小邪是酒醉心明白,仍然用那老招,拿银子先声夺人,先模出个银锭往柜台上一丢,吩咐道:“给咱们个干净的上房!”
掌柜的见钱眼开,忙交待伙计带路。
伙什也分不清杨心兰是男是女,不过他已看多了啦,因为最近很流行搞这种飞机,常有一些“老不羞”,带了年轻小伙子来房间“休息”。
据说那叫“同性恋”,又叫什么“玻璃圈”,搞不好还会得什么“爱死脖。
可以,偏偏就是有人爱这个调调儿,不惜冒生命的危险,图一时之快。
咦,怎么好像开快车的警告同……
伙计以为这父女二人,是跑来搞那种飞机的呢!
领他们进了房,随后送了一壶热水,伙计还来个暧昧一笑,才退出房,顺手带上房门。
案女俩把鞋了踢掉,连衣服都不月兑,双双坐在床边往后一倒,四脚并排悬着就呼呼大睡。
这一夜他们可够忙的,一会儿老的上“一号”,一会儿小的要“嘘嘘”。
无论是谁在去厕所,另一个就得起来跟着去把风的!
睡到半夜,杨心兰被“么二三”、“四五六”的吆喝声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她老爸在说梦话中“通杀”呐!
趁着老爸在跟“周公”打教道,杨心兰赶快把双手举在胸前,想把缚在右碗上的细索丢掉。那知费了半天劲,不知道细索是啥玩意编织的,又打了个怪结,既扯断也解不开。
杨心兰没“法度”(办法)啦,只好哀声叹气,宣告放弃。
这一来,她可睡不着了,满脑子在想她的“帅哥”,不知被那宫装少女带到哪里去。
虽然她是没见过唐诗诗,但从那少女酷似唐云萍判断,猜也知道是一对母女了。
唐云萍急于找寻失踪的爱女,那是母女亲情,天经地义的事。“帅哥”好像比她更急,更关心这对母女,这可就奇怪了!尤其想到杜小帅一旦得知,她的老爸就是杨小邪,还会娶仇家的女儿?!杨心兰愈想愈烦,翻来转去就是睡不着,两眼一直瞪着帐顶……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杨小邪来把她叫起,父女两都不太注量卫生,漱洗什么,拿烧饼刷牙,豆浆漱口就很偷笑啦!案女俩吃饱,结了帐,才悠哉悠哉地上路。
出了城外,他们直奔九华山。
杨心兰只听杜小帅说过,他们师徒十几年来,一直住在九华山中,可不知究竟在哪里,又没有路名和门牌号码,漫无目标的寻找,这头可大了。
从石埭县到九华山,只不过二十来里,以他们父女的脚程,连轻功都不必施展,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可是在山中转了两三个时辰,却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更不用说人啦!
号称“跑功”天下第一的杨小邪,这时也两腿发酸跑不动了,找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都快翻白眼了:“小狈子,你说神龙子他们住在山中,那小子会不会是乱盖骗你的?”
杨心兰也坐了下来:“大概不会吧,他又不知道我是谁,干嘛要骗我。”
杨小邪想了想,瞄眼道:“那他怎么跟你刚认识不久,连你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就把他师傅跟你李叔叔有仇的事,毫不隐瞒地全抖了出来?”
杨心兰道:“是我问起他,下山打算干嘛,再说,咱们都结拜成兄弟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杨小邪摇着脑袋瓜道:“这话就不对,你不是就瞒着那小子,没告诉你老爸就是杨小邪我吗?”
杨心兰困窘瘪笑:“哎呀!这怎么能说,当时他要知道了,还跟我结拜的屁,早就‘发骠’啦!”
杨小邪这回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杨心兰习惯的把手一伸道:“拿来!”
杨小邪莫名其妙:“什么拿来?”
杨心兰一想不对,这口头语虽是杜小帅的专利,但他怎能向自己老爸收费,便耸耸肩道:“没什么哪……”杨小邪瞄了她一眼,沉吟一下:“我一直在想,那小子会不会早就知道你是谁了,故意装傻,想利用你把我诱出来,否则那会连公的母的都分不出来,除非真是双‘牛’,而且是双大笨牛!”
杨心兰幽幽地道:“不会吧,他要是存了这个心,又何必告诉我,他师父跟您……”她的话还没说完,突见杨小邪向山峰一指:“小狈子,快看!”
杨心兰顺着他指的方向,摇百丈之外的顶峰,出现一条人影,正在居高临下的跳望。
杨小邪一把拖起她,急劲轻功向山峰疾掠而去。
峰顶上的人影似乎发现了他们,立即施展轻功,迎面飞奔而来。
发双方距离渐近,彼此都能看清对方时,都呆啦!
原来峰顶奔下来的人,竟然是小小君!
杨小邪毛了心,拖着杨心兰冲山前,废话省了,迎面就是一掌劈去。
小小君闪避开,大叫道:“小邪,你疯了?”
杨小邪一转身,指着他破口大骂道:“黑皮女乃女乃!难怪割我干等了一晚上,原来你这龟孙耍阴险,早就先模上山来了!”
小小君也火了,回骂道:‘你自己才要耍阴险,居然恶人先告状,后咬我一口……”杨小邪怒哼一声,放开杨心兰,迅速解开左手碗套着的细长索,吩咐道:
“小狈子,好好替我站在一边,看我修理这龟孙!”
小小君那会示弱:“哼!来吧,谁怕谁啊!”
杨小邪将她一把推开,猛喝一声,已向小小君扑去。
小小君已摆开架势,严阵以待,一见杨小邪来势汹汹,立即出手迎战。
这两人连话都还没说清楚,就猴急的打成一团啦!
小小君的“摘星手”和“天人十八闪”,堪称武林二绝。若是配合施展,更具有相辅相成的妙用,发挥强大的威力。
杨小邪的武功来自大漠,拿手绝活是“跑功”,及百发百中的飞刀绝技。
但他这时既不想取对方的命,也不打算不战而退,所以两种绝活都派不上用场,不免要吃亏点了。
幸好小小君比较有分寸,知道杨小邪的脾气,不敢明显摆出占了上风的攻势,否则这“邪神”一定恼羞成怒,非玩真的拼命不可。
不料杨小邪竟得了便宜还卖乖,讥道:“黑皮女乃女乃!是不是没吃饭,一点力气都没有?”
小小君反唇相讥道:“嘿,我是怕你打不过,施展你的‘跑功’,打跑了你不这容易找啊!”
杨小邪脸都绿了,狂喝一声,突然全力连连猛攻。
小小君急以“天人十八闪”身法,快速闪避,来个避重就轻的打法,存心消耗对方体力。
知父莫如女,且杨心兰是旁观者清,看出杨小邪攻势虽猛,却连对方的边都站不上。这种拼命三郎的打法,支持不了多久,就会露出败象。
杨小邪的“邪”远比他的武功出名。而小小君则是“歪”点子特点多,随时会让人意想不到的花招出笼。
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灯,无论谁吃了亏,都会觉得脸上挂不住,搞不好就翻脸,玩起真的来了。
而此刻的情况看来,恐怕是杨小邪出糗的机会较大。
杨心兰唯恐他们闹得不可收拾,忙掠身拦在两人之间,大叫道:“暂停!暂停!”
杨小邪斥道:“黑皮女乃女乃,又不是篮球赛,还有什么暂停不暂停的,快快替我滚开一边去!”
杨心兰白眼道:“老爸,你们就算要拼命,也该搞清为什么拚呀!”
杨小邪气愤大吼:“这还不够清楚?我约他在石埭县城里‘醉客楼’见面,一起来九华山。结果他不赴约,却偷偷先跑来了,你问他安的是什么心?”
杨心兰当真转过身去,面对小小君说道:“说的也是,李叔叔,你安的是什么心?”
小小君反问:“那你们说我安了什么心?”
杨小邪毫不保留,一股脑全说了:“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是想背地出卖我,好私下跟神龙子套交情,来个化敌为友,先下手为强,把你的宝贝女儿推销出去,嫁给他徒弟!”
小小君也顾不得风度,开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女儿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留着嫁不出去会的霉,还用推销的!”
杨小邪回骂道:“你娘的屁也不见得香!那我问你,你这样安排是安的什么心?”
小小君怒问道:“那我问你,你只说要跟我一起来九华山,可曾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杨小邪诧愕了眼:“咱们在苏州分手后,我就赶到君山去了一趟,遇见老酒鬼李黑,才知道小狈子早已逃家,跟杜小帅那臭小子混在一起,害我赶回苏州去抓人,他们早已离开,只好再赶到蒙蒙谷去,总算把这鬼丫头捕个正着,那天我就拜托我那大舅子(指乞丐帮帮主),设法通知你,十二月初一晚上,在石埭县城里的‘醉客楼’见面,然后一起去九华山找神龙子,把当年的事搞清楚。我这样做,表示我绝对没有存私心,哪像你……”小小君截口道:“听起来你好像还蛮上路的,可是你也得问一问,我有没有接到乞丐代传的口信呀!”
杨小邪问道:“难道你没接到我的口信?”
小小君斥道:“废话!我要是接到口信,会不赴去跟你见面?你有病啊!”
杨小邪微微点了下头:“说的也是……那你怎么不约我,就自己跑来了?”
小小君理直气壮道:“你是‘花猫子’,到处乱跑,我上那儿去找你!”
杨小邪摇着头,一脸邪气道:“这话就不对了,我都想到拜托乞丐帮找你,凭你这老谋深算,老奸巨滑,比只老狐狸还厉害的小小君,居然会想不到利用乞丐帮找我?”
小不上君气得快昏:“你女儿跑了,知道跑去蒙蒙谷去抓人,我女儿不见了,难道我这做老子的就不该到处去找她?我一心急着找女儿,那还想到这些。”
杨小邪忍不住笑了,笑得很邪气,带点幸宰乐祸的死人样:“哇噻!你的女儿也逃跑啦?哈哈,咱们这两个歹命的老子,可真是同病相怜呢!”
小小君叹可气道:“唉!天下父母心啊!”
杨小邪想了想:“不过啊!你怎么会跑到九华山来找女儿?”
小小君一副瘪样:“为了找那个鬼丫头,我动员了各地所有的人力,好不容易把她找到,她却提出条件,非要我来九华山找神龙子,把当年的结解开。唉!
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了,谁知来这里找了两三天……”正在这时,突见一双白色鸟飞临上空,发出急促的叫声:“快!快!快去救小姐!快去……”小小君大吃一惊,急向山峰奔去。
杨小邪急向杨心兰招呼道:“小狈子,咱们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杨心兰哪有不去的道理,紧随着老爸急起直追。
鸟儿在空中带路,领着他们飞向峰顶,俯冲向悬崖绝壁的一片林外。
小小君一奔到,就见李圆圆被一只大网网住,高吊在大树上。手中虽拿着“断魂剑”,由于整个身体缩作一团,无法拔出剑斩断大网。
而枫儿正在跟一个年龄相仿的小泵娘,战得难分难解,好像武功差不多。
小小君见太惊恕交加,救女心切,大喝一声便向那株大树扑去。
李圆圆一见父亲赶来,刚叫出声:“爹!当心……”太晚啦,已经来不及了。
只小小君“哇!……”地一惨叫,一脚又误踩藏在草丛中的捕犬器,顿时痛彻心肺,急忙蹲下去双手抱住了被夹住的右脚。
杨小邪赶来正好见到他的糗相,幸宰乐祸地大笑:“李歪歪,走路要留神……”那知风凉话没说完,自己一脚也踏进了套索。
“啊!”惊呼声中,杨小邪已被倒吊在半空了!
李圆圆急叫:“心兰姐,快站在那里别动,这儿到处都设有机关陷阱啊!”
杨心兰真得动也不动一下,眼看两老先后成了天龙(到吊半空),地空(坐在地上),而枫儿又败相已露,情急这下,突然振声问道:“喂!那位小妹妹,你是不是叫玲儿?”
那小泵娘果然正是玲儿,她一听杨心兰正直呼其名,不由一怔,惊诧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杨心兰心中暗喜,忙道:“有个叫杜小帅的,有重要的消息,要咱们来告诉你……”玲儿一听,可不能不相信了,振奋地问道:“真的!帅哥有没有回来?”
杨小邪被倒吊在半空,不屑地冷冷一哼,心里憋骂:“黑皮女乃女乃!连这黄毛丫头也叫那臭小子帅哥,叫得这么亲热,真不知那臭小子有多‘帅’?臭美!”
这时杨心兰却趁机道:“他去救你娘了,所以才要咱们来一趟呀!”玲儿有些莫名其妙:“救我娘?……”
她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冒出个娘来啦!冷不防枫儿欺身到面前,竟以小小君仗以成名的“摘星手”,出其不意地攻向玲儿。虽然“摘星手”是小小君传给爱女,再由李圆圆教会枫儿的,火候既不够,功力也差了一大截。但这种独创的奇招异式,一旦出手攻击,仍然诡谲奥妙无比,令人防不胜防。“啊!……”惊呼声中,玲儿已被点中了“膻中”、“鸠尾”两处大穴。只觉得全身一麻,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枫儿趁势扑上去,骑跨在玲儿腰上,指着她的鼻子喝道:“野丫头,看你还恰不恰(凶不凶)?!”
玲儿穴道受制,没皮调了,撒嘴讪骂:“不要脸,趁人家没注意偷袭,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泵娘大概闲来无事时,常听师父“讲古”,又气急之下,连“英雄好汉”
都用上啦!
枫儿也是个小丫头,当然不肯输口:“你才不要脸,到处设下机关陷阱‘坑人’,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时杨心兰也顾不得可能误踏陷阱了,运足功力,身形一拔而起,一式“飞燕掠水”,落足到她们身旁,一把推开枫儿,蹲下去要为玲儿解穴。
小小君急忙喝阻道:“不要乱来,这是我的独门‘连锁点穴法’。你解不开的!”
杨心兰正要动手,一听只好住手道:“小妹妹,你忍耐一下……”转头向一旁都着小嘴的枫儿喝道:“死丫头,还不快替她解开穴道!”
枫儿根本不甩她:“死丫头也好,活丫头也罢,我又不是你的丫头,叫什么叫?”
杨心兰气得跳起脚来,着枫儿怒问道:“你解不解?”
枫儿可拽了:“我不会,会也不解!”
杨心兰火冒三丈,就想一巴掌甩过去,小小君已大声道:“枫儿真的不会,让我来吧!”
他又掰开捕犬器,把足踝被夹得血淋淋的右脚月兑出,顾不得疼痛,单足一蹬,掠身来到玲儿身边,蹲下伸手连拍两下,为她解开了穴道。
小泵娘连谢都不谢一跳起来就向枫儿扑去。
枫儿也不示弱,摆开迎战的架势道:“来呀,谁怕谁哦!”
杨心兰才不管她们两个,等到她们短兵相交动起手来,才突然拦住枫儿叫道:
“不要打!不要打!……”实际上是故意帮玲儿,好让枫儿吃瘪。玲儿可是得理不饶人,趁机蹦起来,伸手狠狠给了枫儿一巴掌,掴得她跌了开去。
枫儿吃了亏都快抓狂了,挺身跳起,直向玲儿冲来,不料又被杨心兰搁住,使她忍无可忍怒道:“闪开!否则连你一起打……”这时小小君已振声喝阻道:
“枫儿,不得无礼!”
枫儿毕竟是个小女孩,已看出杨心兰是故意帮玲儿,被主人这一吼,感到有够委屈的,“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边杨小邪也在大叫:“黑皮女乃女乃!你们有完没完,把我吊在这里荡秋千啊?”
杨心兰这才向玲儿笑问道:“小妹妹,那树上倒吊的是我老爸,帮我把他放下来好不好?”
玲儿像杜小帅一样“拖窗”,也没看出她是女扮男装,不过对这小叫化颇有好感,把头一点转身要飞向那株大树,忽又问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杨心兰笑得很可爱:“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咱们是替杜小帅来送信的。”
玲儿急切道:“你说师哥救我娘了,他找到我娘了吗?”
杨心兰可贼得很:“你先把我老爸放下,我再慢慢告诉你嘛!”
玲儿“噢”了一声,转身飞射上大树,再爪上树顶,扳动在藏在树叶密茂的机关,便见吊着杨小邪的长索突然松下。
这下杨小邪可惨了,一头栽下,摔得鼻青脸肿。
玲儿纵下树瘪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时失手……”杨小邪跳了起来,只好模模头顶自认倒霉:“还好,幸亏这脑袋结实,否则就落地开花啦!”
小小君急忙在大网下面,以免女儿摔伤,忙问玲儿催促道:“这里还吊着一个,快放她下来!”
玲儿嘟着小嘴:“哼!她们恰(凶)得要死,我才不管,有本事自己下来好了。”
那边枫儿气愤道:“是你先把我家小姐网住,我才……”杨心兰赶紧再扮白脸:“小妹妹,就看我的面子,把网里这位姑娘放下来吧。”
玲儿这才免为其难的点了下头,又纵上吊着大网的树上,扳动机关,放下了李圆圆。
小小君已在下面接着,李圆圆当然安全降落,没像杨心兰杨小邪那么“衰”,摔得一头包“李圆圆从网中月兑出,站起身很糗地道:“这一带的机关陷阱还真不少!”
玲儿耸耸肩道:“莫法度(没办法)哪,为了师父的安全,我一个人照顾不来,只好设下这些玩意呀!”
杨小邪瞄眼道:“小泵娘,你师父可是神龙子了?”
玲儿摇头道:“不是,我师父是龙驼子。”
杨小邪迫不及待道:“不管这些,快带咱们去见他!”
玲铁断然拒绝道:“不行!我又不认识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带你们去见他老人家。”
杨小邪捉侠道:“你师父可认识咱们哦!”
玲儿犹豫一下道:“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把姓名告诉我,我去问问师父愿不愿意见你们。”
杨小邪眨了眨眼:“说咱们是大莫‘通吃小筑’来的,你师父就知道了。”
玲儿这才点了点头道:“好吧,你们在这儿等着,可不许跟来喔!”
杨小邪黠笑道:“安啦!”
玲儿急于想知道杜小帅和自己母亲的消息,只好急急赶回山洞去请示。
小女孩天真无邪,哪能跟两个回锅的“老油条”斗心计,她刚走不远,回头看看,见他们还站在原地,便安心的疾奔而去。
那知杨小邪急向小小君打个手势,示意他们留下,他便悄然盯上了玲儿。
小小君虽然也想跟去,但足踝被捕大器夹伤,血流不止,只好坐了下来裹伤,大叹“衰尾”(倒楣)!
玲儿的轻功真不赖,由山峰后悬岩纵落,再掠到一处山洞外,叫了两声:
“师父!师父……沿内毫无声息,师父睡熟啦?
玲儿又大声道:“师父,有几个大漠‘通吃小筑’来的兴,他们要见你老人家。”
洞内仍然没有动静。
玲儿觉得有点不对劲,师父虽然行动不便,但耳聪目明,就算睡死……睡得正熟,也会被她的叫声惊醒,那会听不见。
她顾不得捱骂,一面连声叫着师父,一面闯进了山洞。那知定神一看,龙驼子根本不在石床上!这……怎么可能嘛!
急向床里的地上和各处观察。没滚到床底,也没藏在马桶里,就是不见师父的人影!
这下小泵娘可大吃一惊,忙不迭冲出山洞外,差点与悄然跟踪而来的杨小邪撞个满怀。
幸好杨小邪及时一闪身,避了开去。
玲儿还没忘了质问:“你这个人怎么不守信用?!说好不许跟来的……”杨小邪惹笑道:“放心哪,你师父见了我,绝不会责怪你的。”
玲儿紧张:“我师父不见啦!”
杨小邪惊诧道:“什么!你师父会不见了?”
玲儿真是急得很:“我干嘛要骗你,不信你自己去洞里看嘛!”
杨小邪盯着她看,看出这小泵娘一脸惊慌,绝不像撤谎,根本用不着进洞去查看,觉得有够古怪:“不是说你师父不能行动,十几年来一直躺在石床上吗?”
玲儿眼睛睁得老大道:“是呀!可是……”忽听洞口上方数丈外,一个苍劲的声音憋声道:“可是竟有不要脸的人找来,害我躺了几十年还不够,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玲儿一听熟悉的声音,忙仰面惊喜地叫道:“师父!”
杨小邪也顺声望去,双手一拱道:“龙老头,好久不见啦!”
洞口上房那人又沉声道:“哼!把你们的人全召来吧,既然来了,咱们就把十几年前,‘亡魂谷’的旧帐作个了断。”
杨小邪斥笑道:“龙老头,咱们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神龙子哈哈大笑:
“杨小邪,你少来这一套了!不是想来杀我,难道还是自觉有愧,打算来这里陪我共度余生?”
玲儿失声惊叫道:“什么!你就是师父的仇人杨小邪?!”
杨小邪一脸瘪相,虐笑不已:“小泵娘,没那么严重啦,咱们跟你师父之间,只不过是一场小小误会,哪有什么仇……”神龙子截口道:“杨小邪,你不必太狠!是不是想赶尽杀绝,杀她灭口,以免把你们的卑鄙作为传扬开去?”
杨小邪听得都快昏了:“我是这种人吗?别闹啦!”
神尤子冷哼一声:“好!玲儿是无辜的,只要你们先放她走。龙某立刻现身下来,跟你们作一了断。纵然不敌,死在你们手下,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玲儿急叫道:“不!师父,玲儿绝不贪生怕死,要死就跟师父死在一起!”
杨小邪啼笑皆非:“噻噻!小泵娘年纪轻轻,倒有志气的。可惜呀可惜,咱们又不是来找你师父拼命……”玲儿挺身上前:“少说废话,要杀就先杀我,动手吧!”
神龙子怒斥道:“玲儿,你还不快走!”
玲儿断然道:“不!玲儿绝不走!”
神龙子又急又怒喝道:“你敢不听师父的话?!”
玲儿把心一横道:“是玲儿一时糊涂受了骗,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他们来了好几个人,武功都很高,师父行动不便,绝对打不过他们。事情是玲儿惹出来的。
玲儿非跟他们拚一拚不可,反正死了就不怕捱骂了。师父,请恕玲儿这次不听您老人家的话了。”说完就跪了下去,向着洞口上方连磕了三个响头。
神龙子是利用洞口上方,数丈处一块突出岩石作掩护,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时见玲儿执意甚坚,已决心不走,情急之下,突然现身一掠而下,落在了她身旁。
只见他一落地,估然保持双腿盘座姿态,还是不良于行,真不知他怎么上得去那么高的。
也真难为他啦!
神龙子伸手轻扶玲儿的头,爱怜地笑道:“玲儿,好孩子,难得你有这番心意,也不枉为师疼爱一常好吧,你起来,站在我身后,不许轻举妄动!”
玲儿恭应一声,起身站到神龙子身后去,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
杨小邪实在憋不住了,突然哈哈大笑道:“黑皮女乃女乃!这是什么跟什么呀,好像在唱歌仔戏嘛!”
神龙子怒道:“杨小邪,你不要太得意!究竟鹿死谁手,要动手以后才知道呢!”
杨小邪已快笑抽了肠,大声叫道:“小狈子快来!”
哇噻!他好像早就知道,杨心兰已悄然跟来,藏身在附近躲着呐。
杨心兰果然就闻声而至,叫了声:“老爸!”
杨小邪笑出了眼泪:“小狈子,我实在说不清了,你来作我的发言人吧。”
杨心兰点了下头,忙上前双手抱拳一礼道:“晚辈杨心兰见过神龙子前辈!”
神龙子眼皮一抬,打量着这小叫化问道:“你是什么人?”
杨心兰这下可不敢太吊儿郎当,一本正经地恭声道:“晚辈是帅哥的结拜兄弟。”
神龙子一时没能会意过来,诧异道:“谁是帅哥?”
杨心兰捉笑道:“就是老前辈的得意高足,杜小帅嘛!”
神龙子可想到了:“小帅?”
杨心兰解释道:“是呀,咱们结拜为兄弟了,他比我大,总不能也叫他小帅,自然该称一声帅哥啦。”
神龙子“哦”了一声,指着杨小邪,问道:“这个混混,是你带他来的?”
杨心兰瞄眼道:“他不是混混哪,是我老爸……”神龙子怒形于色道:“原来你们是父子!”
杨心兰真是憋透了心:“不是啦,咱们不是父子……”神尤子斥道:“哼!他既是你父亲,你们不是父子是什么?”
杨心兰憋声道:“咱们是父女!”
此言一出,不但神龙子一个大怔,连玲儿也大感意外。想不到跟前的小叫化,竟是女扮男装。
而且,她却是杨小邪的女儿!
神龙子突然若有所悟,怒哼一声,不屑道:“我明白了,你假意跟帅哥结交,甚至结拜为兄弟,然后从他口中套出我的下落,好带你老子来,对不对?真卑鄙!”
杨心兰一听,这下误会大了,急忙分辨:“不是哪,龙老前辈想像力不要那么丰富,家父是李叔叔他们这次来九华山,是诚心诚意想把当年的结解开……”
不等她说完,神龙子已发出一阵狂笑,笑声直冲云霄,传向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