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
毛盾与老烟枪抵原城。
旧地重游,毛盾倒有点情怯的感觉,他把小胡子剃掉了,免得被人认出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趟是提亲,迟早要和金武堂碰头,毛盾浑身不自在,不知该如何处理。
“既然是提亲,当然要当面拜访。”
老烟枪不愿弱了银灯联的身份,执意如此做。
毛盾急道:“你不怕他们不说半句话,就把你干掉了?”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不相信金武堂如此没气度。”
“你是大使,我可是一身罪,这方法行不通,我得另外再想办法才行。”
“快想吧!迟早就要见人,还怕什么?”老烟枪道:“给你半天时间,到了中午,我们一定要进去金武堂。”
“何必那么急呢?”毛盾道:“终身大事不能急,急了就会出毛病!”他忽然笑道:
“我想到了!”
“办喜事,免不了要用鞭炮,我们就是缺这个。你等等啊,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很快往街道冲去,进货去了。
老烟枪不解:“光买鞭炮就能壮胆?这小子倒挺怪的。”
想不通,只好慢慢逛街等他回来。
不到盏荼工夫,毛盾捧着一大箱鞭炮回来,信心十足地道:“成了!有炮万事足,咱们上!”
老烟枪弄笑不已:“这么灵?”
“当然!否则你花大把元宝请我,是为了什么?”
毛盾己大步往金武堂而去,老烟枪搔着跟在后头,莫名不解。
到了金武堂大门,一切如故,只是守门头护卫已换,那领班张通也不知去向。如此也好,认不得他,他好骗过去。
守卫发现他俩直往大门走来,已开口问道:“两位是找金武堂而来?”
老烟枪点头:“不错!有事求见贵堂主。”
守卫不禁打量起二人:“敢问阁下是……”
“银灯联副总管冼烟,这是拜贴。”
那些守卫一听到来者是对头银灯联的人,登时呆愣,不知如何处置。
那领班再次问:“你真的是银灯联的人?”
“不错!”老烟枪肯定的回答。
敌意使得守卫长枪尽出,封住大门,以防有变。
那领班一颗心忐忑不安:“你来此有何目的?”
“拜见堂主,有事商量。”老烟枪冷冷地道:“你只管通报,各司其职,有些事你不必过问。”
那领班闻言立时闭口,接过贴子:“在下马上去通报!”
不到三分钟,副堂主陆不绝已亲自出迎。
他以一派之尊之礼迎接,但见来者只有两人,该无安全顾虑,一颗心方始放下不少。
“原是冼副总管光临,不切有何贵事?”陆不绝试探道:“贵派和本帮一直无交情,您这一来实在唐突,叫人好难处理。”
“现在没交情,以后就有了。”老烟枪友善道:“贵堂主在否?老夫有事商量!”
“请!”陆不绝道:“来者是客,金武堂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他引在前头,毛盾及老烟枪跟在后面。
老烟枪只顾着欣赏金武堂的富丽堂皇,而毛盾则只管用鞭炮盒遮去半边脸,剩下的半边则不停东瞄西看,唯恐被人认出。
还好,人家只是把他当作捧东西的随行家丁,不太予以注意。
尤其来者又是二十年来未接触的银灯联,老烟枪就特别引人注意了。
进入大厅,老烟枪被赐坐于太师椅上,毛盾本也有座位,但他觉得还是捧东西遮脸比较好,所以还是站着。
陆不绝很快传令请堂主。
趁等待的时间,他问道:“不知银灯联为何派您亲自出马?
想必是件大事!”
老烟枪点头道:“当然!足可震惊武林。”
“可否透露一些?”陆不绝道:“在下也好分享这份喜悦。”
“这……”老烟抢考虑一阵,还是说了:“本门少门主想娶贵帮大小姐,这算不算是件大事、喜事?”
陆不绝愣愕,一时无话可答。
饼了半响,陆不绝方镇定道:“他们不太适合吧?如此唐突,恐怕连大小姐都会反对。”
他抱持着不乐观的态度。
“不瞒你说,贵帮大小姐和本门少门主相好亦甚久,且论及婚嫁,老夫今日才敢前来提亲。”
“她?”
“副堂主可以亲自问她,若她说个‘不’字,老夫立即调头就走。”
这可就是大事了。
陆不绝相信有这回事,但事关重大,他得亲自查明,否则堂主一来,情势将变得无法收拾。
“去把大小姐请来。”
他传令,守卫应声离开。
陆不绝正想再探探消息,武向王已匆匆直往大厅,人未到,声先至,还是以往的沉稳有力:“银灯联的人来了,有何大事?”
他匆匆进门,众人起立迎接,他示意坐下,直盯着老烟枪道:“绝命烟枪冼烟,果然是你!”
老烟枪拱手:“堂主好记亿,仍记得在下。”
武向王和他年龄不相上下,尤其是二十年前曾交过手,未分高低,武向王自然印象深刻了。
他坐上龙头椅,轻轻笑道:“大老远赶来,又是二十年来第一次造访,想必是件重大的事?”
“没错!”老烟枪道:“大略都跟副堂主提过了。”
陆不绝立即靠向武向王,低声说了几句。
武向王脸色变化无常,不等陆不绝说完,已忍不住冷冷道:“开玩笑!银灯联未免太天真,把我女儿嫁过去让你们威胁我是不是?”
老烟枪立即解说:“并非如此!银灯联是诚心诚意要化开双方已久的仇恨。”
武向王冷冷地道:“想化开,冼银灯为何不亲自出马?二十年前江南那笔帐还没算清楚,你们也敢前来求亲?”当年武向王为了一样珍贵灵药,亲自到江南武夷山找寻。正巧冼银灯也急须这味药医治夫人的病。
结果武向王运气较差,灵药被冼银灯取走,事关颜面,他一直耿耿于怀,因而种下日后两派几乎水火不容的局面。
武向王如今旧事重提,老烟枪紧张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在下前来即是有诚意化开双方间的……”
武向王截口道:“不必多说,要化开也得冼银灯亲自前来!”
“不瞒堂主,敝门主已退出江湖,云游四海,不再过问江湖事,否则他必会亲自前来。”老烟枪道:“若找到他,他一定会来。”
“他倒好,有心情云游天下!”武向王冷冷道:“而我却得等他游够了才能见到他喽?”
“堂主误会了……”
“不必再说了!”武向王截口道:“婚姻大事,不是你能决定,一切等你找到那冼银灯帮主再说。”
他已想下遂客令。
老烟枪一急,忽然想到话全是自己说,毛盾却躲得舒舒服服一句话也没,当下向他瞪去,想叫他开口。
毛盾怕他说出自己身份,急忙对他低声道:“从大小姐身上下手!”
“呃,对了!我怎么忘了?”老烟枪暗笑。
他遂再拱手说道:“不瞒堂主,在下此次前来提亲,是经过令千金同意的……”
“她……她敢?”武向王脸色大变。
这是多么没面子的事,他的女儿竟背着他,与他的仇家私订终身,不禁火冒三丈:“把她叫出来!”
“属下已传令,可能很快就来。”陆不绝连忙禀告。
“很好!很好!”武向王怒极而笑:“她敢如此做,我第一个打断她的狗腿……”
笑声未绝,武灵雪已匆匆赶来,满脸疑惑:“爹找我有事?”
“你做的好事!”武向王伸手指着老烟枪,嗔怒道:“人家说你勾引他家少门主,特来提亲,你做何解释?”
武灵雪闻言惊心不已,望向老烟枪,一张脸红通通的。
她见这位副总管,此次他前来,必定是跟冼无忌商量过,甚至是冼无忌要求他这么做的。
她一方面高兴情郎如此认真负责的态度,一方面又因这突来的情况而手足无措。
尤其是父亲的震怒,更使她惊慌。
她愣愣地望着老烟枪,不知该说什么。
武向王冷冷道:“你不认得他?快说话!”
老烟枪含笑道:“大小姐,为了少门主,为了您,老夫只好亲自前来,你何妨全部告知你父亲?”
武灵雪闻言,终于默然点头。
她这一点头,就像拿马刀刺向武向王的心窝,他怒道:“你好大胆!简直要气死我,明明知道金武堂和银灯联不合,你却偏偏做出这种事,气死我了!”
“爹,女儿不是故意的……”武灵雪立即下跪道:“女儿无意伤害爹爹您,只是事情不小心就发生了,女儿也没办法……”
“这种事也能不小心!”
“我们偶然相逢,后来才知道对方身份……”
“你怎不想想那是对方的诡计!”
“无忌不是这种人……”武灵雪道:“他今天来提亲就是证明。”
“气死我了!你简直没把爹放在眼里。”武向王气红了眼:“快快告诉他们没有这回事,叫他们以后不必再上门!”
“爹……”
“不要叫我!”武向王怒道:“只有两种选择,离开他们或是被逐出金武堂,你自己考虑。”
此话说完,武向王即不再言语,只把视线定在屋梁上,好似希望它能突然断裂压死什么人。
武灵雪哭了起来:“爹!您又何必逼我呢?武、冼两家根本就没有什么恩怨,您又何必硬要拆散我们呢?不要这样,女儿给您磕头!”
武灵雪当真用力往地上磕去,一撞一笃声,直捣向众人心窝。
尤其陆不绝见到大小姐来真的,只磕两下,额头已现血痕。
他急急道:“堂主,有事以后再商量,大小姐她……”
武向王痛苦地摆手,打断他的话,随后感伤一叹:“我不是说她不能任选丈夫,而是她明知对方是金武堂对头,又偏偏如此选择,金武堂的颜面如何挂得住?”
老烟枪急道:“银灯联绝没这个意思,我们乃本着诚意而来,更想攀这门亲戚,若是两派联姻,天下只会赞赏,谈不上谁失面子。若堂主坚持已见,为了保护大小姐性命,老夫告辞!”
说着他起身拱手,准备离去。
“不能走!”武灵雪突然急喝。
她泪流满面:“烟伯你回去告诉无忌,我懂他的情,若今生不能在一起,我就磕死在这里。”
话未完,她又认真往地上磕去。
“大小姐,你这是何苦呢?”老烟枪双眼含泪。
毛盾亦是心头感伤,如今除了摄心术,似乎已无法改变情势,但他又不知武向王的生辰八字,如何摄得了人?
武向王被磕得满心是伤,他怒道:“你非得逼死自己逼死爹不成?”
“女儿别无选择!”
“你可以离开金武堂去找他啊,我不管!”
“爹爹无脸见人,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未报,女儿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武灵雪磕得更厉害,那笃笃的敲地声简直要让人发疯。
忽而一道白影奔来,武灵玉来到厅堂,她急忙扶起姐姐,两眼含泪直摇头,要她别再伤害自己。
“妹,不要管我!姐姐是自找的!”
武灵玉求助无门,忽然往毛盾冲去,嘴巴哇啦哇啦叫着,还想抢去他手中的鞭炮盒,这举动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也不知她是如何发现毛盾的身份,大概因为她器官上的缺陷,而使得他特别灵巧的缘故吧。
毛盾此时仍想掩,武灵玉却叫得更大声,泪流满面,毛盾终是不忍,鞭炮盒也被武灵玉抢去,还被拉往武灵雪。
武向王乍见已认出毛盾,他惊怒道:“是你!你还敢混进来?”
毛盾眼看无法再瞒,只好干笑道:“没办法!被你逼得无路可走,不得不投人门下。可是又碰上这码事,只好又重出江湖。”
他吞口口水,又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女儿要是磕死了,你也未必就好过,何不看开点,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你是金武堂缉捕要犯,还敢来教训本门之事?”
“教训不敢,只是说说,”毛盾道:“如何,只要你答应,我免费替你放鞭炮!”
“简直胡闹!”武向王喝道:“来人,把他拿下!”
四名守卫立即围过来,毛盾急忙抢过鞭炮,一边防敌,一边说道:“让我说完好不好?
只要谈完这门亲事,我亲自投降。”
“没什么好说的!”武向王斥道:“我女儿的事不用你操心,拿下他!”
几名守卫攻来,毛盾躲躲闪闪,趁机又道:“既然是你女儿,你还如此对她?”
“武家事不必你管!”武向王恼羞成怒。
“看样子真的是不行了……”毛盾无奈转向武灵雪道:“别磕头啦!如此老爹不要也罢,还是跟冼天忌私奔的好!”
武向王闻言震怒,拍椅而起,就要出手拿人。
毛盾眼看不行了,连忙对老烟枪道:“谈判破裂,你自求多福,我得开溜啦!”
二话不说,他猛将大堆鞭炮点燃,顿时砰砰暴响四射,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武向王更被迫躲躲闪闪。
他闪跳着,一掌扫得毛盾退撞墙角。
毛盾不得不使出第二招,他将箱中所有的冲天炮点燃,外加一颗烟雾弹,轰然一声,白烟一起,毛盾己消失了。
而厅中其余的人顿时陷于千万支流弹火箭之中,更如掉落烟火阵里头,被迫四处逃窜,好不狼狈。
武向王也不例外,他虽可发掌击落火炮,但实在太多太密了,他顾前却顾不了后,可恨的是火花沾身,硬把衣服烧了起来。
最后他不得不滚落地上以扑灭火星,更狼狈了。
“小子,我砍下你的脑袋”
武向王冲上前,击出两掌,竟是空无一人。
此时他才知道毛盾早溜了,不禁双目发赤,冲窗而出,吼道:“封锁所有通路,把毛盾捉来,死活不论!”
本来提着水捅欲前来救火的手下,此时闻言,随又应“是”,四处散去抓人。
此时烟饱已放完,厅中飘出一阵阵浓浓的白烟,紧跟着又逃出几名男女,满身灰黑,衣衫百孔千疮,武灵玉姐妹因为穿素白裙衫,所以更加明显。
老烟枪也不例外,他抱怨不已:“这小子,连我都干了!”
谁会想到毛盾竟有此招,炸得在场诸人个个灰头土脸。
武向王气疯了,转向老烟枪道:“把他抓来,我答应这门婚事!”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没想到武向王在狂怒之下竟会以此为条件,可见他欲置毛盾于死地始甘心。
老烟枪以为自己听错,又自追问道:“当真?”
“不错!抓他来交换,否则免谈!”
老烟枪顿时心花怒放,知道事情有了转机,立即点头道:“一言为定!”
卑手为礼,他很快追出金武堂,准备抓人交换。
武向王见他走后,立即对陆不绝道:“盯住他,非把那小子抓住不可!”
大批人马已追向四处,搜捕毛盾。
此时最急的是武灵玉姐妹,然而两人却无计可施,想通风报信都没个地方。
武灵雪尤其感慨,自己曾想杀死毛盾,更欺辱过他,没想到节骨眼里,他竟代表冼无忌前来提亲,还准备救自己,真让人猜不透毛盾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多么希望毛盾能逃走……
毛盾逃出了太原城。
他正在为自己的杰作而沾沾自喜。
他一回头,见老烟枪也出了城,他想也没想到老烟枪会在短时间内找向对方,遂上前笑道:“他们怎会放你出来?我很意外!”毛盾谑笑道:“我正准备前去救你呢!”
老烟枪亦不动声色,苦笑道:“你把我害惨了,还先溜?还好我机灵才逃过此劫。”说着慢慢逼近。
毛盾摊摊手,自得笑道:“你也不想想那种情况还提个屁婚,我看先叫武灵雪私奔,以后再回家谢罪才是正途。”
“行不通!若武灵雪走了,武向王必会大举入侵银灯联,恐怕会引起拼斗。”他再接近。
“有个办法,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他和毛盾的距离更近了。
毛盾并不在意:“什么办法?有用吗?”
老烟枪肯定:“一定有用!”
毛盾挑眼:“这么神?说说看!”
“就是拿你交换武灵雪。”
老烟枪此时已不及三丈。
毛盾仍不自觉:“武向王会答应吗?”
“他刚刚开出这条件。”
“什么条件”毛盾忽然看见城门有几名金武堂弟子追了出来,遂急急道:“快走!
有话慢慢说。”
他转身就想逃,老烟枪怎能让他跑掉,猝然发难,直扑过去。
毛盾但觉背面劲风扫至,他不信金武堂弟子这么快就来到身后,会是何人?这一转身骤见老烟枪扑向自己,遂笑道:“这样就被吓惨了?你真是……”
毛盾忽然发觉老烟枪有异,立时惊慌想躲,已是不及,老烟枪眨眼已把人紧紧扣住了。
“你出卖我!”毛盾登时大叫。
“没办法,武向王要拿你交换,为了少门主,你只好多忍忍。”
“还忍个屁,这下回去,不被剥皮才怪!”
“没那么严重,顶多是关起来。”老烟枪道:“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说着已准备把毛盾双手扭扣身后。
“可恶!”
毛盾被扭痛了,又见追兵一大堆,连武向王都亲自赶来,这还得了?情急中,他猝而运起日月神功。
顿时全身冒出七彩烟雾,此举吓住了老烟枪,以为是毒气。
就在他想闭气之时,毛盾双掌忽然红白光芒暴闪,一股猛劲轰冲了过来,老烟枪竟抵挡不了,铰喷退三数尺,摔落地面,直道:“这是什么武功?”
毛盾已趁机开溜,直往山区奔去。
老烟枪晃晃脑:“真是邪门!”
他不相信自己会被甩月兑,但事实却是如此。还来不及多想,忽见金武堂的人马已越过自己,他立即也追了过去。
免得让武向王把人抓到了,他连谈判的条件也没了。
毛盾猛地回身打出几颗烟雾弹,然后遁入了山区。
武向王率人追了过去。
老烟枪井未急于追人,他觉得毛盾既然能逃月兑重重包围,且遁入山区,又是黑夜,那更不容易搜寻了。
他得施展一些手段,于是赶往较好说话的陆不绝,两人交头接耳一阵,陆不绝频频点头,竟然跟着老烟枪奔回太原城,不知在耍什么花招。
直到深夜三更。
两人再次返回山区,仔细一瞧,另有一名壮汉跟在后头,那人想必是两人请来对付毛盾的。
他会是谁?
进入山区后,老烟枪领着那人往更深处行去,来到一处高岗险地后,老烟枪突然装成某人的声音,焦急大叫:“救命啊!毛盾快来救我,他们要杀了我啊”
正躲在溪谷里一隐密洞穴,正准备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的毛盾忽然听到这叫声,陡地坐起:“毛头?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正是老烟枪的诡计。
他要求陆不绝回太原城找个体形较像毛头的人,然后自己装成毛头的声音,想必能够奏效。
他又假装是毛头:“师弟,你快出来!他们要杀了我啊……
唉唷!我的大腿,我的大腿啊……”
那声音就像砍下大腿般。
老烟枪又假装怒道:“怪你师弟不出来,怪不了人心狠手辣!”
接着又是毛头的一阵尖叫。
毛盾听得怒起:“这老杂毛心肠如此狠毒?我跟你拼了!”
他不知是计,匆匆忙忙潜出石缝,小心翼翼扑向发声处。
在半里路程内未见任何人搜来,该是陆不绝有意放水,才使他顺利入网。
毛盾渐渐往陷阱模去,相隔百丈,一望瞧,在高高的岩石上果然瞧见老烟枪抓着毛头在那里耀武扬威。
“你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老烟枪冷冷道:“为了本门少主,我任何事都做得出来的。”
他猛挥烟杆打向替身腰际,替身尖叫,倒地抽抖,毛盾看得惊心不已。
“再给你半刻钟,否则领他尸体回去!”老烟枪恐吓道。
“他妈的!简直坏透了,早知道就宰了你!”
毛盾咬咬牙,慢慢往上爬,使出忍术的软骨中,有如蜗牛般附在岩石面伏行而不易被发现。
已不及二十丈,毛盾将长鞭抓在手中,他得想好用何招式,能够立即突击成功,又能减少声音不引人注意。
但没时间让他想太久,老烟枪又吼起来了:“我看你是不想要他的命了,好!我慢慢成全你!”
说着手中已多了一把闪闪发光的利刀,他还故意晃个不停,让反光照向四面八方,更能引人上勾。
毛头又尖叫道:“师弟,快来啊!他要砍下的我左脚!”话未完,已如杀猪般尖叫了起来。
毛盾一看,那利刀正砍向毛头的大腿。
他猝然扑身而起,长鞭猛抖,前半化成万龙点睛,飞出数道穿天凿地的金光。
后半截化成金环旋飞罩去,他想尽量不出声,但那金针金环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空气中发出一阵阵嘶嘶的暴裂声。
老烟抢惊觉到有反应了,心下一乐,正准备喝叫逮人之际,猝见金光闪至,当头罩来,他想躲却已不及。
不得已,他只好挥动烟杆阻挡,锵然一声,就如打在万吨精钢上,烟杆竟然断成两截。
这一惊非同小可,须知那烟杆是他多年的成名兵器,纵横江湖不知多少年皆无损伤,没想到却会毁在这毛头小子手里。
包让他惊骇的是,烟杆已断,数把利针仍不止,分从五面射来,全是向着他的要害攻来。
他知道此时毛盾已恨自己入骨,用的全是杀招。
眼看他的身体要千疮百孔,他不得不猛吸真劲,施展千斤坠在地上打滚,滚撞到岩面,这一撞,若大的岩石散成数块。
假毛头摔出老远,而他还在滚,利针嘶嘶射来,有两针射穿他的右肩左腿,痛得他咬牙闷哼。
他想挣扎坐起,几个飞环突然罩来,他勉强用左手劈掉两环,其余一环扣准他的咽喉套去,甚至仍在猛缩。
老烟枪登时吐舌翻眼,痛苦异常地滚地挣扎,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毛盾不理他,冷笑着接近毛头,就待拉起他时,那人突然转身,临近两掌劈来。
“你不是毛头?”
毛盾猛然醒悟这是陷阱,但如此之近又如此之急,他只能勉强运起日月神功一边抗敌,一边袭敌。
砰然一响,他被打得例喷七八丈,胸口有些闷,幸好那人只不过是二流高手,伤不了什么人。
倒是毛盾一掌已打得他吐血。
尽避如此,毛盾却不敢恋战,斥骂老烟枪道:“你真是昏了头,为了婚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一边骂,他一边发出劲道将散落四处的鞭节收回,连同老烟枪脖子的环扣也解去,这才让后者有了喘息机会。
但是毛盾动作虽快,陆不绝却不让他走月兑,眼看时机难得。
一声令下,十数名高手四面围来,已把毛盾困住。
毛盾心知突破重围不容易,乃选择左边较稀人堆,一鞭挥去,抽倒一人,再一鞭,似乎也抽住人,那人惊骇闪开,不料毛盾的目标却是他背后的岩石。
长鞭落下,岩石为之暴裂四散,并牵动附近的石堆像山崩一样往下陷去。
下头的对手见状,不敢抗衡,纷纷走避,毛盾见计得逞,登时掠入滚石堆中往下冲,只可惜他遇上了绝顶高手,这计谋要失败。
那陆不绝身为金武堂副堂主,功夫、经验自属一流,他见状即喝令手下扩大包围圈,将手下手中抓来长枪当飞镖疾射了过来。
一连三枪,直到第三枪,正追着毛盾下方,他惊骇地将身子的坠势停住,这一顿已压挂长枪上。由于冲力过强,仍是挂得腰身生疼。
他暗算完了,带着一线生机想反弹,那陆不绝已飞扑过来,左手长枪拨开毛盾挥来的长鞭,右手凌空一掌打得他暴退三丈。
他再欺前,手指一戳,连点毛盾数处穴道,方自结束这场追捕行动。
毛盾已动弹不得,眼看已落入对方手中,挣扎已无用,他极力保持镇定,立即装出笑脸:“有话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
陆不绝不跟他说,招来两名强壮手下,拿出绳索,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带回去!通知堂主,人已逮着。”
一声令下,金武堂弟子马上押着毛盾回去。
“副堂主有话好说,”毛盾仍不死心:“我有机密事跟你交换如何?”
“一切等堂主来再说!”
“那就太慢了,这事很重要……”
陆不绝仍不理他,更快步行走要把人带回。
毛盾眼见他软硬皆不吃,只好放弃。他的目光不禁移向走路一拐一拐的老烟枪,他虽然已用药止住流血,在行动中仍见痛楚的狼狈模样。
他的目光里对毛盾倒是有一丝歉意。
“别装啦!我被捕正合你的心意。”毛盾冷冷道:“明天就可派轿子把新娘子接回去,祝你一路顺风!”
老烟枪干咧了咧嘴,仍没吐出半个字来,沉默一阵,道:“只要你好好说,武堂主想必不会为难你。”
“哇!换你当起判官来了?我的命也容得你判死判活的!”
毛盾斥道:“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相干。反正我已被捕,你也不必再说废话,我不会在武向王面前说不是你逮住我的。相反的,我会表示你脑袋灵活,功夫了得才把我逮住。唯一的条件就是请你把毛头放了,他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我们仍有条件,必须传他武功……”
“不必啦!”毛盾道:“留在银灯联一天,我就一天睡不着,越快放人,我越是感激你功德无量。”
老烟枪轻叹道:“少快既然如此说,老夫只好照办了。”
“谢啦!但你也不必那么痛苦。”
老烟枪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毛盾也不再说话,他必须好好应付将要来临的危机。
一路上,并未遇到武向王回来。
这也好,免得武向王在气头上一枪把自己杀了。
回到金武堂之后,毛盾被关到牢房里,另派十名高手看守,因恐他诡计多端又逃走了。
第一个前来探访的是武向天。
他一脸苦闷,搞不懂毛盾为何跟金武堂结仇。
毛盾对他倒毫无恶感,以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打发了。
接下来是武灵雪和武灵玉姐妹,武灵玉是哑巴,只是光掉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灵雪则万般歉疚道:“不关你的事,我会求我爹放了你。”
毛盾坦然一笑:“你还是赶快嫁了吧,免得后患无穷。”
看武灵雪额头上的渗血纱布,毛盾为她的痴情感动。
武灵雪还是坚持要父亲放人。
“不准放!”
毛盾的消息早闹得满城风雨,就连一向跟武家几位兄妹不合的二娘也来了,她逞着报复的神情前来。
“敢烧我金凤阁,老娘剥了你的皮!”
毛盾笑谑道:“要剥皮也轮不到你出手,给我滚到一边去!”
“你找死!”二娘大怒:“现在还敢嘴硬!”
说着一掌就要砍人。
毛盾往底角缩去,更是笑道:“这你就太不了解我了,平常我一向最乖,但住进这坚固牢房,我突然胆子大了起来,不骂你几句实在对不起自己。”
接着他真骂了起来:“三八婆,没事到牢房里跳扭扭舞给我看,成何体统?”
“气死我了!”
铁栅门前有几名守卫妨碍二娘出手,她大吼道:“让开!把钥匙拿来,老娘要宰了他!”
“钥匙在副堂主身上”,一名守卫道:“属下必须保护犯人到堂主前来!”
“放屁!还不让开,我连你一起宰了!”
眼看二娘要来硬的,武氏兄妹三人已拦了过去。
武向天冷冷道:“这里的事,不必二娘处理。”
“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我?”二娘气呼呼的就要出手:“老娘也要你们管吗?”
两爪扣来,想放倒三兄妹。
三兄妹亦发狠,六掌齐张,就要击来。
见此反应,二娘倒吃了一惊,攻势放缓,怒笑道:“原来全是吃里扒外的东西!难怪这小子两次能逃过搜捕。”
“还我儿子,一定是你们把我儿子弄成那样”
吼声中,她疯狂抓来,一副拼命的样子。
武向天实在不想跟她斗,但他们本就挡在铁栅前,根本无路可退,只好勉强伸手阻挡。
二娘果然厉害,凭着又尖又长的指甲抓得三人手臂血痕累累,一不小心,连武向天脸上都挂了彩。
“你再不住手,我可不客气了!”武向天动了真怒。
“那又如何,凭你三兄妹,根本动不了我一根汗毛。”二娘摆了个放浪的姿态:“来啊!有胆就放马过来!”
“来就来!”
回答她的不是武氏兄妹,而是毛盾。
他手中已无长鞭,临时扯下腰带替用。
他左手抓着裤头,以免长裤滑下,右手将腰带当长鞭猛地抽出,如暗箭窜空般令人措手不及。
一带抽来,直扑二娘脸面,二娘惊骇万分,立即闪避,她虽躲得快,但腰带也不慢,她闪去脸面却闪不了头发。
这一带抽得她发带为之一松,头发顿时散乱,活像女鬼,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下她恼羞成怒,凌空突然翻飞,企图超越一群人的阻挡,亲手杀了毛盾,扬起掌,想见人就打。
然而毛盾早算准了她会有此着,但见着有人飞起,他很快躲向铁栅下面,亦即众人的脚后跟,如此二娘一掠高,便看不见他在何处。
她一愣:“逃走了?还不快追”
怒火攻心之下,一掌打得铁栅弯了两根,她还想再劈之际,武向王及陆不绝正好走了进来。
武向王见状喝道:“住手!你来这里干嘛?疯了不成?”
不知为什么,武向王已恢复往日的镇定,方才追捕毛盾的失态消失了,反倒怪起二娘像疯子。
二娘虽蛮惯了,但在武向王面前还不敢太张狂,但仍气愤难消:“那恶贼该杀,他逃了!”
“逃了?”
众人为之紧张,武向王更紧张。
“鬼扯!”毛盾很快出来捉笑道:“没长眼睛!这么好的牢房,我怎么舍得逃?”
这无异是赏了二娘一巴掌,她双眼喷火,又欺身攻来。
“住手!”武向王喝道。
但二娘没罢手的意思,武向王不得不伸手拦了过去。
二娘被截住,更是火冒三丈:“他毁我金凤阁,损我儿,我难道不能杀他?”
“我来处理!”
“你行吗?”
二娘语气充满轻视,似乎影射了性能力方面。武向王脸色骤变,伸手一巴掌打得二娘愣在那里。
众人亦是怔愕,没想到武向王会出手打向二娘的女敕脸,二娘更是不料软脚丈夫竟敢打她。
“你敢打我?”二娘不停地抚着脸,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她突然抓狂道:“你真的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像疯子般猛烈抓攻过去。
武向王面色冷漠,突又一巴掌打来,但已手下留情,让二娘有所警觉而能及时避开,二娘怒极而泣:“你给我记住!”
说完话,她满腔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没人理她,她也不想任何人理她,一个转身夺门而出,哭声拖得又长又响,唯恐人不知似的。
现场一阵静默。
毛盾则搞不清楚,照老柴房消息,他应该受制于二娘,如今是吃错了什么药,敢对忍受十数年的疯女人下手?
不管如何,武向王此时已找回子女和手下心目中意气风发的英雄形象,再也不是退事躲藏而百般忍让的乌龟了。
武向天对父亲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从此他们或许可抛弃二娘的阴影,金武堂不必再受她的窝囊气了。
只有武灵玉不甚关心二娘被打的事,她只关心毛盾的安危。
她已抓向父亲的手臂呀呀求情。
武向王目光已软,但未作任何表示。
武灵雪也跟着求情道:“爹,他罪不致死,你若杀他,是在做错事,女儿一辈子不会原谅您!”
武向天亦道:“纵使他有错也是孩儿要负大半责任,他是孩儿引入门的,才会发生这么多事,何况他也会替武家出面做媒娶婉儿过门,他应该有功劳。”
“你们不要管,我来处理!”武向王转向陆不绝:“把他带到我那里!”
“爹!”
武氏三兄妹顿时紧张,这无异是要向毛盾开刀。
“我自有理由,”武向王摆摆手:“这里不能呆,二娘随时会来报复。”
“可是您……”武灵雪急道:“他不足死啊……”
她还是怕父亲把人宰了。
武向王冷冷道:“爹还有很多事要明白,在没问清楚之前,我不会杀了他,不要多话!”
这分明是有了转机余地,三兄妹遂稍稍安心了。
那不怕死的毛盾却笑道:“放心!我不会随便把秘密告诉别人,你爹得不到就杀不了我,然后你们就可想办法救我如果要我欠你们人情的话。”
他倒大胆,扯起武向王的后腿来了。
武向王火气又起:“再说话,割你舌头!”
“舌头割了,你不就问不着秘密了?”
“审你,不必用到舌头!”武向王转向陆不绝:“打他二十大板再拖到我那里!”
说完气呼呼地大步离去。
陆不绝拱手称是,送走堂主后,他转视毛盾,似想执行命令。
武氏兄妹又过来求情了。
“陆叔,你放他一马吧!”武灵雪感伤道:“他是为我才受难的。”
武向天亦道:“其实他并不坏,我看得出来。陆叔叔要打,打我好了,我欠他一份情。”
陆不绝叹道:“不必了,这事我来扛,他虽然三番两次翻本门,却总是个小孩子,堂主那儿,我会试着说情。”
此话引得三兄妹称谢不已。
毛盾笑道:“真搞不懂你们,我的死活对你们有那么重要吗?”
武灵雪道:“什么也别说,大家都是心甘情愿,希望你别再惹火我爹。”
“这种情况下我敢吗?”毛盾道。
陆不绝道:“最好如此,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多谢各位关怀,我会特别小心!”
毛盾连连称谢,那装模作样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耍着玩。
有了陆不绝担待,武氏三兄妹方较放心地让他把毛盾带走。
“二妹、三妹你们先回去吧!这事交给哥哥好了。”
瞧着受伤的武灵雪及楚楚可拎的武灵玉,武向天爱怜说道。
情况至此,感伤已无益,武灵雪再交待哥哥留意,才牵着妹妹离开牢房,往远处行去。
武向天长叹口气,则往金武堂行去。
他虽未必见得了毛盾,但人在附近,若听见叫喊声,总能快一步处理,或者能为毛盾尽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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