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孙白道:“龙兄是一个很谨慎地人小弟也是。”
龙飞攸的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实在想见杀杜杀的人。”
鲍孙白道:“目的?”
龙飞道:“告诉他一句话--是天帝的话。”
鲍孙白道:“那又是什么话?”
龙飞道:“这个人该死,杀她的人未必该死。”
鲍孙白道:“可惜杀她的人本来就是一个死人。”
龙飞道:“这实在可惜得很。”
翡翠接口道:“我疲倦得很。”
龙飞道:“那么姑娘请回去休息一下。”翡翠无言点头,移动脚步。
鲍孙白道:“龙兄……”
龙飞道:“公孙兄毒伤方愈,也该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
鲍孙白道:“龙兄相信也疲倦了。”
龙飞道:“我还想沿湖走走,公孙兄请便。”
鲍孙白欠身道:“失陪。”亦自退下。
龙飞目送两人去远,目光又落在湖面之上,良久,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旋即被冷风吹散,冷风却吹不散龙飞心头的烦恼。
又是一夜的降临,夜色越浓,碧绿色的灯光就越明亮。
湖面上的石灯已经点燃起来,整座宫殿再次笼罩在碧绿色的灯光下。
是天帝的命令,他甚至命令在四周湖畔烧起了篝火。
无数的篝火,照得四周湖畔光亮如白昼。
每一盘篝火两旁,都站着一个锦衣武士,他们的年纪并不一样,但无不精神抖擞。
在这么多的灯火照耀,在这么多武士的监视之下,要进宫殿固然困难,要离开宫殿不被察觉同样不容易,天帝的用意其实非常明显。
风吹急,风中已没有腥味,那些尸体在那些锦衣武士到来之后,己纷纷从湖中捞起来,搬出石林外葬下。
锦衣武士是天帝召来,也是天帝的随从。
在午前他们已奉召陆续赶来,为数近百人之多,但仍然辛苦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们才将所有的尸体完全清理妥当。
他们跟着负责守望巡逡的责任,整整的一天,他们都没有休息,但他们仍然支持得住。
他们虽然一脸倦容,腰身仍然挺得笔直,每一个就像是铁打的一样。
他们虽然来得并不是时候,但也不能说太迟,所花的时间不过那几个时辰,毫无疑问所住的地方离开这座宫殿并不远,否则天帝与风雨雷电不会那么快赶来。
八骏飞车虽然飞快,到底也有个限度。
好像这么多武功高强,奇装异服的所谓天人盘据在一个地方,竟然不为人所知,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的事情。
难道他们有某种非常巧妙的方法隐藏他们的身份?
这又是什么方法?龙飞不知道,也没有去问。
整整一天,天帝没有踏出宫殿门外,雷电二人也没有。
风雨二人去了一整天,到现在仍然不见回来。
或者已经回来,只是他并没有看见,因为并不是整天徘徊在宫殿外。
他也曾休息过一个时候,虽然并不是太疲倦,心绪也极为不宁,但他仍然强迫自己休息。
事情将会演变成怎样,他虽然并不知道,但充分的休息,充足的精力,却可以帮助他应付任何突然发生的事情。
他感觉到有这种需要,事情到这个地步,已不容他置身于事外,他也没有这种打算。
经过宫殿门外的时候,他并没有进去,虽然很多有关碧落赋中人的传说,他很奇怪,很想问个清楚,但那些比起现在这件事情已无足轻重。
他关心公孙白翡翠的安危,只希望天帝的推测不会太准确。
虽然天帝所说的实在很有道理,终究亦只是推测而已。
碧落赋中人并非真正的天人,并无能知过去未来的本领,否则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
水晶只是一个人,并非水晶的精灵,这件事龙飞现在已完全确定。
但人死是否能够复生,人死之后是否就会变成厉鬼,这一点,他却不能够肯定。
这已经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事实到现在为止,这仍然是一个众人争论的问题,仍然没有人能够作出答案。
一个真正的,准确的答案,信则有,不信则无,就如此而已。
风吹起了龙飞的衣袂,他漫步湖边,看着对岸那一团团明亮的篝火,心头不觉又怆然。
他知道天帝吩咐燃起那些篝火的目的,主要并不是防止凶手进出,乃在于崩溃别人的意志,一个杀人的凶手,在明亮的环境之下总是会觉得不适。
他经过公孙白的房间,但房门紧闭,已整整一天,他已经没有见过公孙白露面,翡翠也是。
翡翠又住在什么地方?龙飞不知道。他实在很想与她一聚,却不知道哪里找她。
爆殿是那么宽敞,房间却是那么多,他总不能拍遍每一个房间的门户,搜遍每一个房间,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天帝所住的大殿之中,这座宫殿之内的碧落赋中人就只有翡翠一人。
他也想与公孙白好好的谈一谈,但,一再拍门呼唤都没有回答。
门在内紧锁,公孙白虽然伤势未愈,也不会如此渴睡,也许他只是不想与龙飞多说什么。
龙飞有这种感觉从大殿出来之后,他们之间便好像筑了一道高墙。
这道高墙也许是天帝筑的,也许并不是。
龙飞在门外等了一会,仍然没有反应,只有离开,亦只有叹息他们在这件事之前只有一面之缘,但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已经是很好的朋友。
最低限度龙飞是这样认为,然而现在他们这两个好朋友却连见面部成问题。
龙飞希望在看见公孙白的时候,能够听到公孙白说真话,公孙白若说的都是真话,纵然见面,他们之间已无话可说。
是不是公孙白知道龙飞有这个念头,所以索性不跟他见面。龙飞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对公孙白何以会生这么大的疑心。
难道天帝说的话真的有那么大的影响,抑或公孙白的行动的确有可疑的地方?
他的思想现在显得很混乱,他实在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停下来,好好的整理一下混乱的思想。
可是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清静?篝火远在湖对岸,在湖这边听不到篝火燃烧的声音。
无声的石灯散发着碧绿色的光芒,四顾无人,亦无人声,留在宫殿之内的几个人仿佛就不在一样。
湖水也无声,只有风吹树木,“簌簌”的作响。
荒野中尚有枭枭夜啼,尚有野兽的呼唤,尚有虫鸣,湖心这座宫殿平心而论,实在已是一个很清静的地方,那种清静甚至已接近死亡。冷月同样无声,余挂天际。
今夜月缺,没有他来的那夜那么圆,龙飞无意抬头看在眼内,不禁又想起那夜站在圆月之中,掬了一把月光送给他的那个女孩子。
那莫非真的只是一个幽灵?
月已缺,伊人又何在?
龙飞低徊叹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凭依在湖边,站在一株树下背着他,一动也不动。
碧绿色的衣衫,碧绿如翡翠。
“翡翠”龙飞不觉开口一声。
那个女孩子应声浑身一震,转过身子,也正是翡翠。
她虽然站在柳树之下,但柳叶已经凋零,遮不住天上的月光。
月光下,龙飞看见了她的脸颊之上,有两行泪珠。她的目光也显得朦胧,比月光还要朦胧。
只不过半天,她看来已憔悴了很多,龙飞看在眼内,不由生出了一种心酸的感觉。
他放步走了过去,翡翠看似要回避,但终于还是停下,轻叹了一口气,道:“是你?”
龙飞道:“是我,这么晚了,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
翡翠道:“没什么,你呢?于什么走来这里?”
龙飞道:“我只是到处走走。”
翡翠道:“这么巧我本来准备回去了。”
龙飞看着她,道:“你在流泪?为什么?”
翡翠举袖轻拭,道:“我说是风吹了砂子进眼你相信吗?”
龙飞道:“不相信。”
翡翠凄然一笑,道:“你这个人疑心很大,也很聪明,但也很老实你难道不知道,老实话有时候会令人很伤心?”
龙飞叹息道:“不说老实话,有时候会令人更伤心。”
翡翠道:“你憎恨别人欺骗你?”
龙飞道:“不一定,要看是什么人?”
翡翠道:“若是公孙白?”
龙飞道:“我会原谅他,无论如何他总是我的好朋友,更重要的一点,他绝非一个坏人。”
翡翠道:“你这样肯定?”
龙飞道:“在来这里之前,我虽然只见过他一面,但我相信并没有看错。”
翡翠道:“你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何况神也会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龙飞道:“我若是看错了人,甘心承担那后果。”
翡翠叹息道:“能够有你这样的朋友,也可谓不枉此生。”
龙飞摇头道:“有时候,我也会带给朋友灾难。”
翡翠道:“相信他们也绝不会怪责你。”
“也许!”龙飞叹息。
翡翠突然问道:“若是我欺骗你呢、”
龙飞道:“我也不会责怪你的,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纵然欺骗我,也一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翡翠泪痕未干,这时候忽然又有眼泪流下。
龙飞接问道:“你是否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翡翠看着他,半晌,道:“没有。”
龙飞叹息道:“我们虽然在这里才认识,对于我的过去你也许亦不大清楚,但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相信你应该看得出来。”翡翠点头。
龙飞道:“如果你相信我,不妨将你需要说的说出来。”翡翠没有说,只是凝望着龙飞。
眼泪又从她的眼睛流下,晶莹的泪珠,就像是珍珠一样。
龙飞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拭去流下的眼泪,翡翠并没有拒绝,默默的让龙飞将眼泪拭去,突然扑入龙飞怀中,哭泣起来。
龙飞轻拥着翡翠,刹那心绪陡然又乱了起来。
他不知道翡翠为什么流泪,只知道事情一定与杜杀的死亡有关系,翡翠到底隐瞒什么事情?
龙飞希望翡翠说出来,他伸手轻扶着翡翠的秀发,道:“无论是什么事情,你都不妨跟我说,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替你解决。”
翡翠停止了哭泣,缓缓抬起头,含泪凝望着龙飞,道:“你是一个好人,就因为你是一个好人,我更不能够连累你。”
龙飞道:“我们是朋友……”
翡翠叹息道:“也许是,但无论是与不是,无论你将我看成怎样的一个人,我也不在乎。”
龙飞道:“我没有将你看成怎样的一个人,只将你看做朋友。”
翡翠眼泪又流下,忽然笑起来,笑中有泪,泪中有笑,她流着泪笑道:“你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
龙飞道:“我在听。”
翡翠道:“只是两个字。”
龙飞道:“你说。”
翡翠一字字的,道:“多谢。”龙飞一怔。
翡翠的眼泪立时断线珍珠似的滚滚而下。
龙飞看着,心都快要碎了,他知道翡翠心中一定有解决不来的事情,才会这样流泪。
他希望能够知道,翡翠却只是流泪。
龙飞再击袖,替她拭去眼泪,翡翠即时道:“龙大哥”
龙飞尚未答话,翡翠已又道:“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称呼,你也许会不喜欢,但你也莫要怪我。”
龙飞道:“另胡思乱想,你这样称呼我,我很高兴,因为,你已经将我当做朋友。”
翡翠道:“你拿我当做朋友,我怎能不将你当做朋友呢?”
龙飞道:“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你既然将我当作朋友,有什么困难解决不来,何妨跟我说清楚?”
翡翠叹了口气,又将头垂下,埋在龙飞的怀中。
龙飞又轻呼道:“翡翠-一”
翡翠没有抬头,低声道:“龙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龙飞道:“你说”
翡翠道:“你别再问我什么,如果我需要说,总会说的。”
龙飞想不到翡翠求的是这件事,他叹了一口气,道:“好,我不再问你,只望你记着一件事-一我们是朋友。”
翡翠道:“我记着。”龙飞沉默了下去。
翡翠接说道:“让我在你怀中睡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惊动我。”
龙飞道:“在目前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了。”翡翠没有再说什么,偎在龙飞怀里。
没多久,龙飞已听到她低微的鼻声,她真的已睡着。
龙飞只怕惊动她.没有动,站立在那里,就像已变成一尊木像。
夜凉如水,凄冷的月光斜披在他们身上,是那么的轻柔,又是那么的凄怆。
也不知过了多久,翡翠仍没醒,她显然真的很累。
也显然,龙飞真的给予她安全的感觉,所以她才会在龙飞的怀中睡着,睡得这样安详。
龙飞不觉亦轻闭上眼睛,但忽然又张开,一个人正向他们走来。
惨白的衣衫,惨白的脸庞公孙白。
鲍孙白负手从一个弯角处转出,突然的看见了龙飞与翡翠两人,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目光凝结在龙飞翡翠二人身上。
龙飞方待要开口招呼,又省起怀中酣睡未醒的翡翠。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公孙白紧锁的双眉已松开,紧闭的嘴角亦微绽,露出了一丝笑容。
很安慰的笑容,然后他转身,退回转角之处,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很轻,就像是恐怕将二人惊动,眨眼间已消失无踪。
龙飞目送公孙白消失,苦笑了一笑,又闭上眼睛,他的心情仍然是那么混乱。
这一段时间之内,他的思想并没有停止,他仔细将整件事情的始末思索了一遍,可是井没有任何的收获。
也许自己知道的虽然不少,但仍然不够,龙飞只有这样对自己解释。
时间在翡翠的酣睡中,在龙飞的沉思中消逝,月逐渐西斜。
鲍孙白没有再出现,也许他实在不想惊扰龙飞与翡翠二人,他离开的时候笑得那么安慰、那么开心,就像是放下什么心事也似。
龙飞不以为公孙白那样笑是笑他与翡翠亲热相拥在一起。
当然他也不能完全否定没有这个可能,一切在他,目前都只是推测而已。
也许翡翠能够给他一个确实的答复,然而他却不以为翡翠会告诉他什么,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