瓣碧青话声刚落,忽闻得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你这书呆子,其是不想活了……”
这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中气充足,内行人一听,就知道这人内家功力已臻绝顶!
饼山虎闻声不禁一惊!目射精光的在这店堂中四处一扫视,竟是毫无发现,不知道这话是何人所说?
瓣碧青闻声也不禁一怔!
不过,戈碧青的内功较过山虎高出得太多了,声乍入耳,星目一扫,已发现这发话之人。
原来在最里面墙角处一个阴暗的座位上,伏着一个满头乱草似的花白短发的老头子,身上穿着一件白补外衣,桌旁边倚着一枝油光滑亮的青竹杖!
瓣碧青一看,就知道这人必是丐帮长老人物,于是便嘴唇皮微动,用传音入密的工夫,传声说道:“前辈请放宽心,掠来这么四个恶贼,还不是晚辈这灵猴小白的敌手,更岂能奈何得了晚辈!”
原来戈碧青猜想得一点也不错,这老丐正是名震当今武林,丐帮醉笑二长老之一的醉丐!
传音入密的工夫,非内家功力练到登峰超极的化境,玄关之穷巳通的人,绝不能练成运用,当今武林,除了那已不涉尘寰的燕山老尼和南极钓叟外,已再无第三人练过这种绝学!
醉丐做梦也料不到,当前这个年纪不满二十的少年书生,竟是个身负绝学的奇人!
声传入耳,心中不禁大为惊异,便再也沉不住气,抬起头来,满脸尽是骇异之色的望着戈碧青发怔!
瓣碧青便朝他微笑的一点头,正要举步出店,那被打落门牙的店伙却过来拦着说道:
“相公!小的给您牵马去!”
瓣碧青笑道:“不用了,等一会我还要回来住店呢!”
正说之际,忽闻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鸾铃声,一匹白马,恍若一朵白云似的从镇西街上疾涌而来!
这马来得好快!刹眼之间,便已来到临近!
马到店前,马上人忽地一收马缰,只见那马发出一声唏呖呖的长嘶,前蹄猛地腾空立起,落地时已停立地上纹风不动!
瓣碧青眼光何等锐利,马未临近,便已看出马上人,正是赠她南极令的庄姑娘!
饼山虎等四人一见白马来到,马上人仍是那个覆着面幕的白衣姑娘,当时心中就不禁一怔!暗道:“怎么搞的?难道大哥和四弟六弟他们,没有拦截上这丫头,还是……”
马上的白衣姑娘,一眼瞥见戈碧青时,娇口中立即发出了一声:“咦!”
“咦”声出口,巳从马背飘身落在戈碧青面前,俏生生的站立。
娇口中同时响起银似的声音,向戈碧青说道:“真巧!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你!我正找你呢!”
那声音宛若出谷黄莺初啼般地,简直悦耳好听之极!语气中更充满了兴奋与喜悦!
瓣碧青一见姑娘来到,再见四人那种惊愕的样子,心中顿时明白,自己先前所料果然不错!瓣碧青闻言,连忙躬身一揖道:“真对不起!庄姑娘!小生因有要事赴浙东耽搁了数月,所以未能在江南胜地等候姑娘,累姑娘空跑了一趟,小生实感抱歉之至!”
白衣姑娘闻言不禁一怔,答道:“喂!你是在和谁说话呀!”
瓣碧青也不禁一怔,答道:“小生是在和你说话呀!”
白衣姑娘不禁奇道:“我什么时候约你在江南见面的呵?”
瓣碧青不禁又是一怔!星目中露着诧异的神情,望着白衣姑娘说道:“怎么?庄姑娘!
难道你忘记……”
白衣姑娘把一双澄清似水的秀目,透过覆面黑纱,望着戈碧青的俊脸怔怔的转了转,忽然若有所悟地,樱口中发出了一阵银铃般地格格笑声!
那笑声有如珠走玉盘,又有若银铃划空!
笑着,笑着,姑娘竟然笑弯了那纤腰儿!
这姑娘怎地这样好笑的啦!在这街上店门口,这么个笑法,成何体统?……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地这么不害羞,一点儿没有规矩的呢!……
唯其这样,也才显得这姑娘天真无邪,胸无城府,武林女儿的本色!
泵娘止住了笑声,说道:“我知道啦!那必是我姐姐,你弄错了啦!”
“哦!”
瓣碧青也这才恍然大悟地记起,第一次碰着她们时,曾见她双骑并辔,衣着打扮,以及坐骑,没有一处不是一样,后来在登封附近荒郊相遇时,又没有问清楚,才有这错误!
其实呢!就是问了,在今天这种情形下,还不是一样的要错,除非她二人都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瓣碧青不由得俊面发红,呐呐地道:“原来是庄姑娘的……庄……姑娘,真对不起,小生一时竟没有分别得出来!”
泵娘正是庄韵睛的妹妹庄韵秋,自从六个月前,犯了小性儿赌气驱马先走后,她本以为姐姐一定会随后就追上来的,那知过了很久,并没有见姐姐追来,当然,读者们已经知道,那天庄韵晴没有及时追韵秋是为了什么原因了。
韵秋向来是使惯了小性子的,而且到后来,总是姐姐向她说好话赔不是,方才作罢!
小妮子见姐姐没有随后追来,也就更加的犯了小性子,她明知姐姐奉有师命,要前往武夷山有事,只要去武夷山等着,也就可以和姐姐碰面了。
可是她却偏不去武夷山,竟转道去了南极岛,因而直至今天,还没有和她姐姐见过面。
韵秋一见戈碧青那种口呐呐的样子,不禁“卟哧”一笑,娇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酸的!我叫韵秋,我姊姊叫韵晴,什么庄姑娘不庄姑娘的,听起来怪别耳的,干脆叫我们的名字不就得了!”
瓣碧青尚未答话,忽听过山虎在旁喝道:“小子!怎么?说了的话不算吗?”
原来过山虎林强乍见姑娘,心中一怔,所以愣在旁边没有开口,虽然心中颇为耽心大哥四弟六弟三人,不知怎么样了,但他却认为绝对无碍,定然是三人走岔了,没碰上这丫头!
否则,凭大哥三人的身手,这小泵娘岂能安然无恙!
饼山虎又怎想得到,这小泵娘身怀绝学,他大哥三人已被小泵娘耍了个狼狈不堪,吃足了苦头,抱头鼠窜回返七虎堡去了。
饼山虎心中还在做着春秋大梦呢,想先夺下书生的宝剑,然后再夺姑娘的宝马!在他眼中认为:这是两支到口的羔羊,一支也跑不了。
心念一动,这才向戈碧青喝声发话。
饼山虎林强话声刚落,韵秋姑娘首先就看不惯他那副凶狠的样子,立即一声娇叱道:
“你那么凶干嘛!”
饼山虎林强一声嘿嘿冷笑道:“我凶又怎么样,难道你这丫头还不服气!”
若在平时,依照韵秋姑娘的那火爆脾性儿,就凭“你这丫头”四字,过山虎恐怕立即就得挨上一鞭!但,今天不知怎的,姑娘竟然好像改变了性格似的,没有立即出手。
但在闻言之后,还是轻“哼!”了一声,望着戈碧青问道:“怎么,是不是这家伙要欺负你?”
瓣碧青是想叫小白耍弄这几个家伙一番,所以便不愿实告姑娘,便笑说道:“没有!我是和他们约好了,让小白和他立打一架玩儿,正要前去,正巧你来了,几乎忘了这件事了!”
说着,便转向过山虎道:“我和这位姑娘有点话要谈,这样吧,你们四位就和我这猴儿先去,我和这位姑娘就在这店里等你们,只要你们胜了,我一切遵命照办!”
韵秋姑娘闻听,秀目不禁朝立在戈碧青旁边的小白看了一眼,不禁“卟哧”一笑,暗忖道;“倒底是个不会武功的书呆子,……”
就在姑娘芳心暗忖的这当儿,过山虎林强已经点头喝道:“好!我们就这样一言为定好了。”
饼山虎说着,便向五弟七弟道:“你二人在这里看着这小子和这丫头,别让他们跑了。”
说罢,还望着二人狞笑了笑,正要和老三落地虎余友良举步出店,韵秋忽地横身一拦这:
“且慢!”
二人不禁一怔!只得站住脚步。
只见姑娘望着戈碧青娇嗔道:“你这人!怎么搞的啥!一个猴子怎么能和人打架嘛!而且……”
泵娘说到这里,秀目望了过山虎等四人一眼道:“他们四人都会武功呢!”
瓣碧青却毫不介意地笑说道:“姑娘!别拦着他们嘛,让他们去吧,我们别尽站在这店门口了,且到里面去坐下来谈话吧!”
说着,便对小白说道:“小白!你和他去吧!速去速回!”
小白一声欢啸,便向店外街上跳去。
小白已受了主人暗示,恐怕展开纵跃身法会使恶徒们提高警惕,所以只一跳一跳的往前走。
饼山虎林强,落地虎余友良,见小白已经先行,便立即出店向南紧随小白身后走去。
泵娘见猴儿和二人已走,不禁耽心地说道:“这猴儿我看着真喜欢它,真怕那两个会打死它!”
瓣碧青笑道:“姑娘放心吧!他二人不会打死它的!”
泵娘忽然说道:“我们跟着去看看吧。”
瓣碧青摇摇头道:“别去了,它马上就会回来了。”
说着,还含意深刻的望了智多虎和玉面虎二人一眼,微微一笑。
韵秋姑娘似乎不好意思违拗戈碧青的意思,只好顺从地跟着戈碧青走进店内坐下。
泵娘的玉雪驹,这时已经店伙牵去马房喂料休息。
入店坐下,戈碧青望着姑娘问道:“姑娘!你说你正找我,有什么事吗?”
泵娘格格一笑道:“你愿意学武吗?专找已经替你找了一个武功最高的好师父,你高兴吗?”
瓣碧青乍闻不禁恍然一怔,旋即也笑问道:“姑娘替我找一个什么样的师父哩?”
泵娘说道:“南极钓叟!”
泵娘这一句话说出来可不要紧,那监视二人的智多虎玉面虎二人,脸上均不禁立时变色,口中吸了一口凉气,心胆生寒!
暗道:“这丫头既能将这小子介绍给南极钓叟为徒,可见这丫头来头必定不小,南极钓叟在武林中的名头,谁个敢惹,就连总瓢把子,也惹不起他哩!”
二人心中这样一想,立即感觉事情不妙,觉到还是赶快去招呼二哥三哥一声,这一男一女惹不得,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二人便就不声不响的悄悄的溜出店外,展开身法,直向镇西扑去。
二人刚一出镇,蓦见数十丈外,月光下一条白影,宛以疾电般地疾射而来,二人心中一惊!
就在二人心中一惊的当儿,那白影已经来到近前,停身下来,二人一看,原来是那支白猴子,正咧着一张猴嘴望着二人嘻嘻直笑哩!
多智虎一见小白的神情,心中便在暗喊:“不妙!”知道二哥三哥必然已经吃了这猴儿的亏!
玉面虎怎知厉害,他还以为二哥三哥已经打败了这猴子,这猴子是在往回逃的呢!
他也不想想,小白如果是输了往回逃,怎还敢停下来望着二人笑哩?
玉面虎倏地右臂一圈,吐掌推出,喝道:“你还想逃回去吗!”
喝声中,一股强劲掌风,直向小白推去!
多智虎见状大惊!急忙喝道:“七弟!使不得!”
怎奈,时向已迟,玉面虎掌劲已经推出!
玉面虎一掌推出,本以为白猴一定会闪身跳开避让,那知,白猴竟是怡然不惧,手掌一挥,迎着玉面虎的掌劲,也发出一股掌劲,两股掌劲相接,只听得“砰”的一声震响过处,玉面虎的一个身躯竟被震得离地飞起七八尺高,向丈外跌落。
反看小白,依旧站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
多智虎心中大惊,忙不迭的一晃身形就往玉面虎跌落处纵去,两手一抄,正巧接着玉面虎跌落的身躯。
玉面虎的身躯虽被接住,却忍不住口一张喷出了两口鲜血。
这一来,多智虎不禁亡魂胆丧,越发的断定所料不差,二哥三哥必已吃瘪在这白猴子手下!
再向那白猴立处望去,那还有白猴的踪影,想必是已经回去了。
这里暂且不说,且说戈碧青闻听韵秋姑娘说替他找的好师父竟是南极钓叟,心中也不禁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姑娘是好。
韵秋姑娘一见戈碧青没有答话,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学武,芳心不由大急,娇嗔道:“喂!
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呀!你知道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从来不肯收徒弟的,这次为了你,我不知道向他说了多少好话,用了多少心机,还撒了……”
她本想说出撒了多少娇的,撒字出口,忽然觉得说出来实在不好意思,故便突然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韵秋姑娘话声刚完,忽听得一个苍劲的声音哈哈一笑道:“小妮子!你倒是一厢情愿,南极钓叟他老人家的名头虽然大,威震武林,人皆敬仰,你可知道人家的师父是怎样的人物?”
泵娘闻声回首一望,见是醉丐,便娇躯一扭到了醉丐的身旁,玉手一伸,拉着醉丐的衣袖撒娇道:“好呵!原来你这醉老化子也在这里,你既认识他,你要不告诉我他的师父是谁,看我不揪下你的那几根胡子才怪哩!
醉丐把一双怪眼一翻,精光灼灼地望着姑娘问道:“你这小妮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口中他呀他的,他是谁呵!”
泵娘一听,粉面不禁差得通红,虽是羞得通红,幸而有面纱遮挡着,不然,当着酒店中这么多人的面前,不羞得抬不起头来才怪哩!
只见姑娘小蛮靴在地上一跺,娇嗔道:“醉鬼!你敢取笑我!”
玉手一伸,便直揪醉丐颔下的胡须。
别看醉丐是名震江湖的丐帮二长老之一,功力深厚不凡,但姑娘这样近在咫尺,要抓他的胡须,他还真的不易闪让得开。
泵娘揪着他的胡子,格格的娇笑道:“醉鬼!你还敢不敢取笑我了!
醉丐还真的拿她没有一点办法,论年龄,醉丐年已七十多岁,足可当姑娘的爷爷,但在武林的辈份上来说,醉丐和姑娘只能算是平辈,况醉丐每年总要去燕山一次,请侯老尼的佛安,和姑娘闹惯了的,而姑娘又动辄就揪他的胡子。
醉丐胡子被揪住,无可奈何,一面不住的“唉唷”连声,一面点头说道:“小师妹快放手吧,我这老师兄下次再不敢了。”
泵娘仍旧揪着他的胡子说道:“他的师父是谁,快点告诉我!”
这一来,可就苦了醉丐了,他连戈碧青姓什么叫什么,他都不知道,又怎能知道他的师承哩?但不说又怎么行哩!没奈何,只得向戈碧青求救道:“少侠!你就告诉她吧!不然,我这老化子的几根胡子要被她揪掉了!”
瓣碧青听韵秋姑娘喊这老化子醉鬼,心中已经知道必是丐帮醉笑二长老之一的醉丐。
醉笑二丐名震江湖,望重武林,辈份极高,韵秋姑娘竟与他师兄妹相称,戈碧青心中不禁暗感诧异,不知姑娘是何出身?……
一见醉丐向他求援,便走过去向姑娘说道:“姑娘请先放手,小生告诉姑娘就是。”
韵秋姑娘秀目望了戈碧青一眼,这才放手。
瓣碧青望着醉丐说道:“徒弟忌言师讳,本不应随便告人,只是既承前辈下询,又不好不说……”
瓣碧青说着,微微一顿,又道:“晚辈师承有二,一为阴山异叟,一为已仙逝多年的灵虚尊者!”
醉丐与韵秋姑娘听戈碧青说出师承名号后,皆觉得两个名号均很生疏,好像没有听说过。
醉丐沉思有顷,忽然忘形的,猛地跳起来,一把抓着戈碧青的臂膊睁着那双怪眼,精芒电射般地望着戈碧青问道:“少侠!你说巳经仙逝多年的令师灵虚尊者,是不是那流传千年……”
未等醉丐接着说下去,戈碧青就拦阻着点点头道:“前辈所猜一点不错,晚辈正是他老人家的第一代传人!”
醉丐闻言,知道戈碧青是不要他说出那有关藏珍的事,于是也就住口不说,但却脸容一肃,望着戈碧青正色说道:“少侠!你这前辈的称呼,我老化子再也不敢当了,若真的论起武林辈份来,我老子可得要喊你一声老老前辈了,你若是看得起我老化子,就请从此改去称呼,喊我一声老哥哥也可以,喊我老化子也可以,不然,喊我醉鬼也行!”
瓣碧青连忙谦虚的道:“尊卑有序,这怎么可以呢?”
醉丐哈哈一笑肃容道:“少侠!你既知道尊卑有序,就不应该再和我客气了。”
瓣碧青不禁语塞,只好点头道:“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喊你一声老哥哥了。”
醉丐这才点头道:“就这样,我老化子还嫌托大了呢!”
说罢,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这一来,可把韵秋姑娘弄糊涂了,想不到这个常年游戏风尘从来不讲俗礼的醉丐师兄,今天居然也会满脸严肃的和他争起俗礼称呼起来。
据她所知,当今武林之中,已没有一人能高出她恩师和南极钓叟的辈份的了,这灵虚尊者是谁?听醉丐口气,这灵虚尊者的的辈份竟是高得出奇,好像较恩师还要高上好几辈呢!
泵娘忍不住问醉丐道:“醉师兄!这灵虚尊者是谁呵?我怎么没听恩师说起过呢!”
醉丐笑说道:“这个我也没法子告诉你,等你回山时问你恩师她老人家便会详细告诉你的!”
泵娘把小嘴儿一撅道:“你不告诉我有什么稀奇,我就问他!”
小泵娘实在天真纯朴,转向戈碧青问道:“喂!你告诉我好吗?”
瓣碧青微笑道:“好呵!只是这里外人多不方便,等到没有外人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泵娘知道这是实情,遂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醉丐望着戈碧青问道:“少侠!你刚才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工夫吧!”
瓣碧青微一点头。
韵秋姑娘不禁惊异的望着戈碧青道:“什么!你竟练成了传音入密的工夫!……”
就在姑娘惊问之际,蓦见眼前白影一闪,姑娘芳心一骇,一声娇叱,玉掌一挥,就向那白影劈去。
她玉掌刚挥,劲力尚未发出,陡觉得腕脉一麻,竟是劲力全消,姑娘芳心大惊!慌忙莲足微移,已退后了两尺。
却见戈碧青向她一揖道:“刚才是小白返家,虽恐姑娘不知,误伤了她,出于无奈,才……尚请姑娘原谅唐突之处!”
泵娘一看,戈碧青的身边果然站着那支白猴,望着她咧着猴嘴儿嘻嘻笑哩!
泵娘不禁感觉有点难为情,尤其使她感觉忸怩的,就是不知道刚才戈碧青用的什么手法,连看都没看清楚,掌力还没有发出,脉门一麻,便劲力全消,芳心既感忸怩,而又惊又佩!
不觉得望着戈碧青只是发怔!
她这么一发怔,醉丐不禁哈哈一笑道:“好了!这一下子可不再没有人能制得住你了吧!”
说实在话,醉丐只觉得戈碧青儒袖一拂,姑娘挥起的玉掌便已无力的垂下后退,他也没有看清楚戈碧青用的是一种什么手法,也不知道姑娘为何突然垂手后退,只不过是从姑娘怔然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点端倪而已!
泵娘本已有点难为情,感觉忸怩,只因戈碧青是她芳心里第一个最喜欢的男人,若不然,以姑娘的性情儿,恐怕早就一声娇叱,出招动手了。
对戈碧青她虽是不好意思发作,但对醉丐,她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醉丐这么一句话,正好适逢其会,姑娘怎得不将心中的那股忸怩劲儿,发泄到他身上哩!
醉丐话声刚落,便闻姑娘一声娇嗔道:“醉鬼!你敢取笑我!你大概是嫌胡子多了是不?”
玉手倏伸,快若疾电般直揪醉丐的胡子,这回醉丐早有提防,那会让她再揪着,身形一闪,便已到了戈碧青的身后躲着,口中嚷道:“小兄弟!你可帮帮忙拦着点儿,她又要揪我的胡子啦!”
泵娘想不到醉丐会来这一手,拿戈碧青做挡箭牌,只急得一跺莲足,娇喊道:“喂!你让开呵!让我揪下他几根胡子来!”
“不让!不让,不能让呵!小兄弟!你一让开了,我老化子就得吃苦了哩!”
瓣碧青还没有说话,醉丐已经在后面直嚷起来!
这时,酒店中的一些客人,大部均已知道,这一老两少,皆是武林中的奇人侠士。见老的滑稽突梯,言语诙谐的逗得小泵娘大发娇嗔,均都忍不住哄然大笑起来,不但是客人们在哄然大笑,即连灵猴小白在旁也在咧着猴嘴儿嘻嘻直乐直跳哩!
泵娘不禁更是又差又急,娇嗔道:“喂!你倒是快点让开呀!不嫌……”
她本想说不然连你也打的,忽地觉得有点不对,便突然停住没有往下说。
也不知道怎地,她觉得从心眼里喜欢他,连忤拂他都有点不愿意,何况是打他,她真是要打他,恐怕也打不下手哩!
泵娘这种心情,已丝毫无疑的,是一种纯朴地爱的情愫!只因天真无暇,尚不自知罢了!
她虽然没有说下去,戈碧青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因见她天真纯洁,心念一动,便也逗着她笑道:“不然便要怎样呢?说下去啥!”
泵娘一听,便一跺小莲足,气道:“嗯!我不来了,你也欺侮我!”
说罢,便赌气的别过了身子去。
瓣碧青恐怕姑娘真的生气,便笑说道:“好了!好了!我们都别再闹了!到房间里去谈吧!”
说着,便招呼店伙道:“伙计!带我们到客房去吧!”
仍旧是那个被小白打落门牙的店伙,跑着过来说道:“大侠!真对不起得很,小店的房间都已经客满了,请大侠们三位,到别家去吧!”
瓣碧青不由一怔,问道:“我不是早就向你订好了吗?”
“因为……因为……”
接连说了两个因为,都没因为出个原故来。
醉丐江湖阅历何等深厚,一见这店伙说话吞吞吐吐,心中立刻便预料到了个七八分,就哈哈一声大笑道:“店家!你也别吞吞吐吐的不敢说了,是不是刚才那七虎弟兄派人来关照过了,不准你分留住我们?……”
倒底不亏是个老生姜,一猜就中。
店伙计脸上一红,道:“您老人家明白!”
瓣碧青闻言,剑眉倏地一挑,忽又忍住,向醉丐道:“那么我们就到别家去吧!”
醉丐知道戈碧青虽然身怀旷世奇学,但江湖阅历太浅,又是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别家也别去了,这三口镇上绝没有一家客店敢留住我们了。
瓣碧青不禁一怔,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
醉丐微微一笑,就把七虎堡七虎弟兄的情形,与及这三口镇上所有的客店,必定已经七虎弟兄派人关照过,没有一家客店敢留住他们的道理说了一遍。
瓣碧青这才明白,韵秋姑娘芳心顿即大怒,樱口中哼了一声道:“七虎弟兄竟敢这样猖狂欺人,姑娘今天非得给他们一点厉害不可,走!他们不叫我们住店,我们就住到他们七虎堡中去!”
说着,便向旁边立着的那个伙计娇喝道:“快!去把姑娘的马牵来!”
店伙计巴不得他们早走早好,忙不迭的应道:“是!是!”
急忙牵马去了。
这姑娘真是个火急性子,说走就要走,也不问戈碧青与醉丐的意思,若不是因为等着店伙去带她那匹玉雪驹,这时,恐怕她早已出去百十丈外了。
醉丐知道姑娘的急脾性儿,不能拦,越拦只有越糟,于是便笑说道:“师妹!你知道七虎堡在什么地方吗?”
泵娘微微一怔,摇摇螓首道:“不知道,你不是知道吗!”
醉丐道:“我也不知道呵!”
泵娘略一沉忖馘道:“那么就问店伙吧!”
正说之间,店伙已将马牵来。
泵娘接过马问道:“喂!伙计!七虎堡在什么地方?”
店伙计不觉一愕,他怎敢告诉她七虎堡在什么地方,她若是去闹了事,他这条命儿就得完蛋,七虎堡的人非杀了他不可!
忽然一眼瞥见那老化子,正在姑娘背后向他摇手,示意他不要说,他方要说:“不知道!”
忽听姑娘娇喝道:“你要不说,姑娘就揍你!”
说着,姑娘手中的马鞭儿已经响起一阵划空急哨,那样子就要向店伙计的头上落下。
当然姑娘只不过是吓唬这店伙计而已,那会真的打他。
店伙计又怎知道姑娘是吓唬他的呢!不禁吓得一缩颈脖子急喊道:“姑娘!我说我说!
您千万别打我!”
泵娘娇喝道:“快说。”
店伙计忽然灵机一动,慌说道:“从这里一直向西,约三十里路就是。”
泵娘这才收落扬着的马鞭儿,格格一声娇笑,望着戈碧青和醉丐道:“我们走吧!”
醉丐明知店伙说了慌话,也不说破,心中只是暗笑!
瓣碧青虽不知道店伙说的是慌话,但他是个极端聪明精细的人,察言观色,已估计到店伙所说,定然不实。
瓣碧青忽然心念一动,道:“姑娘!我们三人只有两匹马,怎能让老哥哥一人步行呢,而且你的马脚程又快,我这马无论如何也跟不上,你必得慢点走才行呢!”
泵娘觉得戈碧青的话甚是有理,便点点头道:“好!就这样吧!”
说罢,娇躯一扭,便已跃上马背。
其实,因为姑娘芳心对戈碧青的感觉不同,戈碧青的话纵是不对,也是对的!
瓣碧青向醉丐逊让了一阵,便也翻身上了马背,二人并辔而行,醉丐和小白步行随后。
出了镇口,姑娘忽然问道:“喂!到现在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姓名呢?”
瓣碧青笑道:“是!我真糊涂,我姓戈名叫碧青。”
“哦!这名字真好听!”
泵娘说着忽又问道:“你是要到那里去呵?”
瓣碧青笑道:“上七虎堡呵!”
泵娘道:“谁问你这个来了,我是问你去了七虎堡以后呵!”
瓣碧青道:“云山双义庄!”
醉丐闻听,连忙赶上两步,与戈碧青的马走了个并排,望着戈碧青问道:“小兄弟!可与霍山双义有交情?”
瓣碧青点头道:“双义乃家父知交。”
醉丐问道:“那么令尊亦必是武林中人了?”
瓣碧青道:“家父在世时,外号人称神箭穿云。”
“呵!”
醉丐“呵”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戈大侠的儿子,闻听传说,令尊当年为豫中四丑所害!”
瓣碧青黯然地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江湖传言失实,实在另有其人!”
醉丐诧异地问道:“那么是谁下的那样的毒手呢?”
瓣碧青道:“当今武林中知道这件事清真相的,除了豫中四丑之外,只有一人知道,可惜那人已经死了,必须仍得从四丑兄弟身上追问才能知道!”
瓣碧青说话时的声音有点忧悒低沉,显见他这时的心情是多么的不快!因为戈碧青的不欢,姑娘芳心也跟着感觉得很是难过,只觉小瑶鼻儿一酸,几乎滴下泪来。
泵娘安慰着他道:“戈哥哥!你别难过,我一定帮你报仇!”
这一句戈哥哥,喊得极其自然而又纯真,戈碧青心中很是感激的道:“姑娘!我这里先谢谢你了。”
忽听姑娘娇嗔道:“你怎么老是喊我姑娘姑娘的,听了怪不舒服的,我喊你戈哥哥,你就喊我一声妹妹那有多好呢!”
瓣碧青知道姑娘胸无城府,天真无瑕,语出真诚,于是便点头笑道:“好!以后我就喊你秋妹妹,你说好吗?”
泵娘螓首连点道:“好!好!”
接连两声好字,表示出了她内心感受上的高兴。
醉丐见状不禁哈哈一笑,问道:“小兄弟,你说知道你仇家的这人是谁?”
瓣碧青道:“武当掌门人天修子。”
“呵!原来他已死了。”
醉丐蓦地一惊,急问道:“小兄弟!他是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的?”
瓣碧青就把这事的始末经过,详细的向醉丐说了一遍。
醉丐只才明白所以,急说道:“小兄弟!双义现在不必急着去了,先去武当要紧!”
瓣碧青见醉丐这么急法,不由一惊,问道:“难道武当派出了什么事了么?”
醉丐叹了口气道:“怎么不是呢!”
于是,醉丐就把最近几个月来,武当掌门忽告失踪,这掌门一职便暂由师弟天悟子代理,并尽派门下弟子访查掌门人的下落。
天悟子生性怪僻而刚愎自用,武当华山两派向有宿怨,天悟子硬认为掌门人突然失踪,定与华山派有关,曾数度暗探华山,并杀伤华山门人数人,因此引得华山派掌门人的怒火,尽出华山高手,伤了武当门下多人,并擒去多人,囚押华山石牢,迄今已经近月了。
最近武当天悟子又邀约华山派于本月十五日月明之夜在武当铁剑峰顶决斗,以为两派存亡之争,并邀请当今武林其他门派,少林,峨眉,崆峒,点苍四大门派的高手,及掌门人驾临铁剑峰为两派决斗之争作公证等事,详细向戈碧青说了一遍。
瓣碧青闻听之下,这才明白所以,不容稍缓,心下不由大急。
他身负武当掌门天修子遗命重托,今天武当派的存亡,可说完全系于他的一身,心中怎得不急!
忽然一收马缰,停马止步望着醉丐说道:“老哥哥!小弟身受天修子重托,武当派若有什么不幸,如何能慰天修子泉下英灵!现在时间已迫在眉捷,只有两天时间便到约期了,武当山相距这里不下千数百里路程,依照马的脚程无论如何也赶不到,小弟只好弃马步行先走一步了,双义庄就烦老哥哥你绕道去说一声罢!”
韵秋姑娘一直在旁静听着戈哥哥与化子师兄的谈话,芳心里真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戈哥哥竟是身怀旷古奇学!宝力巳臻达无上化境!……
惊的是戈哥哥身负如许重任血仇,不知道戈哥哥能不能负担得了?同时她芳心里已暗自下了决定,要好好的帮助戈哥哥……
泵娘一听戈哥哥竟要于这两天一夜间,赶到武当山去,于数百里路程,马匹既不能赶到,人又如何能行?但,她知道戈哥哥既然这么说法,必有把握,不过,人的功力再高,总不是铁打的呀!两天一夜间,不停的施展上乘轻功身法,奔弛千数百里,如何有受得了呢?……
心念一动,便立即说道:“戈哥哥!我这玉雪驹的脚程快…现在事情紧急,你就先骑着去好了,我和师兄随后赶来!”
瓣碧青笑道:“秋妹!还是你骑着吧,我们一起走好了。”
醉丐真有点不敢相信戈碧青的话,凭一个人的血肉之躯,两昼一夜间,能奔驰千数百里,这真是罕古绝今的奇谭!
但,这种关系武当派存亡的重要大事,岂同儿戏,戈碧青若没有把握,岂能信口开河!
虽相信文碧青必有把握,仍有点耽心的问道:“小兄弟!你觉得有把握赶得到吗?……”
瓣碧青明白醉丐是耽心他会因赶不到而误了大事,遂笑道:“大概不成问题!”
说着便挽起灵猴小白的一支毛手朝醉丐一点头道:“小白!我们走!”
走字出口,醉丐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也不见戈碧青身形如何动法,已出去了三数十丈外,接连两闪,便已失去了踪影!
这一来,不禁把个名震江湖,游戏风尘的醉丐惊得呆了,他虽已知道戈碧青是流传千年武林藏珍的得主,身怀旷古奇学,万想不到功力竟是已达登峰超极的无上化境,刚才的这种身法,那里还是什么轻功身法,分明是武林中传说的一种御风飞行之术嘛!
照他这种身法看来,当今武林中,还有何人能是他的敌手呢?……
不要说他了,就单凭他豢养的那支灵猴小白来说吧,既能与他同行,功力亦即可想而知,当今武林高手恐怕连这小白都敌不过呢!
醉丐怔然有顷,转眼一看韵秋姑娘时,姑娘可不也坐在马背上呆呆发怔吗!心中不禁有所感触的喟然叹了口气!
泵娘蓦然惊觉,望着醉丐道:“师兄!你怎么叹气了?”
醉丐道:“他的武功太高了!”
泵娘格格娇笑道:“他武功高不好吗?……”
忽又问道:“师兄!你看他的功力比我恩师怎样呢?”
醉丐摇摇头道:“这就很难说了,可能你恩师也要较他略逊一筹呢!”
醉丐接着又说道:“你还不赶快追上去,时间久了,玉雪驹的脚程虽快,看样子也会要追不上呢!”
泵娘闻言,陡地一惊,连忙一拧马缰,长鞭一挥,响起一阵划空急哨,“拍!”的一声暴响,落在玉雪驹的后股上!
玉雪驹本是异种宝马,挨了一鞭,怎还不知主人心意,立即发出唏呖呖一声长嘶,四蹄腾空荡起,一跃数丈,疾若风驰电掣般地,飞驰而去。
泵娘去后,醉丐这才跨上马背,一抖马缰,直往双义庄驰去。
瓣碧青内功已臻绝顶,功力已达御风飞行之境,这一施展开来何等神速!
泵娘玉雪驹脚程虽然快捷,和戈碧青始终差了先后一步,没有能追上!
瓣碧青赶到武当铁剑峰顶,正是三月十五夜间二更时分,铁剑峰顶武当华山两派,双方正值剑拔弩张之际,戈碧青一声清啸,啸声有若龙吟凤鸣,震撼九霄,回绕空际!
啸声中,戈碧青一式“百禽身法”中的“直上青云”,带着小白拔起二十余丈高,流星般地落在峰顶。
瓣碧青这么蓦地突然现身铁剑峰顶,六大门派的高手掌门,均皆哗然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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