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中,探臂伸手,一把握上了陈玉俊的右臂!
陈玉俊立觉右臂犹如上了一道铁箍,心知贝天威是有意试探他的功力!
为了免落贝天威轻视,连忙暗提一口真气,潜运八成功力,凝贯右臂!
贝天威的一双手掌顿如抓在一根钢铁上,心中不由微微一惊!
目闪异采的笑说道:“侠少高明!”
陈玉俊淡然一笑道:“多谢谷主夸奖,假若谷主再力加一分,在下可就要吃不消了!”
贝天威大笑道:“侠少忒谦了!”
二人挽臂跨步入厅,分宾主落座,老仆陈福也跟随入厅,默立陈玉俊身后。
一名绿衣小婢自厅后走出,献上两杯香茗退下。
贝天威又忽然微微一凝,道:“侠少驾敝谷,是慕名来访,还是?……”
陈玉俊道:“在下久慕贵谷山青水秀,鸟语花香,景色如画,令人心旷神怡,特来瞻仰胜境,并一睹谷主风仪!”
“哦!”
贝天威道:“这么说,侠少和其他驾临敝谷的江湖朋友一样,也打算在敝谷小作盘桓了?”
陈玉俊点头道:“谷主若然欢迎,在下拟在贵谷打扰三日!”
贝天威笑说道:“欢迎!欢迎!像侠少这等少年俊彦,想请都不易请得到,焉有不欢迎之理!”
陈玉俊笑说道:“谷主这么一说,在下实感愧不敢当得很!”
贝天威大笑道:“侠少何必忒谦,老夫所说可是句句由衷之言!”
话锋一顿又起,说道:“侠少人品俊彦,气宇英挺,风仪令人爱慕,老夫一见便觉十分投缘,有心攀交,与侠少结为忘年好友,不知侠少意下如何?”
陈玉俊连忙拱手道:“承蒙谷主垂爱,在下衷心深感荣宠,只是……”
贝天威道:“可是老夫不配交往?”
这话,虽不厉害,却是令人难答!
然而,陈飞虹要是连这么一句话都应付不了,江阿郎也就不会得对他委以重任了!
陈玉俊剑眉微扬了扬,拱手正容说道:“谷主言重了,若说不配交往该是在下!”
贝天威凝目道:“如此,侠少那‘只是’是什么?”
陈玉俊道:“在下之‘只是’,实是缘于在下年轻浅薄,无德无能,焉敢不识礼数,与谷主言交耳!”
贝天威突然哈哈一声大笑道:“侠少好会说话,好会自谦!”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以侠少出现洛阳月余时间,即已名满洛阳,博得‘洛阳侠少’之美誉而言,若说是无德无能,武林中只怕再也无人敢论什么‘德能’!”
陈玉俊微微一笑道:“谷主这么一说,在下就更惭愧了,在下虽承洛阳地方的江湖同道抬爱,赐予‘洛阳侠少’美号,其实在下乃是藉祖余荫福庇而已!”
贝天威说道:“侠少不必再自谦客气了,现在老夫只问侠少愿不愿交老夫这个朋友?”
陈玉俊星目一眨,问道:“不愿便怎么样?”
贝天威目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道:“不怎么样,不愿便算了!”
陈玉俊道:“绝不为难勉强在下?”
贝天威摇头道:“以老夫的身份,焉能作那无礼勉强之举!”
陈玉俊微一沉吟道:“在下请问,与谷主相交,,对在下有好处么?”
贝天威点头道:“当然有好处!”
陈玉俊道:“有何好处?”
贝天威道;“老夫当于三月之内,使‘洛阳侠少’之名名满天下武林!”
陈玉俊星目一睁,道:“真的?”
贝天威道:“老夫向来说一无二!”
陈玉俊道:“在下再请问,谷主何以对在下如此厚意?”
贝天威道:“无他,爱才耳,也是老夫与侠少一见投缘耳!”
陈玉俊道:“别无他意?”
贝天威含笑凝目道:“侠少以为老夫可能会有什么他意?”
“这个……”
贝天威忽然微微一笑道:“老夫请问,本谷弟子在江湖上的所行所为如何?是正是邪?”
陈玉俊道:“济困扶危,除恶安良,都是侠行义举,是正非邪!”
“这就是了!”
贝天威笑道:“如此,侠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默立在陈玉俊身后一直未开过口的老仆陈福,突然轻咳了一声说道:“少爷,谷主如此厚爱,是少爷的荣宠,老奴认为少爷可以放心了!”
陈玉俊点头笑说道:“福老说的也是。”
语声一顿即起,说道:“谷主既这么说,在下若再不从命,就未免显得太不识抬举了!”
贝天威目闪异采的哈哈大笑道:“如此,老夫今后可要托大喊你贤弟了!”
陈玉俊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小弟年轻识浅,以后尚望谷主多予指教!”
贝天威眉锋忽然微微一皱,道:“贤弟,我既已改口喊你贤弟,你也该改口叫我一声大哥才是!”
陈玉俊一笑道:“小弟糊涂,大哥说的是!”
贝天威又是一声哈哈大笑,显示出他内心的高兴。
笑声一落,倏然抬眼朝厅外扬声说道:“吩咐下去,立刻送上酒莱来!”
厅外两旁站立着的八名紫衣少年中的一个,立时应声疾步走下石阶而去!
贝天威话锋忽然一转,目光凝注道:“贤弟一身所学高绝,必然师承名门,不知艺出当世那一位武林前辈高人?”
陈玉俊心中不由暗笑道:“终于谈到正题了……”
他心中虽然暗笑着,神色却装作微一迟疑,道:“这个……”
贝天威道:“怎么,贤弟有隐衷?”
陈玉俊道:“徒忌师讳!”
贝天威道:“连对大哥也不能说?”
陈玉俊道:“恩师已经退隐多年,不欲人知,大哥原谅!”
贝天威目光转了转,笑道:“既如此,大哥我不再问就是。”
说话间,那名紫衣少年回来了,身后跟着五个人:三男二女,每人双手都捧着一个大木盘。
五个人鱼贯入厅,摆好酒莱,躬身退了出去。
菜很多,而且样样精致,色香味俱佳,引人食欲。
贝天威起身肃客入席,陈玉俊没再多作客套!
本来也是,既已订交,兄弟相称,还徒作那无谓客套怎地?
于是,二人相偕入席,落座,把盏互敬,邀饮,庆贺订交。
一阵互敬邀饮之后,两人开始边吃边谈,从贝天威那时起的哈哈大笑声中,显见二人畅谈甚欢!
“忘忧谷”中作客三天,贝天威极尽招待,热诚感人,看来他对这位“洛阳侠少”是倾心结纳。
在贝天威与谷中弟子的陪同下,陈玉俊游遍了每一处角落,那一处是什么所在,陈玉俊可说都已深印脑中!
三天后。
陈玉俊辞别了贝天威,与驼背老仆陈福离开了“忘忧谷”!
长安,汉之故都。
长安地当渭水南岸,与咸阳隔水相对,襟山带河,形势雄固。
长安城中有东、南、西、北四大街,中央钟楼高耸巍然!
三辅黄图云:“长安有九市八街九陌,闾里一百六十。”于此可知长安之盛况,自昔已然!
九如客栈,开设在长安东大街上。
九如客栈的气派豪华虽然不及那南大街上,誉称“第一”的“双龙客栈”,但在长安城中也是一流的大客栈,而且地方,房间比“双龙客栈”大,尤其是后院的特字号上房,设备虽不如“双龙客栈”的豪华,但是环境却十分清净幽雅!
初更过半。
易名“洛阳侠少”陈玉俊的“阎王笔”陈飞虹,与那易容化装驼背老仆的“万事通”吴博智,住进了九如客栈后院特字号的上房内。
用过晚膳,已是二更时分,按理,二人应该休息安睡了!
可是,二人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陈飞虹并叫店小二泡上了一壶浓茶,和吴博智默默地坐着,默默地喝着茶,其实二人都在暗暗凝功搜听屋外四周的动静!
这时,屋外周围十丈之内些微风吹草动的声息,皆难逃二人的听觉!
房间里的空气很静,房外的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一片沉寂,不闻一丝声息!
本来也是,时已过二更,住店的行旅客商都已入了梦乡,那还能不静!
忽然,陈飞虹眨星目,低声说道:“吴老,外面很静!”
吴博智点头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可以说了!”
陈飞虹道:“吴老,你对他可看出了什么没有?”
“他”指的是谁,吴博智明白,微一沉吟说道:“有,也没有!”
陈飞虹愕然一怔道:“吴老这话怎么说?”
吴博智淡淡道:“我看他有点像某人,但是却又没有把握!”
陈飞虹道:“吴老看他有点像谁?”
吴博智摇头道:“我既然没有把握,怎么能说!”
陈飞虹道:“对我说说又有何妨!”
吴博智微微一笑道:“对你说虽然无妨,但是贤侄应该明白,我生平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以我的身份,岂能无证无据,空口指人,而且那也会造成你“先入为主”之见!”
这话不错,是理,以他‘万事通’在武林中的身份声望,岂能空口指人!
陈飞虹剑眉微微一蹙,道:“这么说,吴老是要等求得证实之后,才能说了?”
吴博智点头道:“不错,事关他人名誉,必须求得证实不可!”
突然,一阵衣袂破风划空之声入耳,陈飞虹星目寒芒一闪,低声说道:“吴老,您听见了么?”
吴博智点头示意他禁声。
蓦地,夜空中扬起一声娇叱,道:“恶贼,你就是逃上天,姑娘也要追到凌霄殿,将你毙于剑下!”
陈飞虹剑眉倏地一挑,身形一闪,电射掠出。
淡淡的月光下,只见一名黑衣人在前飞逃,一名青衣少女在后疾追,看二人轻功身法,似乎都是一流好手!
陈飞虹见状,心中正在暗想要不要掠身上屋,截住那黑衣人之际,蓦见那黑衣人突然回手一扬,一道寒光直奔青衣少女胸前打去!
青衣少女身形正值悬空飞掠疾追,不意黑衣人突然打出暗器,乍见寒光电疾射到,心头不禁猛地一惊!
她娇躯悬空,本来就不易躲闪,尚幸她的身手极高,并能临危不乱,心头一惊之下,连忙娇躯一侧!
她虽然临危不乱,应变极快,但也只躲过胸前要害,那道寒光已打中她的玉臂!
“哎呀!”
一声痛呼,真气一泻,身形立时下堕;落地一声踉跄,跌坐地上!
陈飞虹见状大惊,连忙身形一闪,掠落青衣少女身旁,急声问道:“姑娘伤得很重么?”
其实此问实是多余,只一眼,便已看到一枝三秣钢镖深入青衣少女右臂寸多,就这片刻工夫,鲜血已湿透罗袖,显见伤势十分不轻!
青衣少女细腰一挺,由地上站起,目注陈飞虹问道:“阁下何人?”
此际,陈飞虹已经看清青衣少女是个黛眉美目,瑶鼻檀口,美艳倾城的绝色少女。
陈飞虹本想实说姓名,但心念电闪间,却淡然一笑,道:“在下何人,并无关紧要,倒是……”
语声微顿,星目一瞥青衣少女的右臂,接说道:“姑娘臂上的伤势不轻,请先到店房内,敷药止血包扎好伤处,再说不迟!”
这是善意,按理如此,事却不然,青衣少女竟倏地一摇头,道:“不!这点皮肉之伤我还能挺得住,在未知阁下何人之前,我不能也不敢烦劳阁下!”
这话意很明显,青衣少女因为不知他是何人,不知他是好人坏人,所以不愿随便接受这种善意,敷药治伤的恩情!
陈飞虹不是糊涂人,他当然听得懂青衣少女的这种话意。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姑娘但请放心,在下绝非坏人,在下姓陈名玉俊……”
青衣少女美目倏一睁,道:“阁下是‘洛阳侠少’陈少侠?”
陈飞虹不禁微微一怔!点头道:“正是在下,姑娘也知道在下的贱号!”
青衣少女美目异采一闪,挽首为礼道:“小女子不知是侠少当面,适才言语失礼之处,尚请少侠原谅!”
陈飞虹连忙抱拳欠身笑说道:“不敢当,姑娘请勿客气多礼,还是请先到店房内,容在下为姑娘敷药止血包扎好伤处再说吧!”
青衣少女这回未再稍作犹豫,微一点头道:“如此,就烦劳侠少了!”
陈飞虹摆手含笑说道:“姑娘请别客气!”
说着,侧身举手肃客先行。
敷上药,包扎好伤处。
“万事通”吴博智以仆人的身份,替青衣少女倒上了一杯茶,垂手退立一旁。
陈飞虹与青衣少女隔桌而坐,星目眨了眨,忽然望着青衣少女的娇颜问道:“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青衣少女道:“小女名叫花玫!”
“原来是花玫姑娘。”
陈飞虹抱拳一拱道:“请问姑娘的府上是?”
花玫神色微微一黯道:“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幸蒙恩师抚养长大!”
陈飞虹一见花玫娇颜神色暗然,心中不由感觉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引起姑娘的伤怀,请原谅在下不知之过!”
花玫摇头一笑道:“不要紧,这种事焉能怪得侠少,侠少无须介意!”
陈飞虹话锋一转,道:“姑娘令师是武林那位前辈高人?”
花玫道:“小女子自幼虽由恩师抚养长大,但恩师从未对小女子提说过他老人家的名号!”
“哦……”
陈飞虹沉默了一下,话题倏又一转,问道:“姑娘刚才追的那个黑衣人是谁?”
花玫摇头道:“小女子并不知他是谁!”
陈飞虹剑眉一蹙道:“姑娘因何追他?”
“因为……”
花玫微一迟疑说道:“他是个婬贼!”
陈飞虹星目寒芒倏地一闪,道:“姑娘可曾看清他的面貌长像没有?”
“没有!”
花玫摇头道:“我只是看到他的背影!”
语声微顿了顿,接着说道:“小女子于上灯时分进入长安投宿在南大街的‘双龙客栈’内,二更时分,小女子刚睡下不久,忽然隐闻隔壁房内似有女子挣扎呼救之声,于是便下床出房察看,那婬贼正按住一名住店的女子企图非礼,被小女子一声喝叱所惊,立刻穿窗而出,掠身飞逃,因此,小女子便随身追了下来!”
听完这番经过情形的述说,陈飞虹默然沉吟了一下,抬手缓缓拿起桌上由花玫臂上取下那枚三秣钢镖看了看,忽然转向站立一边的吴博智说道:“吴老,您看看,能从这枚钢镖上看出那婬贼的出身来历不?”
说着,把那枚三秣钢镖递向吴博智。
一声“吴老”,听得花玫的娇颜上下不由飞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一闪即敛,吴博智与陈飞虹二人都未看到!
吴博智并未伸手去接那枚钢镖,摇摇头说道:“我早巳看过了,这是一种最普通的暗器,江湖上能使用这种三秣钢镖之人,起码有二三十人之多!”
陈飞虹剑眉微蹙地道:“这么说,要想从这枚钢镖上找出那婬贼是什么人,是不可能了!”
吴博智摇头道:“很难,很难,除非再遇上他作案时,再打出这种三秣钢镖时!”
陈飞虹不由剑眉深蹙,默然不语!
于是,房中的空气有了刹那的沉静!
突然,花玫轻咳了一声,说道:“侠少赐药施救之德,小女子衷心至为铭感!”
陈飞虹含笑说道:“姑娘太客气了,些许小事,焉能言德,姑娘请勿放在心上!”
花玫嫣然一笑,站起娇躯说道:“时已夜深,小女子不多打扰,就此告辞!”
话落,挽首裣衽一礼,抬步往外走去。
陈飞虹站起身子,目视花玫那往外走去的婀娜背影,情不自禁地月兑口喊道:“玫姑娘……”
花玫已走到门过,闻声立时停步回首,目注陈飞虹问道:“侠少有何见教?”
陈飞虹心神不禁微微一窒,旋即暗吸了口气,说道:“姑娘何时离开长安?”
花玫道:“明天。”
陈飞虹道:“意将前往何地?”
“不一定?”
陈飞虹星目微凝道:“姑娘难道没有个一定的目的去处?”
花玫摇头道:“没有!”
陈飞虹心中倏然一动,道:“姑娘可愿前往洛阳小游?”
花玫美目异采闪地道:“侠少欢迎么?”
陈飞虹笑道:“只要姑娘愿意,在下竭诚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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