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由洞庭驰向泰山之时,车中已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百面神剑”古奇峰,一个是铁长岚的女儿。
时间离天香院开坛的那一天,还有五日。
然而,房英在一路上却变得沉默紧张起来。
这不但因一场正邪决斗的大会在即,也因为父亲的安危,及与那些掌门人的失去联系而忧急。
在洛阳城外的那番遭遇,使他至今,犹耿耿于怀。这倒不是由于那番误会,而是担心黄芷娟及夏芳芳,不知道情形怎样了。
“百面神剑”与“神偷”极为了解房英的心情,同时因为离泰山日益接近,心情也与房英一样的凝重。
倒是铁梅香,依然有说有笑,不当-回事。她认为生死由命,发愁也没有用。这样把一路上的忧愁气氛冲淡了少许。
这一日,也就是离新年还有四天,房英车辕上御著车,已远望见商邱城。
时正中午,车上的神偷已嚷道:“看来我们还赶快了一些,今天进城,咱们上酒楼去开开荤如何?”
房英自然没有意见,应了一声,加上一鞭,驱车向商邱城奔去。
罢到城门外,城中倏泼刺刺地冲出三人三骑。
房英急忙一勒缰绳,把车稳住,那三匹键驹,如风而过,马上一律是二十余岁的年轻小伙子,神态个个骠悍威武。
房英心想这批不知是那-方面的人物,不由目送三骑驰过,一面忖着,-面抖动缰绳,正欲进城,车后又响起一阵泼刺刺的蹄声,动地而来。
房英心中奇怪,忖道:“不知又是谁!怎么这商邱城中武林人物来去这么快!”
这次思念未落,三匹健驹已越车而过,抢到城门口,一带缰绳,竟回过头来,并排地挡住马车去路。
房英愕了一愕,目光一扫,心中微微-震!
这三人三骑竟就是刚才过去的-批人。
他不由皱眉,道:“三位为何挡住去路?”
马上三个少年却目光灼灼盯视房英片刻,右边的灰衣少年道:“阁下是否姓房?”
房英心头微震,忖道:“对方莫非是天香院人物?”
他顿时觉得这猜测不至错到那里去。因为当今江湖上已无形中分为二派力量,一方面是各派正义之士,一方面是天香院,而对方若是九派人物,自己多少有点眼熟。不会这么陌生。于是他冷冷道:“不错,在下正是房英,请问三位高姓大名?”
三个少年一听回答不错,互相望了一眼,那原先发话的少年傲然道:“在下林维仁。”
一指中间及左边的少年说道:“这是我师弟洛萍及尹俊三!”
房英淡淡一抱拳道:“三位怎么熟悉在下的?”
那尹俊三冷冷一笑道:“你虽不识咱们,但咱们却见过你一面?”
房英又是一怔,他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这时车中的“百面神剑”及“神偷”父女也钻出身来。
“神偷”首先喝道:“年青人有什么事?”
那为首的林维仁道:“咱们兄弟希望房少侠能跟咱们兄弟走一趟。”
房英皱眉道:“到那里?”
林维仁道:“地址就在前面不远,少侠跟着走就是了!”
房英心中不由疑惑起来,由对方口气来说不像是天香院的弟子,但是陌不相识,对方怀着什么来意呢?
正自迷茫,“百面神剑”已喝道:“要房少侠跟你们去做什么?”
林维仁淡淡道:“因家师欲一晤房少侠。在下兄弟已找了房少侠快半个月,幸好今天相遇……”
房英忍不住插口道:“令师是谁?”
林维仁冷冷道:“少侠到那里自会知道,现在请少侠调转方向。”
一听这番话,房英有点莫测高深起来。
铁梅香却娇笑道:“喂,你们不必故弄神秘,可是天香院方面的人?”
尹俊三淡淡道:“在下兄弟不知什么天香院,只知道家师急欲见房少侠的面。”
“百面神剑”倏然大笑道:“房英,你就跟他们走一趟,看看是那位高人!”
房英犹疑道:“可是万一赶不上……”
“神偷”插口笑道:“日子还有余裕,反正有咱们两个老头子保驾,倒想见见对方是什么人物!只是刚想舒服地上酒楼吃一顿,现在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了。”
房英一听“百面神剑”及“神偷”俱这么主张,只好对三个少年冷冷道:“那末烦三位带路!”
说着调转马头,御车轳轳起行。
那为首的林维仁早已越车而过,在前面领路,洛萍及尹俊三却跟在后面像是监视。
三骑一车走了约莫一里,领路的林维仁转向左边一条岔道。
房英目光一扫,见四周甚是荒凉,但在大白天,他也不以为然,跟着转弯。
一过百丈左右,迎面已见一座废园,园中有两间茅屋。
这园子像久无人居,一片荒草,只有中间一条通向茅屋户路,像刚剪修过。
只见林维仁飘身下马,转首对房英道:“到了!”
房英勒马停车,皱眉道:“这是什么地方?”
却见神偷吟吟笑道:“管他什么地方,进去看看再说,喂,令师可是在房中?”
林维仁冷冷笑道:“不错,各位请进!”
房英只得怀着一肚子迷惑,飘然下了车辕,在“百面神剑”及“神偷”父女卫护下,踏进了废园。
就在这时,茅屋门户呀声一启,走出四个人来。
口口口
房英一看这四个人不由大吃一惊,暗暗呼了一声糟。
这四个,三个是目闪精光的老者,气度威严,有一种不怒而威的神态。另一个却是像铁塔-般的大汉,背上都有一柄回天轮。
不用说,就是光明境主及总管开天圣,账房邱潜机,园丁雷三炮了。
“想不到前辈及齐、邱二位老丈又入中原,小可拜见!”
“房英,你知道老夫为什么找你么?”
房英干咳一声,道:“前辈可是找令媛?”
扁明境主冷冷道:“我女儿现在何处?”
房英微微一叹,道:“令媛此刻在何处,晚辈也不知道,因为晚辈最近与她失去了连络。”
扁明境主冷冷一哼道:“小子,你知罪么?”
房英-怔道:“什么罪?”
扁明境主眼睛一瞪,厉声道:“你昔日在光明境中对老夫说过什么话,还记不记得?”
房英道:“当然记得!”
扁明境主道:“既然记得,你恁也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房英剑眉一轩,但想起时间仓促,不必要多寻烦恼,又忍住了。
可是一旁的“神偷”父女及“百面神剑”却心中惊疑不已。
由于对方身上的兵器,和房英的称呼,他们皆知道眼前的人物,正是传诵武林的光明境主。但他们惊疑房英怎会与这批世外高手结怨!而且怨恨似乎很深。
再说对方骂房英不要脸!是房英做错了什么事?
神偷与“百面神剑”狐疑着,而且见房英竟然吞下这口气,更加奇怪起来。
神偷铁长岚,首先打了一个哈哈,对光明境主道:“想不到今天竟能碰到光明境的世外高人!但请问房少侠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扁明境主不屑地道:“阁下是谁?”
铁长岚道:“老朽铁长岚,在江湖上有个‘神偷’匪号。”
接着一指古奇峰道:“这是百面神剑古大侠。”
扁明境主冷冷一哼,目光依然注视着房英道:“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现在一看你朋友都是什么偷儿窃盗匪徒,越加证实老夫眼光。”
这一骂,明是指房英,却把铁长岚父女及百面神剑都骂进去了。铁梅香年轻气盛,首先尖笑道:“老头子,你把话说得清楚一点,谁是好东西,谁又不是好东西?我看你们才不是东西!”
扁明境主厉声道:“黄毛丫头,竟敢顶撞老夫!雷三炮,把这丫头教训一顿。”
雷三炮一声应诺,挺身而出,房英慌忙向雷三炮一拱手道:“雷大哥,看在小弟面上担待一些!”
雷三炮停步苦笑道:“主公之命,恕在下无法违背。但这小泵娘也太没规距了,怪不得咱们主公发火。”
房英忙又对光明境主一拱手道:“前辈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何必与铁姑娘计较。”
扁明境主冷笑道:“老夫找的当然是你。现在老夫要问你,既口口声声不喜欢我女儿,为什么临走却把我女儿诱走?”
房英呐呐道:“老丈误会了,是令媛知道区区不识水性,驾船相送……”
扁明境主冷笑道:“但既送你回中原,怎么至今还没有回来?”
“这……”
房英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
扁明境主又冷冷道:“上岸后,我女儿去何处了?”
房英呐呐回答道:“与晚辈在一起,而且尚与晚辈义结金兰!”
扁明境主一愕,倏然厉声狂笑道:“你倒会拿幌子骗人,你应该知道老夫倚闾而望的痛苦。这明明是你花言巧语骗了她,否则她怎会不回去!”
房英一整神色道:“前辈冤枉小可了。当时晚辈也曾建议令媛回去,是她执意不肯,自愿相随……”
扁明境主厉喝道:“住口!若非你利用感情作欺骗,我女儿会这么贱,跟你这种人走?”
房英一再相忍,一方面是看在夏芳芳的面上,另方面却是不愿轻启纠纷,想以解释及诚意来消除对方的怒火。但一见对方竟然无可理喻,禁不住一股怒火冲上喉咙。那知铁梅香却还要沉不住气,冷冷尖笑道:“房少侠,想不到你倒是个风流种子,到处留情,惹上一身麻烦!”
房英一愕,侧首望了望铁梅青,恼火地忖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来添火加油!”
那知铁梅香又笑道:“不过,像你这份才貌,那儿没有美娇女,怎会看到这条老疯狗的女儿。若真攀上这门亲事,恐怕你连这位老丈人都对付不了,这罪岂不够你受的。”
房英想不到她是绕了圈子骂人,不由给她说得啼笑皆非。
可是光明境的一干高手却皆隐泛怒容。
尤其光明境主开头怔了一怔,及听完这番话后,顿时一声怒吼,厉喝道:“好个丫头,刚才老夫不为已甚。现在老夫决心先杀你。雷三炮,动手!”
雷三炮先前碍着房英面子,此刻也不禁有点冒火,一声大吼:“丫头纳命!”
双掌一推,猛向铁梅香劈到。
他愣头愣脑但内功却极深厚。这一掌刚劲之气横溢,神偷父女连心,见状慌忙挡在前面,嘿地一声,双掌也平胸推出。
轰然一声大响,劲气四溢,神偷功力也算不凡,却被震得蹬蹬向后连退,要不是铁梅香在后面挡住,怕不已一跤跌在地上。
雷三炮也退了一步,浑人一掌无功,猛然一声大喝道:“好功力!再吃咱一掌!”
喝声中,大步而上,双掌一推,又是威猛无比的一掌。
“百面神剑”脸色旷变,眼见神偷脸色已发青,知道再不挡一下,神偷必受重伤,立刻喝道:“这位仁兄请住手!”
喝声中,剑光一溜,已无声无息出鞘,一招“笑指天南”,挟着一道凌厉剑风,向雷三炮左肋点去。
雷三炮一凛,急忙收掌退身,骂道:“你这老家伙怎么话也不说就出手。嘿,看我的回天飞轮!”
刷地一声,抽出兵器。
呛郎一响,神偷也怒火满面的扯出长剑。骂道:“浑蛋,你以为老夫是真的怕你不成。来,咱们就兵刃上较量一番。”
“百面神剑”古奇峰一剑点出,原意只在阻挡雷三炮一下,这时忙喝道:“铁兄,你也该克制一点了!”
接着转头向光明境主道:“尊驾请暂息怒,后辈妄言,何值计较,古奇峰希望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把这桩误会解释开。”
扁明境主厉笑道:“你既这么说,老夫也不为已甚。但只要这姓房的小子跟我走!”
房英急急道:“老丈要我去那里?”
扁明境主冷笑道:“老夫要抓回光明境,处你宫刑,罚你诱使我女儿月兑离家庭之罪!”
房英长叹一声道:“老前辈难道不让小可剖白心意?”
扁明境主暴躁地道:“齐总管,你替我拿下这小子。”
齐天圣恭身回应道:“遵主公吩咐!”
一抬头,迈步向房英欺来。
房英脸色变了一变,向齐天圣急急道:“齐老丈,你难道也不愿小可说句话?”
齐天圣停步,犹疑了一下,苦笑道:“少侠,实在抱歉,家主人脾气,老朽知道得很,现在老朽实在无能为力。唉,还待回到光明境后再说吧!”
房英一咬牙,倏对光明境主道:“好,小可决心随老前辈到光明境,但不是现在!”
扁明境主冷哼道:“什么时候?”
房英道:“请前辈延后六天,待晚辈了却一椿私事后,再负荆请罪!”
扁明境主怒笑道:“老夫那有这等闲工夫跟你六天!”
房英接口道:“君子一诺,前辈不必监视,六天后晚辈必专程至光明境报到候裁!”
扁明境主狂笑道:“老夫岂能相信你的话,六天后你小子不知道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房英语气一沉,道:“若前辈非要现在,小可实感到无法两全!”
扁明境主厉声道:“我管你能不能两全。齐总管,听到老夫吩咐没有,你不擒下房英,就拿自己的脑袋来见我!”
齐天圣神色一凛,对房英道:“少侠,看样子老朽只能得罪了!”
铁梅香倏然尖笑道:“房少侠,你何苦吞声忍气,咱们就拼上一拼,免得替中原武林丢人!”
房英摇摇头叹道:“要动手,我们决不是敌手!”
他说到这里,目光一扫“百面神剑”及铁长岚叹道:“看来泰山之会,小可是没有办法参加了!”
迸奇峰惊道:“少侠可是自愿就擒?”
房英摇摇头道:“不,我是想请三位先离开此地起程!”
神偷大声道:“不,老朽既同少侠一路而来,岂能弃你不顾,这点绝对办不到!”
房英急道:“这是何苦。唉,铁大侠及古大侠,好意心领了,但二位加上等于白饶,无论如何,请二位听小可劝告。”
一听这番话,“百面神剑”及神偷父女都急了。
铁梅香道:“但是天香院开坛怎么办?要知道当今武林中能抵抗那魔女的只有你一个人!”
房英叹道“天数使然,想必那魔头应当盛旺!”
说到这里,转对光明境主道:“小可愿俯首自缚,但希望前辈别再为难其他人!”
扁明境主不屑地冷笑道:“只要你识相,老夫就不会令他们难堪!”
房英黯然向古奇峰及铁长岚一揖道:“三位走吧!并请转告赴会的同道,晚辈实有不得已之苦衷。”
迸奇峰及铁长岚自知情势如此,已无可挽回,动手只有自取其辱,也伤心地同时回礼一揖道:“少侠保重。”
铁梅香这时倏流下了眼泪,幽幽道:“少侠保重。”
说完,带著满面悲伤而依恋的神色,转视着房英。
要知道她也不知不觉中,暗恋上这位年轻侠士,想不到还没有机会表达,却已临生离死别。
三人一步一回头,缓缓向废园外走去。
房英也转身目送三人,气氛变得异常凄凉而低沉。眼见古奇峰等三人已走到马车边,房英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蓦觉身后嗖嗖嗖窜人三条人影。
一惊之下,目光一侧,原来三人竟倏又回来了。房英怔然道:“二位前辈还有什么事么?”
“神偷。哈哈狂笑道:“咱们不想走了!”
房英一惊,急急道:“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铁梅香咯咯一笑,刚才那种凄苦的神色一扫而空,尖笑道:“少侠,我们想透了。与其你不能赴会,我们去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同时也不管用,决心与你在此共生死!”
房英呆了一呆,目光一扫,沉脸道:“小可说了这许多话,前辈怎的一点也不听。”
他目光正好停在古奇峰脸上。“百面神剑”苦笑一声道:“这是铁兄的主意。他们贤父女不走,老朽若单独离去,岂不永远使武林朋友笑话。”
铁长岚又哈哈大笑道:“士为知已者死。房英,别婆婆妈妈的,老夫倒要看看光明境的武学究竟有多么厉害。”
说到这里,目注光明境主大声道:“喂!老家伙,姓铁的父女二条命,算同你耗上了。”
这番话说得宏量无比,尤其气慨也不如刚才那么自馁,变得豪壮起来。
扁明境主仰天一阵狂笑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以为老夫不敢杀你们!”
铁长岚也狂笑道:“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扁明境主冷声道:“老夫要杀你,相信只要一只手指,就可以使你匹夫魂落黄泉!”
铁长岚大笑道:“好、好,老家伙,咱们不妨出个题目,比划比划!”
扁明境主脸色冷峻如铁,道:“你自己送死,还有什么题目好出。房英,你甘愿自缚,就站在老夫这边来,雷三炮、邱潜机、林维仁,你们三人分别把两个老家伙及丫头的头取来!”
雷三炮等轰然一声应诺。同时一排挺身而出,掣出回天轮,喝道:“你们三位可以过来了!”
房英立刻一弹身,迈步上前,沉声道:“势已如此,我房英只有一肩承当。光明境主,以小可之见,何不你我一决胜负,了断这件事。”
扁明境主厉声道:“小子,你刚才还称愿意认罪,怎么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房英此刻也豁出了,朗声一笑道:“前辈说错了,晚辈只是自甘认缚,并非是认罪!”
邱潜机突然冷笑一声插口道:“既自甘俯首就擒,与认罪有什么两样!”
房英哈哈大笑道:“当然不同,我与夏芳芳义结金兰,看在她份上,光明境主是小可上辈,自甘束手是表示不愿自己人打架,却并非承认你们加在我头上的罪名。”
不提起夏芳芳还好,这一提,光明境主像心上被人戳了一下,更加有气,顿时厉声怒道:“小子,你不要耍嘴皮子,齐总管,你负责把这小子拿下,否则杀了也是一样。”
齐天圣微微一叹,身形一晃,已到房英面前,轻轻道:“老夫一再拖延,现在可没有办法搪塞了!”
房英双掌一摆道:“老丈就请亮出兵器,小可也只有得罪了!”
齐天圣大笑道:“少侠既空手空拳,老夫怎能亮兵器欺你,弱了光明境中威风。”
这番话明是对房英说,其实却是说给光明境主听的。房英微微一笑,投过去一瞥感激的目光,缓缓抽出长剑,平静地道:“老丈请进招!”
齐天圣低喝一声:“得罪!”
回天轮,精光一闪,挑飞而出,直叩房英左肩。
房英旋步转身,剑势一招“星跃银河”横削而出。
这一边打了起来,铁长岚眼见雷三炮站在面前,一付虎视眈眈的样子,倏大笑道:“这样打法,老夫不奉陪!光明境主,你也该上来算一份!”
雷三炮以为神偷看他不起,大怒道:“老偷儿,刚才你尝过雷爷掌上滋味,并不是我对手。现在怎地说起大话来,只要你能杀了雷某,还怕咱们主公不动手!”
他说话愣里愣气,语声一落,立刻一旋回天轮,劈风压到。
神偷已看出雷三炮内力虽强,头脑却又笨又呆,冷冷笑道:“呆鸟,你不必吹,看老夫整你一番!”
身形呼地一闪,人已到雷三炮背后,出手就是一掌。
“千里庭户”轻功,独步宇内,雷三炮招式一出,眼前人影倏失,不由大吃一惊,念头尚未转过来,上已挨了一掌,向前冲了两步。
掌虽未伤他,却把他打得更火了,大吼道:“臭老贼,你敢抽冷子出手,看大爷宰了你!”
回天轮泼风狂舞,一团精光,上下四旋,轮风呼啸,威势大增。
可是神偷却学了乖,游身飘走,就不同他硬拼,一味闪闪躲躲,看到空隙,或剑或掌,偷袭一招,不得手立刻就退,得手就讲几句俏皮话,把雷三炮逗得暴跳如雷。
另一边铁梅香与光明境主弟子林维仁动手,情形也是一样。铁梅香自知功力浅,故而学他父亲游斗方式,一时之间,也未露丝毫败像。
只有“百面神剑”古奇峰碰到的强劲对手,脸色凝重地与邱潜极一招一式,你来我往,充满了险机。
邱潜极在光明境中,功力称是一等一的高手,回天轮招式,既狠且毒辣,招招不离“百面神剑”要害,亏得“百面神剑”。功力也极深厚,而且剑术上造诣也是不凡,却维持了个不败之局。
这四对人对手中,房英是最感伤脑筋的一个,但也是最轻松的一个。
因为齐天圣的招式,在最紧急关尖,不是偏了一点,就是够不上部份。房英知道对方是碍于夏芳芳的面子,在暗中放水。也只能虚应故事,表面打得十分激烈,心头大为焦灼,因为这种打法既不能胜,又无法收,胶着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完结呢?
齐天圣也同时地感到忧虑。他对房英留了余地,也等于为自己留了余地。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与夏公主的感情,这是两面不讨好的差事。
既不能违背光明境主的命令,又怕将来夏芳芳恨他。因此只有拖延着,可是他拖延得比房英吃力。
因为在攻击中,他虽不愿伤房英,却也不愿让得太显眼。若是被光明境主看出破绽,一顿严责,却会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一座废园中剑气轮光冲霄,打得异常激烈。光明境主东看-下,西望一下,见自己这边派出去的人虽都占了上风,却不是在一时之间能决定胜负,脸上顿有不耐烦之色。
他看到铁长岚父女此刻不但脸上毫无焦急之色,反而嘻笑怒骂,一脸的不正经,更是冒出了心火。
尤其是齐天圣,在光明境中可称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竟也奈何不了房英,使他有点气愤。
他不是看不出齐天圣是在暗中放水,但是拿不到把柄,只好闷在心里。
其实他何尝知道以房英目前的功力,就是齐天圣全力施为,也不见能在一时一刻获胜。
战势继续胶持着,房英已暗暗不耐,以内功传音之术,对齐天圣道:“齐老丈,这样打下去,要到什么时候了结?”
齐天圣脸露苦笑,也以内功传音回答道:“老朽也不知道将有什么结果。唉,只有拖一刻是一刻了!”
房英长剑虚演一招“星斗参横”,削向齐天圣咽喉,口中焦急地道:“老丈能不能想个办法,解开眼前之结!”
齐天圣回天轮一挡,叹道:“主公的火爆性子,老朽深知,他为了面子恨透了你,老朽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房英又急道:“难道就这样缠下去不成?”
他目光一扫其余三对战势,焦急地道:“若再缠下去,小可是没有什么关系,老丈手下留情,但小可的朋友情形就不同了。现在他们已有不支之状,万一造成无可弥补的后果,将怎么办?”
齐天圣又轻叹一声道:“现在尚有点希望!”
房英精神一振道:“什么希望?”
齐天圣道:“这次随主公进入中原的人,不止一批,另有其余弟子还在找你及公主下落。只希望他们已找到公主,并已向这边赶来。那末只等公主一到,误会不解自消,你我双方就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了!”
房英暗暗一叹!
不错,齐天圣的话,是唯一解开目前战机的希望。但是谁知道他们能否找到夏芳芳呢?
再说,就是已经找到,谁又能保险她会在此时此刻赶来呢?
他觉得,这是-个没有希望的希望,但是除了这个希望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房英不再说话。思虑竭穷,他觉得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此时此刻,他唯有将一切托付于命运。
就在这时,陡听场外响起一声大喝:“都给老夫住手!”
房英一惊,目光-瞬,喝声原来发自光明境主口中。
邱潜机雷三炮等神色愕然,纷纷退出战圈。
齐天圣当然更是求之不得,迅速撤轮抽身。
雷三炮却愣愣地道:“主公,再有片刻,我立刻可以获胜,怎又不叫打了!”
扁明境主怒哼道:“饭桶,收拾这么几个人都收拾不了,简直替老夫丢人,还不退过一旁!”
耙情他火暴性子,已忍耐不住再纠缠下去。
雷三炮一肚子委屈,愤愤退到一边。
扁明境主一扫邱潜机又冷冷道:“潜机,你也愈活愈回去了,五十招中,竟还制不了对方,看样子,你以后只能替老夫算算银子,管管杂务了。”
邱潜机不服道:“主公,再有十招,老朽定能取得对方首级。”
迸奇峰冷冷笑道:“老夫不敌是实在,若说要取老夫人头,恐怕你还得付出一份代价!”
邱潜机阴沉一哼,正要抢辩,光明境主却已怒喝道:“潜机,还不退到一旁,老夫没心情听你们泼妇骂街。”
说着又一瞥齐天圣,冷笑道:“齐老,你更把老夫气死了!”
齐天圣惶然道:“主公之言,老朽不懂,老朽服侍主公一生,忠心耿耿!”
扁明境主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应该清楚,凭你功力,难道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拿不下?”
齐天圣俯首道:“房少侠天纵奇材,功力已大非昔比……”
语甫说一半,光明境主已一顿足,厉声道:“好啊!我说你一句话,你倒反面捧他起来了,简直故意纵敌,与老夫作对!”
齐天圣急急道:“老夫不敢!”
房英看不过去,朗笑一声道:“齐老之言只是身经体验,就事论事,前辈若是不信,晚辈可以奉陪几招,看看小可功力有否长进?”
扁明境主厉笑道:“小子,你以为老夫今天会放过你!”
房英一挺身,剑势一横,道:“那末,小可敬领高招!”
那知光明境主却冷笑道:“你不必急着找死,老夫自会指点收魂,一个一个来!”
房英怔了一怔,不知对方是什么心意。却见光明境主,嗖地一声,抽出插在腰际,那柄形状极小,金光闪闪的回天轮,缓缓上了两步,目闪精光,注视着铁长岚,喝道:“老偷儿,老夫指你第一个。”
铁长岚哈哈笑道:“老浑蛋,我以为你只会看白戏。现在你还是亲自出手了!”
扁明境主一扬回天轮,充满杀机地道:“你不是希望老夫出手么?现在老夫就第一个要你魂落黄泉!”
说着话,脚下已一步步向“神偷”欺去。
他恨他刚才嬉笑怒骂,把他挖苦够了,现在恨不得把铁长岚一招劈死!
房英一看这种情形,心中不由一紧,正想上前拦住,倏又忍了下来,心中有一份奇怪的感觉。
因为铁长岚此刻脸上竟依然保持着嬉笑的神态,丝毫没有一丝惧意。
这的确是费人猜疑的。
明明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何以还能如此呢?
房英猜不透,其实一旁的铁梅香及古奇峰还不是在担心而奇怪。
却见铁长岚倏退了二步,对光明境主摇摇手道:“慢来,老夫虽不愿你老混蛋袖手看热闹,可不是说老夫愿意奉陪!”
扁明境主冷笑道:“老偷儿,你可是怕了!”
铁长岚大笑道:“我怕什么,人一个,命一条,大不了是死,总不见得一生会死上二次!”
扁明境主冷哼道:“说得倒是豪气冲天,为什么不上来动手!”
铁长岚神秘的眯眼一笑道:“我不是不想动手,其实与你这种世外高人动手,也算是一份光荣……”
扁明境主一听他捧起自己来,不由一怔,皱着眉头,猜不透他耍的是什么花样。
只见铁长岚又接下去道:“只不过早有人等着与你较量,我岂能掠人之能,抢在头里出风头!”
扁明境主双目精光一闪,喝道:“你是在说谁?”
房英一挺身道:“是区区在下。”
他以为铁长岚要他出来,故而挺身接口。古奇峰却一皱眉,暗暗叹息!
其实大家都以为神偷有什么妙计,说来说去,原来还是推到房英头上。因为在眼前四个人中除了房英能够有挡一挡光明境主的出手一击外,还会有谁呢?
那知事情大谬不然。
只见铁长岚已诡笑一声道:“房少侠,你何必也自充匹夫之勇,老夫并不指你!”
房英皱了皱眉,暗忖道:“神偷呀神偷,玩笑也开够了,太过火岂不是自找死路!”
在场众人闻言皆一怔,光明境主也不禁愕了一愕,道:“你是指谁?”
铁长岚手向左边一堆没膝荒草丛一指,大笑道:“你不会自己看!”
扁明境主冷冷一笑道:“你不必引开老夫注意力想逃,老夫想要杀人,从不令人月兑出掌心!”
其实不但光明境主以为铁长岚是耍滑头,其余人包括铁梅香在内,也以为这位神偷有逃的打算。
因为谁都知道这废园四周并没有别的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众人的目光仍情不由已地向“神偷”手指方向望去。
这一望,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光明境主更是一呆,接着神色一变!
事情的确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那荒草丛中,的确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白衣老者,三绺长须垂胸,红润的脸色,清癯而俨然,脸上却保持着一份令人感到如沐春风的笑容。
肩上斜插着一柄长剑,因为草太长,只露出一半身子,此刻却举步向场中走来。
房英暗暗震惊了。
这老者竟在这许多高手耳目之下,无声无息地出现,而站在那边,竟没有一个发觉,岂非功力出神而入化。
虽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场中,没有-个人注意其他地方,但是以光明境主这等功力也不至于说丝毫无闻啊!
包何况以那白衣老人的神态看来,似乎已到了一刻时候,并非刚刚才来。
房英惊疑地又看了光明境主一眼,心头更加吃惊迷惘起来。
因为此刻的光明境主脸色竟然起了激烈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但可以揣测出他不但认识对方,而且还有一份激动和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