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激动得语不成声地道:“原来是……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
“云妹……你……”
这女子赫然正是“圣剑飞虹”易斌的女儿易秀云,也就是周靖的未婚妻,数月前,周靖怀疑易斌是杀父凶手,而与她解除婚约,以后证明事出误会,周靖既愧且海。
现在,面对易秀云,周靖自是激动不己。
数月不见,易秀云习得了这具骇世震俗的功力,倒大出周靖意料之外。
易秀云冷笑了一声道:“周靖,话说明白一点,谁是你的云妹?”
周靖心里一阵刺痛,歉疚地道:“云妹,前此事出误会……”
“哼,说得倒轻松!”
“难道云妹就不能原谅愚兄的这一遭?”
“你我关系已断……”
“我说过是我的错,望云妹能原谅!”
“周靖,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人,总有错的时候……”
“今天,我解了你的围,算是偿还你上次与‘恨世魔姬’交手的债,所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于你对我的侮辱,我说过要报复的!”
周靖再退了一个大步,道:“云妹……”
“住口,我不是你的云妹!”
周靖咬了咬牙道:“难道我们之间的一切,就算完了?”
易秀云眼圈一红,但随即又被愤怒之色所掩,冷声道:“这是你周靖存心要如此!”
“云妹……”
“周靖,我再一次警告你,我不是你的云妹!”
周靖痛苦的望了易秀云一眼,全身起了一阵痉挛,这门亲事是自幼他父亲作主所定,想不到一场意外而被彻底摧毁,他自责自己太意气用事,他希望尽力挽回,然而,易秀云的态度,使他如落足冰窖之中,透心冰凉。
本来,他准备告诉她,她父亲可能被囚“一统会”中,现在他开不了口。
追根溯源,易斌失踪是受了“黑箱”之累,他在片刻之间决定了由自己承坦。
易秀云幽幽回身,准备离去……
周靖月兑口道:“你要走了?”
易秀云回身道:“我为什么不走?”
周靖钢牙一咬,道:“你说你要对我报复?”
易秀云粉腮一要道:“不错!”
“那何不就现在?”
“现在你不是我的敌手,我不想举手投足之间便杀了你!”
话声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周靖冷傲之性突被激发,寒声道:“你要杀我?”
“也许会,也许不会!”
“下手吧?”
“错过今天!”
“我不喜欢欠债!”
“你要逼我出手?”
“就算逼你吧!”
周靖只感觉一颗心似乎在收缩,在下沉……
一双未婚夫妻,要做了对头冤家,这真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易秀云向前跨了两步道:“周靖,你以为我不敢出手?”
周靖冷漠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出手吧!”
易秀云粉面一沉,玉掌倏扬,一道排山的劲气,撞向了周靖当胸,掌风过处,并无雷声,显然她不是用的“天雷法掌”。
“砰!”
周靖不闪不避,硬接了一掌,身形连晃之中,退了五个大步。
“你为什么不还手?”
“在下接受你的报复,稍赎内疚!”
“你在卖弄‘玄龟神功’,以为我伤不了你,是吗?”
“随你怎么想!”
“看掌!”
声落击出,震耳雷鸣声中,挟以一声轻哼,周靖踉跄退到一丈之外,俊面蓝白,身形摇晃不止。
“再接一掌试试!”
易秀云双军齐扬,疾划而出,轰隆雷鸣之声,震得四山齐应。
惨哼声起,周靖被抛出五丈之外,但他立即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抹口边血渍,缓慢地移动着脚步,走近易秀云身前,怆然道:“你满足了?”
易秀云银牙一咬,道:“不!”
“你准备怎么样?”
“要你的命!”
周靖笑了,笑得那么怆厉。
“易秀云,我周靖并不惜命,你只管下手好了!”
易秀云粉面上的肌肉,起了一阵抽搐,芳心不知是一种什么感受,周靖是她的未婚夫,她爱他,然而周靖在情感冲动之下,宣布与她解除婚约,她认为是毕生最大的屈辱,所以她恨他,在自尊心的驱使下,她要报复,然而在潜意识里,她对他的爱并未消逝,也许,因为她仍然深深地爱着他,所以她也就更恨他。
在男女之间的情感上,爱和恨都是非常强烈的,而且常会趋向极端。
爱得深恨更深,由爱而产生的恨,是一种极端的恨。
现在,易秀云在忍受着爱与恨的煎熬。
周靖此刻,却是愤怒掩没了内疚,再次冷漠地道:“易秀云,出手呀!”
易秀云咬了咬牙,“天雷法掌”挟以十成功劲发出。
“天雷法掌”上古绝学,除非练就了“金刚不坏神功”,否则任何动力通玄,也难当其一击。
周靖虽练有“玄龟神功”,但也难当这震世骇俗的一击。
惊天动地的雷鸣声中,惨号再传,周靖的身形飞泻而出,栽落五丈之外……
易秀云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周靖萎顿在地,一动不动。
蓦地——
易秀云一擦泪痕,冷冷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话声才落,不远处的树后,幽灵似地飘出两条人影,落地无声,赫然是两个俊美潇洒的少年。
两少年匆匆飘向地上的周靖……
“别动!”
随着这一声冷喝,两少年不期然地止住身形,回身面对易秀云。易秀云目光一扫两少年道:“你们想做什么?”
两少年之一道:“看看他的死活!”
“他的死活与你俩有什么相干?”
“关系可大了!”
“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朋友!”
“现在请你俩离开!”
说着,摆了摆手。
另一个少年铁青着面孔道:“姑娘的手段未免太狠竦了。”
易秀云粉腮骤寒,冷哼一声道:“难道你想插手?”
“以在下所知,姑娘是周靖的未婚妻,想不到竟然……”
“住口!”
“姑娘不承认?”
“少废话,与姑娘我快滚!”
两少年面色同时一变,年纪较长的一个道:“在下兄弟与周靖同生死,不能不问个清楚!”
易秀云粉腮又是一变,道:“怎么样?”
“如果他万一不幸……”
“不幸又怎么样?”
少年栗声道:“不管姑娘与他是什么关系,要对他的死负责!”
“负什么责?”
“偿命!”
易秀云一阵尖声狂笑道:“这样说,你俩是准备为他报仇的了。”
“可以这么说!”
“哼,凭你们还不配!”
那少年厉声道:“姑娘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这是本姑娘的事,谁也管不了!”
“未见得!”
“那你俩无妨试试看!”
蓦在此刻——
一声申吟,吸引了三人的视线,只见周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面如白纸,胸前口角,血渍斑斑,他移动了一下脚步,立呈摇摇欲倒之势。
两少年齐齐叫了一声:“周兄!”
周靖失神的眼,一瞟两少年,点了点头,他看出这两个神秘少年,正是在“人头大会”
之上,相助自己的那两人,然后,他目光转向了易秀云。
目光中所表现的神色极为复杂,但却没有恨的成份。
易秀云下意识地向后移了移脚步。
周靖声音虚弱地道:“易秀云,满意了吗?”
易秀云居瓣颤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泪水,终于滚落粉腮……
周靖惨然一笑道:“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哇!”一口鲜血喷出支来远,身形又栽回地面。
两个俊美少年双双弹身扑了过去,易秀云这次不再出声阻止。
破风之声,倏告传来——
五条白影,星飞丸射般泻落当场。
当先一个文上装束的,正是“一统会”师爷“妙手书生”斐庄,其余四个白袍老者,襟前分别绘了“风”、“火”、“雷”、“电”的字样,赫然是“风火雷电”四大金刚。
“妙手书生”与四大金刚可算是“一统会”特级高手。
场面在五人现身之际,骤呈紧张。
易秀云与两俊美少年不由面上微微变色。
“妙手书生”斐庄向易秀云一拱手道:“姑娘如何称呼?”
易秀云冷冷地道:“易秀云!”
“妙手书生”面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月兑口道:“哦!原来……”
“姑娘是‘圣剑飞虹’易斌的千金?”
“不错!”
“玄玄老前辈是姑娘的……”
易秀云一摆手截断了对方话道。“这一点我不会回答你!”
“妙手书生”斐庄尴尬地一笑道:“敝会长对‘玄玄老人’老前辈心仪已久,渴望能拜见,望姑娘……”
“对不起,无由奉告!”
“姑娘可否移玉步到敝会坛一行?”
“这个……敬谢了!”
“妙手书生”斐庄连碰了两个钉子,面上讪讪的满不是意思,一顿之后,道:“本人有个不清之请!”
“请讲!”“周靖是敝会逃犯,本人奉令要把他带回!”
易秀云粉面立笼寒霜,道:“什么,周靖是‘一统会’逃犯?”
“正是!”
“他是贵会门下?”
“这个……倒不是!”
“那何以称为逃犯?”
“人头大会之中,他犯了本会禁令,己然擒获,又被他月兑逃!”
“哼,那不叫逃犯,称敌人可以,他能逃出贵会掌握是他的本领!”
这时,两个俊美少年台手为周靖疗伤,周靖若非练有“玄龟神功”,护住心脉,早已丧命在“天雷法掌”之下了。
“妙手书生”斐庄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他是伤在姑娘手下?”
“嗯!”
“他与姑娘有仇?”
“这个不劳动问!”
“姑娘如不介意,本人现在带他走?”
“办不到!”
“妙手书生”面色一要道:“为什么?”
易秀云冰冷地道,“不为什么,就是办不到!”
“姑娘应当知道此地乃是敝会的禁区。”
易秀云冷笑了一声道:“禁区又待如何?”
“在敝会的禁区之内,姑娘持强不许带人,未免太藐视敝会无人了!”
“阁下在威胁我?”“谈不上!”
“贵会高手如云,傲视整个武林,可是我易秀云倒不在乎!”
“敝会长对‘玄玄老人’前辈极是尊重,不愿与姑娘伤了和气,这一点希望姑娘多多考虑。”
“一统会志在君临天下,尊重两个字如果改为顾忌,恐怕还恰当些。”
这句话极够份量,锋芒逼人,“妙手书生”和“四大金刚”全为之面上变色。“妙手书生”冷声道:“姑娘这话未免太过分了些?”
就在此刻——周靖伤势痊愈,缓缓站起身来。两俊美少年,内力似乎极为深厚,在联手之下,只这短短工夫,己使周靖功力尽按,场中所有的目光,全转向了周靖。
周靖望着两个俊美少年,愕然片刻之后,才拱手为礼道:“疗伤之德,在下就此谢过!”
两少年还了一礼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两位兄台上姓大名?”两少年相顾一笑,那年长的道:“在下甄名隐,这是舍弟甄名南!”
“哦!甄兄!”
“不敢,我兄弟能结识周兄,真是三生有幸!”
周靖赦然道:“在下江湖无名小卒,怎敢当贤昆仲如此青睐?”
“周兄太谦了,人头会上,一见周兄之面,就油然而生亲近之心,这也许是前缘吧,周兄不弃,交个朋友如何?”
“两位看得起,在下乐于遵命!”
“周兄贵庚?”
“虚度十八。”
“小弟十七,舍弟十六,应尊你为兄。”
“这怎么……”
就在此刻——
忽听“妙手书生”斐庄的声音道:“周靖,你胆大包天,侥幸被你走月兑,公然还敢在本会禁区之内滋事,你真的以为‘一统会’无人了!”
周靖转身面向“妙手书生”一行,他当然明白对方弦外之音,“妙手书生”暗中责怪他既然月兑出虎穴,而不远走高飞,如果再度被擒,要月兑身可就难了。
地牢秘谷之中,那神秘的中年女人,因“血心”之故而派一名诗婢送他出谷外。“一统会”会长的心月复立即回报,所以才派四金刚之二拦截、可巧又碰上易秀云现身,否则周靖早已远离了。
周靖对“妙手书生”心存感激,但表面上不得不冷冷地道:“阁下准备怎么样?”
“抓你回去!”
易秀云在周靖昏迷不省之际,曾坚拒“妙手书生”等人向周靖下手,此刻,她反而默然不作一声了。
周靖心里不由一寒,“妙手书生”再加上四大金刚,如果出手的话,他决无法月兑身,当下硬起头皮道:“阁下就出手试试看!
甄名隐、甄名南两兄弟住周靖的身边一站,看样子是准备出手。
场中空气,再呈紧张。
周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了易秀云,但迅速地又收了回来,心里又唱念着方才那一句“易秀云,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妙手书生”缓缓向周靖身前移步……
“风火雷电”四大金刚,目射精芒,罩定了易秀云,防她出手阻止。
事实非常明显,如果易秀云不出手,周靖势非再次遭擒不可,凭甄氏兄弟,决阻挡不住“妙手书生”斐庄,同时,即使易秀云要出手,四大金刚只要能阻得她一阻,“妙手书生”
必然会得手。
“妙手书生”在距周靖不及两丈之处,停来。
易秀云似乎并无出手之意。
空气紧张得无以复加。
“妙手书生”冷冷地道:“周靖,是否需要本人出手?”
他这话明是对周靖而发,其实目的是在试探易秀云的动静,易秀云所施展的“天雷法掌”,是上代异人“玄玄老人”的独门绝学,此老武功之高,百年来武林中不作第二人想,他不愿在此时为“一统会”树此强敌。
另一方面,“妙手书生”却又希望易秀云出手,他好回去复命,为了“血心’的原故,他有意要成全周靖。
就在“妙手书生”话音一落之际——
易秀云出乎意料之外地一弹身,前欺八尺,道:“姓斐的,本姑娘维持刚才说过的话!”
“妙手书生”身形半转,道:“什么话?”
“不许碰他!”
“这个……恐怕难以办到!”
易秀云杀机倏笼粉腮,冷笑一声道:“阁下不相信的活,无妨出手试试!”
她这举动,大出周靖意料之外,她明明要制周靖于死地,现在却又要护卫他。
但,周靖高傲的性格使他不愿接受这一份人情,当下侧过身形道,“易秀云,我们之间,己互不相欠,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话说得易秀云粉腮大变,杏眼圆睁,狠狠地瞪了周靖一眼,跺了跺脚,把娇躯背转过去。
“妙手书生”斐庄至此不出手是不行了,在“四大金刚”目光灼灼之下,他虽有成全周靖之心,但情势不许他那样做,冷哼声中,伸手抓向了周靖。
这一抓之势,快得使人肉眼难辨。
甄名隐兄弟,双双怒吼一声,电闪扑出。
“四大金刚”也在同一时间闪身出手。
周靖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他知道“妙手书生”出手奇快天比,令人防不胜防,是以在对方发出冷哼之际,早已全神贯注,对方身形才晃,他的“三招碎尸”己告出手,这一招凌厉狠竦,世无其匹。
“妙手书生”身手再高,也不敢轻撄其锋,一道半弧,划开丈外。
若非是“妙手书生”,换了别人,决难逃避碎尸之厄。
也就在同一时间,四金刚正好迎上甄氏兄弟,“砰!砰!”巨响声中,双方反弹落回地面。
“妙手书生”一着失机,再度出击。
周靖如法泡制,又抢先攻出一招。
“妙手书生”半途变式,身形电闪一晃,改为侧方进击。
出击变式,快逾电光石火,周靖避无可避,连撤招都来不及。
“轰隆!”
雷声震耳,“妙手书生”弹退两丈之外。
易秀云竟然意外地出手,所有的人均为之一怔。
“天雷法掌”一击之下,会使“四大金刚”之一口吐鲜血,威力之强,可以想见,而她出手之快,较之“妙手书生”几乎不相上下,四大金刚根本来不及阻止。
周靖不由剑眉一蹩,他实在不愿再欠易秀云人清。
甄氏兄弟齐齐低声向周靖道:“周兄,我们最好是走为上策?”
一阵脚步杂音之声处,十几名少女,簇拥着一顶绿色小轿,冉冉而至,顾盼之间,己到了场中。
“妙手书生”斐庄一供手道:“欢迎姥姥光临!”
轿中传出了一个荡意十足的声音道:“原来是斐师爷,发生了何事?”
“区区小事,姥姥请自进谷!”
一行人穿场而过……
周靖目光一瞥,只见轿后锁着一个衣裙凌乱,披头散发的女子,仔细一看之下,不由肝胆皆炸,目毗欲裂,那锁在轿后的女子,赫然正是春桃。
不用说,轿中人定是“桃花宫”主人“桃花姥姥”,无疑了。
春桃不惜叛宫舍命救周靖,同时也奉献了少女的初吻。
她本己回成都家中,不知何以又落入“桃花宫”人之手。
周靖不谨细想其他,暴喝一声:“给我停下!”
随着喝声,身形电弹而起,扑人少女群中,“二招夺命”,“三招碎尸”,相继施出,惨呼之声,破空而起。
周靖扭断铁练,抱起春桃,弹退到了原地。
他这一猝然行动,出乎在场的每一个人意料之外,连,“妙手书生”和“四大金刚”都无从措手,为之面色大变。
地上,两具尸体,两堆肉酱,令人怵目惊心。
人轿顿停,轿中传出“桃花姥姥”愤怒的声音道:“什么人如此大胆?”
一个少女趋近轿前道:“禀姥姥,就是那被春桃贱婢救走的周靖!”
“嗯!”
这一声“嗯”中,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妙手书生”惶然道:“姥姥,在下先赔个失察之罪!”
“师爷不必多礼!”
此刻——
周靖紧抱着春桃,激动地道:“桃妹!桃妹!怎么回事?”
春桃失神的杏目中,珠泪纷抛,咽声道:“靖哥,老狐狸派人杀了我的全家,只留我一个活口……”
周靖全身一颤,道:“桃妹,是我害了你和你一家!”
“不,靖哥,这是命运!”
“桃妹,你目前……”
“我不行了,功力全废,复被点了‘桃花越时’,每一个时辰,必须服她一粒解药,否则逾时必死……”
周靖,心如刀扎,颤声道:“桃妹,你……”
“靖哥,我能死在你的怀中,我满足了!”
“桃妹,我要设法救你……”
“不必再枉费心思了,靖哥,除了老狐狸本人,天下无人能救!”
“不,桃妹,你不能死?”
“可是,我己成了定数了!”
一旁的易秀云,目中抖露出一片妒恨之光。
“妙手书生”面上的神色一连几变之后,终于走近轿前,隅隅数语。
“桃花姥姥”大声道,“玄玄老人算什么东西,一切有我,下手吧!”
“妙手书生”一闪而退。
轿帘启处,现出一个荡意十足的半老徐娘。
周靖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他清楚的记得“桃花姥姥”是一个白发婆婆,想不到这短短的时日之中,这老妖精竟然练成了“返老还童功”。
“桃花姥姥”刚才的几句话,激起了易秀云无比杀机,冷潮声道:“桃花姥姥,你又算什么东西,竟然不把‘玄玄老人’放在眼中?”
“嘿嘿,丫头,如果你不自量力胆敢架梁的话,老身照样要你的命。”
“你不配!”
“桃花姥姥”顿时杀机上脸,她身为雄视武林的一谷二院三宫之中“桃花宫”的主人,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后生小辈当面指名辱骂,目中精芒一闪,寒声道:“丫头,出言无状,你今天死定了!”
那边——
“四大金刚”目注甄氏兄弟,缓缓欺身。
“妙手书生”却移向了周靖……
周靖原本还非“妙手书生”的对手,这时手中多了一个春桃,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心中之焦的,无法形容,他不是惊慑本身的安危,而是想到春桃再落回对方之手,遭遇之惨,是可以预见的。
“桃花姥姥”不言可知是专门对付易秀云的了。
场中空气骤呈空前紧张,紧张之中透涌无比杀机,令人鼻息皆窒。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鬼魅般地飘落人场。
这不速而至的,赫然是一个灰衣蒙面人。
全场均为这蒙面人的突临而感到一窒。
周靖一见来人,不由精神一振,他,正是“逆旅怪客”。
“逆旅怪客”旁若无人地走到周靖身前,道:“娃儿,你可以走了!”
“走,谁说的?”“妙手书生”冷冷地发话。
“逆旅怪客”缓缓转身,道:“我说的,怎么样?”
“阁下何方高人?”
“逆旅怪客!”
“逆旅怪客?”
“不错!”
“妙手书生”不由一怔,在武林中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但对方竟敢在“一统会”禁区之内现身,显然不是寻常人物,当下冷冷地道:“阁下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逆旅怪客”不屑地道:“不管什么所在,本人言出不改!”
“阁下准备架这段梁子?”
“就算这样吧!”
说着,回头向周靖喝道:“小子,你不走还等什么?”
周靖如梦乍醒,抱紧春桃,猛然弹身……
暴唱之声,震耳而起。
“四大金刚”首先扑出,其中风、雷两金刚扑向甄氏兄弟,火、电两金刚,截阻周靖,“桃花姥姥”手下少女,也纷纷弹身出击,目标全指向了周靖。
周靖弹出不及十丈,便被截住。
“妙手书生”举掌攻向“逆旅怪客”。
“砰!”
“逆旅怪客”当胸挨了一掌,身形晃了两晃,还攻一招,一招出手,“妙手书生”被迫退了三个大步。
那边,“桃花姥姥”与易秀云互相对峙,谁也不出手。
“妙手书生”被“逆旅怪客”一招迫退,心头大骇,尤其对方硬接他那一掌而丝毫无损,更使他惊震不己,他料不到对方身手,竟然高到这般地步。
双方乍退又进,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看起来,“逆旅怪客”的功力,要在“妙手书生”之上。
甄氏兄弟,分战风、雷二金刚,双方无分轩轻。
周靖独战火电二金刚,左手抱着春桃,右掌把学自“血谷”的三绝招回环施展,堪能自保,几个照面之后,“桃花宫”的四个少女加入战圈,顿时迫得他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十个回合之后,他一共被对方击中八掌之多,仗着“玄龟神功”护体,他没有当场喋血,但对手却是武林罕见的高手,他这样拼命应付,内力损耗极快,内力损耗过巨,“玄龟神功”
的效力随之降低。
彼盼之间,又是五个照面过去,周靖己成强管之末。
春桃急迫地叫道:“靖哥,放下我!”
“不!”
就在对话疏神的瞬间,“火金刚”一掌劈向周靖背心,几乎是同一时间,“电金刚”出手似电,抓向周靖当胸……
“砰!”
周靖一个踉跄,张口射出一股血箭,无巧不巧,这股血箭,正好迎着“电金刚”的面门,“电金刚”双目难睁,撤回手爪,飘退五尺。
两个“桃花宫”的少女,乘隙从侧方进袭。
周靖己到了不能支持的地步,急乱之中,忘命地施出了“三招碎尸”,这一招是困兽之斗,形同疯狂,威力竟然大得惊人。
周靖在一招击出之后,身形晃了两晃,跌坐当场。
另一边——
“妙手书生”斐庄死命缠住逆旅怪客,拼斗之激烈,动魄惊心。
“逆旅怪客”瞥见周靖不支倒地,暴喝一声:“闪开!”
掌势一变,攻出了一招,这一招奇奥之处,堪称世无其匹,威力之强,足使风云为之变色。
“妙手书生”惊呼一声,暴退了十来步,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可能,他从这一招中,看出了蹊跷。
“逆旅怪客”充耳不闻,回身扑向周靖跌坐之处……
同一时间——
易秀云娇躯猛弹……
“桃花姥姥”冷喝一声:“哪里走!”
一道排山劲气,应声卷出,其势如涛,其疾似电。
易秀云身在半空,反手挥出一掌“天雷法掌”。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桃花姥姥”被震退了三步,易秀云娇躯落回地面,一连几个踉跄。
甄氏兄弟各以毕生动力,发出一招,迫退了凤雷二金刚,身形倒射……
但凤雷二金刚功力非比等闲,随即如影附形般跟着弹身双方再落实地面。
这些情况,都在周靖跌坐在地的瞬间发生。
调转笔头——
“雷金刚”狞笑一声,伸手缓缓抓向周靖。
几个“桃花宫”的少女,却抓向周靖怀中的春桃。
周靖欲振乏力,暗道一声完了,目光下意识地移向怀中的春桃。
春桃泪眼婆娑地道:“靖哥,是我害了你!”
数只手爪,同向两人抓到,危机于钧一发……
蓦在此刻——
一声栗人的暴喝,倏告传至:“都与我滚开!”
随着喝话之声,撼山栗岳的劲气,狂卷而来,闷哼陡起,人影乱晃,火电二金刚和“桃花宫”的少女,被震得纷纷四散而开。
周靖感激地瞥了“逆旅怪客”一眼,挣扎着站起身来,道:“前辈援手之德,晚辈就此谢过!”
“逆旅怪客”冷眼一扫现场,道:“由我断后,你火速离开!”
周靖咬了咬牙,抱着春桃,踉踉跄跄奔去……
火电二金刚双双怒喝一声,弹身就要截击周靖,身形甫自弹起……
“逆旅怪客”大喝一声:“找死!”
双掌猛抬,两道狂飚,挟以雷霆万钧之势,分别卷向了二金刚。
闷哼再传,二金刚弹起的身形,倒泻两丈之外,各各喷出一口鲜血。
“桃花宫”的众少女,慑于“逆旅怪客”的功力,竟然无一人敢再出手。
这一折腾,周靖己消失在莽莽树林之内。
“桃花姥姥”与易秀云,棋逢敌手,只打得尘沙滚滚,黑地乌天。
甄氏兄弟猛攻数招,迫得凤雷二金刚连连退步,蓦然弹身,向周靖身后追去。
“妙手书生斐庄”闪身欺向了“逆旅怪客”,满面激动骇诧之色,再次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逆旅怪客!”
“我问阁下的真名实姓?”
“无可奉告!”
“方才阁下的那一招‘金刚伏魔’……”
“逆旅怪客”似乎一怔,道:“怎么样?”
“己说明了阁下的来历!”
“逆旅怪客”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寒声道:“你见识不差!”
“妙手书生”斐庄面上掠过一抹特异的神色,欲言又止“逆旅怪客”追问一句道:“什么来历?”
“妙手书生”压低了噪音道:“阁下是‘血谷’一脉?”
“哈哈哈哈……”
“逆旅怪客”报以一阵哈哈狂笑,答非所问地道:“斐庄,你又是谁?”
“妙手书生”面色陡变,道:“一统会师爷!”
“真是如此?”
“难道是假的不成?”
“是否要本人说破?”
“你……”
“斐庄,‘天工易容术’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妙手书生”斐庄不由寒气大冒,“天工易容术”冠给武林,乃上古失传奇术,易容之后,面上表情一如常人,“妙手书生”出道以来,第一次被人识破,焉得不震憾莫名,当下,颤栗至极地道:“阁下到底是谁?”
“四大金刚”缓缓向两人移近。
“桃花宫”的少女,却围到了“桃花姥姥”和易秀云交手的圈子之外。
“妙手书生”斐庄语音突地一变道:“阁下是存心与本会为敌?”
显然,他怕“逆旅怪客”当“四大金刚”之面,抖出他的行藏。
“逆旅怪客”扬声一喝道:“斐庄,识相的的话,马上回头,否则本人要大开杀戒了!”
“四大金刚”齐齐面上变色。
“妙手书生”冷笑一声道:“阁下未免太小觑‘一统会’了?”
“斐庄,现在你还来得及向谷内求援!”
“看掌!”
“妙手书生”出手攻向了“逆旅怪客”,“四大金刚”一副跃跃欲试之态。
“砰!”
劲,气激荡之中,“妙手书生”被“逆旅怪客”一掌迫退。
“四大金刚”见状,齐齐上前欺身……
“逆旅怪客”冷森森地向“妙手书生”道:“斐庄,你知道‘金刚伏魔’的下两招是什么?”
“妙手书生”面色惨变,向“四大金刚”一挥手道:“四位退下!”
四金刚惑然望了“妙手书生”一眼,退了开去。
“逆旅怪客”一晃身,到了“桃花姥姥”与易秀云身前,大喝一声道:“住手!”
一道狂飚随着喝声,向两人之间撞去,人影霍然而分。
“姚花姥姥”目光一扫“逆旅怪客”,怒声道:“你是谁?”
“逆旅怪客”恍若未闻,自顾向易秀云道:“易姑娘,我们走!”
易秀云根本不识“逆旅怪客”,闻言一愕道:“走?什么意思……”
“桃花姥姥”身为一宫之主,当然吃不下“逆旅怪客”这一套,厉声道:“回答老身的问话!”
“逆旅怪客”冷笑一声道:“老狐狸,你为了练‘返老还童’邪功,残害了五百少壮男子,报应不远了!”
这话如一柄利剑,直戳入“桃花姥姥”的心脏。
“桃花姥姥”顿时面呈紫酱之色,浑身籁籁而抖,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那声音使人听来不寒而栗。
“逆旅怪客”轻蔑地一笑道:“老狐狸,你无妨出手试试看!”
一句一个老狐狸,气得“桃花姥姥”肝胆皆炸,大喝一声:“找死!”
双掌挟以毕生动力,猛然罩身劈向了“逆旅怪客”,这一击之势,有若倒海排山,威力之猛,足可夷平一座小丘。
“逆旅怪客”身形微挫,双掌平胸推出。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裂土而起,四周劲气猛卷疾旋,一旁的“桃花宫”少女们,立脚不住,纷纷踉跄而退,连易秀云也感到芳心评然。
“逆旅怪客”仍挺立原地不动,双足下陷半尺。
“桃花姥姥”蹬蹬蹬退了五个大步,满面骇然之色。她自练成“返老还童欢”之后,不但白发转黑,皱纹全消,不殊半老徐娘,内力方面,也骤增倍余,自以为当今之世,少有敌手了,想不到仅一个照面,就受挫于这个神秘的蒙面容,一时之间,她呆住了,她想不出对方是什么来路。
“妙手书生”疾趋“桃花姥姥”身前,低声道:“姥姥,这事关系非轻,愚见先向会长陈明为妥!”
“到底怎么回事?”
“容后奉告!”
“逆旅怪客”再次向易秀云道:“你走是不走?”
易秀云满头玄雾地道:“阁下怎不把话说明?”
“慢慢再说不迟,那些猴儿崽子已赶来增援,缠住了反而惹厌!”
丙然,无数白影,向谷口之外峰拥而至。
“逆旅怪客”首先弹身而起,易秀云也具不由己地跟着纵身,两人都是盖世的身手,如两道轻烟般眨眼消失。
没有半个人动身追击,因为场中谁也清楚那只是白费。
易秀云随在“逆旅怪客”身后,一路电闪飞驰,顾盼间己弄出了十余里地面,忍不住月兑口道:“且住!”
“逆旅怪客”一刹身形,道:“什么事?”
“这要问阁下自己了!”
“问我?”
“当然,阁下要本人跟你离开,用意安在?”
“哦!这个……当然有道理,我们得先找到周靖那娃儿!”
易秀云粉腮一要道:“找他,为什么?”
“事关重大!”
“阁下若不说明,恕不奉陪了!”
“找到周靖再谈,如何?”
“我不要再见他的面!”
“噫,你俩不是一对吗?怎么搞的……”
“哼,我要杀他!”
“可是你却又为了维护他而不惜与‘桃花姥姥’力拼。”
易秀云恨恨地道:“这不关阁下的事。”
“当然,可是这事却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嗯,也可以说就是你的事!”
“话说明白一点!”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否‘玄玄老人’的门下?”
易秀云面现难色,犹豫了半晌才道:“不错,‘玄玄老人’就是家师!”
“逆旅怪客”像是自语般地道:“想不到这位老前辈仍在世间……”
易秀云迫不及待地道:“阁下可以说事情本身了?”
“我们要上枫林渡!”
“枫林渡?”
“不错,你出生之地!”
易秀云粉腮之上突然罩起一片悲凄色彩,她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失踪,自己焚屋出走的一幕,也联想到周靖与她解除婚约的恨事,在目中泪光莹然……
“为什么要赴‘枫林渡’?”
“等候你父亲!”
易秀云下意识地退了一个大步,激动无比地道:“家父……”
“圣剑飞虹易斌!”
“他老人家还平安健在?”
“平安未必,没有死是真的!”
易秀云娇躯一颤,忘其所以地上前一拉“逆旅怪客”的衣袖,惶急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三日之后,你父亲将回‘枫林渡’……”
“阁下何以知道?”
“这个你不必问,反正不假就是……”
“家父现在何处?”
“一统会地牢密室之中!”
易秀云尖叫一声,转身就待……
“逆旅怪客”横身一拦道:“你想做什么?”
易秀云激动得语不成声地道:“赴‘一统会’救家父……”
“你听我说,‘一统会’高手如云,地牢机关重重,你知道令尊被囚何处?而且据我所知,令尊此刻恐怕己被押解‘枫林渡’途中,你如果冒失一闯,打草惊蛇,你父亲一命难保,我们寻到周靖之后,赶赴‘枫林渡’,以逸待劳,才是上策!”
“为什么一定要寻到周靖!”
“事缘‘黑箱’而起,只有你父亲能知道他的身世,与‘黑箱’之谜!”
易秀云悚然道:“黑箱?”
“不错!”
“家父被‘一统会’囚禁,原来是为了‘黑箱’……”
“完全对!”
“那为什么‘一统会’要把他押解回‘枫林渡’?”
“据传说,‘黑箱’之中,藏有一部武林奇书,而‘一统会’得手‘黑箱’之后,发现是一空箱,原来的‘黑箱’得主,‘霸王鞭’周公铎已死,这宗奇案就着落在令尊头上,押返‘枫林渡’的目的,就是要令尊指认那本武林奇书埋藏之处……”
“家父真的把那黑箱奇书另藏他处?”
“这必须等待事实证明!”
“家父当年既保有‘黑箱’,为什么不练成那本奇书上的武功?”
“这是一个谜,只有你父亲能解答。现在我们走!”
易秀云点了点头,两人再度展开身形,在数十里范围之内,寻找周靖,周靖本身负伤,再加上一个武功全失的春桃,料想不会走得太远。
回笔叙及周靖抱着春桃,一路疾弄,一口气并行了二十多里,拣一个隐蔽之处,停了下来,乏力地朝地上一坐,情深依依地道:“桃妹,我们歇息一会再走!”
春桃毫无反应。
周靖想也许她疲累过度而睡熟了,于是轻轻地把她放落身旁,只见她态度安详,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倏地——
他记起春桃说过,她被点了“桃花越时指”,从救下她到现在,已将近一个时辰。如果说,时辰是在救下她之前,那此刻己是逾时了。
想到这里,不由毛发惧竖,全身起了一阵痉挛。
急忙用手去探脉息,触手冰凉。
春桃己经玉殒香消。
这宛若晴天焦雷,震得周靖魂儿昏昏,魄儿悠悠。
他没有力量缩回手,那冰凉之气,从手指流通全身,直到心的深处。
这一刻,他的精神似乎完全崩溃了,全身有一种瘫痪的感觉。
春桃死了,这第一个奉献处女芳心和初吻给他的人,死了!
她死在他的怀里,在她来说,应该感到安慰,因为她死在爱人的怀里。
久久之后,泪水才夺眶而出,流过面颊,滚落在春桃那安祥而带微笑的僵冷的粉靥上,一滴又一滴……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如在目前的住事……
如果没有春桃舍命救人,他在“桃花宫”中,将与其他数百个被吸取元阳供练邪功的男子同一命运。
他为了春桃,也曾冒残身之险,赴“残人院”求取“起死丹”。
他和她初吻定情……
这些,如在眼前,又似乎非常遥远。
曾几何时,伊人已玉殒香消。
一条黑色人影,悄悄掩到了周靖身后。
周靖己完全被悲哀所笼罩,他毫无所觉。
“桃妹,自古红颜多薄命,你的人生历程,何其短暂啊!”
周靖喃喃地自语着,顿了一顿,又道,“桃妹,安息吧,我会为你报仇,血洗‘桃花宫’!”
按仇之火,在他胸内燃烧,恨毒之气,在他血管里奔流,仇与恨替代了莫名的哀伤,于是,他缓缓站起身形。
周靖度了度地形,准备着手掩埋春桃。
一个声音道:“我来帮你!”
周靖悚然而震,回顾之下,这发活的赫然是“恨世魔姬”。
“前辈,是您!”
“想不到她竟然死了,不过她能死在你的怀里,也值得安慰的了!”
“这笔帐‘桃花宫’要加倍付出的!”
“现在应该先使她人土为安,我来帮你……”
“怎敢劳动前辈!”
“这没有什么!”
片刻之后,林中堆起了一座新坟,几束山花,点缀着令人伤感的黄土。
荒坟埋芳骨,妾命薄如花!
周靖面对这一堆新土,泪水再次颗颗滚落,嘶声道:“桃妹,我誓要为你加倍索还这笔帐,安息吧!”
“恨世魔姬”慨然一叹道:“世事无常,有如苍狗白云,真是令人莫测!”
周靖一拭泪痕,向“恨世魔姬”一拱手道:“晚辈就此别过!”
“恨世魔姬”丑脸一无表情,但声音中却充满关切之情,道:“你要上哪儿去?”
“风火谷?”
“做什么?”
“向‘桃花姥姥’讨债!”
“周靖,凭你目前功力,自问能出人‘风火谷’吗?立身武林,如果一切但凭血气之勇,结果必悔恨终生,你既有为红颜知己报仇之心,何必急在一时?”
周靖悲声道:“此仇不报,我片刻难安!”
“可是你目前父仇未报,身世不明,岂可轻易涉险,难道你又能心安?”
周靖顿时哑口无言,的确,他肩头的担子太沉重了,他应该谨慎行事,沉默了片刻之后,转口道:“前辈因何在此现?”
“找你!”
周靖一愕道:“找晚辈,为什么?”
“不止我一人,还有别人也在找你,自你被擒入‘一统会’总坛之后,几个关心你的人都不会离开三十里范围,目的在探查你生死下落!”
周靖苦笑一声道:“晚辈能值得这多人垂爱?”
“你如何月兑险的?”
周靖把经过大约略一说,反问道:“人头大会结束了?”
“结束了,草草终场,不少人在最后悄悄溜走,拒绝加盟!”
“前辈所携赴会的革囊,内中……”
“哦,那是‘黑风怪’和他手下‘四尸人’的人头,以作他乱造流言之罚,如果不是这老怪无中生有,说‘黑箱’被我所得,哪会生出这多风波!”
“是的,杀得好!”
“我有句活跟你说?”
“请讲!”
“以后不要叫我前辈,如你愿意,称我一声姐姐就好了!”
周靖骇然退了一个大步,惶惑地望着“恨世魔姬”道:“这……为什么?”
“恨世魔姬”是成名多年的一代女魔,名震江湖,算来己是中年以上的人,竟然说出要周靖以姐弟王称,的确令人不解。
“因为……因为……你愿意称我姐姐吗?”
她没有说出为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周靖困惑地一摇头道:“前辈的辈份年龄,高出晚辈甚多,如此称呼……”
突地——
一个冷而脆的声音传来道:“恨世魔姬,你确实是不知人间有羞耻事他可以做你儿子而有余!”
“恨世魔姬”目中骤现杀光,厉声道:“谁?给我滚出来!”
喝声方落,一前一后两条人影出身树后,正是“鬼女”石兰花和“冥宫”护卫长吕子英。
周靖一见“鬼女”石兰花现身,恨火倏炽。
“恨世魔姬”飘身欺前数步,就指“鬼女”道:“鬼丫头,你方才说什么?”
“鬼女石兰花”满不在乎地道:“我说你不要脸,怎么样?”
“恨世魔姬”气得浑身一震,厉声道:“你找死!”
“未必!”
“冥宫”护卫长吕子英面色微微一变,斜跨一大步,面对“恨世魔姬”,显然他准备代“鬼女”石兰花出手。
周靖一弹身,挡在“恨世魔姬”身前,寒声道:“石兰花,我们之间的帐就在此地了结吧!”
“帐,什么帐?”
“你不必装样,你应当明白!”
“周靖,人头会上我为你不惜为‘冥宫’树敌……”
“这点在下非常感激,但不能混为一谈!”
“你准备怎么样?”
“杀你以慰义兄甘江之灵!”
“鬼女”石兰花突地仰天一阵狂笑,道:“周靖,你把话说明白一点!”
周靖恨恨地道:“你伙同奸夫洪一民,毒杀亲夫……”
“鬼女”石兰花厉声斥道:“你放屁!”
“你骂谁?”
“骂你!”
“哼,石兰花,你即使不承认我仍要杀你!”
“冥宫”护卫长吕子英暴喝一声道:“小子,你是在找死?”
周靖重重一哼道:“你算什么东西?”
吕子英横眉竖目,面透杀机,一扬掌……
“鬼女石兰花”一伸皓腕,道:“吕护卫长,你退下,这事由我自己了结!”
“是!”
吕子英悻悻地收回蒲扇大的手掌,退开两步。
“鬼女”石兰花接着向周靖道:“周靖,你根据什么说我害死甘江?”
“甘江亲口向我说的,难道我会诬你不成?”
“鬼女石兰花”眼神一黯,泪水莹莹欲滴,凄厉地道:“是他说的?”
“不错!”
“他要你杀我?”
“除了你还有‘盖世太保’洪一民,但洪一民已死你手,现在只有你一人了!”
“甘江亲口告诉你,我和洪一民共谋害他?”
“一点不错!”
“他要你代他报仇?”
“我己经说得很明白了!”
“鬼女”石兰花眼中流露极端痛苦的神色,抬头向天,缓缓合上双目,泪珠再度滚落,栗声道:“周靖,你下手杀我好了!”
情景使周靖大是愕然,他想起“鬼女”石兰花带“盖世太保”洪一民的人头赴会,这其中就有蹊跷,但,她又不否认害死甘江
吕子英大声道:“小姐,你不能这样……”
“他死之后,人生对于我已失去了意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你己尽了本份,替他报了仇?”
“吕护卫长,请代我收尸,与他合葬一处,在生之时,我样样顺从他,现在,最后一次,我顺从他的遗言!”
“小姐,你错了,这不是顺从,你这种做法是疯狂的,你将使他死不瞑自!”
两人的对话,听得周靖满头玄雾,心念疾转道,难道这是一场误会?是甘江误会了她?
抑或其中……
吕子英焦灼万状地接着说道:“小姐,若是甘江死而有知,他的灵魂已相当痛苦,因为他竟这样地误会了你,若死而无知,你岂不是既疯狂又愚蠢?”
“鬼女”石兰花口中发出一阵凌厉至极的长笑,笑声中,身形电弹而起,飘泻而去,笑声渐渐不闻,最后完全消失。
周靖怔在当场,罔知所措。
吕子英怒气勃勃地道:“周靖,小姐若有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周靖冷冷地道:“待查明真相之后,如果甘江遗言不假,我一样要杀她!”
吕子英突地叹了一口气道:“周靖,当然事情不能全怪你,甘江之死,小姐痛不欲生!”
周靖心中一动,道:“愿闻其详?”
“甘江与敝宫小姐从相识到结婚,先后不到一年,令人不解的是甘江对出身来厉,讳莫如深,但这并不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小两口仍如胶如漆……”
“是的!”
周靖猛地省悟,怪不得在“风火谷”交手之时,自己胸衣被“妙手书生”抓碎,露出“血心’,满场皆惊,而“鬼女”石兰花并无特殊反应,照此看来,她确实不知甘江身世,而且也不知“血心”是甘江之物。
但,甘江何以要隐秘身世呢?
为什么亲如夫妻也不肯吐露真清。
笆江既是被毒死,显然他连“血谷主人”传给自己的“玄龟神功”都未习练,否则怎会中毒而死,“玄龟神功”百毒不侵,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谜!
令人无从忖测的谜!
当下,又追问道:“甘江又是如何被害的呢?”
吕子英老脸掠过一抹杀气,恨声道:“天邪院少主‘盖世太保’洪一民与敝宫小姐是表兄妹,一次偶尔的机会,他用‘天邪院’独门药物,先使小姐迷醉,又以‘子午毒’令甘江在不觉之中服下,然后故意与小姐装成欢欣之状,令甘江深信他与小姐的奸清,其实小姐在迷乱之中,根本不知己堕入阴谋之中……”
周靖大叫一声:“该杀!以后呢?”
“甘江中毒含恨出走,事后,小姐悟出毒谋,所以才杀洪一民以报夫仇!”
“那是在下莽撞了?”
“这不能怪你,你怎知其中内清!”
“可怜义兄甘江到死还不知致死之由!”
“小姐因此痛不欲生,曾两次企图自尽!”
“那为什么在下寻仇之时,小姐不辩白呢?”
“据老夫推断,第一,她不知道甘江至死不悟毒谋,误会了她,第二,她对人生已感乏味,心如枯木死灰,也不想分辨!”
“她这一走,不知……”
吕子英老脸一变,半言不发,弹身便朝“鬼女”石兰花消逝的方向电闪追去。
周靖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感地深深一叹。
蓦然——
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道:“在这里了!”
周靖和“恨世魔姬”同感一震。
两条人影,如飘絮般泻落向前。
来的正是“逆旅怪客”和易秀云。
周靖向“逆旅怪客”施了一礼,目光却不转向易秀云,俊面之上有一种不自然的表情,像是惊异,又像是余愤未息。
易秀云入场之后,立即面向他处。
“逆旅怪客”一指那堆新土道:“她死了?”
周靖伤感地道:“死了!”
“逆旅怪客”透过面巾的目光,如两柄利刃,直射在“恨世魔姬”的面上,一不稍瞬,久久,才沉声道:“你也在这里?”
“恨世魔姬”冷冷地道:“阁下这话问得出奇,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纠缠周靖的目的何在?”
“恨世魔姬”怒声道:“阁下说话当心一点,这话不是你能问的!”
“如果我一定要过问呢?”
“你不配!”
“你是否真的是黄紫芳?”
这是“逆旅怪客”第二次向“恨世魔姬”追问。
“恨世魔姬”冷哼了一声道:“是又怎样?”
“你真的是?”
“世上只有一个‘恨世魔姬’,我为什么不是?”
“逆旅怪客”身躯一震,退了两个大步,激动地道:“黄紫芳,你意在何为?”
“我没有答复你的必要!”
“你爱上了他?”
“恨世魔姬”目光一扫周靖,冷冷地道:“不错,我爱他,怎么样?”
周靖闻言之下,大感震骇,这奇丑如鬼,年纪比自己大上至少一倍的女魔,竟然会承认爱上了他,确实是非夷所思的怪事。
易秀云也在这时,回过身来,怒视着“恨世魔姬”。
“逆旅怪客”却蹬蹬蹬退了数步,浑身簌簌而抖。
周靖忍不住回头道:“前辈……”
“叫我姐姐就可以了!”
易秀云再也按捺不住,厉声一喝道:“恨世魔姬,你不要脸!”
“恨世魔姬”怒哼了一声道:“易秀云,你敢出口伤人?”
“伤了你又怎样?”
“易秀云,你不必以周靖的未婚妻自居,你已无权嫉妒!”
这句话,重重地刺伤了易秀云的芳心,登时粉面失色,在目中抖露出一片恐怖杀机,咬牙切齿地道:“黄紫芳,你身为武林前辈,竟然说出这等鲜廉寡耻的话……”
“男女爱悦,出乎至情,何谓鲜廉寡耻?”
“我不耐与你争辩,你敢再说一句你爱他,我就毙了你!”
“我爱他,怎么样?”
易秀云双掌倏扬……
“逆旅怪客”一横身道:“易姑娘暂勿出手!”
接着转头向“恨世魔姬”道:“黄紫芳,你必须离开他!”
“办不到!”
“办不到也要办到!”
“你无权命令我!”
“你非离开他不可,否则的话……”
“怎么样?”
“你目前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