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酒楼。
天字号雅座。
马子英面对一桌还没动过的酒菜在发呆,内心相当焦急。
他在回房时看到冷一凡留的字条赶来的,字条上分明写着:“情况有变,速到如意酒楼天字号雅房紧急会商对策。浪子”
来了却不见浪子影子,晚上的行动还没有安排妥贴……
“马大侠!”如意酒楼总管“天水先生”笑吟吟地步了进来,他那付长者的风范,谁见了都会对他发生好感。
“浪子还没回来?”马子英显得很着急。
“他刚刚托人带信来,说被事情绊住,还得要半个时辰才能回头,要老夫陪马大侠先用。”说着就在马子英对面坐下,同时执壶斟酒。
如意酒楼是如意山庄的事业之一,马子英在此地没有做客的感觉,既然冷一凡要半个时辰能回头,急也没用,留字说有紧要的事相商,当然非等不可,时间难打发,酒菜也不是用来看的,于是两人对饮起来。
“总管,浪子到底去办什么事?”
“只说极端重要,而且非限时办妥不可,到底是什么急事老夫也不知道,马大侠,耐着性子等吧,来!请。”
举杯,干下,又斟上。
“马大侠,听说你出手之快,天下无双?”
“哦,这个……江湖中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怎敢当‘天下无双’这四个字,总管过誉了!”
说完,若有所思地转了话题道:“侯爷重义好客,名满江湖,在下在庄中做客已有不少时日,一直未能拜谒,不知道……”故意顿住,等天水先生反应。
“总会有机会的!”不着边际的答覆。
“侯爷一向深居简出?”马子英不放松。
“人老了,就会安静下来,反正一切事情都已经不需要他老人家操心!”仍然是淡淡的回答。
“总管跟侯爷……”
“大半辈子,科可以说是一辈子了!”笑笑,又道:“江湖人刀里来火里去,过的是玩命生涯,能平安活到这把年纪,有这样的归宿,的确是几人能得,老夫已心病意足了。请!”
端起杯子,一口喝尽。
马子英陪着干了一杯。
“在下出道也晚,正在历练之时,想法当然与总管不同,不过……”打了个酒嗝,晃晃头又道:“的确,江湖人得到善终的不多,像……总管这样太难得了。”
“马大侠莫非够量了?”
“哦!不,几杯酒就醉那还像话,又不是女人,来,我们……干三杯!说着,又干了一杯。”
“马大侠,这是百年窖酒,很醇但也很烈,就是一般好酒量的顶多也不过十杯。”天水先生边说边举起杯,和马子英连干了三杯。
天水先生抚掌道:“痛快!”
马子英双手扶桌,身躯连晃,像是要趴下的样子。
“马大侠,先到里边床上躺会儿!”
“不,在下要等浪……子。”
“先歇会,护庄回来老夫再通知大侠。”
“在下……”马子英趴伏在桌子上,又勉强撑起脸,笑了笑:“在下没醉!”人又趴了回去,再不动了。
天水先生耸肩笑笑,起身过去,连架带挟把马子英送进套间,然后出来带上了门,自语地道:“希望一切顺当,不出漏子。”
“浪……子!”房里传出马子英的呓语。
一个精悍的小二进入雅座,目注天水先生。
“利落些!”天水先生朝套间示意。
小二点点头,眸子里的凶光陡然一闪,翻腕,亮了亮肘间明晃晃的匕首,举步推门进入套间。
“马大侠!”小二唤了一声,然后是“嗯!”的闷哼声。
久久不见小二出来,天水先生眉头一皱,趋近门边,探头向里道:“怎么回事?”话出口,人急向后退。
人影闪现,是马子英,冰冷的脸上毫无醉意。
“你……你”天水先生像突然碰见恶鬼,舌头打结,脸呈土灰,背脊顶着桌沿,已是退无可退。
“总管,你在酒里放了配料,可惜在下发觉得早,让你失望。”
天水先生双掌暴扬,但只扬起了一半,马子英的左手拐已横上了他的喉头,动作之快近乎不可思议,仿佛这手根本来就横在他脖子上。
“老夫……认了!”
“总管,你还能不认么?”森冷的目芒直照在天水先生的脸上:“你跟曹大娘,丘四海沆瀣一气,共谋侯爷财产对不对?”
天水先生的身躯震颤了一下。
“老夫……我身不由己”
“你阁不由己?”
“是……的。”
“嘿!你是侯爷的左右手,是侯爷的忠实伙伴,帮侯爷闯出了天下,侯爷对你不薄,想不到你竟包藏祸心,谋算侯爷……”
顿了顿,马子英接着又道:“总管,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到底是受谁的指使,做出这大悖江湖规矩的事?”
“都是……那婆娘……老夫悔不该……”
“哪个婆娘?”
“曹大娘。”
“曹大娘?”马子英似乎极感意外:“据在下所知,曹大娘向来很得侯爷宠信,当了管家,究其实也只是个下人,你堂堂独当一面的总管,竟然听她摆布……”
“老夫……我”眼中全是愧悔之色。
“今天晚上一切真相就可大白,现在快说,浪子究竟怎么回事?”
“他……现在可能……”
“可能怎样?”
“活的机会不多!”
马子英双目暴睁,抖露出一片可怕的杀机,手拐一动,天水先生的颈口渗出鲜血。
“老夫有个请求……”
“总管,刀在你脖子上,你居然还提条件……”
“老夫并不想侥幸图活,只是……请放过一个人!”
“谁?”
“丘四海。”
“丘四海嚣张跋扈,目无尊长,如意山庄的公案他是主谋之一,死有余辜,你竟然替他乞命?”
“我……我……”
“对不起,在下做不了主。”咬咬牙,马子英厉声道:“浪子在何处?”
“你杀了老夫把,反正……玉石俱焚已成定局。”
“你不说!”
突地,一个声音接口道:“浪子在山庄西行八里官道边的清风亭,马大侠,你快赶去,人交给老夫。”
不速而至的赫然是镖局总管胡方正,脸色难看得吓人。
马子英右手剑柄点出,天水先生软了下去。
“胡总管,人交给你!”
“好,老夫还有话要问他。”
“在下这就赶去清风亭。”
清风亭。
冷一凡久等不见约会之人。心知事有蹊跷,正准备离去。忽然发现亭子里靠柱脚的地方放了样东西,不禁心中一动。
他来到这里没有进亭子,一味注意人而忽略了亭子里的情况,现在要回头才发现亭里放了东西。
近前两步,仔细一看,全身的神经根根抽紧,两眼也发了直,亭柱边摆的,竟然是马子英那被神秘窃走的布囊。
这可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于是飘身入亭,捡起那布囊,很沉重,一点也不错,是马子英的东西。
怎会在此地呢?
他迅快地做了判断,传柬人约晤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归还这布囊,可能基于某种原因不愿现身,要是早点发现,便不致虚耗这么多时间了。
遍还布囊的是谁?
他兴奋得有些发抖,这布囊马子英珍逾性命,也引起过凶杀,虽说忙于山庄的公案,但这档事是时刻压在心头的。
这个布囊如果不寻回,对马子英真的无法交代。
而现在,布囊神奇地回到了手里,心头一块大石算落了地。
照秋香临死时吐露,老驼子曾经趁如意夫人赴洛阳的空档偷进过夫人的卧房,而这布囊是由贾依人再转托夫人保管的,布囊失窃,老驼子是嫌疑最重的对象,老驼子不可能原物归赵,这当中又有什么文章?
墓地,一声急叫倏然传来,是发自女人之口-一“这是陷阱快退!”
冷一凡陡然心震,根本没有转念的余地,凭本能的反应,一个斜飞射出亭外,贴地翻滚开去,快逾闪电……
“轰!”然一声巨响,震得冷一凡心神俱颤,土石木屑俱飞,一座凉亭骤然消失,变成了一地零碎。
惊魂甫定,他站起身来,呆了。
为什么起初设想到这是个陷阱?
这可算是一个致命的疏忽,只差一丁点儿便粉身碎骨。
适时示警的女人是谁?
左顾右盼,什么也没发现!
僵立着,惊魂还没有归窍。
人影终于出现,是个蒙面女子,站在业已消失的亭后树丛边,身形体态,熟悉得不能再熟,正是他日夜怀念的女杀手巧姐儿。
“巧巧!”冷一凡高叫一声,正待弹身……
“别动!”依然是森寒的语调,但听起来十分熨贴。
冷一凡卸了势,站在原地不动,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蹦跃,女杀手终于自动现身了,而且及时救了他一命。
从这点证明,江湖秘客的话不假,她是暗中随在自己左右,根本没有远离,却又不敢正面与自己相对
这是为了什么?
这段情,若即若离,似真似假,不可捉模,这应该说它是微妙,还是奇幻?
巧姐儿的性格不是这样,是什么原因使她如此?
音音已有归宿,她还有什么挂虑?
“巧巧!”冷一凡又低唤了一声,他的心像一团纠结难理的乱麻,他不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而在不知不觉中定下的情根却那么牢不可拔,这使他感到莫名的痛苦。
“浪子,你暂时不要回山庄去,等入夜之后再悄悄回去,会有人告诉你该做什么的。”
巧姐儿说。
“……”冷一凡默然,不知说什么好。
“马子英可能有麻烦,我们得到消息之后,他已经去了如意酒楼,胡总管已赶去支援,但结果如何不得而知,我得马上走。”
她说我们,听口气她是参与了这件公案。
“巧巧,告诉我,刚刚设陷阱的人是谁?”
“一个驼背老者。”
“老驼子,他是谁?”冷一凡大为激动。
“来路还没查出,只知道他和曹大娘是一伙。”
“他的目的何在?”
“这话问得多余,当然是要我们的命,孤立如意夫人,以便他们为所欲为。”
“关于包侯爷……”
“今晚便可揭开谜底,我走了!”身影一晃而没。
冷一凡罔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好不容易盼到了她,然而匆匆一面,连半句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她又走了。
到底她是有情还是无情?
蒙上脸,她是冷酷无情的女杀手,扯下面巾,她是温婉可亲的巧姐儿,同样一个人,为什么有这么绝对不同的表现?
西斜的阳光显得十分疲软。
风吹在身上有显著的凉意。
望着面前废亭,冷一凡突有所悟,此时此地绝对不适于谱奏心曲,突然地久别重逢,自己忽略了现实,的确有些可笑。
心头的阴霾消散,他回到现实。
他开始想:“侯爷包天觉不可一世的人物,为什么任几个手下男女把山庄搅得乌烟瘴气?
如意夫人身为女主人,何以处在受挟制的被动地位?自己投入山庄,主要是探查‘剑中剑’欧阳轩的下落,因为包侯爷是欧阳轩的至交好友,目前不但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反而一再地被卷进了意外风波中……”
“浪子!”一声欢呼倏然传来。
听声音,冷一凡已经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
他徐徐转过身,面对着尚在喘息的马子英,一望而知,他是赶急路来的,显然他是发现房里桌上那张约会的柬子……
“浪子,这里……怎么回事?”马子英望着杂乱的凉亭。
“有人布了陷阱……在下侥幸逃过一劫。”
“在下也是。”
“马兄也是……这怎么说?”
“在下发现你在房里留的字条,便匆匆赶到如意酒楼,结果……”说到一半,两眼登时发直,他看到了冷一凡手里提的布囊。
冷一凡也发觉了。
“马兄,这便是引鱼上钩的饵,鱼吞了饵却月兑了钩,这叫因祸得福,如果刻意去找,能不能物归原主还大成问题。”说着上前两步,把布囊递给马子英。
马子英双手接过,神色之间流露出恭谨之色,这神色看在冷一凡眼里大为惊奇,这曾引起流血争夺的布囊里到底放的是什么东西?
马子英的手在颤抖。
“浪子,在下……永远感激你!”
“马兄,东西是经由在下的手而丢失的,谈不上感激二字。”
冷一凡很想问问布囊里是什么宝物,但他忍住了。
当初马子英托付他保管之时,他有太多的机会一窥奥秘,他坚守君子之风没那么做,现在要问,马子英当然非回答不可,这岂不成了逼人表露隐私……
马子英低头望着手中布囊,眉头皱了又舒。
“浪子,对方以此作饵诱你上钩?”
“不错。”
“对方是谁!”
“老驼子。”
“老驼子?”马子英惊叫出声,扬起了脸。
“对!”接着,冷一凡把经过的详情说了一遍,隐去了女杀手一段,把她说成一个不知名的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马子英抓住了这一点,双目突然放光,微显得激动的道:“莫非是她……”
“她是谁?”冷一凡故意反问。
“也许……在下猜测不确。”马子英显然是故意避免作答,张开布囊口,用手模索了一阵,点点头。
“是原物没错?”冷一凡立即意识到了。
“是原物!”
马子英应了一声,突地朝冷一凡跪了下去。
冷一凡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手足无行,张口结舌,根本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马子英竟然对自己下跪?冷一凡心里的惊奇骇异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努力定定神,斜跨一步,避开了正面,栗声道:“马兄,你这是干什么?”
马子英站起身来,严肃的道:“布囊里的东西对在下而言比生命还重要,现在完璧归赵,使在下免于终生遗憾,这不该叩谢么?”
冷一凡怔怔的望着马子英,他无法理解他话中之意。
他说囊中物比生命还重要,又说使他免于终生遗憾,即使是价值连城之物,以一个武士而言根本不必说得这么严重。
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奇之念油然而生……
“马兄!”终于问出了口:“在下憋不住要问一句话,不过,马兄如果有困难可以不必答,只当在下没问……”
“浪子,在下应该对你无所隐瞒,你说吧!”
“布囊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依你看呢?”
“在下无从猜测。”
“这说来话长,长言短叙吧!你听说过大漠王府这名称么?”
“大漠王府?”冷一凡吃了一惊,深深一点头道:“听说过,传言中是一个相当神秘而可怕的地方。主人被尊为大模之王,不过……听说这座秘府十年前毁于地震,已经成了废墟,由于传言王府秘库里藏有不计其数的珍宝,任何人只消得到其中的百分之一,便可享受上几辈子,所以这些年来,不断有江湖人远赴塞外寻宝……”
“浪子,免了!既然你知道这么多,在下的长话便可以缩得更短。”略作思索之后才又接下去道:“王府的建筑有三分之二是在地下,地震发生之后是否有人逃过劫难不得而知,先严便是王府总管……”
“啊!”冷一凡月兑口惊叫出声,两眼登时瞪大。
总管、宝藏、布囊,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吐了口气,冷一凡沉声又道:“这么说,令先尊也……”
“不,先严正巧在王府毁于地之前不久辞世,当时在下是伴随家慈住岭南祖宅,接到噩耗之后,立即远奔塞外,还没到地头,便已听到王府遭劫的消息……”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目光徐徐转动……
冷一凡倏然警觉,却没发现什么。
马子英匆匆道:“浪子,晚上山庄见!”
说完,弹身飞掠而去。
冷一凡不由傻了眼,他不明白马子英何以在话说到一半之后突然离去,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
夕阳把树林染成了一片红。
他在想:“女杀手要自己在入夜之后悄悄回山庄,现在马子英突然离去,说晚上山庄里面见,显然他们是做了某种安排。他们为什么不明白告诉自己呢?暗中参与的江湖秘客为什么也不跟自己见面……”他实在想不透。
清风亭距如意山庄约莫八里地,如果慢慢走回去,时问上倒是可以配合。正当他准备举步离开之际,右前方的枝叶一阵拂动,传出沙沙之声。
心中一动,抬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半隐在林子边的枝叶间。
行动而发出声音,显然不是高手。
要不就是故意弄出声音引人注意。
人影就这么半露着不动。
冷一凡也站着没动。
“什么人?”
“老夫甘墀!”
回答的声音很低沉。
想不到来的是黑龙会护法“追魂煞”甘通,他曾冒充“长恨书生”解过冷一凡的困厄,又曾在寒玉宫与冷一凡他们联手对付玉面蜘蛛,说来是同路人。
冷一凡飘身上前。
花白胡须多角脸,不折不扣的“追魂煞”。
“浪子,别太靠近,说话也别大声!”
“唔!”冷一凡心中起了疑云:“为什么?”
“以防暗中有耳。”
“哦!”冷一凡心念数转,他决心要趁机打破久蓄在心中之谜,沉声道:“我们仍然是朋友么?”
“当然!”
“阁下不速而至必有指教?”
“是有事,而是相当重要的事。”
“请说!”
“你现在必须立刻去办一件事,这件事对今晚山庄的行动关系很大……”
“要在下办什么事?”
“杀人。”
“杀人?”冷一凡心弦一颤,但表面上仍保持冷静,没有丝毫惊奇或意外的表情,淡淡地道:“杀什么样的人?”
“赤血帮总香主‘魔眼’。”
魔眼?
冷一凡对他的印象深刻,他曾几乎毁在他的手下。
“为什么要杀他?”
“你能暂时不问么?”
“不能。”
“浪子,请你……”
“在下一向不轻易杀人,而杀人不是小事,在下必须明白全部状况和原因,否则无法应命,所以阁下最好说清楚。”
“浪子,时间非常急迫”
“阁下可以简要的说明。”
冷一凡的语意坚诀。
“好吧!”追魂煞无可奈何地答应:“严格地说,这是如意山庄的家务事,起因是夺产,但由于外边的力量介入所以问题便复杂了!”
话锋一顿,又道:“山庄总管丘四海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整个如意事业中得到强有力的支持,而如意夫人陷于孤立……”
“丘四海的身份何以特殊?”
“他是包侯爷的儿子……”
“噢!”
“换句话说,他实际上应该是如意山庄的继承人,但却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形成夺产风波。”
“名不正言不顾,莫非……他是私生子?”
“浪子,你真聪明,一猜就对。”
“只消包侯爷出面,不是什么都可以摆平么?”
“问题就在于包侯爷不能出面。”
“为什么?”
这一点引起了冷一凡极大的兴趣,也是长久以来他一直想揭开的谜,在寒玉宫中,如意夫人在受到极大的压力下,仍然坚持侯爷不能出面,这表示内里大有文章,而又不足为外人道,这点也就是整个公案的所在。
“老夫无法回答你为什么,反正今晚便可揭晓。”吐口气又道:“浪子,时间真的不多了,你别问得那么详细,误了事一切算完了。”
“好,说阁下知道的。”
冷一凡不得不让步。
“黑龙会与赤血帮是这一带地区的两大势力,与如意山庄鼎足而三,而如意山庄之所明显居于上位,是由于包侯爷的江湖声望,如果换了主,情况就会改变,丘四海为了稳固他未来的地位,故而与一帮一会订了秘约,一帮一会提供他支援,他相对地要接受对方提出的条件。而目前,丘四海正履行的一个人条件,便是协助谋取快手所持有的东西,这点你应该早想到了。”
冷一凡精神大振,这已牵扯到布囊之谜。
“快手持有了是什么东西?”
“大漠王府的宝藏图。”
“哦!”冷一凡表示恍然的样子,在马子英透露他父亲是王府总管这一点时,他已察觉到了这一点。
原来马子英珍逾生命的布囊里装的是可以使人富甲天下的藏宝图,如果他不是中了“无毒之毒”,便不会托身山庄以求庇护。
他不到山庄,情况的发展便不会如此……
“你和快手是最大的阻碍,所以他们必须设法除去,才容易达到目的。”
“在下懂了。”
“那现在言归正传……”
“在下还要问一句,老驼子是谁?”
“不知道,连丘四海也不知道。”
“这……”冷一凡相当困惑,老驼子分明是丘四海一伙,他会不知道,岂非是完全不合情理?
“那老驼子在庄里杀人,在庄外设谋应该如何解释?”
“他只与曹大娘一个人接触。”
冷一凡眉头紧了紧,看来整个计谋全在曹大娘一手策划,丘四海虽然阴狠,也只是曹大娘掌中的傀儡。
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追魂煞不是无名之辈,而他的作为分明是背叛黑龙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阁下,在下有个不该问的问题……”
“什么?”
“阁下现在到底是什么立场?”
“跟你们站在一边。”
“可是……阁下是黑龙会的护法。”
“以后你会明白,现在你问什么老夫也不作答了,接住!”
一个小圆球抛向冷一凡:“照方抓药,老夫不能久留了!”
身形一缩,顿失所踪。
冷一凡接在手中的是一个纸球,打开来,弄平,上面写了几行字,他仔细看完,点点头,立刻弹离现场。
夜幕低垂。
如意山庄后面约莫半里的柳林边停了辆马车,纷披垂地的柳条叶已落尽,马车停在林边无法隐形,远远便可分辨。
车旁有四五条人影引颈而望,似乎急迫地在等待着什么,马儿不停以蹄叩地,像是也等得不耐烦。
一条模糊的人影在柳林中浮现,幽灵般向马车迫近,很快地便到了那几个伫立者的身后,突地人影开始急速地晃动。
“砰!”一个倒地,又是一个。
剩下的三个警觉,同时发出喝声:“什么人!”
只限于警觉,喝问过后,三个人也趴了下去。
人影的动作很利落,转眼间便把五个人拖进了林子,然后他本身也隐去,空气又回复死寂,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只少了五个人影。
不久,一个很古怪的影子从山庄方向朝这边移来。
看上去十分臃肿,但行动却不迟滞,很快地便到距马车三丈远的距离,并非怪物,是一个人背上驮了另一个人。
眨眼间那人已到了马车前面,那人放下背上的人。
“人到哪里去了?”那人发出怒声。
当然是没有反应。
那人现在却突然成了怪物,两眼射出碧森森的光芒,除了猫狗和部分野兽,一般动物的眼睛是很少能在暗处发光的。
幽灵般的人影浮现在马车侧后。
“魔眼阁下么?”
“你……”
“浪子恭候大驾!”
“浪子?”
“对!如果阁下不健忘,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次见面,在下本来不随便杀人,可是阁下平素积恶已经不少,现在居然帮助忤逆之徒劫亲谋产,在下要是再存仁,便是违背天理了!”
“你,要杀人?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魔眼的碧芒变成了两道绿色光芒,说多可怕有多可怕。
冷一凡早有成算,双目注地,根本不去接触那目芒。
“怎么,阁下认为是开玩笑?”
“你配么?”
“事实会证明,不必做口头之争。”
“浪子,你所住恃的不过是几手剑法,你那几手还真不放在老夫心上,这么看,你我对诀三招,你如果不死,便可以全身而退……”
“在下用剑只出手一次,阁下不必打任何歪主意。”
说着,缓缓从车边步出,头平抬着,目光却是下垂,迫近到八尺之处立定,又道:“阁下准备,在下要出手了!”
右手抓剑柄下压,左手握剑鞘。
“浪子,老夫很欣赏你的豪气……”
“阁下不必设话找话说,今晚你阁下的魔眼派不上用场。”
冷一凡边说边迅速地把得自金剑手曲君平的布片剑法在心里重温一遍,他明白自己只有出手一次的机会,绝不能失手,如果一击不中,势必无法避免和对方的目光接融,后果如何就难说了。
“浪子,你真的有把握?”
冷一凡不答,他已计算好了距离和角度,他的目光盯着魔眼的下半身,生平第一次他以这种方式对敌。
“浪子,你……”
魔眼继续开口。
冷一凡沉哼一声,跨步出剑,如骇电乍闪,快、厉、狠、准,全已达到了一个超级剑手所能的极致。
一式、一瞬,剑没收回,斜扬着。
刹那间一切静止。
“砰!”地一声,冷一凡昂头张目,魔眼已栽在他脚前四尺之处,他成功了,一剑而击杀不可一世的魔眼,这事如果传出江湖,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他长长吐了口气,收剑归路,这才有机会往意到魔眼背负而来的人,是个锦袍老者,双目紧闭,夜暗中仍可看出这老者威武的堂堂相貌。
他,便是被武林尊称为侯爷的包天宽。
定了定神,冷一凡把魔眼的尸体也拖进柳林暗处,然后把包侯爷拖上了马车,掩好车帘,跳上车座。
两条人影突然奔来,是一男一女。
冷一凡心中一愣,跳落地面,来人正好奔到身前,他一眼便看出男的是贾依人,一看到贾依人,脑海里便映出他和如意夫人在床边相偎的那一幕,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目光微微移开。
再看那个女的,不禁大感意外,竟然是与马子英一道的美艳少妇林楚楚,她怎么会和贾依人在一起?
林楚楚与贾依人并肩而立,的确是会教人羡煞的里人一对,然而在冷一凡的眼中全不是那回事,他不齿贾依人的为人。
贾依人开口道:“浪子,你做得漂亮极了!”
冷一凡“嗯”了一声。
林楚楚接着道:“浪子大侠,此地交给我们,你马上进庄去。”
冷一凡一怔道“这……”
林楚楚截口道:“那边的情况很乱,希望你尽量镇住,我们需要时间。”
冷一凡本想问问他两个为什么需要时间,由于对贾依人的厌恶,他不愿多开口,“唔!”
了一声,弹身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