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狂声叫道:“我快要发疯了,你说的我全不懂!”
丁浩上当的经验太多,根本不理她的神态,冷酷无情地道:“你发疯便发吧!区区一点也不欣赏你演的戏,识相的说出真情实话,免受皮肉之苦”说着,又向前欺了两步,目中的厉芒,令人不寒而栗。
凝香咬牙切齿,猛一跺脚,厉声道:“酸秀才,我的功力不如你,要杀人不必找藉口,我凝香虽是下人,但骨气还是有的,下手好了,别折磨人,可惜……小姐有目如盲,看错了人……
丁浩冷极地一哼道:“看错人的该是我!”
“我不想与你分辩,但要做个明白鬼,知道为什么死,你说出原因吧?”
“说与不说都是一样,你一定要我说出来,也无妨,你们是魔女!”
凝香一窒,道:“魔女,什么叫魔女?”
“金龙帮的魔女?”
“这从何说起?”
“你还是不承认?”
“莫须有的事,如何承认?”
“本人亲目所睹,亲身所经,难道是假的?本人几乎一命呜呼,难道是作梦?‘梅映雪’杀人不眨眼,尸体还在离此不远的林中……”
凝香双目大睁,栗声道:“真有这样的事?”然后又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小姐并不残忍……”
丁浩想起昨夜林中那一幕,心火大放,愤然道:“她向我出手,招招致命,那是仁慈吗?”
凝香更加惊愕莫明,咬了咬香唇,道:“小姐会对你出手?”
“她说奉命要杀我……”
“奉命,奉谁之命?”
“你们帮主!”
“我们帮主?”
“凝香,不要装佯了,你小姐本身便是‘金龙使者’,昨晚她一共五名使者对我出手,什么卑鄙恶毒手段都使尽了……
凝香大叫道:“不会,绝对不会,这其中定有蹊跷!”
“蹊跷!你主婢二人,从未说过来历,连真名实姓都没有,这又算什么蹊跷?”
“我们有难言之隐,不能抖露身份!”
“现在不必顾虑了,一切都明朗了,是吗?”
凝香用双手捂住脸,痛苦地道:“这变故简直是匪夷所思!”
“现在你说实话,不管过去你俩对我是真是假,我姓丁的并非绝情之人,放你上路有帐也错过今天,你想好了,另若打主意,也别再演戏!”
凝香放开手,满脸泪痕斑剥,如梨花带雨。
丁浩不禁有些心动,这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也许,梅映雪的秘密,她真的不知,她只是个婢女,梅映雪既已暴露身份,向自己反脸动手,如果她知情,还有什么好装的,心念之中,放缓了声音道:“凝香,你跟你家小姐多久了?”
“七八年了,从小就跟她!”
“你确实知道她的身份?”
“最清楚不过!”
“会不会她另有秘密,而不为你所知?”
凝香摇了摇头,以断然的语气道:“不会!”
丁浩确实迷惘了,想不透这中间到底有了什么蹊跷,如果凝香想月兑干系,她尽可说不太明白小姐的来历或作为,但她却肯定地说十分清楚,但梅映雪与四魔女谋算自己,是毫无疑义的事实呢。
凝香突地道:“丁少侠,小姐既向你出手,以你的功力,难道不能制住她,问个明白?”
丁浩一想,不错,是自己失策了,当时制住梅映雪轻而易举,把她带离现场,那四名魔女,根本无机可乘,当下吐了一口长气道:“我当时太激动,太震惊,没有想及此点,不过,除非她永不露面,不然这机会是会再来的!”
凝香皱眉苦思了一阵子,道:“会不会她被对方所擒,被迫而为?”
“不会!”
“为什么?”
“她现身时,只我一人,其他四名‘金龙使者’尚未现身,她如被迫,见了我该说明了,为什么视我如仇敌,不答任何问话,口口声声要杀我?”
“也许有人在暗中监视,她为了顾及某一点,不得已而为?”
“这说法太勉强,她像是根本不认识我!”
凝香想了想,道:“丁少侠,希望你给我机会,设法查明这件奇突的事。”
丁浩定睛望着凝香,似要看澈她的内心,看她说的有几分可靠,但凝香迷惑震骇之情自然流露,一点也看不出是装作的,心念几转之后,沉声道:“如你骗我,下次见面我必杀你,不会多说一句话!”
“可以!”
“那么你走吧!”
凝香拭干了眼泪,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福了一福,蹒跚奔去,丁浩望着她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心头一片阴云,这真真假假,把他搅糊涂了。
他有一种失落了什么的感觉,不管如何,过去这一段情,是不能一笔抹杀的,因为他心里一直只有她。
他也联想到意外死亡的柯一尧老哥哥,失踪了的“全知子”与“半半叟”。老偷儿此番南下查探,会不会也发生意外呢?
想到这里,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突地,一个意念,浮上脑海,当初“竹林客”在自己刚出道时,叙述当年血案经过,认定主谋是“南天神龙余化雨”,虽然自己作客南庄,查证结果虽疑点甚多,但并未证明余化雨不是主谋,此次“全知子”南下查探而失踪,连同“半半叟”也下落不明,这中间问题便大了。
上次在“齐云庄”,自己仅以“黑儒”面目出现,追问“长白一枭”与“江湖恶客胡非”的下落,并未抖明身份,也未正面提到这桩十多年前的血案,余化雨矢口否认与两凶手有交往,是必然的事。
现在仅存的凶手,只“云龙三现赵元生”与“长白一袅”两人,但谁知这两名凶手是否还在人间呢?
如果自己指名索仇,余化雨必有反应,那就不难判出了。
放着已知的主谋不去追究,一意去追凶查证,岂非舍正路而不由?
当初,自己的想法太愚腐了,广日废时,多费周章。
“望月堡”业已大张旗鼓,变成了行动,“九龙令”的公案,已到了非了断不可的关头,追凶的事,刻不容缓,家仇了断之后,便可对师恨全力以赴。
心念之间,毅然作了决定,再次南下,指名索仇。同时查明“全知子”与“半半叟”失踪的真相。
这一路南下,可顺道桐柏山,查蒋光彦的死因,完成对大姑所作诺言,然后到枣阳探访“萍踪无影神丐”,为手足至交“赤影人”求医。
至于那梅映雪与“隔世谷”老人所托寻找许春娘……等事,只好暂时搁下了。
心意一决,便觉轻松了许多。正准备出林上路……
突地,两条黄色人影,同时闪现。
丁浩定睛一看,来的赫然是两名“金龙使者”,各为子,未两号,年纪在二十四五之间,登时恨火大炽,暗忖,这可好,眼睁睁又上了凝香的恶当。
自己一念存仁,不忍杀她,她马上招了人来。好一个贱丫头,花言巧语,表演得那么好,唱工做工都到了家。
当下,带煞的目芒,射向了两名黄衣魔女。
两名黄衣魔女,姗姗走近到距丁浩两丈之处,才停下脚步,态度可十分从容,其中子号使者盈盈一笑,道:“酸秀才,本使者此来是要解释误会!”
丁浩剑尖斜撇向下,但已暗贯真力,准备随时出手,口里冷冰冰地道:“解释什么误会?”
子号使者脸色一正,燕语惊声地道:“前此,与阁下为敌,是出于一桩误会……”
丁浩心中一动,道:“说说看?”
“月前,本帮有四名外堂弟子,陈尸开封道上,据传是阁下出的手,所以帮主才传下‘金龙令’,不计代价,预备要取绑下人头……”
丁浩心想,怪不得无缘无故找上自己,原来是这么回事。心念之中,杀意减少了些,但仍然全神戒备,安知这不是诡计?口里沉凝地道:“怎知这是误会?”
“后来查明是‘望月堡’总监‘白儒’下的手,因为阁下与他都是儒生装束,所以才把冯京当作了马凉!”
“是误会又怎样?”
子号使者一抱拳道:“本使奉帮主之令,特来向阁下致歉,并解释这桩误会,目的是希望阁下明白真相之后,不再与敝帮为敌!”
丁浩冷厉地道:“如果区区昨夜在林中横尸,这误会便不必解释了!”
子号使者面上一红,讪讪地道:“所幸阁下现在仍旧活着“就凭你这几句话就消过节吗?”
“敝帮主业已致歉疚之意,彼此江湖人,不是刀便是剑,在真相未白之际,自以敌人看待,这一点,阁下当能体谅!”
“但动手之先,为什么不先叫明呢?”
“因为认定事实不假,所以才冒昧动手。”
丁浩心念电转,既属误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算了,犯不着多结怨,自己要办的事太多了,但对于“梅映雪”,却意有未释,而凝香刚才的一番话,显然又有出入,她矢口否认是“金龙帮”当羽,当下沉声道:“昨夜首先现身出手的那女子是谁?”
子号使者窒了一窒,道:“阁下不认识她?”
丁浩咬了咬牙,道:“认识,但,是以前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这有什么不同?”
“完全两样!”
“她对阁下出手,内心相当痛苦,但在敌我分明的情况下,她别无选择!”
丁浩深深被这句话打动了,心中的恨意,烟消云散,本来,他是深爱她的,但疑念仍未尽释然,她若有情,何以不当面质问?纵然是误会,但也不能绝情至此,何况,这误会仍由于四名二三流弟子被杀,照这样,她当对自己有何真情?
心念之间,寒声道:“区区未见她有痛苦或无奈的表现?”
子号使者一笑道:“阁下如知道她的身份,便不会这么想了!”
“她什么身份?”
“帮主千金!”
丁浩不由心头剧袭,想不到梅映雪竟会是“金龙帮主”的千金,怪不得她着黄衣而无号志,当下惊声道:“她是帮主千金?”
“不错!”
“她叫什么?”
“不是曾经报名‘梅映雪’吗?”
“那不是她的真姓名!”
“姓名只是一个人的代表,知道了人,名号随便叫什么又有何关?”
丁浩不由语塞,这话虽属强辩,但不无道理,当然,这是推托之词,目的便是不肯说出“梅映雪”的真名实姓,因为这牵涉到“金帮帮主”的来历问题。
子号使者似乎不愿再谈梅映雪的问题,转了话题道:“阁下是否愿意抹消这过节?”
丁浩略一思索,道:“此时言之过早,区区要先见‘梅映雪’!”
子号使者眉头一蹙,道:“阁下现在见不到她!”
“她不愿见区区?”
“不,她已回总舵去了,短时间之内,恐怕不会重出江湖!”
丁浩的心不由一怔,感到一种莫明的怅惘,摆了摆手道:“请便吧!”
两名使者深深看了丁浩一眼,一直不曾开口的未号使者道:“还有件事要商量!”
子号使者立即接口道:“对了,还有件事与阁下商量?”
“什么事?”
子号使者面色一肃,煞有介事地道:“听说阁下与望月堡主郑三江有不共戴天之仇?”
丁浩心中一动,道:“谁说的?”
“这不必谁说,阁下与该堡中人迭起冲突,而对方也正积极图谋阁下,这事实在江湖中已不是秘密!”
“从何而判是不共戴天之仇?”
“令堂不是……”
丁浩如被利剑扎了一下,双晴一瞪,厉吼道:“不许提及此事!”
子号使者为之粉腮一变,但随即恢复正常,尴尬地一笑,道:“阁下不否认这事实吧?”
丁浩冷极地道:“这是区区的私事!”
“不错,本位并非干预阁下的私事,也并非有意探人隐私,而是一个共见的事实,‘望月堡’羽翼丰满,根基已固,若想凭一二人之力来对付,恐怕难以成功,敝帮主有见及此,是以诚意想邀阁下合作,共谋对付,阁下有何指教否?”
丁浩心念电转,这话很动听,但“金龙帮”是新崛起的秘密帮派,看这些使者所使用的手段邪的成份居多,如果“金龙帮主”的目的,是要与“望月堡主”逐鹿中原霸主,自己岂不成了为虎作伥?
同时,报仇也不能因人成事.万一“金龙帮”将来的作为,比“望月堡”变本加厉,自己将何以自处?
凭一个使者,能决定这样大的事吗?
心念之中,沉声道:“这是出自贵帮主的本意?”
“当然,本使岂敢擅传!”
“是临时决定的?”
“不错,是本使前来解释误会时,特别交待的!”
“合作的意图是什么么?”
“与阁下的目的一致,为了报仇,因为彼此敌忾同仇,所以才有此议!”
“不是为了争逐中原霸业?”
子号使者一笑道:“敝帮主一生无大志,没有这种野心事实上也办不到,只想摧毁‘阎王堡’,一方面报私仇,一方面靖武林。”
“贵帮主想来便在附近?”
“这倒没有,所有指示,都以特殊方式联络,百里如咫尺。”
“贵使觉得这是件大事吗?”
“当然!当然!”
“既属大事,是否该由贵帮主出面商谈?”
“那是第二步,如果阁下首肯,敝帮主才出面,否则作为罢论。”
丁浩心念再转,如果结合“金龙帮”对付“望月堡”,未始不是可行之道,可以一举而解决九龙令的公案,但“黑儒”的令名呢?
当下沉静地道:“此事容区区考虑!”
子号使者一含首,道:“可以,阁下决定之后,随时可以联络!”
两名“金龙使者”各一抱拳,双双疾驰而去。
丁浩心中惚惚若有所失,对于“金龙使者”所提,与“金龙帮”合作对付“望月堡”的建议他不置可否,也懒得去认真考虑,倒是梅映雪的倩影,又浮沉脑际,挥之不去,她是金龙帮主之女,看来邪的成份居多,这一段情是继续呢,还是从此慧剑斩情丝,永断葛藤?
世间唯有“情”这一个字最难抛躲,这是他最感困恼的问题。
他又想起了凝香,她的表情使人深信不疑,是别有原因呢?还是自己观人不深?若照这情况算又上了一次当,被她花言巧语蒙蔽了。
想来想去,无以自解,索性暂时抛开一切,出林上路。
这两天来,在这一地区内,始终未见望月堡的人现踪,看来以黑儒身份对五方神东方启明提出的条件,已然生效,伊川四周三十里内,停止了活动。
一路南行,这一天到了泌阳,距桐柏尚有一日行程。
投店住下,已是掌灯时分,略事漱洗之后,叫店伙把酒饭开到了房中,一个人自斟自酌,面对娓娓青灯,心头仍有些不落实,主要还是为了梅映雪的缘故。
到这时,他才深深体会到梅映雪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
但想到那晚在林中,梅映雪对自己的绝情,不禁又感到灰心,那不是一个有情的女子所当有的表现。
蓦地,院中传来一个颇不陌生女子声音:“店家,角院我们包了,不闻呼唤不必进来,有需要我会招呼!”
后伙的声音道:“好,小的知道。”
丁浩忍不住探头把目光凑近窗棂,向外一张,只见一个青衣少女的背影,没入西厢角门之中这一眼,他已认出了对方,赫然正是威灵使者的跟随小燕。
这可太巧了,在此地碰上威灵使者,免了桐柏山之行。
如果闯威灵宫,能否找到,还是一个问题,找到之后,能否为蒋光彦讨回公道,又是一个问题。
这一来,情绪顿时激动万分,恨不能立即前去找她,但此刻天时尚早,客店里客人不断来往出入,多有不便,至少得到定更之后。
于是,只好耐下性子喝酒等候。
好不容易挨到了初更将尽,店中已经沉寂下来。丁浩整理了一下衣装,佩剑挂囊,悄悄掩到西厢角门。
叩门而入,还是跃墙而进?
正在犹豫之际,角门“呀!”地一声开了,丁浩下意识地吃了一惊,只见青衣少女小燕俏生生站在门里,冷冷地道:
“请进!”
那样子是知道丁浩必来,所以在门里相候,丁浩也不多说,举步跨了进去,小燕随即掩上了门,又道:“少侠挂囊佩剑,像是要对付敌人?”
丁浩报之以一声冷笑,只见这角院十分幽雅,莳有花草,还点缀有竹石,西北各两开间,东南是正屋与厢房的墙壁。
迎面北屋晨,灯光通明,隔着湖市,威灵使者端然正坐。
丁浩直抵门边,沉道道:“今夜幸会!”
威灵使者站起身来,盈盈一笑道:“请进!”
小燕打起帘子,丁浩昂首直入,面上似凝了一层冰。
威灵使者略显惊异地望了丁浩一眼,道:“请坐!”
丁浩也不谦让,在对面椅上落坐,威灵使者也相继坐下,小燕随即捧上了一盏香茗,然后退到一侧侍立。
威灵使者嫣然一笑,然后以打趣的语气道:“少侠一向是剑不离身吗?”
丁浩扳着面孔道:“不错!”
威灵使者对丁浩的态度,似深感意外,笑容一敛,道:“少侠怎知本使下榻此间?”
丁浩反问道:“尊使又怎知区区必来拜访?”
威灵使者淡淡地道:“算他是巧合吧!”“嗯!是巧合,很巧,免了区区再事跋涉!”
“什么意思?”
“区区要向尊使讨点公道!”
威灵使者粉腮一变,惊诧地道:“讨什么公道?”
丁浩剑眉一挑,寒着脸道:“尊使可以称得起心狠手辣!”
“什么心狠手辣?”
“为什么残杀无辜?”
“谁?”
“蒋太医!”
威灵使者粉肥大变,栗声道:“什么,蒋太医被杀了?”
丁浩重重一哼,道:“尊使是明知故问,还是不把区区当回事?”
威灵使者陡地离座而起,激动地道:“少侠从头说清楚?”
“这毋庸区区再说,人是尊使带走的,天明时发现被弃于蒋府门外,进屋断气,区区特来请教尊使,何以下这毒手?”
“啊!想不到……”
“什么想不到?”
“本使正在追查他的下落,想不到他遇害了!”
丁浩不由一愕,难道人不是她杀的?当下沉声道:“尊使有什么解释?”
威灵使者双眉紧蹙,咬了咬香唇,道:“那晚约莫四更初起,本使与蒋太医出府上路,行约十里,发现有人追踪,本使当即又反追了去,但对方身法快得出奇,一追数里,竟然没追上,回头时,发现蒋太医被人劫走,两名轿夫被杀,小燕与何管事也失了踪……”
“以后呢?”
“本使根据现场所留暗号,一路往南直追……”
“往南?”
“不错,一追近百里,才与小燕与何管事会合,对方没了踪影,给追丢了……”
“但尸体是在天明发现的?”_
“对方相当狡狯,先施调虎离山之计,把本使引开,然后下手,照这样情形看来,对方劫持了蒋太医,故作姿态往南,然后绕道回城……”
“对方何许人?”
“三个蒙面人,武功身法都相当惊人,一人引走本使另两人突然下手。”
“会不会是‘金龙帮’的人采此手段报复?”
“很难说,目前除了‘金龙使者’之外,对该帮情况一无所知!”
丁浩不由大惑困扰,照这么一解释,又是件无头公案自己在蒋大姑面前豪语,要提凶手的人头去见,这一来,便无法交待了,但威灵使者的话,完全可信吗?以她之能,真的如此容易被人所乘?心念之中,冷冷地道:“这便是尊使的解释?”
“不然怎么说?”
“尊使对此,准备如何向蒋太医的家人交待?”
“缉凶!”
“既对敌人一无所知,即使碰了头也不会认识,从何辑起?”
“可以凭对方与众不同的身法辨识!”
“区区很怀疑尊使会失手……”
“你不相信?”
丁浩沉声道:“在真相未白之前,说句实在话,区区不敢轻信!”
威灵使者粉腮一寒,道:“你准备怎么办?”
丁浩大感为难,翻脸动手,解决不了问题,无凭无据,不能硬栽对方是凶手,但刚才的解释却又不能令人满意……
就在此刻,院中人影一闪,小燕转头一探,道:“何管事回来了!”
话声中,青衣妇人塞帘而入,一见丁浩在座,面上微现愕然之色,点了点头,道:“少侠也在座!”说完,才转向威灵使者,施了一礼,道:“卑座在桐柏得到山中传讯,发现可疑人物在山区出没,请使座立即回山处理!”
威灵使者皱了皱眉头,道:“是什么样的人物?”
“飞讯中没说明!”
“好,立即结帐上路!”
“遵命!”
青衣妇人退了出去。小燕立即动手收检行装。威灵使者低头来回走了几步,似在考虑什么,好一会才抬头望着丁浩道:“山中发现的可疑人物,说不定与蒋太医之死有关,丁少侠有与同行否?”
丁浩想了想,道:“好,区区陪同前往一查!”
双方分途连夜向桐柏进发,第二天尚未及午,便已抵达桐柏,暗通了消息之后,继续上路入山,进入山区,仍然分开行走,以避免打草惊蛇,因为“酸秀才”之名在江湖十分响亮,很容易被人认出。
薄暮时分,双方在一个峰头上会合,共进干粮,小燕与何管事则已不知去向。
丁浩心头又不期然地浮起“赤影人”所说的故事来,不知此地距离那神秘的“威灵宫”
还有多远?不知此番自己是否有幸进宫瞻仰。
突地,他想到了威灵使者的月魄剑,忽生奇想,忍不住月兑口道:“尊使的月魄剑,当是贵宫的镇宫宝物?”
威灵使者淡淡一笑,道:“可以称为宝,但谈不上是镇宫之物!”
“照此看来,贵宫的奇珍异宝当不胜枚举?”
“可以这么说!”
“尊使听说过石纹剑否?”
“听说过,是般若庵镇庵之宝,与月魄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以月魄剑对石纹剑,孰优孰劣?””
“这倒不曾试过,少侠因何有此一问?”
丁浩讪讪一笑,道:“没什么,是区区偶然发生的联想……”
“不会无因吧?”
“当然,石纹剑已不在冷面神尼之手,为天地八魔之首的毒心佛劫夺而去,毒心佛现为望月堡太上护法,区区曾与他动过手……”
“结果怎样?”
“那柄石纹剑威力奇强,非一般兵刃所能敌!”
“这一说,少侠是败在毒心佛下?”
“区区全力以赴,结果几乎两败俱伤!”
“哦!石纹剑威力在于何处?”
“运用之际,产生白色剑气,普通刀剑,触之即折,那剑气且能伤人。”
“本使以前听说的也是如此,少侠既已亲身试过,看为传言没错,少侠之意,莫百月魄剑来对付石纹剑?”
丁浩期期地道:“仅止于如此想而已,剑是尊使之物,区区这样想已属非份……”
威灵使者眸泛异光,深深看了丁浩一眼,面带微笑道:
“少侠当知道水火并济,铡柔互克之理,这两柄上古仙兵,妙用如出一辙,威力在于剑光,月魄剑以泛碧色剑光而命名,其实纯属阳刚,以刚对刚,结果如何,不难想象……”
丁浩瞿然而悟,赧然道:“区区孤陋,未鉴及此!”
“话不是这么说,人岂能尽知天下事,依本使愚见,克制这两剑之物,必须是刚柔并济,柔能御刚,刚亦能制刚,如此才能保本身无损,否则结果将是同毁!”
“尊使言之有理,但不知天下可有刚柔并济的至上兵刃?”
“这个……本官夫人也许能指示!”
丁浩心中一动,打蛇随棍上,正色道:“区区有幸能得夫人召见吗?”
威灵使者略略一顿,道:“本使可以为少侠请命!”
“那区区先行谢过!”
“不必,如事与愿违,本使岂不汗颜。”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暗夜中峰峦如幢幢巨灵魅影。
丁浩望了望夜空,道:“我们守株待兔吗?”
“现在只能这样,我们等待讯号,五十里之内,都有本宫弟子在搜索敌踪。”
“哦!原来如此,”
“山区广袤,如果敌人身手不俗,又有意隐秘行踪,是很难发现的!”
“尊使判断,来人可能有什么企图?”
“很难说,本宫的人,一向不干预江湖事非,在江湖中极少走动,一般同道,对威灵宫三个字,可说仅属闻名,此次为了救人,到伊川求药,想不到闹出乱子,我猜蒋光彦之被杀,可能是对本宫的一项挑战!”
“目前大概只能作如是解释,贵宫要救的是何等样人?”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丁浩大感惊诧,月兑口道:“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是的!”
“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现在宫中?”
“不错!”
“令人无法思议……”
威灵使者以一种凄怆的音调道:“这女子是本使的救命恩人……”
“噢!”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得那时我才七岁……”
她不自称本使,而改称我,似乎两人的距离已近了些,不再那么生份。
威灵使者停下来思索了片刻,才又接下去道:“家父是桐柏城安平镇局的局主,有次保了一趟暗镖,被仇家债知,绑架我以图勒索家父交出暗镖,我是独生女,但照镖行规矩,这是绝对办不到的事,家父迫于无奈,只好退了镖……”
“退镖对镖局的声名影响极大?”
“一点不错,但事通处此,家父准备倾其所有,把我赎回,然后关闭镖局……”
“后来呢?”
“我被仇家藏匿在此山中,这样过了几天,有一天,看守的人一时大意,为追一只异兽而离开,我被点了穴道放在洞中,想逃也不可能,忽然一个美呈天仙的自发女人进入洞中,带走了我到了一道幽谷中的洞穴里……”
“白发女人,美如天仙?”
“不错,她相当美,连我那样年纪都感觉得出,那时,我看她年龄与我母亲差不多,决未超过三十,但已满头白发,看起来很怪,她守着我,照顾我像婴儿一样,但她不说话,也不解开我的穴道,有时哭,有时笑,像个疯子,当时我很怕……”
丁浩睁大了眼,这故事使他听得出了神。
威灵使者停了一歇,又道:“有一天,巧被本宫掌门威灵夫人发现,见我资质不坏,于是把我连那妇人双双带回宫中,就这样入了门,那妇人经夫人珍视,断定是受了极大刺激而红颜白发,失去了记忆……”
“啊!”
“这些年来,夫人千方百计,就是无法使她恢复记亿,是以她的来历,一直是个谜,无法解开……”
“求药的事呢”
“是本宫夫人在古典中发现了一个秘方,其中主要的一味,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九叶灵芝,经不断在江湖中搜求,知道蒋太医家有一株,所以才有此次伊川求药之行,但……嗨!
却又被盗了!”
丁浩想了想,道:“盗灵芝的人,是否就是杀害蒋光彦的凶手呢?”
成灵使者双眸一亮,道:“对了,我还没想到这点,这极有可能了,为了这本灵芝,为了蒋太医,为了本宫的声名势非全力缉凶不可!”
“尊使的仇家呢?”
“叶已全部授首,但……但……”
“但怎样?”
“家破人亡,只剩下我这孤女!”
丁浩想起自己的遭遇,与这威灵使者恐怕犹有过之,一种同病相怜之念,油然而生,咬牙切齿地道:“区区恨不能杀尽天下所有为非作歹之徒!”
威灵使者幽幽一叹道:“杀不尽的,看来丁少侠也有一段辛酸史?”
“该说血泪史,与姑娘差也不多!”
“啊!能为我一道吗?”
丁浩心想,别人已抖露了身世来历,自己如果隐瞒,便不够侠土风度了,反正自己的身世,已有不少人知道,于是慨然道:“可以!”
当下,丁浩把身世说了一遍,对投师一节,仅说过一无名老人,投缘授艺,别的一概不说,关于梅映雪这一段情也略而不宜。
威灵使者听完之后,激动地道:“我们遭遇几乎相同,而我业已报了仇,这点强过你些!”
“是的,同是江湖饮恨人!”
“丁少侠,如果机缘许可,我愿助你一臂……”
丁浩感激地道:“姑娘巾帼奇英,在下就此致谢!”
“我姓古,名秋菱!”
“哦!迸姑娘!”
丁浩念及子号金龙使者的一席话,本待说了出来,但想了想又忍回去了,对方的野心企图未明,岂可轻言合作,同时,对于金龙帮可说尚一无所知。
威灵使者幽幽一笑道:“少侠认为我交浅而言深吗?”
丁浩“啊!”了一声,道:“不,武林儿女,本当如是!”
“如此,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请讲。”
“照少侠所说的遭遇,仅知几个露面的凶手,而主谋者仍是个谜,凶手相继意外死亡,安知不是主谋者有意制造情况而图灭口?江湖中风波险恶,在敌暗我明的情形下,该十分小心,如果太大意,小则打草惊蛇,大则遭其暗算,报仇雪恨,必事倍而功半,少侠以为然否?”
丁浩激声道:“姑娘所言甚善,在下谨受教!”
“言重了,肤浅之见而已!”
“姑娘的意思……在下当隐秘身世?”
“我想那是应该的!”
“姑娘方才提及,凶手相继意外死亡,可能是主谋者有意灭口,在下想来,极有可能,今后当从这方面着手查探…
“那不过是揣测之词,也许事实并不如此!”
“但与事实非常接近!”
蓦在此刻,一阵怪异的鸟鸣声,遥遥传至,丁浩不由心中一动,暗忖,奇怪,桐柏山的鸟与众不同,竟然在暗夜里引吭高鸣,照理,除了夜袅等有数的几种夜鸟之外,一般雀鸟,决不会在夜里发声,除非是受了惊,但这鸣声抑扬有致,不类惊啼,这可就相当令人不解了……”
心念未已,只见威灵使者霍地站起身来,道:“发现敌踪了!”
丁浩不由恍然,道:“那鸟鸣声是暗号吗?”
“不错,少侠的心思够细密。”
“偶而言中罢了,敌人现在何方?”
“现在还不能说是敌人,仅是可疑的人踪而已,但也决非友人,本宫向不与外人来往,不会有友人到访……”
“哦!”
“照暗号所说,对方可能有两人,似朝昭应专方向前进……”
“什么昭应寺?”
“是一间野寺,建于何代,供奉的是什么神,已无可考,你看到对峰了,那野寺便在峰顶松林之内……”说完用手朝前指了指。
丁浩凝神一望,黑魃魃的,只能看到山峰的巍巍黑影。
威灵使者接着又道:“寺里有名野和尚,与本宫非敌非友,不过,人倒还安份。”
“噢!深山野寺,当是个苦修苦持的有道高僧?
“是不是有道高僧,不得而知。”
“我们现在去?”
“敌情未明,我们分道而行,到昭应寺会合,如何?”
丁浩知道古秋菱身为威灵宫首席使者,此去必然与宫内的高手联络,指示机宜,同行自然不便,当下含首就了声“好!”
两人弹身下峰,分头投入暗夜之中。
鸟鸣声再度传来,但丁浩无法知道传的是什么讯息。
越过一道干涧,便是峰脚,丁浩想了想,绕到侧方林深树密之处登峰,心想,如果对方并非猜想中的敌人,此去可说毫未意义,如果对方是冲着威灵宫而来,自己便只有作壁上观,非必要不现身出手。
约莫一盏热茶的工夫,登上峰头,森森松林之内,现出了巍然寺影。
丁浩凝神倾听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相了相形势,悄然欺近,越墙而入。
这野寺确实相当古老,一片颓废的迹象,满目蓬蒿,霉气触鼻,缺门少户,有的殿舍,业已半圮。
正殿中,青灯娓娓,照见一个瘦削的老僧,闭目枯坐在蒲圈之上,面向殿门。
丁浩隐在殿侧的暗影中,静以待变。
等了一会,心里不由怙缀起来,据威灵使者说,有可疑的人物,朝这晨寺来,怎不见动静了呢?
如果对方是山行客,来寺的目的只是为了度夜,此来便属多余了,桐柏山并非威灵宫私产,当然不能禁止外人涉足。……
心念未已,只见一条人影,如幽灵般出现,停在殿前的阶沿上,来人年纪约在六十之间,扎膝裤,白布高腰,一袭黑布衫,齐腰曳起,双目炯炯发光,暗夜中有若寒星,看来是个内家高手。
丁浩心头一紧,看模样这老者是有为而来的,对象可能是这瘦削的老和尚。
殿中的老僧,枯坐如故,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光临。
来人兀立了片刻,阴森森地开口道:“史超,不接待老朋友吗?”
老僧身形微微一颤,睁开了双眼,这一睁眼,两道厉芒夺眶而出,沉声道:“贫僧‘悟果’是那位施主光临?”
丁浩心想,这“悟果”和尚,原来也是个武林高手。
来人哈哈一阵狂笑,声震屋瓦,荒山野寺,衬得这笑声份外惊人。
悟果和尚瘦削的脸孔抽动了数下,依然很平静地道:施主何方高人?”
来人狂笑道:“史超,想不到你会出家当了和尚,躲在深山里修炼,放下了屠刀,不知你六根是否清净?”
“阿弥陀佛,罪过!”
“哈哈哈哈,别装得满像那么回事,你姓史的也会成佛,阎罗王无事可为了!”
“施主到底是谁?”
“连老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悟果和尚沉思了一阵,突地脸色一变,站起身来,栗声道:“施主是‘七指残煞’?”
“哈哈哈哈,我说呢,连老朋友都认不出来了!,说着,上前数步,直逼殿门,与悟果和尚隔槛相对。
悟果和尚脸色变了又变,道:“施主此来,有何见教?”
“你应该想得到!”
“贫僧想不到!”
“长白山中,你残杀了我的爱徒,这笔帐该结了。”
“那笔帐早已结过了,当初贫僧伤人是出于误会,令高足侵犯贫僧住地,并未报出来历,所以才误伤了他,事后施主已答应放过这过节了。”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老夫不是你的敌手,只好隐忍!”
“施主也是成名人物,说过的话不算数吗?”
“老夫说了,那只是暂时隐忍!老夫已找了你数年,终算如愿以偿!
悟果和尚灰眉一紧,眸中被余芒暴涨,厉声道:“施主今晚来此,准备怎么样?”
“非常简单,你自断心脉,老夫立即离开!”
“贫僧彻悟前非,不愿重开杀戒,再坠尘劫!”
“哈哈,说得真好听,此因不了,你证不了果,你真的看破了红尘吗?那简直是奇闻了,不必作欺人之谈,你怕死,在此藏匿是真的。”
悟果和尚大声怒喝道:“七指残煞,你追老僧破戒”
七指残煞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鬼话,长言短叙,你自了可保全尸,否则结果将很惨!”
“就凭你吗?”
“事实来证明吧”身形一弹,退到价下院地之中。
悟果和尚举步出殿,到院地中与七指残煞隔八尺相对。
丁浩心中暗忖,这“七指残煞”忒也可恶,别人已出了家,还不肯放过,出言之凶残,业已征明其为人了,必要时,出手助这“悟果和尚”一臂。
七指残煞侧转身,冷森森地道:“你先品鉴一下老夫的指上功夫,是否有了寸进?”话声中双手一扬,数缕指风,破空射出,“嗤嗤!”声中,石屑纷飞,殿前合抱的石柱上,现出了七个孔,呈七星之式排列。
丁浩心头一震,这一手指上功夫,的确惊人,在丈余远的距离下,能射石穿孔,江湖中恐没几人能挨他一击。同时,他也看出“七指残煞”的左手,赫然只有两个指头,难怪有这外号。
七指残煞转正身形,道:“如何,可以在你身上穿孔罢?”
悟果和尚却并不怎样惊恐,沉声道:“不错,施主的‘七煞指’果然与前大不相同,精进了一有奇,不过尚不能容易地在贫僧身上穿孔!”
“口说无凭,你试试看!”
双掌暴扬,指风激射而出,这八尺的距离,可说一发即至。
丁浩倒是替悟果和尚捏了一把冷汗。
但,事实却大大出人意料之外,悟果和尚不闪不避,指风上身,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七指残煞惊咦了一声,连退数步,栗声道:“你……这是什么功力?”
悟果和尚冷冷地道:“十年静悟,略有所成,贫僧亦无以名之,雕虫小技,用以保身罢了!”
七指残煞暴笑一声道:“我看未必保得了!”
“施主还有什么杀着要表演?”。
“当然有!”
“贫僧也不会太落后!”
“这一说,你真的要令人刮目相待了?”
“贫僧奉劝一句,施主最好是知难而退,在贫僧还没决心破戒之前。”
“没这么简单!”
悟果和尚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佟不良,你真的不知好歹?”
“史超,我今夜来是要带走你的六阳魁首,不会空手出山的。”
“好,我姓史的拼着下地狱,只好把你留下了……”
“史超,你装得像个真和尚,开口贫僧,闭口戒律,你还是露出原形了,告诉你,大话吓不走我,没有三分三,不敢上瓦岗!”
“有什么压箱底的,抖出来瞧?”
七指残煞暴笑一声道:“听着,我要把你大卸八块,带走人头!”
悟果和尚阴侧侧地道:“佟不良,你死在眼前,还做清秋大梦,看掌!”
随着喝话之声,双掌一扬,平推而出,七指残煞沉哼一声,也举掌迎击,看来是要硬碰硬地较量一个回合。……
就在双方手掌将要接实之际,只见悟果和尚的宽大袍袖中,射出两道白光,一声惨号,令人毛骨悚然,七指残煞的掌心插上了两柄小巧的短剑,剑尖透出手背约莫三寸。
惨号声中,连连倒退。
悟果和尚残狠地狂笑了数声,道:“佟不良,不听良言,你后悔了吧?”
丁浩看得心惊不已,照这情形,这悟果和尚也是个穷凶恶极之徒,一个出家人,竟用这种残酷的暗器伤人。
这一着,的确够歹毒,明着是对掌,却暗藏杀手,任你功力通玄,也难逃利刃穿掌之厄,这等暗器的使用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双方均属豺狼之辈,让他们互拼生死吧
悟果和尚向前迫近了数步,狞声道:“佟不良,这是你自己找上门的,现在你准备请佛爷用什么手法超渡你?”
七指残煞老脸一片凄厉,双手掌上仍带着那两柄小剑,厉声道:“史超,你少得意,你今夜是死定了!”
语声甫落,突见悟果和尚连连倒退,双手捂脸,惨叫道:“我的眼睛,你……敢用毒……”边叫,边奔入殿中。
七指残煞举掌就口,用手咬住剑柄,拔出掌心小剑,然后迅速地点穴止血,跟着弹身入殿,暴吼道:“史超,我要把你剁碎!”
只这眨眼工夫,悟果和尚业已消失不见。
丁浩如幽灵般飘入殿中,寒声道:“姓佟的,你转过身来?”
七指残煞陡地回过身来,栗喝道:“你是谁?”
“区区‘酸秀才’!”
“你……‘酸秀才’?”
“一点不错!”
七指残煞惊怔地退了两步,双手虚垂着,面上起了抽搐,咬牙道:“你意欲何为?”
丁浩冰声道:“你刚才使用的是‘夺明香’?”
七指残煞全身一震,再退了两步,道:“你怎知道?”
丁浩冷厉地道:“你是‘金龙帮’的人?”
七指残煞窒了一室,终于坦然道:“不错,老夫是‘金帮’属下!”
丁浩心念一转,道:“为什么在伊川道上,残杀蒋太医话声中,目芒似电炬,直照在对方脸上,似要照彻他的心。
七指残煞猛可里打了一个冷颤,栗声道:“什么蒋太医“伊川城蒋御医的儿子蒋光彦!”
“这……这话从何说起?”
丁浩这一问,本意是要诈对方一下,如果是金龙帮助下的手,在出其不意的问话下,会露出破绽,但七指残煞表情,似乎像,又似乎不像,令他无法判断,当下一横心掣出长剑,冷凝地道:“阁下说实话还好谈谈,否则……”
话声未落,七指残煞惨哼了一声,“砰!”然栽倒。
丁浩登时气炸肺腑,是什么人暗下毒手,这分明是企图灭口,当下大喝一声:“鼠辈而敢!”
人随话声,闪电般掠出殿外,目光四下一扫,任什么也没看到,立即飞身上了殿顶,半丝人影都没有,这下手的人,身法好快……
当下,几个起落,到了寺外,绕寺一周,依然一无所见,暗中下手的人是走了还是仍匿在寺中,不得而知,这寺范围不小,破殿朽屋,总有十来间之多,要找出一个人,可不是件易事。
呆了一回,又奔返寺中,七指残煞四肢抽扭,尚未断气。
丁浩趋近前去,激越地道:“佟不良,你说实话,我设法救你不死!”
七指残煞急促地喘着气,口里喃喃念道:“长白……-……枭……长白-……袅……”
丁浩一听他说出长白一袅之名,登时血脉贲张,俯去,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把掌心贴向脉根穴,另一手急速探察伤势,口里连声道:“长白一枭怎样?”
七指残煞费力地挣出了两个字:“悟果……”双眼一翻,随断了气。
丁浩激动欲狂,想不到悟果和尚便是自己千方百计要找的凶手长白一袅,如果早知道长白一袅的本名是史超,他早已成擒。长白一袅已中了夺明香,双日不视,他决逃不远。如果暗算七指残煞的是长白一袅,他必仍匿身近处。
心念之间,立即自殿中开始搜索,神龛、角落,每一处都不放过,搜完大殿,接着搜查所有房舍殿堂,墙角、草叶。
每一寸地方都搜遍了,但人踪杳然,不禁窒住了。
丁浩恨得咬牙切齿,这老恶物上了天不成,两眼不能视物,他能跑到那里?
如此看来,七指残煞之死,并非为了灭口……
但不对呀,长白一袅双目受伤,如何还能出手暗算人殿中没有藏身的地方,出手当在殿外能使自己毫无所觉吗?
他是以什么手段杀死七指残煞的?仍是用袖里飞剑吗?
心念之中,折返殿内,挑亮了供桌上的灯,仔细翻检七指残煞的尸体,奇怪,竟然没有发现致命的伤痕?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是用毒,自己必有所感,如果用其他手法或暗器,即使高明到能瞒过自己的耳目,总该有伤痕呀?
长白一枭的功力通了玄吗?
倏地,一个意念升上脑海,暗算七指残煞的,可能另有其人,是威灵宫的人吗?威灵使者约定与自己在此庙碰头怎不见她现身?
她为何要与自己分道而行?
七指残煞被杀时,正好自己追问蒋光彦的死因……
长白一袅双目失明,却无故失踪?
照一般江湖惯例,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此地与威灵宫可能相距不远,而长白一袅不是寻常之辈,他能在此寺安身吗?”
愈想、疑云愈深、情绪也愈激动。
七指残煞入山找长白一袅,是为了宿仇,而他是金龙帮的人,被杀的真正原因,该是什么?
正在思潮激荡之际,一条娇小人影,出现殿门,丁浩转目一望,冷冷地道:“是小燕姑娘?”
“正是小婢!”
“你们使者呢?”
“她追敌去了,要小婢转告少侠!”
丁浩心中一动,恍悟过来,她那里是追踪敌人,分明是暗中下手杀害了七指残煞之后,护送长白一枭走了,当下冷冷一笑道:“我知道她是追敌去了,不然早该现身的!”
这态度,使小燕为之一怔,但她没有追问,自顾自地道:“我们使者在峰脚发现敌踪,身法十分诡异,似是那夜在伊川道上现身的神秘人物,追了一程,却给追丢了,不久,又为本宫暗椿发现,传出讯号,又急急赶去。”
丁浩心念一转之后,冷静了下来,似不经意地道:“悟果和尚是贵宫的人吗?”
小燕毫不踌躇地一摇头,断然道:“不是,非友非敌!”
“啊!他已中了对方的夺明香,双目暂时不视了……”
“他人呢?”
“失踪了,消失得很离奇!”
“少侠说夺明香……那敌方是金龙帮的人?”
“对了,一点不错!”
“敌人已走了?”
“这不是!”说着,手指地上的七指残煞的尸体。
小燕露面惊容,弹身入殿,一看,道:“少侠杀了他?”
丁浩若无其事地道:“不,他被人暗杀灭口,区区正追问蒋太医被杀的公案,他骤遭毒手。”
“杀人的人呢?”
“很怪,连人都看不到,而且,区区找不出致死之由,姑娘再检视一下如何?”
小燕惊疑地望了丁浩一眼,上前俯身检视,丁浩冷眼旁观、小燕检视得十分细密,久久,站起身来。困惑地道:“婢子也看不出来,如果是暗器,应有伤痕,如果是毒,必有兆……”
丁浩心中暗笑,当然她不会说出来自己泄底,当下故沉思,徐缓地道:“把这尸体带入贵宫,怎样?”
小燕期期地道:“带入宫,这……婢子不敢擅专,得请使者!”
“我们等她到几时呢?”
“这……迟早会来的!”
“但区区没空久等,带入宫去,贵宫夫人也许能察出死因,这非常要紧,对方既已插足桐柏山,必有企图,如不查明,将防不胜防。”
“可是婢子作不了主?”
“你们古使者业已说过,区区可以谒见夫人,另有大事请教!”
“真的?”
“这怎能假得了!”
小燕迟疑了片刻,很勉强地道:“如此,少侠随小婢上路!”
丁浩一把抄起七指残煞的尸体,随小燕出寺下峰,朝乱山中奔去,一路上,小燕不时发出鸟声,与宫中人暗通消息。
约莫奔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峰脊密林之中,小燕停下了身形。
丁浩四下一望,道:“到了吗?”
小燕颔了颔首,道:“少侠请在此稍待,容小婢请示。”
丁浩放落七指残煞的尸身,心里在疾转着念头,如让小燕这一回宫请示,一切表面证据,便告湮灭,如果强迫她立即带路,势必与威灵宫翻面成仇,轻身入虎穴,还是以沉稳为上,心念之中,道:“好,区区在此等候!”
小燕弹身疾奔而去。
就在小燕的身影甫去消失之际,另一条人影,倏焉而现,来的,竟是威灵使者古秋菱,只见她衣衫不整,娇喘吁吁,看是奔行了远路。
“哦!迸姑娘回来了!”
“我一路好赶……”
“听小燕说,古姑娘是追敌而去?”
“是的,小燕呢?”
“她去请示,在下是否可以进宫谒见夫人!”
“哦!这死者是谁?”
“金龙帮属下高手‘七指残煞佟不良’、古姑娘听说过此人吗?”
迸秋菱扫了尸体几眼,惊疑地道:“这怎么回事?”
丁浩把经过情形简略地说了一遍,一面说,一面注意古秋菱的表情,但对方除了表示骇异之外,没有其他的可疑神情,这使丁浩很感困惑,看外表,她远道奔来似是不假,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呢?她真的如此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吗?
迸秋菱听完之后,秀眉紧蹙,道:“悟果和尚双目受伤失踪了?”
“是的,我搜遍了全寺内外,不见任何蛛丝马迹。”
“照少侠这一说,悟果和尚的身手惊人?”
丁浩反问道:“贵宫对近在咫尺的人无所了解吗?”
“因他平素安份苦修,足不出寺,同时该寺距此已在数十里之外,所以便忽略了,敝宫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古姑娘追敌结果如何?”
迸秋菱很气愤地道:“别提了,被人作弄了半夜,连对方真面目都没看到,从对方身法判断极似伊川城外施调虎离山之计,引走我的那蒙面客……”
“那就是说,对方便是杀害蒋光彦的凶手?”
“可能是的!”
“如果对方与七指残煞是一路,便是金龙帮高手无疑?
“但谁杀害七指残煞的呢?”
“疑点便在这里!”
“让我来看看他致死之由……”
说完,动手检视,翻弄了半天,庞然起身,道:“看不出来,只有带回宫去再处理了!”
丁浩心中仍然涌着疑云,古秋菱这样远道奔驰,安知不是去安顿长白一袅史超,所谓追敌,即可能是莫须有之词以她的功力,又在威灵宫势力范围之内,竟然连敌人的影都模不到,似乎不近情理,来人功力通玄了吗?威灵宫再大量,也不能让外人来去自如呀?
心念之中,试探着问道:“古姑娘知道昭应寺那悟果和尚的来历么?”
“不知道,没有探询过!”
“他身前是个穷凶恶极之徒……”
“噢!何以见得?”
“他便是在下急于要找的家门血案凶手之一。”
迸秋菱惊声道:“他是谁?”
丁浩一字一顿地道:“长白一袅史超!”
迸秋菱愕然了片刻,毅然道:“好,他双目被夺明香人。”
“古姑娘追敌结果如何?”
迸秋菱很气愤地道:“别提了,被人作弄了半夜,连对真面目都没看到,从对方身法判断极似伊川城外施调虎离之计,引走我的那蒙面客……”
“那就是说,对方便是杀害蒋光彦的凶手?”
“可能是的!”
“如果对方与七指残煞是一路,便是金龙帮高手无疑?
“但谁杀害七指残煞的呢?”
“疑点便在这里!”
“让我来看看他致死之由……”
说完,动手检视,翻弄了半天,庞然起身,道:“看不来,只有带回宫去再处理了!”
丁浩心中仍然涌着疑云,古秋菱这样远道奔驰,安知是去安顿长白一袅史超,所谓追敌,即可能是莫须有之词以她的功力,又在威灵宫势力范围之内,竟然连敌人的影子都模不到,似乎不近情理,来人功力通玄了吗?威灵宫再大量,也不能让外人来去自如呀?
心念之中,试探着问道:“古姑娘知道昭应寺那悟果和的来历么?”
“不知道,没有探询过!”
“他身前是个穷凶恶极之徒……”
“噢!何以见得?”
“他便是在下急于要找的家门血案凶手之一。”
迸秋菱惊声道:“他是谁?”
丁浩一字一顿地道:“长白一袅史超!”
迸秋菱愕然了片刻,毅然道:“好,他双目被夺明香伤,在盲目的情况下,必逃之不远,也许寺中有什么暗室,供他藏身,我立即传令本宫弟子密切查探他的下落,只要不出桐柏山,他无所遁形的!”
丁浩心中窃笑,这大话说得无聊,眼睁睁敌人已遁了形,还大言不惭,但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在礼数上不能不有所表示,当下拱手道:“多承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迸秋菱可是说做便做,立即发出暗号,召来一名弟子,吩咐了一番,那名弟子自去传令去了,不久,小燕去而复返,一见古秋菱,忙施礼道:“使座回来了?”
“请示结果怎样?”
“夫人准予晋见!”
“好,你要人把这尸体搬到武殿后面的空屋里!”
“遵令!”小燕转身迳去。
丁浩一听小燕回报夫人准予晋见,不由有些忐忑,当初赤影人路过桐柏山,有缘获见威灵夫人,但他疑神疑鬼,现在自己已确知对方只是个江湖秘密门户,但那神秘的作风,仍是使人不安的……
迸秋菱轻声一笑,道:“丁少侠,夫人特许你入宫晋见?”
“是的,不知可有什么特别礼仪?”
“这倒没有,威灵宫并非官家,只是……只是……”
“只是怎样?”
“为了门户秘密,有一点点小辨矩……”
“什么规矩?”
“必须乘轿入宫!”
丁浩早已听赤影人谈过进宫的情形,当下坦然道:“当然,在下不能破例!”
迸秋菱撮口发出了一声暗号,只见林中一盏宫灯,冉冉而至,执灯的,是一个宫妆少女,后随一顶小轿,由两名衙役打扮的壮汉扛着,行云流水般眨眼便到了跟前,壮汉放落轿子,前面的一人,打开了轿门,古秋菱一抬手,道:“请上轿!”
丁浩从来没坐过轿,心里有些激奇,又有些好笑,当下漫步上前,低头人轿,轿门一掩,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坐在轿中,可以感觉到轿子奔行极速,时上时下,但却甚为平稳,看来这两名轿夫是经过特别训练的。
不知走的是什么方向,也不知奔行了多远,在感觉上大约是一盏热茶的工夫,轿子放落,轿门开启,珠光与灯光混成一片,明如白昼。
丁浩出了轿,一时惊得发了楞,赤影人说的不错,是一座宫阙,建筑得美奂美仑,雕梁画栋,玉栏瑶阶,透过光层,还隐隐可见天星,当然那是假的,但假得可以乱真,使人无法分辨。
迸秋菱前遵,穿阶绕栏。
一路之上,不时见宫妆女子来往,恍若梦游神仙之国。
不久,来到一间宽敞的便殿中,古秋菱含笑道:“丁少侠,此刻距天明业已不远,这两天你也够累了,略进饮食之后,略憩些时,等候夫人召见!”
丁浩自是无话可说。
两人落座,婢女献上香茗。
丁浩有许多话想问,但怕犯了别人的忌讳,自讨没趣,只好忍住了没开口。
这宫阙毫无疑问,是建在山月复之中,所以才会无天无日,以所见规模来看,必是某一朝代王侯所经营的,一个江湖帮派,决无能为力,也说不定是某一帝王生前所建的陵寝,以当初赤影人获赠的一双玉女而论,证明不是民间之物。
迸秋菱开口道:“丁少侠是怎么知道悟果和尚来历的?”
“是七指残煞临死透露。”
“他既能开口,怎不说出暗中下手之人是谁?”
“他仅仅说出长白一枭史超之名,便断气了。”
“那他是指下手的是长白一袅?”
“可能他这样想,但在下认为不可能,因为长白一袅业已中了夺明香,双目不能视物,怎能出手暗算人,同时,一个失明的人,身手再俐落,在下并非自诩,决瞒不过在下的耳目!”
“这很难说,他俗家时既是不可一世的魔头。在昭应寺住了这多年,谁知他有什么歹毒的布置……”
“他何不连在下一起暗算?”
“也许他认为你是敝宫的人,当然不能不分皂白!”
丁浩暗忖,这推测颇有道理,七指残煞临终时,自己问他下手的人是谁,他说出长白一袅之名,这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下手的真是长白一袅,另一个可能是他根木不知道死于何人之手,而误以为是长白一枭。但这当中又有了问题,安知长白一袅不是威灵宫的人物?这迷底非要等到擒获长白一枭之后,才能揭晓,如果他的下落,由威灵宫的人查出,那这疑点便不存在了。
心念之间,淡然道:“要查获长白一袅,恐怕很难了!”
迸秋菱眉头一蹙,道:“为什么?”
丁浩沉静地道:“第一,七指残煞是金龙帮的人,姑不论找上他确是为了宿仇,或是别有原因,七指残煞已死,金龙帮不会甘休,势必会再来,他能不远走高飞吗?”
“有理,第二呢?”
“时辰一过,夺明香药力失效,他便复明,行动便自如了。”
“不错,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他也许就利用一般人以常情推理的心意,以虚为实仍在原地不走,岂非更安全?”
“这……也不无道理!”
“只等手下姐妹们查明回报,便知分晓,长白一袅即使要现身,也不会在这风雨关头,他会伏匿一些时候。”
谈讲之间,只见数名官妆少女,各棒酒馔等物,鱼贯而入,分陈两几,然后又退了出去,排场倒是十足。
迸秋菱起身肃客,各据一几就坐。
丁浩一看,菜肴相当精致,用的器皿,俱属上品。
迸秋菱举杯道:“丁少侠,薄肴淡酒,请随意吧,为了不使少侠感到拘束,所以不用下人侍候,自斟自饮,如何?”
丁浩也举杯道:“这样最好,在下先谢过盛宴!”
正在吃喝之际,一条人影自便殿后侧,蓦蓦然转了出来。
丁浩转目一看,猛然大惊,一杯正要进口边的酒,全洒在衣襟上。
这蓦然出现的,是一个极美的中年妇人,满头白发,面目慈祥,但有些木然,丁浩几乎月兑口惊呼:“娘!”太像了,若非她是白发,若非他清楚记得娘已死在望月堡中,天下竟有这等相似的人!
这女人,当是古秋菱所说的,失去记忆的那妇人无疑。
那好人漠然忘了丁浩一眼,姗姗走向古秋菱,古秋菱连忙让那白发红颜的妇人在身边坐下,然后惊奇地望着丁浩道:“丁少侠怎么了?”
丁浩感自己失态,尴尬地一笑道:“没什么……失礼之至!”
熬人语音略显木讷地道:“他是谁?”
“是一位客人,刚入宫的,夫人尚未延见!”
“噢!客人!”
“他长得很俊,孩子,是吗?”
迸秋菱一张粉面,登时绯红起来,扭怩地道:“娘,这些日来您好?”
熬人用手抚着古秋菱的秀发。柔声道:“什么都好,就是想你!”
丁浩触景生情,想起因受辱而自缢的亲娘,眼圈不由红了,若非身在此处,他真想痛哭一场,古秋菱称她作娘,名来是认她作义母了。
迸秋菱似有所觉,讪讪一笑,道:“丁少侠,这是我义母!”
丁浩欠了欠身,道:“伯母好!”
那妇人幽幽一笑道:“你很知礼,必是个好孩子!”
迸秋菱“卟嗤!”一笑,道:“娘,人家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呢?他姓丁……”
“啊!姓丁,丁少侠!”
丁浩为了掩饰伤心之态,重斟了一杯酒,双手举着道:“伯母,小可敬您一杯!”
迸秋菱忙把自己的杯子,放在她义母手中,妇人笑着干了杯,然后起身道:“我走了,你们多谈谈!”说完,朝丁浩颔首笑了笑,姗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