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他挥了挥手让柳红先下去休息,自己则是站了起来,将柳红留下的水盆还有帕子拿到了床边。
他掀开了她身上的薄被,又轻轻地揭开她身上的单衣,见到她背上一条条纵横的红色伤痕,眼眸闪过一丝痛楚之色,连忙转过了头,沾湿了帕子温柔的慢慢擦拭着她的身体。
一边擦拭,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说着,“傻女人,爷回来了,因为你那蠢到极点的法子回来了,怎么不起来看看爷啊?看看爷就是在天牢关那么久还是一派风流的样子?”
重新清洗了帕子再拧吧,他又将她的长发撩至一侧,眼神无比温柔的凝望着她,“不醒吗?怎么不醒啊?这次不甩爷巴掌了吗?爷这次可是占了你大便宜啊!”
他说着,丢开了帕子,手指轻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然后滑到了她的颈项上。
“你知道吗?你那天走之后,爷只想着,要是真让爷出去了,必定要好好罚罚你这个不知好罗的女人。只是想了又想,打你怕你痛了,骂你又怕你脾气一倔又不理爷了,怎么罚都不对,最后只好想着,只要你别做傻事,别说打骂了,爷就是让你踩在地上爷都认了。可是你说,爷都退让了这么多了,你怎么还是去做傻事呢?”
即使没有人回应,他遗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如果有人这时候走进来一看,就可以看到向来洒月兑不羁的牧大将军眼眶已然泛红,一脸温柔的对着床上的女人傻愣愣的不停说话的样子。
“爷有没有说过,爷这辈子十岁就开始打仗,那时候拿着大刀,那刀都只比爷矮一个头而已,但爷还是能够拿着那把刀,在战场上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他轻笑出声,笑声却难听得很,彷佛哭泣,“爷杀的人多了,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死了也就那样子,对吧?但是,但是爷今天却怕了。”
“你知道吗?爷也会怕!”他握住她纤手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点红色指痕。
“爷怕你就这么醒不来,爷真的怕了……”他垂下头在她耳边轻喃着,“所以你得快点醒来,不好起来的话爷就把你的书都烧了,全都烧了……”
如果冷清秋是醒着的,那么她就会见到这男人几乎埋头在她脸侧哽咽说话的景象,就会感觉到那点温热落到了她的颊边,滑入了她的发问。
如果她能看见,她就会明白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只可惜,昏迷中的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能模模糊糊的听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威胁人的声音。
依旧如此霸道……却又带着让她心痛的伤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牧战野的威胁真的生效了,还是因为几天的吃药调养让她好了许多,牧战野回来的第二天下午,冷清秋终于恍恍惚惚的醒了过来。
刚清醒过来,她第一个感觉是痛,第二个感觉却是有些冷,忍着痛侧身一看,自己只穿着内裙,上半身则是只穿着肚兜,甚至连肚兜后头的带子都是被解开的,而或许是怕碰痛了伤口,身上只搭了一件薄被,而那条薄被随着她的动作早已滑落到她的tun部上。
正在她神智仍一片茫然的时候,头上传来一个声音,让她不自主的抬趄头望了过去。
“醒了?”
牧战野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个小碗,而碗里还传来阵阵苦药的气味,冷清秋愣愣的瞧了半天,终于意识到站在眼前的男人就是她昏迷前还关在天牢里的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让你出来了?”
牧战野低哼了声,坐在床边,不理会她的问题,而是含了一口药汁在嘴里,轻搂过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嘴里的药汁哺了进去。
待她不自觉的将那药汁给咽了下去,本来还有几分迷茫的冷清秋现在可是完全清醒了,在他含入第二口药汁时就急忙的想要往床里退,但伤口因此被扯动,让她的动作顿了下,就这一瞬间,她再次被拉了过去,嘴里又被喂进了一日药汁。
她苍白的脸颊上浮现羞涩的红晕,想着就算痛死也要躲避的连忙往后退去,和这个危险的男人拉开距离。
“你……我……”昏迷了几天,让她的脑子有些混沌,面对着他的无赖,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牧战野挑了挑眉,用汤匙搅拌着碗里的汤药,痞痞的笑着,“怎么了?嫌爷的唾沫脏?没关系,爷都不嫌弃你好几天没梳洗了。”
哼哼!这个女人还敢嫌弃他?也不想想在她昏迷时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一点小小的便宜就算是补偿吧!
他不嫌弃引冷清秋被气得想发笑,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这样的无赖就应该在天牢里关个天长地久才是。
“还真是委屈你了!我自己可以吃药。”她伸出手,正准备接过碗,却发现他的眼睛似乎正专注的看着什么。
随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她忍不住尖叫了声,慌忙背过了身子,身上的肌肤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艳红。
“不是要吃药?来啊,爷拿着碗等你呢!-l他坏坏的笑着,换来的却足一个飞过来的枕头。
冷清秋脸上一片红霞,抓着被子想把自己给包起来,因为牧战野刚刚正是在瞧她胸前半松的肚兜,幸好她没有整个人采过身子出去接碗,否则就要春光外泄了。
“你这个色胚、下流!你……你给我滚——”骂人词汇仅止于此的冷清秋在骂了两句后,随即词穷的只能匆忙下了逐客令。
牧战野沉默了下,竟爽快的放下了碗,小声的丢下了一句“好好吃药”后,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当他一走出房门,牧战野立刻敛去方才的那种无赖嘴脸,换上了气息变得冷戾,对着一脸担忧站在门边的柳红吩咐道:“好好照顾她,爷等等要进宫,有什么事情马上派人告诉爷。”
柳红连忙点了点头,随后端着一碗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走了进去,只见冷清秋窝在床上,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被,背着身子坐着。
“冷先生,你可醒了!”柳红惊喜的走到她床边,满心喜悦的惊呼着。
一听到是柳红的声音,她才小心的转了身子,发现那个男人居然真的走了:心中浮现一种不知道该说是失落选是气恼的情绪。
那男人刚刚不是挺无赖的吗?怎么她叫他走他就真的走了?!
柳红倒是没有注意她的神色,在看到放在一边还剩了大半碗的药,就先把手中的饭菜先搁在一边,拿起药碗轻舀了一匙送到她嘴边。
“别忙,我自己来。”
听了冷清秋的拒绝,柳红却摇了摇头,坚持的说着,“大夫说了,冷先生就算是醒了也要好好休养,不能劳累,更何况刚醒来手脚必定有些无力,若让药洒了就不好了,还是让我来吧!”
拗不过她,冷清秋最后还是依了她,一口一口的喝着她舀过来的药汤。
柳红一边喂她喝药,一边忍不住开口说起这些天来大家有多担忧她,“冷先生,那天你就这样昏在我身上,差点吓死我了,更别说将军了,从昨天回来之后就寸步不离的守在你的床边,昨晚你发高烧,烧得连药都喝不下时,还是将军亲自一口口将药喂到你的嘴里,才让你喝下那些药的。
“大夫说了昨晚算是关键,若是这药喝不下去你的情况可就危险了,幸好将军昨儿个回来了,否则我们全都会吓死了。”
冷清秋听完这话,任凭她再怎么冷静聪慧也忍不住结结巴巴的问:“你……你说昨、昨晚是他……他用嘴喂药给我?”
“是啊。”柳红丝毫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对她来说,毕竟是救人嘛,再说将军和先生两人都在一块儿了,这也不算什么。除了那些琴棋书昼,这些来自边关的姑娘,她们原本的这种豪迈性格,也算是冷清秋不能在短时间内改变的东西。“昨晚我熬了好几次药,加上今天早上和刚刚那碗,至少有喂个四五次吧。”
一次她就已经羞愤欲死了,竟然还四五次?!冷清秋觉得之前的那种晕眩似乎又出现了,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柳红喂完药先是让她侧卧着,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伤药来,一边忙着帮她擦药一边嘴里不停地说着。
“冷先生,昨日将军一回来就跑到你这屋子里来,还叫我们都出去,也不知道他在屋里做了什么,但是我们送药进来时,看到将军的眼都红了,大伙儿看了也都很、心酸。
“而且,昨晚我们大家都请将军先去歇歇,等今天再过来,他也不肯,坚持要守在你的身边,换药、喂药都不假他人之手,我们最多也只能帮着熬药端水,府里头的婆子们都说这世上找不到其他像我们将军一样好的男人了。”
冷清秋听着柳红无心说的话,心揪得紧紧的,怔愣着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才想到她话里的另外一个重点。
“他一整晚都没休息?”他不是才刚从天牢出来,怎么不先好好休息呢?
“是啊!大家劝了好久,但将军哪会听我们的话,而且刚刚走了也没回房去,说是要进宫,听说昨天皇上放人的时候说了,让将军休息够了就到宫里去一趟。”
冷清秋愣了下,不明白皇上突然让他进宫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听柳红的口气,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冷先生,别想太多了,大夫说了,你这病要记得放宽心才能养好。”柳红扶着她坐了起来,怕布料磨疼了她的伤还把衣服松松的套在她的身上,才端起一边的饭碗,像喂药一样一口一口的送到她的嘴边。
“宽心啊……”冷清秋在心中苦笑。
这还真的是她的老毛病了,自己一个人坚强度日了那么多年,只有事事多想一些才能安心,就算明白自己身边多了一个行事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偶尔却又令人感到可靠的男人,还是改不了爱操心的毛病。
唉,不管了!反正那男人平时虽鲁莽的很,但在大事上想得比她还清楚,她或许真的应该放宽心去相信依赖他才是。
就如同他所说的,他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喜也一起、悲也一起,她从此就再也不必过上什么事都要自己苦撑了。
想通了这黠,忽然之间,她似乎打从心里感觉到轻松,像是所有的担子都卸下了。
原来,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是这么的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