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少侠考虑好了没有?”“天煞星”在催促。
“想好了。”古二少爷月兑口回应,他真的想好了,这是原则问题,关系到人格的尊严,真正的武士必有其格,绝不可以贻武林笑柄。
“怎么说?”“天煞星”目光又是一闪。
“夫妇乃人之大伦,怎可以之作为条件交换,区区如果答应,今后将无颜见人,又置花灵姑娘于何地?”
“天煞星”再次默然,许久才开口。
“你们本来两相情悦,这样做也可算是一段武林佳话,又何必拘泥于世俗之见?”他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不是佳话而是笑谈。”古二少爷冷言回绝。
“少侠是拒绝这桩婚事?”
“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那少侠的意思……”
“阁下交出东西,所有过节一笔勾销。”
“老夫一再声明,东西不在手上,绝非虚语。”
“是托人代管还是被人侵占?”古二少爷这句已隐约点出东西是他偷的,原本就该在他手上,只差没抖出他的名号。
“都不是。”
“这话怎么说?”
“既非托管,也不是被侵占,只是在别人手上。”
“谁?”古二少爷很有力地吐出一个字。
“老夫不便道出他的名号,此人隐居在饮马河头,与粉青河相对的荆山百丈峰顶的石屋之中。”话锋顿了顿又接着道:“这百丈峰全由碣岩构成,形如宝塔矗立在群峰之间,极易辨认,到了地头,一望即知。”
“阁下的意思是要区区自己去向此人索讨?”
“不错!”“天煞星”点头。
“此人肯和平地交出来么?”
“那得看少侠的本事。”
“阁下认为如此便可推卸?”
“绝不是推卸,实情如此。”
“阁下应该懂得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古二少爷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天煞星”是主犯,他这么一推便想月兑去干系,让自己去瞎撞。他的真面仍隐在蒙面巾之后,自己对他的面目完全陌生,将来面巾一除,即使面对面也无法辨识,甚或他这一着根本就是个阴谋陷阱,不管如何,他必须出面处理。
“老夫不能出面,如能便不致有这周折了。”
“阁下以为区区会相信这说词?”
“少侠非相信不可!”一个娇而脆的女人声音突然从厅门之外传来。
声音似曾相识,古二少爷不由一愣。
人随声现,是个珠围翠绕艳光照人的中年妇人,穿着打扮充分显示了她的高贵。她,正是名动武林的“芳苑夫人”,双方曾有一面之缘,古二少爷立即想到上次她不期而现,解了自己与“天煞星”之争,而且说过一句很暖昧的话,她现身乃是因为自己曾对妙香君姐弟伸过援手,看来她与“天煞星”应是同路人,她的功力当在“天煞星”之上,看来今日之局又将是难以善了的变数,想不到波折如此之多。
“夫人,幸会!”古二少爷微一拱手。
“是很难得。”“芳苑夫人”步入。
这女人论年纪已进入老年,但美艳如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而且声如少女,的的确确可当“尤物”之称。
“夫人不速而至有何见教?”
“劝你相信他的话。”
“凭什么要区区相信?”
“因为本夫人以名头担保他说的乃是实话。”
迸二少爷不得不考量了,“芳苑夫人”的名头的确是够分量,她是当代女巨擘之一,三十年前只要“月移花弄影,斗转竹生风”这两句歌谣一传,黑白两道望风而逃,不管她跟“天煞星”这一方是什么关系,她的保证应该可信。
“好!区区接受夫人的保证。”
“古少侠,你的决定很明智。”“芳苑夫人”笑笑,她这一笑给人以春花盛放的感觉,比之妙香君是另一种美。
“区区告辞!”古二少爷飘然离去。
土城关闭,已无落脚之处,古二少爷只好回奔谷城。
一路之上,荆山百丈峰石屋的事一直在他的脑海里萦。“碧玉蟾蜍”公案历经无数波折,现在已到破案的关键时刻,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再生变。持有“碧玉蟾蜍”的石屋主人究系何许人物?“天煞星”所言是否属实?“芳苑夫人”传言中是介于正邪之间的人物,她的保证可靠么?想着想着,意念不由自主地转到花灵身上。
花灵是名而非姓,她始终不肯透露她的身世,说是父母早已隐居避世,不便提名道姓,飞龙瀑上的洞府自己戏称之“花灵洞天”,她居然郑重地勒石为志。与她之间的这一份情缘,他仍然觉得有些迷惘,因了全心全力追查“碧玉蟾蜍”公案,对这桩事没认真地考虑过,现在是否已到时机?
“二少爷!”一名年轻汉子自后追上。
迸二少爷止步回身。
“哦!是你,尤二虎。”
“二少爷!”尤二虎扑地跪了下去。“小的找二少爷已经好几天却没门路,想来想去,还是在土城附近碰运气比较稳当,太好了,运气不错,真的就碰上了。”
迸二少爷对尤二虎可是印象深刻,在土城赌台,尤二虎为了救赎师妹小凤没钱,耍赖以一只手赌五百两银子,古二少爷接下赢了,不要他的手还赠他千两银票,尤二虎感激之余,回赠他师父遗留的一瓶解毒丸。
“快起来,找我有事?”
“是有事。”尤二虎起身。
“什么事你慢慢说。”
“二少爷还记得小的曾经说过,家师因为收了一名孽徒而生死下落杳然,前些时清理旧物,无意中在一堆草药验方里,发现家师在一张方子上记下了那名恶徒的姓名!……”尤二虎有些急喘而说不下去。
“噢?”古二少爷心中一动。“他叫什么?”
“闻天浩!”尤二虎沉重地说。
迸二少爷这一震惊非同小可,闻天浩是妙香君的未婚夫,早已陈尸荆襄道上,死因至今不明,而尤二虎的师父竺士彬收徒却是年前的事,但尤二虎并不知道闻天浩此人,自然没捏造的道理,难道死人会复活?绝不可能,当年收尸的还是范家的人,这就匪夷所思了。同时,记得在斗“华岳三公”时,“鬼见愁”与“不见血”曾冒出话指门士英是他们的传人闻天浩,“天眼客”也证实门士英与闻天浩长相几乎一样,这证明闻天浩是三公的传人,又怎么会转投尤二虎师父的门下呢?
“你再说一遍。”
“闻天浩!”
“你确定没错?”
“方子小的已经带来。”尤二虎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得像枯树叶的土白纸双手递上。“二少爷请过目!”
迸二少爷接过手,展平一看,上面是一些药名和配搭的份量,在边缘空白的地方写了一行小字:“此方专治倒阳重症,留付闻大公子天浩。”的确不错,是闻天浩,可是这当中却有几个疑点。
“为何用留付二字?”古二少爷望着尤二虎。
“小的猜想家师当时开了方子怕对索取时碰不上,所以注明留付二字,而后来不是忘了便是已经作废。”
“你不是说他是你师父新收的徒弟么?”
“开这方子时尚未收归门下。”
“你怎知这名字便是那新收的徒弟?”
“因为家师曾经提过闻大公子四个字。”
“先前你只说是一个年轻武士携来毒经要跟你师父共研,却没提到这一点。”古二少爷不厌其详地追问。
“嘿嘿!”尤二虎不好意思地笑笑。“当初听是听到了并不怎么在意,事后也就忘了,因为它不像江湖人的外号,以为是师父随口的客套称呼,任谁都可以称为大公子,就是疏忽了这个姓。”
“嗯!很好,难为你巴巴地赶来提这条线索,我会查明,同时也一并追究你师父的下落。”古二少爷微笑着说。
“谢二少爷!”尤二虎深深弯下腰去。
“你们小两口过得还好吧?”
“托二少爷的福,小的夫妻在刘侯集开了爿小店,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二少爷如果路过的话,务请到小店坐坐,店名是尤家铺子,到了集上一问便知。”讪讪地笑了笑,“本来小凤是想一道来的,只是她身子不便……”
“有喜啦?”
“是的!”
“好!抱喜你啦,盼你们生个胖小子。”
“谢二少爷金口。”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挑。“对了,二少爷,小的为了找您,在这一带打转,正碰上赌场在一夜之间关门歇业,江湖事小的不敢沾惹,但却巧遇上一件稀罕事,不知道该不该问您……”
“你尽避说,当做闲聊也无妨。”
“就在那边……”尤二虎用手遥遥指去。“那两窝绿油油的竹子后面有户农家,男女老少不下十口之多,就在刚才不久,小的想去求点吃的,远远见几条又大又壮的土狗在篱笆里穿梭,小的不敢上前,躲在竹丛里,老半天没人出来,正想要回头离开,却见一男一女匆匆来到,衣着不像庄稼人,那些狗居然迎上前摇尾巴……”
“嗯!不是家人便是熟人,后来呢?”
“那对男女是从小的眼前走过,所以看得很真切,女的一身黑,脸上蒙着黑纱,是个妇人模样……”
“男的呢?”古二少爷心中一动。
“是个年轻小伙,长得十分标致。”
“哦!”古二少爷敏感地想到黑衣女人和贾俊英,这里距土城不远,狡兔三窟,丁财神当然会安排。
“这一男一女似母子,进去没多久,从里面出来两个女的,一个是半百农妇,另一个是麻脸姑娘,又从小的眼前走过,从身材和走路的姿态,就是那一对母子变的。二少爷,听说江湖上有什么易容之术……”
迸二少爷已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二虎,江湖道上什么怪事都有,你没被发现是幸运,这种事不能沾惹,从现在起你只当没这回事,忘掉它,绝不可向人提半个字。”
“是的!”尤二虎有些惶惑。“小的会牢记。”
“你那小店是租的还是……”
“是顶下来的。”
“很好,以后好好过日子。”笑笑又道:“我知道你巴巴地来找我的目的,是希望我能替你追查你师父的下落,放心,我会办,有了确实消息我会着人通知你,刘侯集尤家铺子没错吧?”
“没错!”
“你顶了铺子又开店,手头一定不会松。”说着从内衣袋里掏出一卷银票抽了一张,“这里是五百两,给你增加本钱,同时也算是我给你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一点心意,你收下。”说着,递了过去。
“二少爷!”尤二虎又跪了下去,“您对我夫妻已经恩重如山,几世人也报答不了,小的不敢再收……”
“起来,拿去,我不喜欢婆婆妈妈。”
“遵二少爷之命!”尤二虎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结结巴巴地又道:“小的……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
“二虎,你也是条汉子,别学女人样,废话少说,速速回家去,如果被人看到你跟我在一道又是麻烦。”
“是!”尤二虎呆了一阵子,掉头奔离。
迸二少爷目送尤二虎去远。然后转头望向绿竹农舍方向,心念数转之后,举步便朝那农家走去。他判断玄玄的师父“千面客”段小川一定隐身在此,先前他是丁财神,现在不知是什么身份,千面客,当然能化身无数。
到了竹林边,农舍映入眼帘,三合院。围着竹篱,一个穿着土蓝布短袄的老者坐在篱笆门边吸早烟。
迸二少爷笔直前行。
“汪!汪!”四条壮如牛犊的大黑狗扑了出来。
“喔!回去!”老者起身吆喝,挥了下烟杆。
几条猛犬可真听话,立即刹住扑势,掉头往回走。
老者迎了上前。
“请问……”
“人家叫我古二少爷。”
“啊!迸二少爷,请问有何贵干?”
迸二少爷打量了老者几眼,无法判定是否段小川。
“土城歇了业,没地方买吃喝……”
“哦!原来如此,请进,请进,二少爷不嫌弃的话,小老儿欢迎之至。”老者侧身,做了肃客之势。
迸二少爷不再客套,昂首进入篱笆门。
三个小孩原来在院地里玩得好好的,一见生人进门,飞快地躲进屋里,再探头张望。两名年轻汉子在屋檐下整理农具,礼貌地微笑点头招呼。四条猛犬已伏到院角,用凶光熠熠的眼睛瞪人,看来满唬人的。
迸二少爷被邀到厢房厅里落座。
一个十-二岁的女童端来了茶水,老者向她低低嘱咐了几句,女童点头离去,老者这才在古二少爷身边坐下。
“区区该怎么称呼您老?”古二少爷开口。
“随便!”老者回答的真有意思。
猪有名狗有姓,人的称呼竟然可以随便,的确令人发噱。但古二少爷一听便明白了,他已经知道老者是谁。
“贾老头如何?”贾者假也,与随便二字异曲同工。
“妙极了!”老者抚掌而笑。顿了顿,欠了,又道:“二少爷巴巴地赶来,小老儿谨致谢意。”
“小事一桩。”古二少爷不经意地说,他现在忽然又省悟了一点,“吴无畏,吴无畏,您老真的无畏么?”
“哈哈哈哈,其实……还是有所畏的。”
吴无畏赢得了土城,其实他便是“千面客”段小川本身,也就是丁财神,他根本就没离开过土城。现在,这些真真假假的关系总算完全明朗化了,附带的丁大小姐一婵,应该叫段巧姑,父女俩的化身够传奇。
“您老畏者何?”
“誓言!”段小川的目光凝重起来。
“誓言?”古二少爷不解地望着对方。
“对,誓言!”段小川苦苦一笑。“上次老夫揭穿‘天煞星’的身份,已经违了誓,至于别的的确不敢再戳破,否则,后果会十分严重,除非……”似乎觉得说溜了嘴,急忙止住,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除非什么?”古二少爷可不放松。
“除非……”迟疑了一下。“除非情况改变使誓言自动消解。”这样的回答含混而笼统,等于什么也没说。
“区区明白了,您老真正顾忌的不是誓言而是人。”
“爷爷,桌子已经摆好。”原先的女孩出现门边。
“好!”段小川起身。“二少爷想必饿坏了,我们走。”抬手肃客。
主客来到正房堂屋,酒菜已齐备,碗碟都是乡居人习用的土瓷货,只是相当清洁而丰盛,两人分宾主坐下。
“乡居粗俗,不成敬意。”段小川边斟酒边说。
“这一说便见外了。”
迸二少爷是着实地饿了,也不客套,大吃大喝起来,不管什么吃相,等打了底,这才放斯文了些。
“那东西追回了没有?”段小川低声问。
“又有了变化。”古二少爷本就打算向段小川探索一下关于荆山百丈峰那持有“碧玉蟾蜍”者的路数,对方这一问正中下怀。“区区与‘天煞星’面对面开门见山地谈过,他坚称那东西在另外一个人的手上。”
“是谁?”段小川瞪大眼。
“他没说出是谁,只说出那人隐藏之处……”
“什么地方?”
“荆山百丈峰的石屋。”
段小川愣了半晌,虽是易容,但可清晰地看到了脸上的肌肉在抽动,显然他知道那人是谁,而且事态不寻常。
“您老应该知道那人是何方神圣?”古二少爷又开口。
“知道,但是,老夫不能说。”目光一沉,摇摇头,他不再自称小老儿,反正身份已明,用不着再装佯。
“又是誓言?”
段小川点点头,猛灌了一杯酒。
“这么说,那人就是您老顾忌的人?”
段小川又点头。
“很好!”古二少爷笑笑。“区区不强您老所难,反正确有其人便是,只要人和事不假,一切都好办。”古二少爷心里已经有了定见,不管是何许人物,见了就知道,反正要追回东西可以预见不是那么简单。“来,我们喝酒,事大如天醉亦休,清醒之时再去烦恼吧!”举杯,一饮而尽,显示了十足的豪气。
正自逸兴遄飞之际,一个人匆匆奔入。
“玄玄!”古二少爷抬头。
“二少爷!”玄玄先望了他师父一眼再转视古二少爷。
“有事么?”
“有!”玄玄长长吐了口气。“土城已被霸占。”
“什么?”段小川瞪眼拍桌。
“是谁这么大胆?”古二少爷也大感意外。
“二少爷绝对想不到。”
“是谁?”
“‘武林公子’门士英。”
“门士英?”古二少爷月兑口惊叫。他的确是想不到,门士英居然出面霸占土城,是什么原因使他这么做?但冷静一想,立即觉察出有理路可循。门土英已经是范家的女婿,而“天煞星”一伙与范家关系极深,妙香君曾被段小川绑架过,彼此是敌对,而“天煞星”又急于知道土城主人的身份,不言即喻,门士英如此做的目的是藉以逼出段小川,霸占土城只是一种手段,当然,幕后操纵者是“天煞星”。
“他还带了近五十名手下,不知是何处招来的。”玄玄再次望了他师父一眼。“二少爷,你准备站在哪一边?”
“我自己一边!”古二少爷不假思索地回应。事实上他只能这么做,他哪边都不能站,只能维持第三者的身份。
玄玄有些失望,从表情可以看出。
“二少爷的立场为师的可以谅解。”段小川幽幽地说。“你是二少爷的助手,妙香君和花灵又是二少爷的朋友,所以哪一边都不能站。”笑笑又道:“当初经营土城只是一种游戏,为师的绝不放在心上。”
“师父,您的身份……”玄玄讶然。
“二少爷已经知道。”
“哦?”玄玄深望古二少爷一眼,面现歉疚之色。“二少爷,关于这点我很抱愧,一直隐瞒……”
“这倒不必,你有你的立场。”古二少爷淡淡地说。
“老夫已经猜到对方的目的……”段小川沉声说。“‘天煞星’他们一直想揭开老夫来路之谜,所以来上这一手,二少爷以为然否?”
“区区一开始便想到了,正是如此,您老准备如何应付?”
“毋须应付,静观其变吧!”段小川够沉稳。
就在此刻,一个庄稼汉子来到堂屋门外,躬身,恭谨地道:“老爷子,小的有事禀报。”瞄了古二少爷一眼。
“有事只管说,没外人。”段小川抬头。
“庄前有个蒙面人游走,已经逗留了很久。”
“噢!难道会是天……”
“那蒙面人的体态如何?”古二少爷接过话。
“不瘦不胖,看上去很矫健。”庄稼汉回答。
“是庄亦扬。”古二少爷下了断语。
“你下去,别惊动他。”段小川抬了下手。
“是!”庄稼汉躬身退去。
“庄亦扬现身何为?”段小川皱了皱眉。
“这小子在此现身必有目的。”古二少爷撇了下嘴。“他定然是发现玄玄的行踪而跟了来,八成是要找区区,酒足饭饱,我去活动一下也好。”说着,离座而起。
“二少爷要去会他?”段小川也起身。
“对,这是屠狼斩狐的好机会,岂可放过。”想想又道:“您老最好别现身,‘天煞星’一伙正有所图谋,不能给对方机会。”转头向玄玄。“你跟我走。”
“好!”玄玄点了下头。
偌大路口,古二少爷与玄玄停了下来。
“偌大一个土城,居然找不到吃的,那老头为人不错,对一个生客如此盛情接待。”古二少爷大声说。“玄玄,你怎么会找到那户人家去?”
“误打误撞,这里人家并不多。”
“你说土城又住进了人?”
“是的!”
“玩什么把戏,一下子撤得光光,一下子又回来。”
“不是原先的回来,是换了主人。”
“哦!现在的新主人又是什么路道?”
“不知道。”玄玄摇头。
两个人一答一唱,煞有介事。
路旁不远的树荫下出现了一条人影,是个蒙面人,古二少爷眼珠子一转,一瞄,玄玄顺着古二少爷的目光也瞥见了,只是两人都装作没看见。古二少爷偏头想了想。“玄玄,你马上到土城去替我办件事……”声音忽然放低。
玄玄连连点头,转身奔离。
迸二少爷挥动了一下手中藤条,举步……
“二少爷,留步!”蒙面人的声音传来。
迸二少爷止步扭头,“啊!”地叫了一声,表示意外,然后半转身步了过去。他不待在原地是要避开人行的大路。
两人面对而立。
“庄亦扬,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没错!”
“再次考验一下自己的功力?”
“是有这意思,反正债务终归要了结的,但不是现在,今天另外有事跟你谈。”庄亦扬自从增了功力,说话的语调便已不似从前。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当然有,而且不是寻常小事。”
“你说说看。”古二少爷对庄亦扬的德性是相当了解的,他这一主动露面,准又是想施展什么阴谋诡计,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绝不让此獠活着离开,他的所作所为,已足够死一百次而有余。
“希望你把金剑还给本人。”
“金剑不是在你手上吗?”
“别说笑,在下是说正经的,你明知此剑非彼剑。”
“凭什么向我要?”
“二少爷,真佛面前不烧假香,你跟一个黑衣女人两闯闲云居,救走范家的独苗小虎,也带走了金剑,这不假吧?”庄亦扬阴声说。
“‘一矮’是你师父?”
“不是!”庄亦扬回答得很干脆。
迸二少爷心里不由犯了嘀咕,“一矮”坚持说庄亦扬不是他的传人,而庄亦扬也否认“一矮”是他师父,这怎么回事?
“‘一矮’是你杀的?”
“在下不否认。”
“杀人的理由?”
“题外之言,在下不想答复……只请你交剑。”
“剑不在本人手上。”古二少爷语冷和冰。
“不管在谁手上,反正请你设法交出来。”
“庄亦扬,你似乎忽然变得神气了。”
“嘿嘿!二少爷,别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谈的是金剑,在下用了请字,已经够礼数,如果你不肯交还本人,很可能会遗憾终生。”
“哦?”古二少爷心火直冒。“怎么个说法?”
“花灵姑娘已经做了我的贵宾,明白了吧?”
迸二少爷一听,顿时杀机大炽,这小子居然一而再地使用这种卑鄙手段,怒极反笑道:“庄亦扬,这可是你的拿手绝活,想以此要挟本人么?哈!你错了,本人不吃这一套,你尽可以用对付妙香君的方式对待花灵。不过,提醒你一句,你没有机会了,就是现在,此地,你已经死定了,除非你化成空气,否则你逃不了。”
“哈哈哈哈!二少爷,用不着狂吹大气,你我的功力相差并不远,要在下死恐怕没那么简单,在下也提醒你一句,退一万步说,就算本人真的栽在此地,但负责陪伴花灵姑娘的四名壮汉他们会做什么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
迸二少爷眼里露出栗人的杀芒。
“庄亦扬,听好,是你逼本人破例要用非常手段对付你,本人不会让你痛快地结束生命,你为了求死,会答应任何条件,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准备,本人要出手了。”了字余音未了,藤鞭已经挥出。
敝,无比地怪,玄奥,世无其匹。
迸二少爷已施展出从不轻露的绝招秘技。
“啪!”庄亦扬在招架无从之下改为闪避,但他还是闪躲不开,因为鞭势快逾迅电,而且角度部位完全月兑出武术常轨,他背上结实地挨了一鞭,身形一个斜跄,但也就在这瞬间他拔出了仿制的金剑,同时扭身发剑,反应之神速令人咋舌,而且凌厉至极,可惜,古二少爷比他快了那么一丝丝。
“啪!”庄亦扬又挨了一鞭,击中持剑的上臂,手中剑几乎月兑手,倒跄了八尺之多,他这时才领悟到古二少爷的鞭法远超出他的估计。
“啪!”庄亦扬只觉眼一花便挨了第三鞭,若非他功力骤增,换成增功之前的他,说什么也挺不住这三鞭。
迸二少爷存心要把败类撂倒,出手绝不留情,鞭又挥出,更疾更猛,势劲之强,足可折骨断筋。
庄亦扬一个夜战八方,挥剑如幕,严密封住门户。
迸二少爷的鞭仿佛不是由人控制,而是能自动反应的灵蛇,竟然舍中上而曲向下盘钻隙而进,突入死角。
庄亦扬硬生生拔空而起,凌空倒折,泻向侧方,势尽落地,脚还没立稳,鞭影又临,情急无奈之下,一个懒驴打滚,翻到一丈之外,侥幸躲过这一击。当然,他连喘息一下都不敢,疾闪到树身之后。
“嚓!”地一声,古二少爷的鞭梢猛地贯入树身,藤条并非金铁之物,在贯足内劲之下竟然坚逾精钢。
庄亦扬又换了一个位置,仍然藉树挡身。
迸二少爷已到了庄亦扬遮身的树前,先后只一步之差,“影子人”名不虚传,身法已展现到了极致。
树身中隔,古二少爷无法出鞭,但庄亦扬也不敢稍动,他只消一动,不用说又将挨上致命的一击,树身是他暂时的屏障,最低限度,他可以获得一下喘息的机会,也有了考虑应变的时间。当然,他明白这时间绝对不长。他做梦也估不到古二少爷还保留了绝着,功力平增的他自以为可以跟对手一较短长,结果事实证明仍然差了一截。
“庄亦扬,你除了上天入地,绝无活路。”古二少爷的杀机仍然浓炽,他有绝对的信心解决这匹恶狼。
“你真的不顾红粉知己的安危?”庄亦扬阴声说。
“那是你倒下去以后的事。”
“真的如此自信?”
“百分之百。”
蓦地,一条身影飞身扑到。
迸二少爷一扭身,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期而现的竟然是妙香君,她是丧失心志的人,前车之鉴,她这一现身搅局,又是庄亦扬月兑身的机会,而花灵在他手上,整个的情势又将改观,想不到的变化。
妙香君眸光是狂乱的,直瞪着古二少爷。
迸二少爷哭笑不得。
“香君,我是古二少爷,认得我么?”
妙香君没反应。
“他就是你要杀的人!”庄亦扬以一种特殊的音调说。
妙香君居然立即便有反应,眸子骤现杀光。
迸二少爷心念电转,先不管妙香君,撂倒庄亦扬再说。念头才这么一闪,尚未及采取行动,妙香君已扑上。
迸二少爷闪开,一咬牙,手中藤鞭疾点。
“嗯哎!”一声,妙香君栽了下去。
就只这瞬间,庄亦扬已经挪到了两丈之外,仍然以树身做掩护,古二少爷气煞,如果他离原位对付庄亦扬,妙香君便失去保障,庄亦扬诡计多端,要是妙香君有所失闪,别说窝心,在道义上也交代不过去。
“二少爷,我们回头来谈刚才的条件。”
“休想!”
“那在下就要告辞了,一切后果由你承担。”庄亦扬现在已经有所恃了。
“本人不管什么后果,非宰你不可。”
“嘿!”庄亦扬冷笑了一声。“要是你保不住花灵的平安,传出江湖可是砸招牌的事,你最好多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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