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尧沉吟半晌道:“你说的话虽然极是,但事出周师叔所嘱,明知不行,我也非向他一问不可。”说着,便唤来侍琴预备酒菜,又命孙三女乃女乃唤来周再兴,单邀天雄晚间便酌,接着又将周浔所言天山派与沙老回回的事说了。
中凤笑道:“我自到北京城里以来,因为身在雍王府无法随便出入,所以若干熟人全疏于往来,那位沙老前辈还有一位内侄女,又算是记名徒弟,昔年我也曾见过,既然近在咫尺,也须设法一见才好。”
剥尧道:“这个容易,等我明天去探望那闻天声时,向沙老前辈陈明,请她从这边门进来不就行了吗?”
中凤道:“你又糊涂咧,我既打算看望她,焉有着人家来之理。”
说着又道:“你只告诉沙老前辈一声,说我打算去看望小香姐便行咧,她如愿意见我,最好约定时间,还是由我去才是。”
剥尧连忙答应,两人又谈了一会,这天晚上,天雄果然应邀而来,二人在楼下对坐小饮,天雄首先笑道:“年中外放,行期不远,便南来诸前辈也决不肯久住,在这期间,正宜多加陪侍请益,商定大计才是,为什么独邀小弟对酌是何道理,如果有事,须用小弟,尽避明言,却无用如此咧。”
剥尧大笑道:“今日之事,并非为了小弟,却与足下有关,所以才邀来一叙。”
天雄不由诧异道:“小弟除对家父日夕思念而外,其余决无他事,难道令亲又有意提拔不成,这个我已言明在前,如果离开年兄,另以官禄相加却难怪方命咧。”
剥尧又笑道:“此点我也早已对他说过,目前量还不至如此。”
接着喝过一大杯来笑道:“马兄但请放宽心,老伯大人的事,小弟不日入川自必按临各县,足下不妨随行,自可多方打听,一经得有确汛,即便设法迎归侍奉,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马兄也曾有过计议吗?”
天雄闻言,连忙举杯一饮而尽道:“若得年兄如此成全,小弟没齿不忘,不过说到家室的事,自先慈见背,又迭遭大故,频年流落江湖,固然无意于此,即使为了延续宗嗣计,也必在得见老父之后才能心安,否则却实有不忍咧。”
接着又笑道:“年兄何以忽作此言,难道近日新婚燕尔便推己及人也想到小弟身上吗?
不过人生际遇不同,小弟却无此福份咧。”
剥尧也把酒饮干,一面又笑道:“马兄毕竟善于料事,小弟诚如尊言,真是推己及人,打算替你撮合一头上好姻事,目前老伯大人虽然尚无确讯,但足下已到中年,却不堪再行延误下去,即使一时不便完姻,何妨权且聘定,将来老伯大人一旦归来,不也欢喜吗?”
天雄略一沉吟道:“年兄既如此说,必有所指,且请先行见告如何?”
剥尧又把酒斟满,举杯道:“此女不但才貌出众,堪为马兄之匹,如论武技也许还出足下之上,否则小弟焉敢冒昧。”
说着把酒一饮,照杯笑道:“马兄还记得这次江南之行,渔舟小住了吗?”
天雄闻言忙道:“年兄说来说去,欲为小弟作伐的,竟是我鱼世妹吗?这简直无异取笑咧,固然小弟年事已长,与她相距十载以上,决无结为婚姻之理,便彼此性情也难相投,以小弟愚鲁守拙之性,岂足以与她那天马行空磊落不让须眉的为人相偶,何况彼此同舟数月,我一直以兄妹相视,如果一旦附为婚姻,岂不适足以贻人口实。”
接着又把手一拱笑道:“年兄盛意,小弟至感,如欲代谋家室,他日天幸老父归来赐一粗婢足矣,这头亲事,却请不必再提咧。”
剥尧一见果然碰了钉子,忙又笑道:“马兄不必如此,小弟此言却非出自本意,实系受人之托,你却不可有负人家一片盛意咧。”
天雄又笑道:“此意或者出诸我那世叔亦未可知,但婚姻大事,决不可以稍存勉强,不然便是误人误己,果真出诸他老人家的雅爱,还请代为婉谢,只说小弟因为老父下落未明,不便不告而娶便行咧。”
剥尧见他严辞拒绝不便再说什么,只有又把话岔到其他方面去,酒罢,天雄别去,羹尧回到楼上,中凤笑道:“如何,你这把冰斧抡折了罢,你们谈的话,我多半听见,不但全在我意料之中,而且他弦外余音,还对鱼师姐颇有微词,如果真让鱼师姐知道,不气个半死才怪,如今你总该相信咧。”
剥尧也笑道:“我对你说的话,焉有不信之理,适才所以非邀他来不可,只因周师叔所嘱,不得不遵命问一下而已,你却不可让鱼师姐知道咧。”
中凤嗔道:“你为什么竟说出这话来,我岂是这等人,平白搬弄是非那不该死吗?倒是你为什么不提周师叔所嘱,却反似乎是鱼老将军托你来的,这却未免使我那鱼师姐更难堪咧。”
剥尧连忙赔笑道:“这果然是我疏忽了,不过我因为他为人向来死心眼儿,不暗示是鱼老将军之意,也许更不行,其实这也无妨,鱼老将军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不过他老人家托的是周师叔,周师叔又托我而已,男女婚事两家央媒说合,成与不成也是常有的事,这也算不了什么呀!”
中凤微愠道:“这在你们男人自然算不了什么?可是在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儿家,如果听见这样的话,那就真受不了咧,那位马爷说的话虽觉过份,但早在我意料之中,本无足怪,你这一番说词,却未免稍嫌唐突咧。”
剥尧见她语带激愤,忽然想起从前自己拒婚,几生误会之事,忙又连赔不是,忽听窗外一声娇叱,接着又闻撮唇低啸和击掌之声,分明是血滴子报答暗号,忙又脸色一沉道:“外面是谁,有紧急信息吗?”
接着便听窗外报名道:“第十队提调兼领队张桂香,有要事面禀总领队。”
剥尧见是张桂香,转觉放心,忙道:“即有要事,不妨进来。”中凤却不由面泛红霞,脸上一阵热辣辣的,方瞪了羹尧一眼,张桂香已从檐际窜入栏杆,从走廊绕到房门外,又高声道:“贱妾叩见总领队和夫人。”
这才一掀门帘,叩头下去,中凤不由又臊得粉脸通红,连忙扶起道:“你有什么话,请说就是咧,为什么又行此大礼。”
张桂香仍就挣着拜了几拜,方才站起来一掠鬓角笑道:“总领队和夫人全是我的救命恩人,二位大喜,未能来贺,还请恕罪。”接着又道:“贱妾本不应该夤夜前来惊动,只因今日得着总领队传话,对于秦岭诸人下落,一有确讯必须随时见报,所以才设法赶来……”
剥尧忙道:“你已得着确讯么,这批人到底藏身在什么地方咧?”
别香道:“为了此事,不但贱妾夫妇用心打听,便那程师爷也多方派出人去,但始终未能打听出来,我直到天黑方才得知,他们一个也未回去,全藏在那长附近。死的已经偷着埋入义冢,伤的正在医治,不过各人已将我那鱼恩姐恨得澈骨,非将她杀死,决不回去,并且已经暗中派出多人,相机下手,便对马爷和总领队也欲得而甘心。贱妾只因于公于私,却非前来报讯不可,正好那十四王爷因鱼恩姐一去不回,也颇不放心,又差我出来打探这才赶来,还望两位从速告诉各位,妥为防备才好,否则这些人是不顾一切的,如论功夫取胜自不怕他,但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就难说了。”
说着又道:“适才我由园后进来,便见一人伏在这楼后檐际,起初还疑惑是自己人,才打算招呼,但稍一近前他反从东侧窜了下去,只一闪身便自不见,那身法简直快得出奇,虽然秦岭诸人之中,决无这样出色能手,但如非南来诸侠,却大有可虑,还望赶快查一查才好。”
中凤不由失惊道:“当真吗,你看见那人身段面目没有?”
别香忙道:“在总领队和夫人面前,我焉敢说谎,那人面目虽未看见,身段却颇形瘦小,好像也是一个女人。”
剥尧笑道:“这倒无妨,不管他是男的、是女的,只打算到我这里来闹鬼,那便算是他自投罗网死得快咧?”
接着又道:“关于秦岭诸人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来的,可靠吗?”
别香不由脸上一红道:“那是贱妾昔日一个江湖朋友,辗转托人荐入十四王府,充当更夫,意在打听鱼恩姐下落,被我觑破,暗中设法骗出实情,决无虚假之理。”
剥尧又笑道:“他也一定是秦岭门下弟子了,这事那程子云和十四王爷知道咧。”
别香道:“我因还想在他身上,多得一点消息,所以对十四王爷和那程师爷还未说明。”
接着又道:“总领队和夫人知道,我那鱼恩姐是否还回十四王府吗?这事还须让贱妾对十四王爷有个交代才好。”
剥尧点头道:“你且回去,此事我必设法代为一问,不过以我想,她也许未必再问去咧。”
别香又拜了几拜,掏出两个小磁瓶来道:“这是秦岭五毒的解毒灵药,一瓶专治毒药暗器创伤,一瓶专解备种迷魂麻药,贱妾自己本有一份,这一份是无意之中得来,更见灵敏,还请二位收好,以防不测。”
剥尧一接过又笑道:“昨夜如非你蒙面赶去报信,也许就难免与那火器营有一场恶斗,这近日以来,你已算立功不小,改日我必禀明王爷重重有赏,这药且存我处,今后如有紧急消息即便来报,即使我不在此处,你告诉云提调也是一样。”
别香忙又笑道:“王爷待我一番深恩厚泽,贱妾固然在所必报,您和夫人对我几番活命,更不容不报效,重赏决不敢望,只夫人有暇肯略为传我一点实在功夫,便感激不尽了。”
说罢,告辞径去,中凤始终不发一言,秀眉深锁,似在深思着一件事,羹尧忙道:“你想什么,是对她这消息尚有可疑之处吗?须知昨夜前往告诉我们说程子云要将我们和秦岭群贼一网打尽的便是她咧。”
中凤忙道:“此人现在对我们也许倒不至有他变,我所虑的是她方才看见的那女人如果是鱼师姐,那便糟了。”
接着蹙着双眉又道:“你这人说话未免太大意了,如若使她和那位马爷因此参商固然不好,便让她闷在心里难受也不好,我们还须赶快查一查才对,要不然却对不过人家咧。”
剥尧不由心中难受,连忙将长衣月兑去,略一束扎取剑在手道:“即如此说,师妹少待,我先向各处看上一看,再到沙老前辈那里查询一下,也许便不难明白咧。”
说罢,便自下楼而去,这里中凤正在倚着窗儿等待回音,忽听那栏杆外面,有人娇笑道:
“凤丫头,你的法度好严,当真便这样教年师弟惟命是听,丝毫不敢违拗吗?”
再看时,翠娘束扎得俏生生的,人已从栏杆外面翻了进来,灯光下看去,那黑里带俏的脸上,不但毫无异状而且笑靥微开,饶有喜意,显得非常高兴,中凤不由脸上一红,暗自诧异道:“你这促狭鬼,大约藏在这里好半会了,为什不早说,倒吓了我一大跳。”
翠娘也笑道:“实不相欺,我是早来了,只因不想和那张桂香多说废话,所以她一来,我便从楼上滑了下去,藏身在栏杆外面,现在她走了,年师弟又被你打发出去,所以我也来小坐一会,你不讨厌我吧?”
中凤见她竟和自己说笑无忌,不由又红着脸悄声道:“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倒是你即久已来了,我们说的话你大约全听上了,我真替你难受咧。”
翠娘也红着脸悄声笑道:“我才不像你那么一心打算嫁人,为了这个,竟不恤从数千里外着人投书去找恩师做主咧。”
说着又从窗外,绕进室中笑道:“你别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把这些闲是闲非放在心上。”
中凤一面肃客就座,一面低声道:“难道你对你这位马世哥真看不入眼吗?”
翠娘红着脸道:“亏你这丫头不识羞,竟不怕碜牙说出这话来,难道我也和你一样不成。”
中凤见她谈笑自如,好像无动于衷,虽被一再取笑,却心下稍安,连忙低啐了一口道:
“人家为你关心,你却一味取笑,这不岂有此理吗?你既这样,为何却又在窗外窃听这半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翠娘笑道:“那是因为你们小俩口子正在喁喁私语所以不便进来,却说不上窃听,你瞧我,如不是自己现身相见,你也许到现在还在等着年师弟的回音咧。”
说罢又道:“我们且不说这个,你如今既是学政夫人,又是王府福晋的义妹,一切官场消息总该灵通,我来问你,那鞑酋南巡的事,到底决定没有?你能告诉我吗?”
中凤道:“你别挖苦人,要打听这个那很容易,如今出巡已决,只是日期尚未确定而已,就我所知,鞑酋大概在三月底也许就要动身,决不会太迟,不过车驾仪仗所至,到了江南已该是盛暑了,你难道就专为打听这个而来吗?关于此点,年师弟稍有消息即便禀明,各位尊长却不会不知道咧。”
翠娘又笑了一笑道:“我挖苦你,难道说错了吗?”
接着又道:“我们好些时没见,难道就不行谈谈体己吗,你怎见得专为这个而来咧。”
说罢,又连声娇笑道:“我知道你有了师弟,早忘记我这师姐呢,还记得华山雪夜拥衾而坐的那番话吗?”
中凤脸上又是一红道:“我如何不记得,我们现在不是正在照昔年所说的在做吗?”
翠娘又笑道:“好个我们,你这我们是指的谁咧?”
中凤不由薄怒道:“你疯了吗?既说正经话,为什么又扯到这个上来,再说我就恼了。”
翠娘大笑道:“你恼我也不怕,我知道你现在有了帮手咧。”
接着又悄声道:“你别恼,我们说正经的,年师弟委实不错,昨夜和那雷春庭交手,真也亏他接得下来,便为人也刚柔并济,这一来我算是替你放心咧。”
中凤不由嗤的一声笑出来也悄声道:“你替我放心,我却替你不放心咧,你应该也教我放心才是。”
翠娘俏脸微红道:“我已饶了你咧,这可是你起的头,那可不能怪我。”
中凤娇笑连连道:“我起的头,这可不是你招了出来的,怎能怪我!礼尚往来,你既关心我,我能不关心你吗?”
接着又笑道:“你既对你那位马世哥看不上眼,你年师弟交游极广,我让他再替你物色一位如意的如何?”
翠娘一上来词锋甚锐恣意取笑,中凤愈害臊她愈得意,却想不到中凤已经告饶,忽然又转到这个上来,加之方才听见中凤说天雄对她似有微词,也颇不快,闻言不由红着脸道:
“你又胡说什么?才做了几天新娘子,简直忘形咧。”
中凤见她真有了怒意,这才又赔不是,把话转到秦岭群贼身上去,两人说笑了一会,翠娘因恐羹尧回来,便起身告辞。
中凤也不强留,翠娘仍从房上出去,方才越过后园,忽见隔着一条胡同,一家院子里,大槐树上,似有人影一闪,心疑秦岭群贼又来窥探,正待喝问,那人竟从树上斜掠而下,那身法简直美妙已极,再看时,却是魏承志,不由笑道:“你不在雍王府,怎么藏在这用,倒吓了我一大跳,这一手云里翻,化为饥鹰觅食,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却拿来向我淘气,岂不该打。”
魏承志忙道:“我怎敢对姐姐淘气,方才是随我义父到此,因为年师兄说秦岭群贼要向各处滋扰,奉了各位老前辈之命,前往雍王府报信,正巧才到这里便见一条黑影从园中一路飞纵过来,我还当来了贼人,却想不到是姐姐,还请勿罪。”
接着又红着脸道:“方才这两手,是我义父新教的,他老人家说,近来后起之秀,功夫大抵极为深湛,各有专长,自来京之后,就着我痛下苦功,不要替他丢人,这才将他老人家昔年几项绝艺全教了我,不过我还没练好咧。”
翠娘不由一笑道:“裴老前辈的轻身功夫昔年曾经名震一时,所以才有飞天神驼之称,你只能练到他老人家那种火候便不难成名咧。”
接着又道:“功夫虽然要紧,你既是大明一位世家子弟,书史兵法也不要荒废才好,我周路两位师叔,全是学贯天人,穷尽治乱之道的通儒明师,你有暇也不妨多多请益,须知学问之道无穷,却不可偏废咧。”
魏承志连忙答应,又极口称谢,一面道:“闻得那秦岭群贼已经恨透姐姐,大伙儿发誓,如不杀你决不回去,你还得留神才好,这却大意不得咧。”
翠娘笑道:“这用不着你担心,老实说,我还不曾把这些贼崽子放在眼睛里,只要他们敢来,便不用打算再活着。”
说着便道:“既然各位尊长着你去报讯,还宜速去,我也回去咧。”
说罢,便向那小羊肉馆后面住宅窜去,才穿过两重民房,忽又见一条黑影飞纵而来,一晃便越过自己,直奔年宅,看那身法,虽也不错,却非本门习见家数,两下相距不过丈余,只因对方蒙面而过,更无法看出是谁来,那人却在下弦月之下,将翠娘看了个一清二楚,倏然又掉转身来冷笑一声道:“姓鱼的丫头,你真有种且随我来。”
说着,猛然一揭蒙面黑纱道:“我们也该算算镇江的旧帐咧。”
翠娘一看,却是那李元豹之妻林琼仙,不由大怒道:“我对你一再手下留情,你待怎样?”
林琼仙却笑道:“你别臭美,那是我一时疏忽,误中暗器算得什么,你如真觉得还有两下,我们再找个地方比拼一次如何?”
说罢,从背上摘下那枝铁笛,当哨子吹了一声又道:“你如自知不敌不妨回去约人,我在这里等着你便了。”
翠娘虽然明知她那笛声,必系通知羽党暗号,但自恃功力深湛,连艾金莲那等积年女贼尚且不是敌手,何况其他,不由也冷笑一声道:“你家姑娘从来就没有把你们这些匪类放在心上,你便把秦岭那几块料全找来,我也料理得完,还要另外约人吗?”
接着又娇喝道:“既如此说,我要宰你也不争此一刻,你打算到什么地方纳命,还不快走。”
林琼仙又娇笑道:“好丫头,你别逞能,我这笛声一响,已经布下十面埋伏咧,你可别后悔。”
说着,把手一招,便向西北角飞跃而去,翠娘一模镖囊,又将盘龙宝剑掣出,一路赶了下去,两条黑影,一前一后追一程,那林琼仙忽然向一带楼房背阴之处一闪便自不见。翠娘寻了一会,不见踪影,心疑林琼仙自知不敌,用计月兑身,正在暗想,这贱妇是自己手下败将,为何却容她又用此诡计逃去。忽见对面又来了一条黑影,从自己身右一座房屋上窜了过去,但看那身段却比林琼仙高大多了,分明是个男子,对自己也未招呼,看那情形,便似和双方皆无认识,另外一个江湖朋友一般,再一看,一转眼之间,那人已向一处民房纵落,心中又疑惑,那人也许和林琼仙一路,巢穴便在附近。想着,便向那纵处赶上,谁知才纵过两座民房,便听下面一个女人,高叫救命,翠娘本来嫉恶如仇,对于妇女有难更非管不可,闻声心知那条黑影如非采花婬贼,也定是江湖毛贼向妇女抢夺财物,忙就房上向下一张,只见那房子,前后三进,颇像个中人之家,最后一进,西间灯火犹明,窗户大开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已被一个青衣大汉将小衣扯下,揿向床上,眼看就要遭污辱,翠娘一见心头火起,一挺手中宝剑,立即从房上窜落。一面娇喝道:“大胆婬贼,还不赶快出来受死。”
那青衣大汉猛一回头,翠娘一看,却是秦岭婬贼窦胜,不由愈怒,忙又抡剑娇喝道:
“原来是你这漏网婬贼,竟敢又在此地为恶害人,我如不将你宰了,也不算是江南女侠鱼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