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郎到了肖府,先见着了卓大娘,然后又见着了肖铮。
肖铮跟卓大娘,没想到花三郎还会来,尤其是经过熊英兴师问罪,来那么一闹,如今接花三郎是如接凤凰,喜出望外,卓大娘把花三郎往厅里一让,跟肖铮一碰面,一转眼就不见了她的人影。
宾主落座,略加寒喧,花三郎就直说来意,然后就拿出了那只鞋。
肖铮看得方一怔,卓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她在一边说了话:“这种事花总教习您恐怕问错了人了。”
花三郎道:“呃!大娘说我应该问谁?”
卓大娘道:“这一类的事儿,我们姑娘最清楚了,您问问她,准保您可以得到相当满意的答复。”
花三郎道:“那就麻烦大娘代我请教一下肖姑娘……”
卓大娘摇头笑道:“总教习,亏您还是知书达礼的人呢!怎么连移樽就教都不懂,让我去替您问,那算哪一条礼呀?”
花三郎脸一红,道:“多谢大娘明教,花三郎知过,只不知道肖姑娘方便不方便见我。”
肖铮忙道:“方便,方便,怎么会不方便,总教习您说这话不是见外么。”
卓大娘道:“就是说嘛,刚还请您移樽就教呢,那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花三郎道:“那么就烦请大娘帮我安排一下。”
卓大娘道:“义不容辞,您坐会儿,我马上就来给您回话。”
卓大娘出去了。
肖铮陪着花三郎谈笑风生,兴高采烈。
卓大娘连肖铮都瞒了,她在花厅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花厅里,笑吟吟地施了一礼道:“我们姑娘在‘白玉楼’备下香茗素点待客,恭请花总教习屈驾。”
肖铮一笑而起,摆手道:“总教习,请吧。”
花三郎欠身而起。
肖铮、卓大娘、一左一右的陪着花三郎,转朱阁,过画廊,来到了仙境般小花园里的“白玉楼”前。
花三郎看得一怔,肖铮、卓大娘却是满脸堆笑。
白玉楼前,那白玉似的石阶前,左右各八站着一十六名彩衣少女,个个美得象朵花。
肖铮,卓大娘陪着花三郎一来到,十六名彩衣少女立即盈盈施礼,齐声说道:“恭请贵人入楼”。
一名彩衣少女紧接着说道:“姑娘只招待总教习,老爷子跟卓大娘请留步。”
肖铮笑道:“好嘛,卓大娘,此间主人既不欢迎咱们,我看咱们还是识趣留步吧。”
卓大娘道:“还能厚着脸皮硬进去,只好如此了。”
两个人各含笑摆手:“贵人请。”
花三郎只觉脸上一热,道:“两位取笑了。”
只好硬着头皮,迈步走了过去。
一进白玉楼,另两名彩衣少女莲步轻移,迎面施礼:“请贵人随婢子们登楼。”
请登楼,也叫“白玉楼”,可就看不见楼梯在那里面,两名彩衣少女说完话,左边少女伸手在左边晶莹如玉的石柱上轻轻一按,只见从上方缓缓伸下一座其白如玉的石梯来。
俟石梯着地,两名彩衣少女又盈盈一礼:“容婢子们带路。”
转身登上石梯,拾级而上。
花三郎忙跟了上去。
走完石梯,上得楼头,只见眼前一个大客厅,淡雅宜人,充满了书卷气,最显眼的是,一边壁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字画,一边壁上挂着一把柄镶珠玉的长剑,长剑下壁边,矮几上放着一具古琴。
这表示,此楼主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应是文武双绝。
花三郎这里游目观望,那里两名彩衣少女已双双转身下了楼。
这座楼上,整个客厅里,就剩下了花三郎一个人。
不,两个,珠帘一掀,一扇门里走来了贾玉。
花三郎一怔,忙迎前叫道:“兄弟……”
贾玉含笑道:“小弟迎迓来迟。”
花三郎心想,果然没有料错,这位贾兄弟真是肖铮的乘龙快婿,要不然他怎会在这座白玉楼上。
心中念转,口中笑道:“兄弟还跟我客气,倒是我有事请教,承蒙肖姑娘召见,来得算是唐突,还请兄弟见谅。”
贾玉道:“说什么见谅,我在这儿就为见你一面,为的是要告诉花兄,小弟这一面,算是最后的一面。”
花三郎心头一震,急道:“兄弟这话……你要上哪儿去?”
贾玉含笑道:“我不离肖府,不过往后要请另一个人跟花兄见面了。”
“另一个人?谁?”
贾玉笑而不答,伸出晶莹圆润玉似的手,除去了头上的跟身上的,除去头上的,露出了一头披肩的秀发,除去身上的,露出了雪白一袭女装。
花三郎瞪大了眼:“你……”
眼前的美姑娘盈盈一礼:“肖嫱见过花总教习。”
花三郎一定神,便要伸手去扶,但他目光一接触到那头披肩秀发跟那袭女装,他便忙又收回了手:“原来贾玉就是肖姑娘,花某可真是有眼无珠。”
肖嫱含笑而起:“还请总教习原谅我的不得已。”
“说什么原谅,花某一向颇以所学、眼力自负,从不相信有人能在花某面前施巧,没想到这次却让肖姑娘瞒了个够。”
“花总教习这是怪罪?”
花三郎诚恳地道:“不,肖姑娘给予我的太多了,我对姑娘只有感激。”
萧嫱道:“我无意博取总教习的感激,只能说我随便惯了,见总教习投缘,想交总教习这个朋友。”
花三郎道:“姑娘不是世俗儿女,怎说随便?不管怎么说,我知道我身受良多。”
肖婿微抬皓腕:“总教习,我们坐下谈好么?”
花三郎道:“理当从命。”
两个人落了座,肖嫱亲手捧过几上香茗。
花三郎欠身道:“谢谢。”
肖嫱目光一凝:“如果因为我恢复了女装,使得彼此间的交情趋于生分,我会很后悔。”
“这不是生分,是礼。”
“彼此都不是世俗中人,又何必拘此俗礼!”
花三郎微微一笑道:“我一向不喜欢世俗那一套,可是眼前,却使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句怪怪的,听笑了姑娘肖嫱,花三郎自己也笑了。
这一笑,无形中距离缩短了不少。
肖嫱笑容微敛,目光一凝:“听说总教习要打听一只鞋的来历?”
花三郎拿出那只鞋道:“不错,就是这只。”
肖嫱接过去看了一眼:“总教习从哪儿来的这只鞋,能说说么?”
“自无不可。”
花三郎当即把“白云观”的经过说了一遍,他没添枝加叶,也没隐瞒任何一点。
静静听毕,肖嫱倏然一笑:“总教习是为东厂办事,如今却找西厂人打听线索,妥当么?”
花三郎道:“就因为有贾兄弟这层关系,我没拿府上当外人。”
肖嫱娇靥一红,同时掠过一丝难掩的喜悦:“不怕西厂抢了功去。”
“肖府会么?姑娘。”
“总教习既没拿肖家当外人,冲着总教习,肖家全当不知道有这么一条线索。”
花三郎道:“谢谢姑娘,姑娘给予我的,又多了一次。”
肖嫱娇靥微红,沉默了一下才道:“这只鞋,我不知道是谁穿它,但是我知道,这种鞋不是出于自家之手,全京城只有一家做过,总教习上那儿打听,也许能问出个眉目。”
“呃!哪儿?”
“南门大街路东,瑞祥。”
“南门大街路东,瑞祥?”
“是的。”
花三郎从几上取饼那只鞋,站起抱拳:“多谢姑娘。”
肖嫱跟着站起:“总教习要走?”
“肩上挑着这种任务,怎敢耽误,迟了也恐有变。”
“总教习什么时候再来肖家?”
“我得空就来看肖老。”
“别因为没了贾玉,就少走动了。”
“有姑娘这么一位红粉知己,也是一样。”
“总教习如果用得着肖家……”
“先谢谢,到时候我一定来求助。”
“我送总教习下楼。”
“不敢当……”
“要是贾玉,总教习让他送么?”
花三郎微一笑,没再说话,任凭肖嫱送下了楼,并肩步下石梯的时候,花三郎又闻见了那熟悉的香气,他心里的感觉更怪了。
肖嫱送花三郎送出白玉楼,两个人脸上都为之一红,因为肖铮跟卓大娘都在等着呢。
花三郎定定神道:“两位瞒得我好苦。”
肖铮道:“不得已,还请总教习别见怪。”
卓大娘道:“要怪您怪贾少爷,他不让说,谁敢轻泄一个字。”
花三郎、肖嫱四目互望,又都觉得脸上热热的。
肖铮道:“总教习问出什么来了么?”
花三郎道:“肖姑娘已有所指点,我这就赶去查证,告辞。”
他说走就走,脚下飞快,没容肖铮跟卓大娘送,肖铮跟卓大娘也没送,两个人四目望姑娘肖嫱,姑娘娇靥飞红,转身奔进了“白玉楼”。
肖铮大笑,旋即收敛笑容,一整脸色:“这条线索……”
卓大娘道:“您就不用操心了,要该有什么行动,姑娘她早吩咐了。”
肖铮一点头,会意的笑了。
南门大街,笔直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足可并行两三辆马车。
花三郎只往路东看,一眼就看见了“瑞祥”的招牌,招牌底下,特挂着一只特大的鞋。
花三郎走过进门去看,却象是一家布庄。什么样的布都有,却都是做鞋面的布,还有各色的绣线,不用说,那是绣花鞋上用的。
订做绣鞋的不会多,女人家穿在莲足上的,谁会假别人之手。
瘪台里迎出两个穿着整齐,白白净净的伙计,先把花三郎让坐下,然后敬烟、奉茶。
旱烟、水烟,花三郎是两不沾,他接过了茶。
“您要做鞋?”
“是的。”
“您自己有鞋样儿没有?”
“有。”
花三郎取出的不是那只鞋,而是比照那只鞋,画的鞋样。
两个伙计接过去一看,全都直了眼。
“这是什么鞋?”
“这种鞋小号不会做。”
的确,别说做了,看样子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花三郎没多说,只问:“掌柜的在么?”
“在,在后头,我给您请去。”
一个伙计忙往后去了。
另一个伙计还拿着鞋样,赔着笑:“说句话您别不高兴,您干吗非做这样的。”
花三郎道:“我觉得这样子挺好看的。”
没两句话,掌柜的让请出来了,五十来岁个人,他接过鞋样,眯着老花眼一看,马上说:“这样的鞋咱们做过。”
“做过?”
“忘了,三年前东大街头条胡同的金大爷。”
两名伙计大梦初醒,“呃”的一声齐声道:“对,东街头条胡同金大爷。”一个伙计接着说道:“还是您记性好。不是您提,我们忘得死死的。”
老掌柜两眼一翻道:“真是,年轻轻的,还没我这上了年岁的记性好。”
转过脸来向花三郎道:“小号能做,您要做几双?”
花三郎道:“我挺爱这样子的,做两双吧。”
老掌柜道:“您请坐,让他们给您量脚。”
花三郎坐下,两个伙计拿纸的拿纸,拿笔的拿笔,量好脚,画好了鞋样,老掌柜的道:“您急不急穿,要是不急的话,您就多等两天,给您做仔细点儿,您知道,这种鞋全靠手工,赶出来恐怕……”
花三郎截口道:“不急,十天半个月能给我就行了。”
老掌柜道:“够了,足够了。”
花三郎道:“这只鞋我得拿走!”
“行,行,行,已画过鞋样量过脚,这种鞋已经全在我脑子里了,闭着眼都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行了,花三郎问清价钱之后,把两双鞋的钱要付清,老掌柜不收,他只要订钱,花三郎坚欲付清,是因为他不一定来拿,不愿让人吃亏,几经推让,老掌柜满口称谢的收下了。
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花三郎找到了东大街头条胡同,胡同里车水马龙,靠北一家门口一对大石狮,两扇朱红大门的门口,车到轿走,轿去车来,男男女女,老的少的,进进出出,热闹极了。
这是哪个大户?
这是干什么?
花三郎拉着个串胡同的小贩一问,这就是金府,金大爷的府邸,金大爷今儿个做寿,五十整寿。
那就难怪了,大户人家交往广阔,自然是贺客盈门。
花三郎略一思索,计上心头,他扭头走了,没一会儿工夫,他又来了。
从头到脚,身上倒用不着刻意刀尺,人长得逡逸,穿上什么衣裳都体面,都好看。
倒是手里提着个长不长,方不方的盒子,经过特意的包装,硬是刚漆过的朱红礼盒,上头画了幅“天女上寿”,盒子用红丝绳绑着,不但打了朵大花,还加了块红字,桃大的一个寿字是刚写的,花三郎自己写的,铁划银钩力透纸背,只是盒子里装的却是那只鞋。
花三郎随着贺客们登石阶进了大门,两边站门,新穿新戴的家人,还赔着笑脸直哈腰。
收礼处置在门房外头,大大小小的四色礼品,都堆满了门房了。
花三郎把礼盒往长桌上一放,收礼的陪笑欠身:“恕兄弟眼拙,您是哪个府里的?”
花三郎道:“花府。”
收礼的微一怔,似乎他不知道主人有这一家交往,但是官不打送礼的,也许主人交游太广,他记不全,再问可就是金家失礼了,收礼的把礼盒捧走了,礼簿上写上花府,看看红纸,不是礼单,除了个寿字没别的,再想问花三郎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花三郎已经随着宾客进去,看不见人影了。
送礼的人多,容不得他打开盒子看,只有把礼盒送进门房,“花府”两个字底下先空着了。
金家的确是大户,占地之大,不逊于王侯之家,东西两个跨院,往后去两进院落,就是王侯之家,也未必占地这么广。
如今,有宾客往后走,好在花三郎不着急干什么,如今也时候还早,到处逛逛,多了解一点吧。
变过了东西两跨院,没什么扎眼的人与物,跟着一些宾客再往后去。
第二进是主人住的地方,院子最大,东西厢房、上房无不张灯结彩,上房左后方,是个大花园,红男绿女,人都满了。
花三郎信步逛过去,刚进月亮门,有个人看得他一怔,连忙停了步。
那个人赫然是姑娘南宫玉,她正在假山旁跟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姑娘们谈笑呢。
看这些贵妇、姑娘们,使人觉得她们不是单为祝嘏来的,也是为显露服饰比漂亮来的。
花三郎正在发怔,忽见南宫玉抬手外指转过脸来,他心头一震,低头避开了。
避开了南宫玉,花三郎一边走一边想,南宫玉怎么会在金家出现,难道她跟这位金大爷有关连。
当然,不能说凡是今天的贺客,都跟这位金大爷有什么关连,但是这位南宫姑娘不同,她是位奇女子,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花三郎正在皱眉思忖,背后却传来了一个轻柔甜美的话声:“花总教习。”
花三郎一怔身回,心头猛震。
眼前一张吹弹欲破的笑吟吟如仙娇靥,不是别人,正是姑娘南宫玉。
他定定神,忙拱手:“没想到在这儿碰见南宫姑娘。”
南宫玉凝睇浅笑:“没想到的是刚才,不是现在,现在不该没想到。”
花三郎讶然道:“姑娘这话……”
南宫玉道:“花总教习不是看见了我,然后才躲到这儿来的么?”
好,没能躲过人家一双锐利的目光。
花三郎只觉脸上猛一热,强笑道:“我见姑娘正跟人说话,不便唐突打扰。”
“这不就是了么,熟朋友了,干吗还玩虚假呀。”
花三郎只有窘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南宫玉深深一眼,话锋忽转:“我才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花总教习呢!”
“呃?”
“花总教习跟金老爷子有旧呀。”
花三郎脑子里闪电转了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不,我本来不认识金老爷了。”
“那是代表谁来的呢,东西两边哪位督爷,还是项爷?”
花三郎听得暗一怔,东西两边两位督爷、项爷,难道此间主人跟这几位也有旧。
这该怎么回答,这不能说假话,可也更不能说实话,这该怎么回答。
花三郎毕竟是花三郎,他笑笑道:“都不是,我是让东厂一位大档头拉来的,他说要让我多认识几个朋友,怎么?此间主人跟三厂那几位有旧。”
南宫玉道:“哟,弄了半天您不知道哇,何只跟三厂那几位有旧,这位金老爷子跟九千岁私下里还是莫逆之交呢。您不看今天来的宾客,文武大员多着呢!”
“呃!这我还真不知道。”
他的确是真不知道,真没想到,真诧异。
这位金大爷既跟刘瑾私交不错,有这么大的来头,又怎么会是跑到“白云观”前假扮陈铁口那种人?
花三郎正自心念转动,只听南宫玉又道:“您既不是代表他们那一位来的,您等着看吧,他们几位准来祝嘏,还说不定已经来了呢。”
话刚说完,只听一阵豪笑传了过来。
笑声爽朗,而且中气十足,不用问,一听就知道是霸王项刚。
花三郎怔了一怔,心想,果然。
忽地,花园里宾客的注意力,都集中园门口,园门口一前四后进来了五个人,正是霸王项刚跟他四护卫。
花园里的宾客们正三个一堆,五个一群谈谈笑笑,一见项霸王进来,立即纷纷迎上去,问好的问好,请安的请安。
项霸王一一招呼之际,一眼瞥见了花三郎跟南宫玉,一怔,连忙舍了众宾客走了过来:“老弟,南宫,你们俩在这儿啊。”
花三郎欠身施礼,四护卫则忙着给他跟南宫玉见礼。
这一来不要紧,宾客们的目光都聚集在花三郎身上。
南宫玉是项霸王的红粉知已,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这英俊挺拔,面目陌生的年轻人,又是什么来路,居然让项总教习称兄道弟,从那一双双的目光里可以看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羡煞。
只听项刚道:“老弟,你怎么也来了,你也认识这位金老啊。”
花三郎心知项刚必有此一问,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当然,他的答复跟对南宫玉说的一样。
还好碰上项刚这么个“没心眼儿”的人,一听花三郎这么说,也没再多问,回身向四护卫一摆手:“你们歇息去吧,不用老跟着我了。”
四护卫应声施礼而去。
项刚是个很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四护卫平常难得出来,今天有这个机会,当然有他们自己的朋友聚聚,老跟在项刚后头,当然就没法找自己的朋友了。
四护卫刚走,南宫玉道:“你们两位先聊聊,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说完话,她径自走开了。
女人家有女人家的事,别人就更不便问了。
花三郎可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一见南宫玉走了,连忙把他“白云观”侦查的经过,跟自己的安排告诉了项刚。
项刚听毕就皱了眉:“你弄错了吧,老弟,这位金老金如山,在京里是大大的名人,跟九千岁相交多少年了,我对他知之甚深,他怎么会……他根本就是个没武功的人啊!”
花三郎道:“可是全京城只有一家鞋店做过这种鞋,而且据那家鞋店说,只有这位金老做过这种鞋,这又怎么说呢?”
项刚道:“你有没有想到,人是从京外来的,鞋也是在京外做-的。”
花三郎道:“有这么巧的事么,那陈铁口满嘴的京片子,不象是从外地来的啊。”
项刚皱眉沉吟了一下,道:“老弟,你惹了麻烦了,等金老检视礼物时,发现那只鞋,一经追究,一定会找到你头上来,再要知道你的身份,往九千岁那儿一告……”
花三郎听得双眉一扬,截口道:“项爷,我事先并不知道他跟九千岁的关系,就算知道,查案也应该不论亲疏,九千岁真要责怪下来,我大不了不干。”
项刚听着听着忽然笑了:“老弟,你可真天真啊,这三厂,一经踏进门,还由得了你半途抽身不干。”
“项爷,我要是真不干,不信凭三厂这些人,能奈何我!”
“或许,但是你有没有为肖家想?”
花三郎心头一震,脸色微变:“真要是那样,那是九千岁逼我铤而走险,怪不得我。”
“瞧你这脾气,怎么跟我一样。”项刚一拍花三郎道:“谁叫我有你这个朋友,你放手去干吧,有我给你撑腰,天塌下来由我顶了,不过先别让熊英知道,我惹得起的他惹不起,万一一嚷嚷,你什么都别干了。”
花三郎道:“谢谢项爷,我由衷的感激。”
“见外!”项刚道:“你送鞋来的目的,只在看看这位主儿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
“正是。”
“那咱们现在都别说了。”项刚道:“等他检视礼物的时候再看吧。”
两个人话刚说到这儿,三厂里又来了人,是提督东厂的熊英。
熊英见着花三郎一怔,给项刚见过礼就问:“花总教习你怎么也在这儿。”
项刚道:“是我叫我这位老弟来的,多认识几个朋友,往后好办事。”
有项刚这么一说,熊英没敢再提,他马上改变话题道:“事情怎么样了,有眉目了没有?”
花三郎道:“我去过‘白云观’了,‘白云观’本身没什么,但是进出的香客有问题,我正在查。”
他想应付过去算了。
熊英可不放松:“进出的香客有问题,‘白云观’本身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花三郎道:“据了解,那帮人是巧借‘白云观’聚会,他们化装成香客,‘白云观’的道士又怎么会知道。”
“怎么见得道士们不知道呢?”
“我查过。”
“问他们自己他们当然不会承认,查得查出个明确的证据,此案非同小可,宁可屈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花三郎道:“我的看法跟督爷不一样,我是不放过一个,也绝不冤枉一个无辜。”
熊英道:“可是……”
项刚突然道:“熊英,我看这件案子你自己办得了。”
这句话是项刚嘴里说出来,可是不轻。
熊英窘迫一笑,忙道:“那你陪项总教习谈谈吧,我到处看看去。”
他施一礼走了。
项刚冷哼一声道:“我不懂三厂为什么老是改不了这老毛病,事情交给别人办,不是这个罗嗦,就是那个不放心,要这些人干什么,他们自己办算了。”
花三郎道:“也难怪,谁叫他们上头还有人,出点差错他们担当不起。”
“这就是肩膀不够硬,在这种人手底下当差,能苦死。”
只见南宫玉走了过来,带笑道:“两位可真能说啊。”
项刚道:“没事儿嘛,谁叫跟我这位老弟谈得投机。”
南宫玉道:“花爷,能让项爷觉得投机的人,可不多啊!”
花三郎笑道:“至少还应该有一位。”
南宫玉倏然而笑:“好厉害。”
项刚大笑,等笑声落后,他道:“南宫,你跟金老认识多久了,对他知道多少?”
花三郎一听就知道项刚要干什么,项刚可真没拿这位姑娘当外人。
南宫玉道:“我来京多久,就认识他多久了,这么久了,当然知道的不少,怎么?”
“据你看,他象个练过武的人么?”
“这您可是问对了人了,我肉眼凡胎,怎么看得出他会不会武,您何以有此一问?”
“是这样的……”
他硬把花三郎的任务跟查案经过告诉了南宫玉,而且还说得相当详细。
静静听毕,南宫玉满脸惊容,“哎哟”一声道:“糟了,花总教习怎么能这么做,金老跟九千岁私交甚笃,这一惹了金老,不就等于惹了九千岁了吗!”
项刚道:“不要紧,有我给他撑着呢。”
南宫玉看了项刚一眼道:“有项爷你给花总教习撑,那谅必就不碍事了,只是项爷您把这档事告诉我……”
项刚道:“当然是有事相托。”
“托我!我能干什么?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啊。”
项刚道:“找个适当机会,让金老先看礼物,咱们作壁上观,看他是怎么个反应。”
南宫玉皱眉道:“这……项爷不是强人所难吗!”
“怎么,你不愿帮这个忙?”
“不是不愿帮,而是不能帮,你应该设身处地为我想想,两边都是我的朋友,而我又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叫我……”
花三郎道:“姑娘是不愿眼见朋友经由自己的手吃上官司?”
“不,他如果真牵涉在里头,真是个乱党,那么他这个人对九千岁就真太不仁不义了,而且对朝廷也是个威胁,这种人吃官司是罪有应得,我只怕他是无辜,今天又是他的寿诞之期,让他当着那么多贺客受窘,我于心不安。”
花三郎由衷地道:“这倒也是。”
项刚道:“南宫,我不能不承认你说的是理,但是在目前,我这位老弟他必须多方试探,多方冒险,他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错,这两边都是你的朋友,但是朋友也该分个远近,何况这是为朝廷,为九千岁,你更义不容辞,就算内心里愧对朋友,朝廷的安危大于一切,似乎也值得,你说是不是。”
南宫玉道:“项爷,你跟金老的交情也不错,为什么你自己不……”
项刚道:“事情没明朗之前,我不愿让他知道三厂的人在暗中侦查他,但是事情一旦明朗,我项刚公私分明,动手抓他,我可能是头一个。”
南宫玉沉默了一下道:“既是这样,我看我只有点头了!”
花三郎一抱拳道:“多谢姑娘义赐鼎力。”
南宫玉:“花总教习就别客气了,我这就去想法子安排一下,等要拜寿的时候,两位就上大厅寿堂去吧。”
她转身袅袅走了。
望着那无限美好的背影,项刚笑道:“能请到这位帮忙,还真不容易,老弟你面子不小。”
花三郎道:“明明请她帮忙的是项爷您,怎么说我面子不小。”
项刚道:“这你可不知道,我以前找她帮忙的时候不少,但凡是沾上这种公事的,她一概拒绝,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花三郎道:“也许这件事小点儿。”
项刚道:“你错了,这件事最大。”
花三郎笑一笑,没再说什么,心里可着实有点异样感受。
项刚道:“要不要我陪你到处逛逛去?”
“逛逛?”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万一你这一局押中了,他绝不会是一个人,必有他的同党,那么对这座金府多了解一些,对你应该是有益无损。”
花三郎道:“项爷毕竟老到,看来往后我要向项爷讨教的还多呢。”
“算了吧,老弟,还跟我客气,走。”
一声“走”,项刚拉着花三郎信步行去。
在金府前花厅台的僻静处,南宫玉跟老车把式站着,南宫玉把项刚告诉她的,又全告诉了老车把式。
老车把式听得一双白眉连连轩动,等着南宫玉把话说完,老车把式冷笑道:“这小子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还真没想到他会有这一手!”
南宫玉淡然道:“碰见他,我就知道他绝不是为拜寿来的,要不是心直口快的项刚告诉我,我也没想到他会下这步棋,五叔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会把只鞋落在他手里,事后也不跟我说一声?”
“不露眼的事,谁愿提呀!”
“可是这是什么事呀,线索落在人家手里了,还不提吗?”
“许是老五有把握,那小子没办法查,事实确是这样,那小子虽找到了鞋店,找到了这儿,那是白搭,让他查吧,他做梦也想不到是怎么回事,咱们还乐得看出闹剧,不也挺好吗。”
南宫玉轻轻一叹道:“也真难得,五叔能这么大义。”
“谁叫他有这么个丢祖宗脸的哥哥。”
南宫玉话锋忽转:“老爹去吧,随时注意情况的变化。”
“是!”
老车把式恭应一声走了,跟着,南宫玉也转身后行,没入那一片争奇斗妍的花丛中。
项刚跟花三郎,两个人并肩缓步,一边走一边谈笑着,项刚手没指点,可是嘴里却不住地告诉花三郎,这是哪儿,那是哪儿。
凭花三郎的锐利目光,一路所经,他却没看出有什么扎眼的处所。
正走间,忽听有人叫道:“项爷,花总教习。”
两个人停步一看,花三郎不由心头一震。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了过来,男的,是肖铮,女的,赫然是肖嫱。
今天到这儿来的,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都刻意刀尺过,跟花儿似的争奇斗妍,但是姑娘肖嫱,却仍是娥眉淡扫,一身淡雅装束,在今天这个场合,不但不会让别的姑娘们压盖过去,反而显得特别醒目,特别悦目。
案女俩走近,肖嫱美目深注,浅浅一礼:“项爷,花总教习。”
花三郎含笑答礼,总有些不自在:“肖老,姑娘。”
项刚不是个粗人,就算是粗人,他也粗中有细,察言观色,他立即胸中雪亮:“怎么,你们俩见过面了?”
肖嫱娇靥一红,微垂螓首。
花三郎窘笑道:“看来项爷是早知道。”
“那当然。”项刚笑着道:“连这都不知道还行,象你,男女都分不出来。”
花三郎窘笑道:“那当然了,项爷您见过肖姑娘不知道多少次了,肖姑娘当然瞒不了您。”
项刚道:“姑娘,听见了没有,他可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肖铮呵呵而笑。
肖嫱娇靥飞红道:“项爷怎么老爱跟我开玩笑。”
项刚哈哈大笑。
肖铮把话题转开了:“可没想到花总教习也会来。”
花三郎正考虑他来的真正目的当不当说。
项刚已然说道:“他来是公事,是为办案。”
肖铮、肖嫱都一怔。
肖铮道:“办案,花总教习上金府来办什么案?”
项刚把花三郎的来意又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肖铮瞪大了眼:“这……”
肖嫱满脸疑惑:“总教习,你会不会弄错了。”
项刚都说了,花三郎也只好说了,他把“白云观”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然后接着又是鞋店的事。
听完了这番叙述,肖铮、肖嫱都是满脸的疑惑,父女俩都表示意见,所表示的意见也完全跟项刚、南宫玉一样,总括三个字:不可能。
项刚道:“老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照现在的情形看,不是你弄错了,就是这儿太擅于掩饰,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等分晓以后才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宾客们纷纷往前院方向行去。
项刚道:“拜寿了,咱们也过去吧。”
一行四人,也跟着宾客们行去。
到了前院还往后院走,寿堂所在大花厅,座落在一进后院里,老远就瞧见了,布置得富丽堂皇,喜气洋洋。
来拜寿的都是宾客,可是无论到哪儿,宾客都分三六九等,有身份有地位的先进入寿堂。
项刚、花三郎、肖家父女当然是直进厅堂。
寿堂里已经有客人在了,不多,只有三个,那是南宫玉、提督东厂的熊英、提督西厂的阴海空。
项刚跟花三郎一进花厅,熊英、阴海空双双返过来见礼,花三郎、肖家父女也给两位督爷见了礼。
熊英一双目光老盯在花三郎脸上,显然他也奇怪花三郎为什么会来,想问,碍着有别人在,尤其有西厂的对头在,又不便问。
花三郎给他来个装看不见。
懊进来的宾客都进来了,一阵鞭炮声中,老寿星在下人们搀扶下出来了,论年纪他还没有到用人搀扶的时候,可是有钱有地位的老爷得这样,不然显不出身份来。
老寿星一出来,花三郎就心头猛震,没别的,这位老寿星,活月兑月兑的就是那个“白云观”前冒充陈铁口的陈铁口,除了这位的肤色白净一点之外,浑身上下再无分别。
要肤色黑好办,只要是处身武林,稍微懂一点化装术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花三郎忙一扯项刚:“项爷,什么都不用等了,就是他。”
项刚一怔:“老弟,你没弄错?”
“绝对错不了,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居然有这种事,居然有这种事,这么多年来,我可真是走了眼了,老弟,给我个面子,等拜过寿以后再动他。”
“行!”
老寿星含笑跟众宾客打招呼,众宾客也是一片上寿声,花三郎就站在项刚身边,老寿星看得见花三郎,但是他只含笑跟花三郎打了个招呼,别无一点不对的神色,等他走过去了,花三郎才道:“这么看,该是他的掩饰工夫高人一等。”
项刚道:“又何只一等,老弟,拜完寿后,我通知南宫不用再费事了,你看我眼色行事。”
“是,项爷!”
拜寿不麻烦,宾客虽多,半个时辰左右也就完事了。
热热闹闹,喜气洋洋,谁也没想到,片刻之后,会出大事。
拜完了寿,眼看着南宫玉就要走近老寿星。
项刚忙打眼色微摇头。
南宫玉诧异地走了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不用费事了,花老弟已经认出是他来了。”
南宫玉一怔:“真的?这真叫人难以相信,这真叫人难以相信。”
寿堂事了,自有下人们恭请众宾客人席,寿宴设在几个院落里,老寿星则往后头歇息去了,等开席时再行出来接受杯酒祝嘏。
项刚一施眼色,带着花三郎往后行去。
南宫玉没跟过去,可也没走。
肖铮父女是西厂的人,花三郎现在是为东厂办事,当然不便跟去,不但没走,还跟阴海空嘀咕了一阵,当然,阴海空满面震惊地也留下了。
熊英能提督东厂,自不等闲,一见这情形,自感纳闷,但在场能问的,却只有南宫玉一个,他只有去问了南宫玉。
南宫玉没主动告诉熊英,可是等熊英来问她的时候,她却一点也没隐瞒的告诉了熊英。
熊英听完,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往后赶去。
老寿星由成群的下人侍侯着刚进后堂,项刚带着花三郎也跟了进来。
老寿星一见项刚,连忙前迎:“总教习……”
项刚道:“金老,恕我擅闯后堂。”
“这是哪儿的话,金家还有什么地方,你总教习不能到的,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吗?倒是贱辰承蒙总教习辱临,实在太不敢当,太不敢当,坐,坐,请坐。”
连话声都一模一样,这下越发错不了了。
项刚道:“请金老摒退左右,项刚有事要请教。”
“行,行,你们出去,你们出去。”
金府的下人刚出去,后堂里闯进了熊英。
老寿星微一怔:“呃,熊督爷……”
熊英强笑一招呼,立即转望项刚:“总教习……”
项刚道:“你知道了。”
“是的,刚问过南宫姑娘。”
“那你站在一边儿,等我跟金老说话。”
熊英一急还想再说。
“怎么?有我出面,你还不放心。”
熊英哪敢再说,忙躬身一句:“不敢!”退向后去。
老寿星见这情形有点怪,又不便问,似有点不自在。
项刚那里又说了话:“金老跟我这位老弟认识认识。”
他摆手向花三郎。
老寿星忙道:“刚就想问,总教习换了护卫了,这位老弟好人品。”
“不,这是一身兼东西两厂总教习的花三郎,花总教习。”
老寿星一怔,赔上满脸歉疚的笑:“呃,失言,失言,原来是花总教习,幸会,幸会。”
项刚道:“金老以前没见过吧。”
“初会,初会,花总教习恐怕是刚任职三厂,要不然我绝不会没见过。”
说话到这儿,下人把花三郎送的贺礼找来了,他要交给老寿星,项刚伸手接了过去,支走了那名下人,打开取出那只鞋。
老寿星一怔直了眼:“项总教习,这是……”
项刚道:“金老认识这只鞋吧。”
“认识,当然认识,这是我的鞋啊,还是前几年在南大街瑞祥订做的,怎么会跑到这位花总教习手上去了。”
“金老不明白么?”
“项总教习,我还真糊涂了。”
“那么,老弟,你把这只鞋的来龙去脉,说给金老听听。”
花三郎答应一声,当即把这只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了花三郎的叙述,老寿星满脸惊恐瞪大了眼:“会有这种事,会有这种事,这么说,花总教习认为那个冒充陈铁口的,是我?”
花三郎道:“金老,鞋对,人也不错,这怎么说。”
“鞋对,人也不错,不,不,花总教习,你弄错了,我是个不会武的人,也是足有快一个月没出过门了,人绝不是我。”
“呃!金老是说我看错了。”
“不敢,不过家里这些人都可以做证,我的确快一个月没出过门了。”
花三郎道:“如果我养着这么些个人,他们也能事事为我作证。”
老寿星忙望项刚:“项总教习,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了,难道你也认为……”
“我并不认为什么,我来只是想听听金老合理的解释。”
“项总教习,别的不冲,就冲我跟九千岁……”
“金老,现在有我项刚在座,那就表示一切自有我扛,一切不枉不纵,不是你,任何人拿你没办法,是你,九千岁只怕也护不了你。”
“这……可是我这鞋……对了,两位等等,我去看看我的鞋去。”
项刚道:“熊英陪陪金老。”
“是!”
熊英恭应一声,“陪”着老寿星进了里间,没片刻工夫,熊英又“陪”着老寿星出来了,老寿星一脸惊异:“怪了,我那双鞋不见了。”
花三郎笑笑道:“金老的鞋别人能穿,这是第一巧,偷走了金老的鞋,恰能穿,而又十分象金老的人穿,这是第二巧,金老,世上有这种巧事么。”
“这,这我也糊涂了,可是……两位,绝对不是我呀。”
“金老,当然搁谁谁也不会承认,不过你总得给我们个满意的解释,对不?”
“满意的解释……这……”
老寿星一顿忙接问:“对了,花总教习,你是哪一天什么时候上‘白云观’去的。”
花三郎把日子、时辰告诉了老寿星,老寿星两眼一亮,笑道:“那就好办了,我另有证人可以证明,花总教习在‘白云观’的时候,九千岁正在我这儿做客,一直到晚上才走,两位如果不信,尽可以去问九千岁。”
这话,听得项刚跟花三郎都一怔,别的都能编,但牵涉了刘瑾在里头,应该不会假。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以花三郎来说,他自信绝不会看错,这个老寿星,的的确确是那天“白云观”前冒充陈铁口那个人,但是那个时候老寿星却在家里招待贵宾刘瑾。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老寿星能分身。
对项刚来说,刘瑾当时到金府来做客的事绝对可信,因为任何人不会傻得编这种谎。
而事实上他却又绝对相信,他这位老弟花三郎一双眼绝不会看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项刚他也糊涂了。
就在这时候,花三郎突然一把扣住了老寿星的腕脉。
老寿星陡然一惊,叫道:“你这是……”
花三郎立即松了手,道:“金老,恕我们孟浪,我们渎冒,告辞。”
项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为之一怔,然后就准备跟花三郎一块儿出去。
只听老寿星叫道:“站住。”
花三郎站住了,项刚自然也站住了。
老寿星涨红了脸,身子都发了抖:“你们这样就想走了?”
这一句话问惊了熊英,只因为花三郎是奉他之命办案,如果说老寿星上刘瑾那儿告一状,头一个吃不完兜着走的,当然是他熊英,所以他慌了手脚:“金老,是我疏忽……”
老寿星抬手拦道:“熊督爷你别打岔,让我先问问这位花总教习,我究竟是不是你要抓的那个人?”
姜是老的辣,花三郎一听就知道回答这句话的后果,但是他不能不据实回答。
他道:“目前我不敢说金老是。”
老寿星马上又涨红了脸:“有你这句话就是,我金某人虽不敢说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在京城总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你们这样诬蔑我,冤枉我,到头来说不是,就这么一走算了。”
花三郎就知道他会有这一手,道:“金老……”
老寿星道:“你别走,跟我一起见九千岁去,我要请九千岁还我个公道。”
熊英一听这话吓白了脸,忙道:“金老……”
项刚突然抬手拦住了熊英的话头,肃然道:“金老,你可信得过项刚?”
姜既是老的辣,老寿星他当然够火候,道:“项总教习你这是什么话,你跟九千岁的关系不同,信不过你就是信不过九千岁。”
项刚道:“好,承蒙金老你赏项某人这个脸,你只管放他们走,花三郎是得到我的同意来查案的,天塌下来自有我项某人替他顶着,九千岁那儿自有项刚陪金老你走一趟,项刚的总教习府,你知道,什么时候见九千岁,你派个人通知项刚一声就行了,项刚绝不会比你金老到得迟,容先告退。”
话落,左手拉住花三郎,右手拉住熊英,大步行了出去。
老寿星只有站在那儿发怔的份儿。
他知道,天大的事,只要有这位“霸王”总教习顶,就会不了了之,可要是得罪这位“霸王”总教习,那比得罪了刘瑾还糟,京里的人谁不知道这句话:宁可得罪刘瑾,不可得罪霸王。
一出后堂,熊英忙向项刚躬身:“谢总教习。”直起腰,他转脸就埋怨花三郎:“你是怎么搞的,也不先把事情弄清楚……”
项刚浓眉一轩:“你这是训谁,谁怎么搞的,谁没先把事情弄清楚,是我准他这么查的,你最好先把事情弄清楚。”
当头一棒,熊英硬没敢再吭一声。
项刚转脸望花三郎:“老弟,究竟怎么回事。”
花三郎脸色有点凝重,道:“项爷,我从他的脉象查知,他一如常人。”
“呃?”
“这有两种解释,一是他根本不会武,没练过武,二是他已经能收敛到归真返璞的境界了,令人作辣的是,这两种解释都不符合我所发现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
“那假扮陈铁口的人,是个会武的人,而且身手相当不错,他要是不会武,他绝跑不掉,可要是他已能收敛到返璞归真境界,在那个卦摊儿上,我绝制不住他。”
项刚道:“那就很明显了,你找错了人,不是他。”
“不。”花三郎坚决地道:“我所碰到的,那个假扮陈铁口的人,分明是他。”
项刚跟熊英都一怔,项刚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三郎苦笑道:“我要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谜团也就解开了。”
项刚的眉锋又皱深了三分。
只见南宫玉袅袅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项刚把经过告诉了南宫玉。
听完了项刚的叙述,南宫玉瞪大了一双美目,讶然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项刚道:“走吧,咱们边走边琢磨。”
四个人往前走,一路都默不作声,到了前头了,谁也没开口说话,显然,谁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阴海空、肖铮、肖嫱父女远远站着,因为有熊英在,谁也没过来。
四个人直望一眼,项刚道:“回去吧,咱们再琢磨,老弟要不要上我那儿坐坐。”
花三郎道:“不了。”南宫玉道:“那就都上我那儿聊聊去。”花三郎想到了肖铮跟肖嫱父女,这父女俩所以没走,一方面固然是为看结果,另方面也不无等他的意思,又没什么非办不可,当着人家的面,怎么好跟南宫玉走,可是当着熊英,他更不便说要上肖家去。
所以他道:“谢谢南宫姑娘,不打扰了,我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去。”
项刚道:“那也好,咱们走吧,老弟,不管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就是,要是时间上来不及,你就不管放手干你的,都有我呢。”
在花三郎的谢声中,四个人出了金家大门,在大门口分了手,项刚坐了南宫玉的马车走了,老车把式是连看也没看花三郎一眼。
项刚带着护卫跟南宫玉一走,熊英也没多停留,临走的时候,他只交代了一句:“以后有什么情况,最好随时向我禀报。”
当着项刚一声不敢吭,项刚刚走,就官腔十足的来上这么一句,这种人,花三郎懒得理。
花三郎料准了,阴海空跟肖铮、肖嫱父女会跟出来,果然,熊英的背影刚消失,阴海空跟肖铮、肖嫱父女,就从金家大门里出来了。
花三郎迎过去见了个礼:“督爷。”
阴海空笑问:“怎么,你还没走。”
花三郎道:“督爷明知道我不会走。”
阴海空笑了。
肖嫱的一双美目之中,掠过一丝带着甜意的欣慰之色,深深地看了花三郎一眼。
肖铮道:“总教习,事情怎么样了?”
花三郎毫不隐瞒,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了花三郎的叙述,阴海空跟肖铮、肖嫱父女都怔在了那儿。
旋即,阴海空皱了眉,淡淡地说了句:“怎么有这种奇事?”
肖铮道:“总教习,那怎么办?”
“我打算找个清静的地方,把这事从头到尾好好想想,想想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嫱道:“那就上我家去,我给你找个地方,准保京城里没有比那儿更清静的了。”
花三郎笑望阴海空:“方便么!督爷?”
阴海空指着肖铮笑道:“是他的女儿,你该问他。”
肖嫱娇靥一红:“督爷就是没正经。”
阴海空道:“他问的话你听见了,怎么怪起我来了。”
花三郎道:“督爷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能不能向肖老跟肖姑娘有所请教。”
阴海空道:“冲着熊英,当然不行,冲着你又当别论,我这个人一向识趣,给我个台阶我就下了,他们父女俩心都向着你,我又不能寸步不离的监视他们,我说不行,有用么?”
肖铮笑了,花三郎也笑了。
肖嫱道:“说您没正经,您还不承认。”
“行了,丫头。”阴海空笑道:“快去给他准备清静的地方去吧……”一指肖铮,接道:“你给我听着,既称清静,那就表示不愿有第三者打扰,你也学着识趣点儿。”
肖嫱娇靥更红了,娇羞欲滴,她刚要发嗔,阴海空却一笑走了。
这里花三郎跟肖嫱四目交投,两人好生不自在。
肖家的花园真不错,占地相当大,井然有序地种满了四时之花,不但亭、台、楼、榭一应俱全,还有那一泓碧水,一座横跨流水的朱栏小桥。
肖嫱把花三郎安置在水榭里,真是既清静又舒服个地儿,能听见的,只有深深水声跟啾啾鸟鸣。
肖铮真很识趣,一进家门他就托辞避开了,丫头们送来几色点心跟几味酒莱后,也被肖嫱支走了。
现在,一座水榭里,就剩下两个人了。
两个人在静默中相对,不免有点尴尬,肖嫱没话找话,也为自己找个台阶儿:“我在这儿,不会坏了这份清静吧!”
花三郎忍住了脸上的热意:“贾兄弟,你要是不在这儿,这儿就变得枯寂了。”
肖嫱羞,还带着三分惊:“你……”
“把你当做贾兄弟,说起话来就能放心大胆了。”
肖嫱道:“我倒不希望你老把我当贾兄弟。”
“这意思也就是,我不能老这么放心大胆说话。”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花三郎吁了一口气:“我不承认自己是世俗中人,但有时候也难免迂腐,其实,既有这段不平凡的交情在,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坐下吧。”
两个人落了座。
肖嫱深深一眼:“总是应该有点分别的。”
她的话很含蓄。
花三郎答得也相当技巧:“那就希望姑娘以后别再让贾兄弟见我,日子一久,我应该有所改变的。”
肖嫱道:“不要紧,我有这个耐心。”
她微扬衣袖,伸出纤纤玉手,微露女敕藕般一段皓腕,拿起银壶,斟上了两杯酒:“先喝点酒吧。”
“谢谢。”
两个人举杯浅饮了一口,花三郎微皱眉锋道:“我要请教,以姑娘看……”
肖嫱截口道:“喝酒的时候,不许皱眉,更不许谈烦心事儿,要不然容易醉。”
“不要紧,我有很好的海量,也更能控制。”
肖嫱道:“但是我不许,客随主便,你应该听我的。”
“可是……”
“我已经想出个几分了,就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呃!”花三郎精神一振,忙道:“姑娘已经想出几分了?那是……”
“没听我说吗,就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花三郎一怔道:“为什么?”
“我要是现在就告诉你,这些点心谁吃,这些酒谁喝啊?”
显然,她是怕花三郎马上走。
花三郎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但是他道:“那容易,我一口气把这些点心都吃了,把这些酒都喝了。”
肖嫱道:“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告诉你吧!”
她似乎要说。
花三郎忙道:“姑娘明知道我不是那么粗鲁的人。”
这话也含蓄。
可是肖嫱懂,她美目闪掠异采,娇靥微酡,螓首丰艳,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花三郎道:“姑娘,该说谢的应该是我。”
沉默了一下,肖嫱道:“朋友那儿,住得还习惯吗?”
花三郎迟疑了一下:“朋友走了。”
肖嫱微一怔:“朋友走了,怎么回事儿?”
花三郎道:“没什么,只是他走了,我不知道。”
“是‘天桥’那个朋友?”
“是的。”
“怎么会走了,连告诉也没告诉你一声。”
“许是对我不太满意。”
“对你不太满意,哪方面?”
“只因为我现在是身兼东西两厂的总教习。”
肖嫱一怔,神色微黯:“没想到进入三厂,让你失掉了朋友。”
“我也没想到。”
“我很不安。”
“姑娘不安什么?”
“是我推着你进三厂的,你失掉朋友,在道义上我要负责任。”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我自己没有这个意思,谁又能拉我进三厂。”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有一份歉疚。”
“姑娘……”
肖嫱目光一凝,截口道:“你那个朋友,倒是相当反对三厂啊。”
花三郎道:“人各有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就怪了,既是志趣不同,你们两个怎么会交上朋友的?”
“大概是当初没发现吧。”
“丢了这么个朋友,你心里一定很难受。”
“未必,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既反对三厂,丢了这么个朋友,未尝不是福。”
“违心之论。”
花三郎心头暗一震,道:“违心之论?”
“我知道你对朋友不是这样儿的。”
“姑娘怎么知道,我对朋友不是这样。”
“因为你有过一个朋友,贾玉。”
花三郎暗吁一口气:“那不同,贾兄弟并不反对三厂,反之他推着我进了三厂。”
“你对三厂真那么热衷?”
“从我那贾兄弟那儿,姑娘应该知道,是不是?”
“你真把不反对三厂的人都当朋友?”
“姑娘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随便问问,何必引以为异。”
“事实上,我进入了三厂,我更接了任务,而且我现在的朋友,都跟三厂有关。”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愿意进入三厂效力么?”
“姑娘,须眉七尺昂藏躯,江湖上又能混出什么名堂,大丈夫当立身庙堂,名显后世……”
肖嫱摇头道:“将来你会后悔。”
“不会。”
“一定会。”
“姑娘不是我。”
“但是我知道。”
花三郎笑了:“进了三厂,是我的意愿,既进入了三厂,我又怎么后悔。”
“因为你走错了路。”
“我走错了路?”
“供职三厂,并不能让你立身庙堂,你连督爷的副手都爬不到,因为你不是宦官,在三厂之中,能进出朝廷的,也不过只九千岁一个,他是例外,他还是因为独获天眷,恩宠极隆,要不然他也照样难以进出朝廷,你又怎么能立身庙堂,至于显名后世,倒是可能,只不过那个名声绝好不了。”
“姑娘怎么会这么说。”
“这是实话,长这么大,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当然,你在三厂,我可以跟你朝夕相处,但是我并不真愿意你长久寄身三厂。”
“为什么?”
“你不会不懂。”
“我懂姑娘的心意,但是我不懂姑娘的话意,”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会不懂。”
花三郎没说话。
“我都把心掏出来了,你又怎么好这样对我。”
“我是为国家,愿意维护朝廷的安全。”
肖嫱摇头:“你又错了,没有三厂,不会有任何变乱,有很多变乱,是三厂逼出来的。”
尽避花三郎的智慧过人,但他一时也模不清,姑娘肖嫱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他只好步步为营:“是这样么?”
“是这样。”
花三郎马上把自己转移开了:“那么姑娘跟肖老,又为什么……”
“我不瞒你,我爹本是武林中人,而且是一方霸主,但武林虽大,他却使得自己不能容身,所以只好投靠三厂!”
“姑娘,我也来自武林,我没听说过,武林中有位肖……”
“我父女原不姓肖,那是投靠三厂以后改的姓。”
她没说本姓什么。
当然,花三郎也没便问。
“这我倒没想到。”
“现在你明白了,我说得也够清楚了……”
花三郎毕竟高明,立即反问:“那么姑娘是希望我……”
“现在已经迟了,月兑离三厂比进入三厂还要难,不过我还是希望,有机会你能尽早月兑离。”
花三郎来个没说话。
不说话应该不会出错。
肖嫱接着又道:“我相信你不是适合三厂的人,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花三郎道:“看样子,姑娘很有把握。”
肖嫱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我说你不适合三厂,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等着看?听姑娘的口气,好象姑娘已经预料到,某些事情,会很快的来临。”
肖嫱微一点头道:“事实上已经到了眼前了。”
花三郎心头一震,暗忖:已经到了眼前了,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察到……
只听肖嫱道:“你自己不觉得,是么!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你办的这件案子,到时候会让你觉得很难办、很棘手。”
“那怎么会?”
“不会么!你自问心够狠,手够辣?要是自问心不够狠,手不够辣,那你就是不适合三厂,懂我的意思了吗?”
花三郎听得心头连震,暗忖:她可真是说对了,办这件案子,现在是刚开始,将来一旦接触到案子的内部,逐一找到了“乱党”,他能怎么办?真把那些人一一缉捕,交给三厂?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淡然地道:“我承认心不够狠,手不够辣,但是既吃上了这碗饭,既是为九千岁,说不得心只好狠,手只好辣了。”
肖嫱微微一笑道:“咱们等着看吧,将来要是你做不到心狠手辣,那可会有大麻烦啊!”
“呃!会有麻烦?”
“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能让三厂满意,你懂了吧?”
花三郎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肖嫱伸出水葱般玉指,举起酒杯,道:“别净说话,喝点儿。”
花三郎也举杯,两个人浅饮一口,肖嫱美目深注,放下酒杯道:“要是我没有猜错,你这花三郎三个字,恐怕也不是真名实姓。”
花三郎心头猛地一震,但是毕竟他还够镇定,坐着没动:“看样子,姑娘还是很有把握。”
“那当然,我刚不说过吗,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花三郎摇头,道:“这次恐怕……”
肖嫱道:“我已掏心,你忍心瞒我。”
花三郎面对肖嫱这么一位姑娘,还真不忍心,他淡然一笑道:“姑娘,能有改名换姓的肖家父女,就不能也有改名换姓的花三郎吗?”
肖嫱突然握住了花三郎的手,美目中居然涌现泪光:“谢谢你,我很感激,我有十成把握相信,我是这个圈子里头一个知道花三郎三个字不是你真名实姓的人,足见你对我跟别人不同。”
手被肖嫱握住,花三郎只觉心神震颤,道:“那是因为姑娘对我,也跟对别人不一样。”
“你知道?”
“花三郎不是傻子。”
“你知道就好,从今后我要对你跟对别人更不一样些……”
话锋微顿,她收回柔荑,目光微凝,接着说道:“综此以上几点,我推测你所投效三厂,是别有用心,不过你放心,我不再多问你什么,往后如果碰上什么困难,你只管找我,就算赔进这条命去,我也会让你圆满解决。”
这一句,听得花三郎何止心神震颤,简直心胆欲裂,使得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肖嫱看了看他,娇靥突泛红霞:“你要不相信,我愿意就在这水榭里,把自己交给你……”
花三郎机伶一颤,连忙伸手按住肖嫱的柔荑:“姑娘,千万不能这样轻看自己。”
“怎么!你不愿意?”
“不,我不是圣人。”
“你不喜欢我?”
“喜欢不一定非要这么表现。”
“几千年来,男女的情爱到了极限,就会很自然的合为一体,也是互托终身的唯一方法。”
“那是世俗儿女,你我不是世俗儿女。”
“你真是这么想的。”
“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肖嫱轻轻一叹:“你对我,跟对别人不同,也跟别人对我大不一样,我还求什么?”
花三郎强使自己心神平静,轻轻地抽回了手。
片刻的静默之后,肖嫱道:“关于那件案子的事,我现在告诉你……”
“姑娘让我走?”
“我希望能跟你老死在这座水榭里,但是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花三郎沉默了一下道:“那么姑娘请说吧,我听着了。”
肖嫱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另有一个跟金老长得极其相似的人,而且跟金家相当熟。”
“姑娘……”
“不可能是金老,而又明明是金老,那就表示另有其人,长得十分象金老,这个人如果不跟金家相当熟谙,不可能知道金老有那么一双鞋。”
花三郎两眼闪现异采:“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倒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要找这个人,你恐怕还得跑一趟金家,从金老身上着手。”
“多谢姑娘指点。”
“你去吧,没事的时候就回来住,需要帮忙时,就想办法送个信儿回来,我马上会赶去。”
面对这种情意,花三郎还有何话说,他真的什么也没说,握了握肖嫱的柔荑,站起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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