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也腾身而起,向着坐落在远处夜色中的“金陵城”飞射而去……
这一趟,不但有惊无险,且意外地救了一位故友,且更意外地获悉了师仇内情,可谓收获不小!
由“燕子矶”到“金陵”,在夏侯岚的身法下,那该是近在咫尺,片刻之后,他便进了“金陵城”!
到了“金陵城”,他本打算往罗家去的,可是“金陵城”的另一桩怪现象吸引了他,使他临时改了方向,驰向了“秦淮”!
那时因为本该灯火通明,锣鼓喧天的秦淮,如今只可望见灯光上腾云霄,却听不见一点锣鼓声!
到了“秦淮河”畔,他心头猛然一震地怔在那儿!
偌大一片“秦淮河”畔静悄悄地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那满地的果皮、纸屑在夜风中飞舞飘动!
镑处的灯,仍挂在各处,仍摇晃着!
河里的画舫,也一艘艘地静泊着,再看那酒楼茶馆也是看不见半个人影都关了门!敝了,难道说……。不可能,这儿各处没有一点打斗迹象!
夏侯岚暗暗诧异之际,正自游目四顾,突然
“是贾老哥吗?”一个怯怯的话声,由他身左后方十余丈处传来!
夏侯岚霍然回顾,道:“哪位……”
蓦地,那十余丈一处暗隅中飞奔出一人!
耙情,那人是秦六!
秦六白着一张脸,满脸是惊骇色,近前便道:“贾老哥,你可来了,老天爷,你上哪儿去了,我都找遍了,也都快把我急死了……”
夏侯岚忙道:“六哥,先别问我,慢慢说,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秦六道:“什么事,大事,大事,大事不好了!”
夏侯岚双眉一扬,道:“六哥,天大的事也请慢慢说!”
秦六喘了口气,道:“就是刚才,赛灯船正热闹的时候,不知是哪个狗娘养的站在桥上大叫了一声,说来也邪门儿,锣鼓那么响,他那一声竟然压盖了锣……”
夏侯岚道:“六哥,他叫了声什么?”
秦六道:“他叫了声:‘罗家的人要跑了!”
夏侯岚心中-震,道:“六哥,可曾看见此人是谁?”
秦六摇头说道:“当时人那么多,哪看得见?再说他这一喊,整个‘秦淮河’大乱,有的人要往罗家跑;有的人不让去,当场就动刀杀了好几个,都掉进河里了,这一来吓的人哭爹喊妈全……”
夏侯岚急道:“六哥,那不让去的人是谁?”
秦六道:“不认识,全是武林人,乱得很,和尚、道士都有……”
夏侯岚道:“六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六道:“没多久,就是刚……”
“才”字未出,夏侯岚已急急一声:“六哥,找个地方躲躲去,我赶去了!”腾身而起,直扑城西罗家!
他尽展身法,转眼间罗家已然在望,远远望去,只见罗家灯火通明,四下屋面站的全是人!
罗家那大厅之上也站着个人,他看的清楚,那是罗家总管“追魂手”巴天玄,巴天玄正在跟人答话!这该表示罗家尚未遭祸!
夏侯岚心中一松,三不管地划空疾射,直向罗家那高出各处屋面的大厅上扑去!
而适时,一声冷喝划空响起:“朋友,你想捷足先登么?”一条人影由左近掠起,疾如鹰隼一般扑到!
夏侯岚杀心早起,双眉一扬,冷喝说道:“不错,凭你也配拦我,滚!”他这里一抖腕,那里那人影已惨嗥飞起向一旁落去!
这一手立惊全场,有人方待再阻拦,夏侯岚已扑近大厅,只听巴天玄一声大喝:“朋友,你……”
夏侯岚截口喝道:“巴总管,是我!”
巴天玄闻声急忙收手,喜道:“是夏……”
夏侯岚已射落大厅之上,急截口问道:“巴总管,老人家可安?”
巴天玄忙道:“老人家与三位少爷就在大厅之中!”
夏侯岚道:“此处由我应付,烦劳巴总管下去告诉老人家一声,就说我已经到了,请老人家尽避放心……”
巴天玄应声闪身掠了下去!
这时,夏侯岚才举目遍扫四周,这一看,看得他双眉高挑,杀机更盛,眼前,都是些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武林豪雄,而在这些武林豪雄之中,果如秦六之言,有和尚,也有道士,那是少林、武当、峨嵋、华山、昆仑五大门派,而且是“洪泽湖”畔,乱石山上的全班人马!
当即,他冷然一笑,道:“敢情五大门派也来凑这份热闹了……”
那站在他对面,罗府之外的一处屋面上的少林掌教大悲上人,白眉双轩,截口发了话:“檀樾哪位高人……”
夏侯岚道:“贾少游,罗老英雄的朋友!”
大悲上人深深一眼,道:“原来是贾大……”
突然一个尖尖话声传了过来:“恐怕是当真的西贝货,真假之假吧!”
夏侯岚目中寒芒一闪,循声望去,只见身左较远一处屋面上,独站着个瘦小人影,他当即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嘿嘿笑道:“阁下怎忘了乱石山上故人!”
夏侯岚目中寒芒暴射,道:“你便是那葛衣老儿?”
那人笑道:“正是,正是,阁下还不算太健忘!”
夏侯岚道:“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葛衣老者笑道:“大名震宇内,神魔慑武林,‘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岚命大不死,自‘洪泽湖’畔逃月兑,又到了此间!”
此言一出,全场皆震动,竟有人连忙往后跃退!
五大门派掌教掌门并未动,但脸上都变了色!
只听大悲上人惊声说道:“檀樾是夏侯大侠?”
“不错!”夏侯岚傲然点头,道:“夏侯岚还算命大,今夜犹能再见诸位之面!”伸手扯落了那张人皮面具!
那葛衣老者嘿嘿笑道:“诸位,没错吧,我说夏侯岚必来,怎么样?”
夏侯岚冷然叱道:“匹夫,你连番毒计害我未死,如今竟又挑起祸端欲既害罗家又一网打尽天下武林,可……”
梆衣老者嘿嘿笑道:“夏侯岚,你可别无中生有,血口喷人,我跟罗家一无怨,二无仇,为什么要害他,怪只怪他不该有只‘玉蟾蜍’,至于什么一网打尽天下武林,我凭什么?就凭我一个人么?”
夏侯岚道:“匹夫,等我揭穿你那阴谋及挑明你是谁后,我再与你辩辩罗家有无‘玉蟾蜍’……”
梆衣老者截口说道:“那么,你先说说我是谁?”
夏侯岚道:“你便是那‘罗刹夫人’白如冰之夫……”
梆衣老者纵声大笑,道;“我的天,我哪来那么大艳福?凭我这付长相,能有这般如花美眷,恐怕说给谁听谁也不信!”
事实不差,凭他那付猥琐长相,要说他是国色天香,美艳绝伦“罗刹夫人”白如冰之夫婿,是很难令人相信!
夏侯岚冷冷一笑,道:“你可愿意让我将你那易容除去?”
梆衣老者身形一震,笑道:“天生这付丑陋容貌,哪来的什么易容?”
夏侯岚道:“我过去,或你过来都行,你敢么?”
梆衣老者嘿嘿笑道:“我还不算太糊涂,岂会上你这个当,无论你过来,或我过去,倒霉的总是我,我都是死路一条……”
夏侯岚霍地转注大悲上人,道:“掌教,可能容我除去此人易容?”
大悲上人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事关他人安危,老衲不敢做主!”这话说得很得体!
夏侯岚尚未说话,那葛衣老者已然笑道:“掌教说的对,即便我易过容,那也是我跟夏侯岚间的私人恩怨,跟眼前这件事却毫无关联!”
“阿弥陀佛!”大悲上人目注夏侯岚,道:“夏侯檀樾,这位檀樾所言极是……”
夏侯岚道:“掌教,倘罗家藏有‘玉蟾蜍’事,只是此人之无中生有,血口喷人,请问掌教,这是否又当别论?”
梆衣老者嘿嘿笑道:“夏侯岚,罗家有‘玉蟾蜍’事,并不是我说的!”
大悲上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罗家家藏‘玉蟾蜍’事,的确不知是谁说的!”
夏侯岚道:“据我看,该就是他!”
梆衣老者笑道:“那是据你看,我还要指你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呢,要据我看,这件事恐怕是罗家自己传出来的!”
夏侯岚道:“倘罗家果有‘玉蟾蜍’,岂会……”
梆衣老者道:“套你一句话,倘罗家有意以‘玉蟾蜍’为饵,欲一网打尽天下武林,那就该另当别论了!”夏侯岚道:“罗家之实力,人所共知……”
梆衣老者点头说道:“不错,凭罗家之实力,称雄一方那是绰绰有余,若要想一网打尽天下武林,那还嫌太不够,不过……”嘿嘿一笑,接道:“有了你这‘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助拳,那就太够了!”
此言二出,四周屋面众豪雄立起骚动!
夏侯岚道:“夏侯岚只在伸张正义……”
梆衣老者一笑截口说道:“魔中之魔伸正义,这话谁会信!”
夏侯岚双眉一挑,叱道:“休要卖弄你那杀人唇舌,你且听我揭穿你跟白如冰多年来的卑鄙行径,狠毒阴谋……”接着,就把由癫和尚那儿听来的,全又说了一遍!
听毕,群豪皆动容,只听葛衣老者笑道:“夏侯岚,你这是颠倒黑白,一派胡言,若照你所说,夏侯一修既对白女侠毫不动情,诸多躲避,白女侠何来他那独门‘一残指’辣功?杀董家满门那‘一残指’又怎会是不谙此道的白女侠所施,分明是你居心狠毒,又要嫁祸于人!”
不错,夏侯一修既对白如冰未加一顾,白如冰怎么可能会“一残指”?这,癫和尚没说,他也忽略了!但他不愧当世奇才,脑中只一电旋,立即说道:“那很简单,金玉容是先师挚友,他会施先师那独门神功绝技‘一残指’,白如冰以后嫁了金容,自然她由金玉容处可以学来‘一残指’!”
梆衣老者摇头说道:“夏侯岚,看来你硬是要指非为是了,可惜白女侠不在此……”
突然一个甜美而冰冷的话声划空传来:“谁说白如冰不在此地?”
梆衣老者身形一震,忙跟着群豪循声望去,只见东边二十余丈一处屋面之上,冷然站着四个人,前面那两位,正是“罗刹夫人”白如冰,与她那爱女“万花公主”白素贞!身后那两个一色锦袍,左边是轩辕极,右边是冷天池!
“罗刹夫人”雌威震宇内,纵横数十年,何况身后还有南北二老魔,“白骨阴魔”轩辕极,“长白翁”冷天池?
群豪骇然色变,站的近的纷纷跃掠躲了开去!
夏侯岚一见白如冰,立即双眉高挑,目射煞威!
梆衣老者却急忙拱起双手,赔笑说道:“原来自女侠芳驾早到了!”
大悲上人也率五大门派高手微躬身形:“老衲少林大悲,见过白女侠!”
自如冰未理葛衣老者,独对大悲上人微微颔首,道:“白如冰不敢当掌教及诸位此礼!”
大悲上人道:“白女侠来得正好,如今夏侯檀樾……”
“掌教!”内如冰截口说道:“我都听见了!”
梆衣老者忙道:“请白女侠说句话,以释众……”
白如冰森冷目光一扫夏侯岚,道:“他无中生有,血口喷人,死有余辜!”
梆衣老者立即转望群豪,笑道:“各位,如何?白女侠成名多年……”
夏侯岚接口叱道:“匹夫,住口,一丘之貉……”
白如冰冷然说道:“夏侯岚,你说谁跟谁是一丘之貉?”
夏侯岚抬手指点,道:“你跟他!”
白如冰娇靥变色,目凝寒煞,道:“夏侯岚,你……”
夏侯岚截口喝道:“白如冰,你也住口,你单恋先师未遂,羞恼成怒之余蛊惑金玉容强占友妻,事后又亲手杀死金玉容与先师子女,事隔多年后的今天,为一‘玉蟾蜍’杀害董家满门嫁祸于我,复又图杀害所有与先师有关联之人,似你这等蛇蝎心肠狠毒女人,世上岂能容……”
白如冰气得发抖,厉声叱道:“夏侯岚,我把你这个无中生有,血口喷人的……”
夏侯岚冷笑说道:“我无中生有?血口喷人?你以‘毒手双煞’潜伏罗家,被我识破之后又以信鸽诱我至‘燕子矶’下‘古洞天’中,你亲口对我承认一切,且声言欲杀害罗家并藉此一打尽天下武林,难道这些你也不承认?”
白如冰怒极而笑,玉手戟指,道:“夏侯岚,我母女方由百里之外赶到,何曾派什么‘毒手双煞’潜伏罗家,又何曾诱你至‘燕子矶’……”
夏侯岚冷笑说道:“白如冰,亏你也是成名多年的……”
“不错!”白如冰道:“白如冰做事向来没有不敢承认的!”
梆衣老者突然说道:“白女侠成名多年,威震宇内,何等声名,何等身份,岂有敢做不敢当之理,我等皆……”
夏侯岚冷笑说道:“你倒会为你那娇妻说话!”
白如冰美目中煞威暴射,厉声叱道:“夏侯岚,你若再敢胡说,我先杀了你!”
夏侯岚扬眉说道:“怕死我也就不来了,但得一伸正义,死又何妨,白如冰,别的姑且不谈,你不承认杀害董家满门?”
白如冰道:“事不是我做的,自不能承认!”
夏侯岚抬手一指轩辕极,道:“这位便是昔日董家总管莫子京,诸位何妨问问他?”
轩辕极双眉方轩,白如冰已冷然说道:“你说!”
轩辕极立即应声说道:“老夫以莫子京身份,在董家任总管之职是实,但那旨在夺取原属夫人的‘玉蟾蜍’,那董……”
夏侯岚冷笑说道:“轩辕极,你说那‘玉蟾蜍’原是白如冰之物?”
轩辕极道:“不错!”
夏侯岚道:“夏侯岚愿闻其详!”
轩辕极立即有了迟疑,道:“这个,这个……”
夏侯岚冷冷一笑,尚未开口!
白如冰已冷然说道:“迟早瞒不了人,还是我来说吧!”
轩辕极应声躬身,白如冰已接着说道:“那‘玉蟾蜍’原是我赠给夏侯一修的订情物……”
此言一出,群雄骚动,夏侯岚冷笑说道:“白如冰,你毕竟承认一点了!”
白如冰未予理会,道:“如今我承认夏侯岚所说我与夏侯一修之事,有一半属实,当年夏侯一修与我订情之时,他已有妻子儿女,我并不在乎居侧,但他不该后来幸薄,弃我母女于不顾……”
夏侯岚急道:“白如冰,你……”
“我什么?”白如冰冷然说道:“我身边这个女儿,就是夏侯一修的亲骨肉!”
夏侯岚道:“白如冰,你这话令人难信,先师岂是……”
白如冰厉声叱道:“难道我会自辱清白,自损名节?”
夏侯岚心中一震,道:“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白如冰道:“自然是真的!”
夏侯岚道:“你找先师所谓寻仇……”
白如冰道:“也就是恨他薄幸,恨他弃我母女于不顾!”
夏侯岚道:“那‘玉蟾蜍’又怎会落入……”
白如冰道:“说来你也许不信,那董天鹤就是‘千面书生’金玉容!”
群雄个个震动,夏侯岚勃然色变,道:“这,这是真的?”
白如冰道:“当然是真的,他一手掩尽了天下人耳目!”
夏侯岚道:“这么说,董家满门果不是你杀的?”
白如冰更语出惊人地道:“他瞒过了任何一人却瞒不过我,董家满门近百口,没有一个伤亡,俱都在人世!”
群雄又起骚动,夏侯岚失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
白如冰道:“那是他太以高明,他自夏侯一修处学来‘一残指’,仿造‘一残指’伤痕嫁祸于你,又让那董婉若装作一番,然后悄悄地带着人离开了董家,改头换面躲在江湖之中,我到处找他,只可惜找他不着……”
夏侯岚道:“你找他干什么?”
白如冰道:“夏侯一修之妻,我那位柴姐姐待我如手足,我一方面要为她报仇雪恨,夺回我那柴姐姐的一子一女,另一万面我要夺回我那‘玉蟾蜍’!”
夏侯岚道:“先师那一子一女早在当年已……”
“不!”白如冰道:“据我所知,当年那几具尸身,都是金玉容假作的,尸身血肉模糊,单从衣衫辨别,自然瞒过了夏侯一修,我那柴姐姐的一子一女,如今都在金玉容手中!”
夏侯岚脑际灵光忽闪,道:“这么说来,那位董姑娘……”
白如冰道:“你不见她跟我这女儿长得相像么?那是因为她二人俱都是夏侯一修的亲骨肉!”
夏侯岚道:“这么说来,那‘玉蟾蜍’至今犹在金玉容手中了?”
自如冰道:“正是!”
夏侯岚道:“那么你今夜赶来此间……”
白如冰道:“我一方面是来救柴姐姐的这位表兄,另一方面我要找那嫁祸罗家,更欲一网打尽天下武林之人!”
夏侯岚道:“那么‘燕子矶’上……”
白如冰道:“那绝不是我,我母女刚由百里外赶来!”
夏侯岚双眉一扬,道:“这么说,该是金玉容那匹夫以人假扮冒充,故意……”冷冷一笑,道:“我说嘛,她怎会把这些事说给和尚听……”
夏侯岚忽地抬眼说道:“前辈,上官姑娘不在你手?”
白如冰摇头说道:“不在!”
夏侯岚道:“约我到‘洪泽湖’畔的也不是前辈?”
白如冰道:“也不是我,等我闻讯赶去时……”
夏侯岚倏地目射寒煞,转望那葛衣老者,道:“金玉容,如今你尚有何处可遁?”
梆衣老者平静地哈哈笑道:“诸位同道,他二人这一对一答,十分动听,只是,诸位相信么?”
夏侯岚方待说话,那葛衣老者已接着说道:“撇开别的不谈,单说‘金陵’董家,董天鹤武林世家,民间善人,一家近百口齐被杀戮,仅留一个孤苦伶仃的董姑娘,他二人不但不与同情,反硬指董天鹤便是那已死了多年的金玉容,更指人是诈死,且将那无主之宝硬说是自己之物,那夏侯岚杀人掳人,将‘玉蟾蜍’据为已有,把‘玉蟾蜍’及董姑娘藏在他这亲友家中,这是十分有可能之事,如今却反向死人身上推,诸位俱皆当今明智高人,孰可信,孰不可信,孰可忍,孰不可忍,请诸位自度之,自择之!”他这番话说完,在场群雄寂然无声!
夏侯岚冷冷一笑,刚叫了声:“金玉容……”
“阿弥陀佛!”大悲上人突然佛号高宣,道:“夏侯檀樾请稍慢,容老衲与白女侠说几句话……”
立即转望白如冰,接道:“白女侠适才所言,老衲不敢不信,但老衲请教一句,白女侠跟夏侯檀樾是敌是友?”
白如冰冷冷说道:“那要看他的态度如何了!”
大悲上人道:“可否请白女侠明示?”
“不敢!”白如冰道:“我找的是夏侯一修,只要他肯说出夏侯一修的藏处,我便跟他是友,要不然我便跟他是敌!”
“阿弥陀佛!”大悲上人道:“多谢白女侠!”
转过来望着夏侯岚道:“夏侯檀樾怎么说?”
夏侯岚道:“我早告诉过白前辈,先师已然谢世多年……”
“胡说!”白如冰截口说道:“夏侯一修他是诈死!”
梆衣老者目闪诡异之色,道:“我也曾听人这么说!”
夏侯岚双眉一扬,道:“我明白了,少林掌教是先弄清我跟白前辈之间是敌是友再决定自己的态度,你这匹夫则是居中挑拨……”
梆衣老者摇头说道:“你错了,我的确听人说过,夏侯一修是诈死!”
夏侯岚目射煞威,道:“我先擒下你这匹夫再说!”话落,他闪身欲动!
“阿弥陀佛!”大悲上人突然佛号高宣,道:“夏侯檀樾请暂慢私人恩怨!”
夏侯岚未动,目光逼视,道:“掌教,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悲上人道:“少林与四大门派此来旨在护宝,容老衲先弄清楚‘玉蟾蜍’究竟在哪位手中之后,自当让夏侯檀樾一快私人恩怨!”
夏侯岚笑道:“好冠冕堂皇,掌教护宝是假,夺宝是真,你五大门派若要‘玉蟾蜍’,就该向跟前这金玉容……”
梆衣老者道:“夏侯岚,莫要张冠李戴,错把冯京当马凉地硬要栽赃,这件事稍时不难明了,你如今先把夏侯一修的藏处告诉白女侠再说!”
夏侯岚道:“匹夫,你休要挑拨离间,须知白前辈也饶不了你!”
梆衣老者摇头笑道:“不关我挑拨离间,是夏侯一修他无情寡义太薄幸,始乱终弃,置白女侠母女于不顾,至于白女侠饶不饶我,那要看我是不是金玉容!”
夏侯岚道:“我认为你是!”
梆衣老者道:“我却以为你是想转移白女侠及天下武林同道的注意力,‘五河镇’上,你明明自己招了供,如今竟……”
“阿弥陀佛!”大悲上人突然说道:“不错,老衲请问,檀樾在‘五河镇’上的张贴何解?”
夏侯岚眉锋微皱,道:“当日在‘洪泽湖’畔,乱石山上我已经对掌教说过了,那是夏侯岚为夺取敝友不得已所出的下策…”
梆衣老者冷笑说道:“我不以为你会拿你那红粉知己的命开玩笑!”
大悲上人道:“夏侯檀樾,对这句话,檀樾做何解释?”
夏侯岚双眉陡竖,道:“掌教,除了我刚说过的话外,我无可奉告,五大门派贪婪夺宝,在乱石山上逼我坠湖,这笔帐我尚未索还,如今五大门派又来伸那血腥之手,你当我真不敢动你五大门派么?”
大悲上人老脸通红,白眉双轩,方待发话!
“无量寿佛!”武当掌教天一道长突然高宣佛号,沉声说道:“道友,他自己张贴招供,事实如铁,还有什么好说的?重宝绝不可沦入魔掌,只管找他要就是!”
夏侯岚冷冷一笑,道:“这么说,天一掌教是不相信白前辈的话了?”
天一道长神情一震,道:“夏侯一修生前鬼计多端,心肠毒辣,你接他衣钵,自也好不到哪儿去,也许白女侠是被你瞒骗了!”
夏侯岚未与答理,望着白如冰道:“白前辈怎么说?”
白如冰道:“我找金玉容是为我柴姐姐报仇,你找金玉容是为夏侯一修雪恨,根本不是一回事,这件事我不管,我只要你说出夏侯一修的藏处!”
梆衣老者目闪异采,面泛诡笑!
五大门派那掌教、掌门神情为之一松!
夏侯岚双眉微扬,道:“白前辈,我无意向你求援,但无论怎么说,白前辈与先师有夫妻之实,且生有一女,怎好任奸人……”
“住口!”白如冰寒着一张脸,叱道:“他既无情,我也无义,我跟他夫妻之情早断,他如今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吃他之肉,寝他之皮……”
夏侯岚双眉扬得更高,道:“白前辈,我只是看在先师份上尊称你一声,实际上先师并未对我提起过何时结识过白前辈!”
梆衣老者突然说道:“似这等没良心的事儿,他岂肯对人说?”
白如冰道:“夏侯岚,你听见了,他代我说了!”
夏侯岚道:“我也听见了,可是白前辈,他就是金玉容……”
白如冰道:“这个我知道,稍时等你说出夏侯一修的藏处后,我先找他为柴姐姐报仇,然后再去找夏侯一修!”
夏侯岚道:“白前辈,先师当真已然谢世多年……”
白如冰道:“那么你把他埋葬处告诉我!”
夏侯岚道:“白前辈要干什么?”
白如冰冷笑说道:“我去祭扫他一番,以尽尽夫妻情义!”
夏侯岚双眉陡挑,道:“白前辈,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又道是:‘人死一了百了’,先师再有不是之处,他老人家已然谢世多年,也就算了,白前辈怎可……”
白如冰厉声说道:“我根本不认为他已经死了!”
夏侯岚忍无可忍,道:“那么,白前辈,师债徒还,有什么仇怨,你尽避冲着我夏侯岚伸手好了,我这身为人徒者接着就是!”
梆衣老者哈哈笑道:“夏侯岚,这才像大丈夫口气,今夜事单凭口舌无法解决,一切是非恩怨,何妨假诸手上见真章?”
夏侯岚道:“匹夫,这遂了你的心愿了!”
梆衣老者哈哈一笑,道:“诸位同道,正主儿就在眼前,他也已无话可辩,维护武林重宝,诸位不下手还等何时?”
“阿弥陀佛!”大悲上人佛号高宣,道:“夏侯檀樾速速交出‘玉蟾蜍’,万莫自误!”
夏侯岚怒笑说道:“掌教,若擒得下夏侯岚,何愁我不交出‘玉蟾蜍’,只是我要奉告一句,五大门派今夜势必付出相当大之代价!”
大悲上人白眉双轩,道:“五大门派不惜一切,誓必护宝到底!”
夏侯岚道:“那好,夏侯岚就在眼前,哪位要宝请先上吧!”
大悲上人方待挥手下令,蓦地
“且慢!”白如冰冷然开了口,道:“让他先告诉我夏侯一修的藏处!”
梆衣老者嘿嘿笑道:“白女侠,只要擒得夏侯岚,何愁他不乖乖说出夏侯一修的躲藏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白如冰冷冷一笑,道:“那好,只是,绝不许动罗家一草一木!”
梆衣老者笑道:“这个自然,只擒夏侯岚……”
夏侯岚突然冷冷笑道:“别忘了,‘玉蟾蜍’原主在此,就是我把它拿出来,你们也丝毫沾它不着的。”
五大门派高手颜色方变,葛衣老者已然笑道:“不劳你提醒,武林同道旨在护宝,‘玉蟾蜍’只要不沦魔掌,无论给谁都行,你休想挑拨离间了!”
夏侯岚方待再说,天一道长忽地冷哼一声!
他背后,武当七剑联袂扑出,疾如闪电地向夏侯岚立身处扑到,十四掌齐挥,一上来便是武当派绝学!
夏侯岚冷冷一笑,道:“武当以剑术见长,七位何舍剑不用?”
“幻影千魔掌”随手拍出,迎向武当七剑!
一阵砰然连震,“武当七剑”闷哼而退,但并未落回原处,半空中探臂出剑,龙吟起处,二次扑到,七道匹练也似的森寒剑芒,飞卷夏侯岚!
夏侯岚扬眉笑道:“这才是,念七位修为不易,也是奉命行事,准全身而退,撒手!”右掌探腰一抖,一道银光如灵蛇,剑花七朵,飞迎七剑,只听一阵铮然连响,七道匹练冲天而起,映月生光,分向各处夜色中坠去!
再看“武当七剑”,个个面如死灰,散立于各处屋面上!
夏侯岚手执一柄森寒软剑,傲然卓立!
天一道长变了色,方待派十二殿主待再上!
一声佛号直划夜空,大悲上人身后已冒起了四条高大灰影,那是少林“四尊者”,掌拳带起一片无俦罡风,迎头向夏侯岚罩下,其势威猛,绝不可当!
夏侯岚一笑说道:“少林伏虎神拳,‘大般若掌’,我不占这个便宜!”
软剑下垂,“噗!”地插入大厅瓦面,然后双掌齐扬,向着少林“四尊者”那四个高大身形拍了过去!
砰然一声大震,四尊者如飞倒退散落各处,各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出,面如金纸,摇摇欲倒!
大悲上人大惊,沉声喝道:“悟禅,接住!”大袖一挥,四线红光投向四尊者!
四尊者伸手接住,纳入口中,齐一躬身:“谢掌教!”盘膝坐在屋面上,闭目合十,一动不动!
夏侯岚一剑退七剑,双掌败四僧,神威立震全场,武林群豪个个色变,人人震慑,他目光一扫,傲然说道:“哪位还要‘玉蟾蜍’?”
全场静默之中,葛衣老音突然说道:“诸位同道,对这魔中之魔还顾什么武林道义,咱们最好来个群殴围攻,否则怕难收拾得了他!”
少林、武当此时对夏侯岚这位魔中之魔已恨之入骨,自然齐表赞同,于是乎一声令下,群豪皆动!
一时刀光剑影,数十位绝顶高手齐扑夏侯岚!
那葛衣老者也未闲着,嘴角噙起一丝森冷诡异而狠毒的笑意,跟在群雄之后腾起了身,扬手一把蓝汪汪,细如牛毛之物打向了夏侯岚!
夏侯岚抖起软剑正欲迎击群豪,睹状一震,身形忽地高拔而起,避过这一把淬毒暗器!
而就在夏侯岚身形腾起之际,那大厅瓦面轰然一声巨响,突然爆裂,一时瓦飞石走,尘雾弥空!
夏侯岚大惊失色,身形再起,堪堪避过,幸免于难,而,声声惨呼之中,群雄如断线风筝,血肉横飞,身起半空,然后四下坠落,刹时间血肉模糊,尸首落了一地。
其中,躲得快,幸免于难的,只有大悲上人,天一道长,武当七剑剩了五个,峨嵋二老罹难一对,华山四叟死了一双,昆仑二翁则剩下了一个!
“四尊音”则因疗伤一旁,没有伤亡!
武当十二殿主持也只剩下了五个!
其他各路豪雄不知死了多少!
这一突变惊人,一阵静默之后定过神来,白如冰冷叱一声偕爱女率二护法闪身扑落罗府院中!
罗家这座大厅瓦面虽然爆炸,但其他地方却仍是好好的,在罗家各处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得很清楚,罗家这座大厅之内,空空如也,哪里有一个人影!
白如冰厉喝一声偕女率二护法又掠上屋面,目注夏侯岚,煞威怕人,道:“夏侯岚,罗老英雄父子哪里去了?”
夏侯岚站在附近屋面,看的清楚,他也暗感震动诧异,闻言立即扬眉说道:“白老前辈问我,我又去问谁?”
白如冰气得身形一抖,道:“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梆衣老音突然冷冷说道:“这还用说么?当然是夏侯岚与罗家事先勾结,在大厅瓦下暗埋炸药,候得群雄齐扑,然后加以引发,这不止是要一网打尽天下武林……”
夏侯岚叱道:“匹夫,你休要……”
梆衣老者道:“休要什么,刚才你恰好身起半空,罗家又无一人伤亡,你还要我怎么想?难道这炸药是眼下诸位同道自己埋的不成!”
夏侯岚一时还真无话可辩!
白如冰喝道:“夏侯岚,我问你,罗家父子呢?”
梆衣老者道:“白女侠何须多问,自然是早躲开了!”
白如冰神情微松,煞威稍敛,方得再说。
突然
“阿弥陀佛!”大悲上人身形颤抖,高宣佛号,道:“五门派如今已自知无力护宝,但这笔血债五门派势必索报之,夏侯檀樾,老衲等告辞了!”话落挥手,率着各门派幸免的,带着各门派罹难的,转身如飞而去,刹时走得无影无踪!
而怪只怪那葛衣老者不但未乘机溜走,反而在目送武林群豪离去之后,突然仰头哈哈狂笑!
夏侯岚双眉一扬,道:“匹夫,你笑什么?”
梆衣老者笑声忽落,道:“我心里高兴,不笑难道还哭不成!”
夏侯岚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梆衣老者道:“从今以后,你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东躲西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江湖甚大,没个容身之处,比死还难受,我焉得不高兴,焉得不大笑、狂笑。”
夏侯岚目中寒芒一闪,道:“这么说来,是你”
梆衣老者一笑截口说道:“万事须从头说起,夏侯岚,我问你,你听谁说,你那从未见过一面的义母,有位表兄的?”
夏侯岚道:“是罗老英雄亲口告诉我的!”
梆衣老者点了点头,转望白如冰,道:“白女侠又是怎么知道你那位柴姐姐,有这么一位罗姓表兄的?”
白如冰道:“我是前不久听人说,夏侯岚在‘金凌’巧遇乃师母之表兄”
梆衣老者哈哈笑道:“看来二位全是听人说的。”
夏侯岚道:“难道有什么不对?”
梆衣老者道:“何止有什么不对,简直大错特错,据我所知,柴玉霞根本没有一个罗姓的表兄,你在‘金陵’也住饼不少时日,可曾听说过城西有个罗家?”
夏侯岚呆了一呆,道:“我固然没听说过,但我有位朋友却……”
梆衣老者嘿嘿笑道:“你是指那秦六还是指那铁牛?”
夏侯岚心中一震,道:“你知道他两个?”
“何止知道?”葛衣老音笑道:“如今我不妨告诉你,秦六、铁牛、小翠红,都是我的人!”
夏侯岚喝道:“你胡说,秦六跟铁牛怎会是……”
梆衣老者淡淡说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由你!”
夏侯岚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道:“那么这罗家……”
梆衣老者截口说道:“自然也是我的人!”
夏侯岚热血猛往上一涌,道:“匹夫,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葛衣老者说道:“重重圈套,你一个一个地往里钻,如今把你扣得死死的,你就是再明白,又有什么用。”
夏侯岚既羞又恼,既惊又气,他颤声说道:“匹夫,适才一把淬毒暗器,是你故意逼我腾身跃上半空的?”
梆衣老者点头说道:“不错,你又明白了一点!”
夏侯岚道:“你也承认你是金玉容了?”
梆衣老者点头说道:“不错,也承认我是董天鹤、晏子风……”
夏侯岚道:“匹夫,适才是杀我最佳时机,你为什么反……”
梆衣老者笑道:“我若要杀你,那是易如反掌吹灰,只是,我不杀你,如今,五门派把血仇记在你的头上,逼得你东躲西藏,偌大江湖没一个容身之地,对你这傲称第一的‘玉面游龙辣手神魔’来说,岂不比死都难受?”
夏侯岚道:“恐怕难如你想象,我只消擒下你,让你向各门派自供罪状,这血仇就记不到我头上来了。”
梆衣老者摇头笑道:“片刻之后你将连缚鸡之力都没有,还谈什么擒我。”
夏侯岚道:“你休要卖弄心智,企图……”
梆衣老者笑道:“你错了,记得古洞中那只大灯么,那灯油中掺有多量的‘无影散功散’,你已经闻够了,再说,我若真打算困死你,岂会留一出口让你跟那和尚月兑困?”
夏侯岚心中猛震,叱道:“我不信……”
梆衣老者道:“不信何妨等过了片刻再运气试试?”
夏侯岚机伶一颤,道:“这么说那癫和尚……”
梆衣老者笑道:“他闻得久,药力发散得也早,如今已成了我阶下囚了!”
夏侯岚厉声说道:“匹夫,你害得先师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梆衣老者脸色倏转狰狞,道:“他夺我所爱,害得我痛苦一生,这又怎么说?”
夏侯岚为之一怔,道:“你是指我那义母?”
梆衣老者摇头说道:“不是……”
白如冰面有异色,微微低下了头!
梆衣老者目光斜瞥,忽地改口说道:“我已够痛苦,不愿再提当年往事了!”
夏侯岚道:“那么,匹夫,药力发散既在片刻之后,我如今擒你该还来得及……”
梆衣老者一摇头,笑道:“来不及了,不信你运气试试?”
夏侯岚未答话,但却突然脸色大变!
梆衣老者睹状大笑说道:“你这一辈子别想再恢复你那高绝功力了,除非服用我那独门解药,可是,你想我会给你么?”
夏侯岚双目赤红,神态怕人,方待说话!
白如冰突然冷冷说道:“金玉容,你忘了,还有我在这儿!”
梆衣老者一点头,道:“白如冰,你能动我,但你绝不敢动我!”
白如冰道:“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有!”葛衣老者截口说道:“你那位柴姐姐……”
白如冰冷笑说道:“我那位柴姐姐已含恨谢世多年了!”
梆衣老者阴阴地笑了笑,道:“她是含恨而殁多年了,但是她还有一子一女如今犹高高兴兴的活在世上,而且都在我掌握之中!”
白如冰脸色一变,喝道:“金玉容,你敢……”
梆衣老者笑了笑,道:“我来时已有所交待,五更时分我若还没有回去,尽避拿柴玉霞的一子一女开刀,你看我敢不敢!”
白如冰脸色又一变,道:“我可以擒下你交换……”
梆衣老者道:“你知道他们现在何处么?”
白如冰道:“我可以问你!”
梆衣老者笑道:“你以为我会说么?”
白如冰道:“我以为你也该怕死!”
梆衣老者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迟早而已,我心愿已了,仇恨已消,死又何妨?再说,有柴玉霞那一子一女陪死,我金玉容也不会寂寞了!”
白如冰脸色大变,默默无语!
梆衣老者一笑又道:“白女侠,我守诺把夏侯岚交给了你,你快带他去找夏侯一修吧,不过,事后我希望你别杀了他,让他尝尝走投无路,比死还难受的痛苦,最后奉劝莫跟我,否则别怪我四处闲逛不回去,一旦过了五更,懊悔的是你,言尽于此,告辞了!”一扬手,腾身飞射而去!
夏侯岚没动,也没开口,他木木然站在那儿,双目赤红,唇角渗血,神煞好不怕人!
白如冰突然一跺脚,飞起一指点向夏侯岚,拉着白素贞腾身而起,轩辕极一把抄起夏侯岚,与冷天池随后跟起!转眼间,都不见了!
刹时间,这罗家四周好寂静,好空荡!
不,有东西在动,那是死尸堆中一个满身浴血的人,看不清楚他是谁,但是他慢慢爬起,摇晃着,步履跄踉地走了,没一会儿,也消失夜色中!
如今,这一片,算是真的归于寂静、空荡!
同样的一钩冷月,同样的昏暗月光,洒照在“金陵”近郊的”栖霞山”上,“栖霞山”原名摄山,最高处名伞山。
“栖霞山”在群山环抱之中,林木阴翳,每届晚秋,满山红叶,灿烂有如晚霞,其间溪泉山石,俱有史迹。
有句诗云:“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多少天涯游子为此间陶醉。
在这“栖霞山”的深处,’有一座“栖霞古刹”,这座“栖霞古刹”历史最古,史事最多,相传为南齐明僧绍舍宅所建。
僧绍是宦门之后,淡于名利,终生不仕,为淡泊明志,乃建寺于此修炼,隋唐二代对此寺均增建寺殿,宋明也大事修葺,所以规模宏伟,列为当今四大丛林(崇灵岩,荆州玉泉,天台国清)。
如今,这座“栖霞古刹”内,微露几点灯光,其中有一点,是透自寺后一间精舍中,精舍中,但见灯光,不闻人声,空山寂寂,曲野无声声在树间!
蓦地里,人影横空,划破寂静夜色,这“栖霞古刹”后院内,射落一条枯瘦人影,正是那葛衣老者!
他甫一着地,暗隅中立即转出一名面目阴沉,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近前恭谨躬下了身:“老主人回来了?”
梆衣老者微一点头,“嗯!”了一声,道:“姑娘睡了么?”
那黑衣人道:“回老主人,属下适才尚见姑娘在房中走动……”
梆衣老者一摆手,举步向那间灯光透窗的精舍走了过去!
适时,那黑衣人也躬身而退!
到了精舍门了,葛衣老者举手轻轻地拍了门,柔声问道:“乖儿,睡了么?”
精舍内,响起个甜美但略显冰冷的话声:“还没有,你要干什么?”
梆衣老者忙道:“不干什么,我刚回来,看看你睡了没有!”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话声道:“还没有,不过我就要睡了!”分明,这是不欢迎!
但葛衣老者没在意,笑着说道:“乖儿,既是你还没睡……”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话声道:“你想进来?”
梆衣老者忙道:“是的,乖儿!”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话声道:“有事么?”
梆衣老者忙又应了一声:“是的,乖儿!”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话声道:“你刚才不是说没事儿么?”
梆衣老者窘笑说道:“乖儿,我是刚想起一件事……”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话声道:“有话进来说,门没有拴!”
梆衣老者忙应了一声,推门行了进去!
这是一间布置华丽的精舍,墙一角那张软榻上,和衣斜倚着一个白衣少女,她清丽淡雅,像是一株雪里寒梅!
梆衣老者在一张锦凳上坐下,抬眼望了望,道:“乖儿,你怎么还没睡?”
白衣少女的娇靥上,堆着一层寒霜般冷意,却是连看也未看葛衣老者一眼,冷冷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梆衣老者迟疑了一下,脸上堆起笑意,道:“乖儿,我已被强敌识破……”
白衣少女道:“我始终就没听你说过强敌是谁!”
梆衣老者忙道:“今夜我可以告诉你了,就是那‘罗刹夫人’白如冰!”
白衣少女“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她?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梆衣老者赔笑说道:“乖儿,那是我怕你操心……”
白衣少女道:“那么今夜为什么又告诉了我?”
梆衣老者道:“事到如今,祸已临头,我该让你知道咱们的强敌……”
白衣少女截口说道:“不是咱们,是你!”
梆衣老者一连应了三个好字,道:“是我的强仇,是我的强仇,行么,其实,乖儿,我的强仇跟你的强仇,又有什么分别?”
白衣少女道:“不但有分别,而且有很大的分别,因为凡是你的强仇,都该是我的朋友,你明白了么?”
梆衣老者脸色微变,道:“乖儿……”
“别叫我!”白衣少女冷然说道:“那么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梆衣老者道:“这地方已不能再待下去了……”
白衣少女道:“我才在这儿安稳没两天,你又要我走。”
梆衣老者道:“乖儿,你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何尝愿意东躲西藏,南迁北移,可是我怕这地方迟早会被她发现……”
白衣少女道:“那么,似这样东躲西藏,究竟要到哪一天为止,是办法么?”
梆衣老者搓了搓手,点头说道:“我也知道不是办法,我更不愿意让你受奔波之苦,可是,乖儿,你知道,我不是她的对手……”
白衣少女霍地转过娇靥,美目逼视,冷然说道:“说来说去,你仍是想要那‘玉蟾蜍’,对不?”
梆衣老者强笑说道:“乖儿,我不否认,可是……”
“可是什么?”白衣少女冷然说道:“我不告诉过你了?‘玉蟾蜍’是我的护身符,我若一旦把它给了你,不但我爹娘的仇报不了,便是我这条命……”
“乖儿!”葛衣老者截口说道:“你仍认为你不是我的亲骨血?”
白衣少女道:“除非日出西山,否则你别想让我相信你!”
梆衣老者道:“乖儿,你难道真不……”
白衣少女道::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
梆衣老者身形倏颤,道:“乖儿,你总有一天会懊悔的……”
白衣少女道:“我懊悔什么?”
梆衣老者摇头悲笑,说:“乖儿,等你明白你是我的亲骨血时,就来不及了!”
白衣少女沉默了一下,忽道:“你真的非要‘玉蟾蜍’不可?”
梆衣老者目中寒芒一闪,道:“乖儿,要不是因为强仇来到,祸将临头,我要它干什么?”
白衣少女略一迟疑,毅然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
梆衣老者大喜,霍地站起,道:“乖儿,你……”
白衣少女冷然说道:“我话还没有说完!”
梆衣老者忙道:“乖儿,你说,你说!”
白衣少女道:“我有一个条件,你要答应,我就把‘玉蟾蜍’的藏处告诉你,你若不愿答应,那你我就作罢论……”
梆衣老者忙道:“乖儿,你只管说,我对你素来百依百顺,恨不得能把天上的月亮摘给你,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条件?”
白衣少女道:“那我先谢谢了,把那位上官姑娘交给我……”
梆衣老者脸色一变,道:“哪位上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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