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转在Audi旁边的街坊邻居,都听到了罗采虹的挖苦,只觉得好笑。
“要不是你爸人傻了,待在养护院流口水,哪有人家可怜你、要娶你呀?”
“姓金的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你们身上,人家才会娶你。”
罗采虹才不管这些依然不受教的老番头,“反正啊,我已经找建商说好了,把这里翻新,阿公,我要让你住透天厝!”
“免啦,这里的天和地都是我的,还要啥咪透天厝。”
“一定要啦!这里又破又旧,半夜都有老鼠跑出来……”
在山丘采笋的罗采绿,抱了满满一箩筐的成果,听到这话就心急跑了过来,“姐,不要盖大楼啦,这样我就没有笋子可以吃了。”
见她戴着斗笠,两旁还绑了遮阳的花布,两手穿上了袖套。罗采虹想,未来要是让那些千金名媛知道她有这样的妹妹,岂不是糗死?
“采绿从小就很会采笋……”不理罗采虹,阿公满意的翻拣箩筐中的笋子,“我来煮乎大家呷……”
街坊邻居们都兴高采烈的拍手,有的准备泡茶,有的帮他准备桌椅,舀水。
罗采虹见大家都只对妹妹做的事有反应,不由得又妒又不平。
斑,她才不希罕!以后在上流圈的宴会,在精品店、社交圈,有水平的人只会对她罗采虹有兴趣,她才不理这些乡下人呢!
这时,又有一辆敞篷跑车轻轻驶向三合院前方。
金赫品下车环视这个乡下地方,这是他陌生的、未曾想过的世界。
倪腾焰也跟着下车,走到他身旁,“太迷人了,喜酒办在这里肯定有味道!按古的流水席五百桌,啧啧……光想总铺师露天准备食材,我都流口水了。”
“你这是祝福,还是笑我金赫品将来会在这里请喜酒?”
“我是说真的,现代人都在饭店结婚请客,多无聊?”饭店少东有感而发,“如果哪一天我结婚,我一定要在乡下请客!”
“那你也得找一个乡下来的女人。”
“叫嫂子介绍一个给我。”
嫂子?说的是罗采虹还是罗采绿?当然是罗采绿啊!
金赫品想到这里,不禁陶醉的哈哈大笑,他有个可以让人叫嫂子的未婚妻了!扒呵!小绿是大家的嫂子,听起来多美好呀!
“赫品,你怎么来了?”罗采虹喜出望外,蹬着高跟鞋迎了上来。
“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可是你手机一直关机,也不能留言,去你住的地方也找不到你,蒂欧那说你已经离职了,我只好来这儿请姑姑转达,没想到你居然就在这里。”
金赫品没说的是,蒂欧那些人不断向他控诉她有多恶质,多嚣张。
“喔,对不起,我得避免朋友因为我要跟你结婚而骚扰我,所以换了门号,你当然不能留言哪。怎么了?有什么事?”
听她又提了一次结婚,让金赫品有些尴尬,“我们去后面说好了。”
“有什么事不好现在说嘛?趁着现在人多,让大家看看我们罗家的女婿。”她拉住金赫品不放,向里头大喊,“阿公,采绿,姑姑、自强,赫品来了!”
许多正准备喝茶聊天的邻居也放下手边的工作,全都跟了出来。
只见一个将满头毛糙金发以发箍箍住的男人,英挺的站在庭院中间,他们只在报章杂志上看过他,今日亲眼一见,果然颇有王者的气势!没爱心又嫌贫爱富的罗采虹居然可以嫁给这个男人?
而他身边那个男人,浓黑的发、直扬的眉,也十分出色。
“阿公你好,我是赫品,这是我朋友。”他向罗阿公介绍倪腾焰。
“阿公,哩贺!”倪腾焰用台语打招呼,企图博得乡亲的好印象,他们才会介绍他好姑娘。
“好……拢入来坐。”罗阿公待人殷切。
罗采绿还没摘下斗笠和袖套,就听见人们因为金赫品到访而骚动起来。
金赫品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见她待在大厅后方,他立刻抓住她。
“喂,等等!”她试图挣月兑他,低声提醒,“好啦,我上次附和你爸赶你走,是因为我很生气,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会等你解决好事情,绝不会溜掉,但你现在算是我姐夫,这样抓我,会被人家讲话的啦!”
“下一秒就不是了。”
“什么意思?”
倪腾焰看见一身家妇装扮的罗采绿,兴奋的道:“嫂子,我跟你一见如故,你一定要帮我介绍女朋友……”
“什么跟什么?”她快昏头了。
罗采虹见状,很是不悦,勉强笑着提醒,“呃,倪先生,我们素未谋面,所以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才是你的嫂子。”
“你换门号换错时间了,你应该给赫品留言的机会,刚才说要跟你私下谈,你又不要。”
“究竟是什么事?”
金赫品环顾着一室对他好奇、惊艳、观望的街坊邻居,他静静看着这些亲友,做了好一会儿深呼吸。
“众位乡亲,我要在你们面前跟罗采绿求婚。”
奥?大伙儿皆是一愣,接着喧哗议论了起来。不是听说他要娶采虹吗?
“赫品,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要娶的是我吧?”罗采虹又震惊又难堪。
“我没有搞错,我在饭局上也说了,我唯一想娶的人只有她,小绿。”他紧握住罗采绿的手不放。
罗采绿也怔然。难道他跟他父亲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得牺牲什么吗?
“你怎么可能说服你父亲?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她拉他过来心急的悄声提醒他,“不要为了实现你的诺言,就跟你父亲交易任何东西,我知道你父亲不会轻易让你改变婚姻对象的……”
金赫品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鼻,她的唇,“到这个时候,你还是只关心我、为我着急……小绿,我不娶你要娶谁?”
“赫品……”她没心情让他亲吻,只急于知道真相。
“我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不惜一切的爱你。”他紧搂住她,再也不许她逃避。
“等等!”罗采虹无法忍受他搂着妹妹,“婚约这么重大的事,岂能让你说毁就毁?”
“在餐叙上,我们只是口头聊聊而已,并没有白婚黑字写下任何约定,不是吗?而且那只是我父亲的希望,再说哪一场相亲不是父母自得其乐的把儿女送作堆?”金赫品老神在在的回应。
“可是……”罗采虹快气炸了,却无法反驳。因为金赫品说的,的确是事实。
可恶!是她太兴奋了,到处告诉别人他要娶她,现在她该怎么办?
“采绿,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下流招数把金赫品抢了过去,难怪区区一间美人心也容不下你,钟晓慈当初就说你手段高明,我还骂她想太多,如今证实她说的是真的!”罗采虹吞不下这口气,便恼羞成怒的攻击妹妹。
金赫品皱眉,挺身护住罗采绿。
“这门婚事原本就不属于你,别把怒发泄到她身上,你这个做姐姐,难道就只会藉由刺激妹妹来彰显你的存在吗?”
怎么会不属于她?明明嫁入豪门的幸福就近在眼前……罗采虹不甘心。
“不管你是不是她姐姐,不管罗家有几个女儿,我自始至终只会选择她。”他再次深情宣誓。
为什么?为什么采绿可以得到金赫品的爱?罗采虹好想哭。
“好,采绿,我就祝你幸福,千万不要在婚后做出有失金太太身分的事,成为社交圈的笑话,让这段了不起的灰姑娘恋情破局啊,呵呵!”她冷笑两声。
语毕,她落荒而逃似的坐入轿车中,迅速驶离。
“死定了!Audi只付了头期款,剩下的车贷怎么办啊?我又没工作,还刷爆一堆卡……可恶!”罗采虹这才想起自己的惨况,一边按喇叭一边咒骂不休。
淳朴的小村子因为金赫品和倪腾焰的来到,从白天热闹至凌晨才归于宁静。
“告诉我,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采绿还是不放心。
“我只是说服我父亲,我娶你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跟姐姐天差地远,金伯父会看不出来吗?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姐姐比我漂亮、比我懂手腕、比我喜欢出席各种上流场跋、比我识大体,对于一个总裁父亲而言,不管他喜不喜欢,姐姐都是最佳的媳妇人选,不是吗?娶我的好处在哪里?”
罗采绿觉得,先前金赫品不得不在饭局上静观其变,一定有他的原因,而现在,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事,才让金伯父同意让他娶她。
那个让他一开始不得不忍耐、后来又改变金伯父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她一定要问个清楚,否则她往后的人生都无法安心,随时都要害怕他们的幸福会因为那个原因的消失,而跟着动摇。
“放心,我没做任何交易、也没牺牲任何东西,你害怕失去,我比你更害怕。”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他对她的锲而不舍,让她觉得好不真实。
她真的不明白,宛如太阳神般的他为什么非要她不可?
“我不懂怎么打扮得漂漂亮亮跟你一起去应酬、参加派对,不懂怎么跟那些贵妇交际,好拉拢你跟她们先生的关系。我唯一会的,就是待在娇凤馆跟那些刚买完菜的太太、刚下班的OL讨论八卦。这样,你也没关系吗?伯父也没关系吗?”
金赫品从背后抱紧她,在她耳畔说,“你不想去最好,我还怕你被宴会上那些小开、老板拐走咧!因为你每看到一个人需要舒压,就想跑过去让他放松。”
“我的职业病哪有这么重?”她不依的嗔笑。
“我就怕有别的男人像我一样爱上你,所以你最好别太漂亮、别太圆滑、别太懂得交际手腕,总之你姐会的,你都别学会,否则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听到心爱的男人对自己居然这么没安全感,她终于感受到自己是特别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收藏被人丢弃的、破旧脏臭的女圭女圭吗?因为我觉得它们就好像是我的化身。姐姐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懂得做人做事,又老是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连我的那一份都抢走……”在空旷的夜空下,向来总是抚慰他人的罗采绿,难得吐露自己的心情。
“一旦离开这间三合院,无论在学校或是都市,我总是被人忽略,得不到别人的注意,常被拿来跟我姐做比较……”
他心疼的拥她拥得更紧,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廓。
“那些因为各种因素不再被人需要的女圭女圭,曾经都是某人的最爱。就拿我在电线杆下捡到的那个女圭女圭来说,它虽没了左眼,可是还有声音,某人却因为它不再完美而将它丢弃,其实它唱歌很好听的……”
“所以,你把旧女圭女圭都捡回来重新打造一番,是因为你希望至少女圭女圭们不要像你一样,希望它们是有人疼的?”
听见男人这么了解自己,罗采绿的脸微微赧红。他怎么能三两下就看穿她?
“你以为自己没有姐姐漂亮,没有姐姐出色聪明,就像没有光彩的旧女圭女圭?但是你忘了,你也有属于自己的光芒,是因为有个绚烂的对照,才觉得自己黯然无光。”金赫品缓缓将她转向自己,凝望这个有着柔软心肠的女人。
在星光下,他们坦诚温柔的看着彼此,呼吸着饱含了爱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