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那护卫陪着郭解去了书房。
蒙格正在书桌后处理公务,一见郭解进来,忙起来笑迎:“来了?”
冰解道:“你找我?”
“坐下说!”蒙格抬手让座,一面转望护卫:“怎么这么老半天,找不着地方么?”
那护卫忙道:“郭解出去了,属下在那儿等郭爷。”
“我还当你找不着‘京华客栈’呢!好了,你下去吧!”
那护卫恭应声中,躬身退了出去。
两个人落了座,郭解道:“你怎么知道我住京华客栈?”
蒙格微一笑:“我是干什么的?连这都不知道还行?”
又一个找得到郭解的。
冰解道:“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那倒不是……”
蒙格笑了:“你不是答应美娃,每天都让他看见你么?都这时候了,不见你来,所以我派人接你去。”
原来如此!“我还当有什么事呢!”
“你以为有什么事?”
“就是不知道我才问。”
“如今知道没什么事了。”
“知道了。”
“可以放心了吧!”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只要仔细琢磨这些话,就会发现这些话根本不必说。
不必说为什么说?那是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有事!只听蒙格道:“是不是因为出去了?”
冰解道:“你是说……”
“所以才迟迟没来?”
“也不是……”
“那是根本还没打算来?”
冰解迟疑了一下:“可以这么说……”
“我的爷,往后你最好只回客栈睡觉,其他的时候都在这儿,不然我的日子可不好过。”
冰解没说什么,他能说什么?蒙格又道:“上哪儿去了?”
冰解本想趁蒙格问告诉蒙格的,可是他还是开不了口,只好这么说了:“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你人生地不熟的。”
“一个人待在客栈里,闷得慌。”
“一个人?你不是跟你朋友……”
“朋友已经走了。”
“走了,离京了?”
“是的!”
“那你还不早点上这儿来?”
冰解一时没说出话来,可是他旋即又道:“就是因为人生地不熟,所以才出去走走。”
“没迷路?”
“还不至于。”
蒙格笑了:“应该是,我派出去的人,到底等着你了嘛!”
冰解也笑了,只是他笑得没有蒙格那么爽朗。
蒙格站了起来:“走吧!上美娃那儿去吧!”
冰解也站了起来,蒙格又道:“我不陪你了,我有点公要处理。”
要公?是不是那件事?郭解还是没提,道:“你忙吧!我自己去。”
他转身往外走,蒙格笑问:“知道怎么走吧?”
冰解没回头:“放心,还是迷不了路。”
他出蒙格书房,望着郭解不见,蒙格说了句:“来人!”
人进来了,是刚才那名护卫,他近前躬身:“王爷!”
蒙格道:“你刚说在客栈等郭爷来着?”
“是的!”
“知道郭爷上哪儿去了么?”
“听客栈伙计说,郭爷让辆马车接走了。”
“马车?那儿的马车?”
“属下问了,伙计不知道。”
“那么郭解回客栈,应该也是马车送回来的。”
“应该是!”
“你没看见?”
“属下在后头等郭爷!”
“好了,你去吧!”
护卫恭应一声,退出去了!蒙格皱了眉,只听他道:“马车?这是谁?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冰解随着一名侍婢上了楼,美娃已经在等着了:“你怎么来了?”
冰解道:“蒙格派人把我接来了。”
“他派人把你接来了?”
冰解告诉了美娃,听毕,美娃神色如常;“他可是真有一付热心肠。”
这不是好话,郭解听出来了:“怎么了?”
“还不是怕我怪他!”
美娃没说实话,如今三个人都有不能说,不愿说的话。
冰解没说话,他自是信以为真。落了座,美娃道:“怎么一个人来了?”
“你是说……”
“把朋友搁在客栈了?”
“她已经走了,离京了。”
“怎么走了?”
“她是来找我的,事了了,回去了。”郭解只好这么说了。
“回边城去了?”
“是的!”
美娃目光一凝:“如今是不是可以回来住了?”
冰解迟疑了一下:“我还是住客栈吧!”
“怎么,动了真气了?”
“那倒不是,又怎么会?我是住客栈习惯点儿。”
“可是不是长久之计。”
“长久之计?”
“可不?你要在京里待下去,怎么能老住客栈?”
“到时候再说吧!”
美娃一喜:“你答应在京里待了?”
“我没有说不在京里待!”
美娃更喜:“那行,今天算了,我晚天就交待他们。”
“谢谢!”
美娃含嗔瞪了郭解一眼:“谢什么?你这不是见外?那像跟我说话?”
冰解没吭声。
“没钱花了吧?”美娃看了他一眼。
冰解忙道:“有!”
“说蘑话,你根本没带多少。”
“我……”
“先从我这几拿去用。”
“不……”
“擐我还分?”
“不是……”
“我是借给你,又不是给你,等你挣了再还我。”
“我有!”
“你有什么?”
“真的,朋友给我留下的。”
“那能有多少?”
“足够我住一阵子客栈的!”
“能用人家的?不能用我的,人家是朋友?我不是?”
“不是的,既然有了,就不必用你的了。”
美娃还待再说。
“等不够了再找你,行不行?”
“这话可是你说的?”
冰解点了头:“我说的。”
“到时候你可别招我生气,惹我伤心。”
“我不会。”
“那就好!”
冰解没说话,投说话归没说话,刚应付完这件事,他的神色可不轻松。
美娃目光一凝:“怎么了?”她看出来了。
“什么?”
“你像有什么心事?”
女儿家是比较心细,郭解心里一慌:“我那有什么心事。”
他脸上掩不住心里的,又落在了美娃跟里,美娃道:“你有心事?”
“我……”
“别瞒我!”
“美娃……”
“拾儿,你把我当谁了?告诉我。”
“美娃,我不好说,开不了这个口。”
“胡说,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
“你这是让我伤心难受。”
美娃她竟要掉泪,郭解迟疑了一下,毅然点头:“好吧!我说。”
他说了,他告诉了美娃。听毕,美娃轻叫:“有这种事?他们找你?”
“我也没想到。”
“看来有时候好人做不得!”
冰解没说话。
“那有这种事,劫人家的镖,还求人家救人。”
还是真的,这种事真不多,恐怕是绝无仅有。郭解还是没说话。
“人真已经解到京里来了么?”
“他们是这么说的。”
“我没听我哥提,不过他很少跟我提公事,我也不爱听,不是抓这个,就是死那个的。”
冰解没说话。
“多大岁数?”
“有三十多了。”
“真能么?”
“怎么说呢!或许吧!”
“你没跟我哥提?”
“没有,我不好开口。”
“你没跟他提对了。”
“你是说……”
“干什么的都好办,就是这个‘铁血会’,他绝不会答应放人。”
“是么?”
“要救人只有一个法子,你把人劫走。”
“我怎么能那么做!”
“要不然你救不了人,这个女人死定了。”
冰解脸色一变。
“你答应帮这个忙了?”
“我只答应勉力一试,没法子。”
“好,咱们就试试,走!”
美娃站了起来,郭解跟着站起:“试试?”
“总不能不试试,是不?”
“可是……”
“我说,不要你说。”
冰解还有点犹豫,美娃道:“你已经答应人家了,是不?你答应人家的,不就是勉力一试么?”
冰解没有说话,美娃道:“走吧!”
她往楼梯口行了去,郭解只有跟了去。
美娃跟郭解进了蒙格的书房,蒙格还在,他从书桌后站了起来,美娃道:“你忙呢?”
蒙格道:“你怎么知道?”
美娃道:“要不你怎么会不陪拾儿上我那儿去?”
蒙格当然听得出美娃的话里话,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抬了手:“坐!”
三个人落了座,蒙格道:“你可是稀客,我这书房你可没来过几回。”
美娃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蒙格看看美娃,又看看郭解:“怎么?有事?”
冰解有点不安,美娃往蒙格的书桌看了看:“你在处理什么要公?”
蒙格道:“也没什么要紧的……”
是真没什么要紧,还是他不愿说?
“是不是‘铁血会’有人解到京里来了?”
蒙格一怔:“你怎么知道?”
丙然是这件事,人也果然已经解到京里来了。
美娃没答,又道:“还是个女的!”
蒙格又一怔:“美娃,你……”
“说穿了不值一文钱,拾儿告诉我的。”
“拾儿?”蒙格忙望郭解:“拾儿又是怎么知道的?”
“干脆跟你说吧!拾儿受托救人。”
蒙格脸色一变:“怎么说?拾儿……”一顿,接问:“是么?拾儿?”
冰解不能不说话了:“是的!”
蒙格看了看郭解,摇了头:“我不信!”
“你不信?”美娃道:“难道我还会骗你?拾儿都承认了。”
“你们俩联起来逗我?”
“我跟拾儿逗你?”
“可不!”
美娃叫:“哥!”
蒙格道:“难道不是?”
“这是什么事?再说,你看像么?”
蒙格看看郭解,又收回目光:“这么说,拾儿是真……”
“我陪他来找你,就是为这件事。”
蒙格望郭解:“真的?拾儿?”
冰解道:“蒙格,我……。”
蒙格道:“你们可知道,这个女人是何许人?”
“美娃道:“她是‘铁血会’的一个头头。”
“她还是领头劫拾儿这趟镖的。”
“我知道。”
“拾儿更清楚,会答应救她?能答应救她?”
冰解道:“我只答应勉力一试。”
蒙格猛一怔,叫:“你答应了?”
“蒙格……”
“她是领头劫你镖的。”
“她有她的立场,她有她的不得已……”
“你是说,你不怪她?”
“我……”
“拾儿,叫我怎么说你好,你可以不怪她,可是你跟她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你犯不着答应救她。”
“她爹跪着求我……”
“所以你就心软答应了?”
冰解没说话。
“好一付侠骨柔肠。”
冰解仍没说话,美娃不爱听了:“哥……”
蒙格道:“我派人去接你的时候,你不在,告诉我出去走走,就是会他们去了,是不是?”
冰解还是没说话。
“你说你两边都不沾……”
冰解不能不说话了:“他们派车来接我。”
“你真要是两边都不沾,你就不该去。”
“来接我的人说是我一个故交想见我,我根本不知道是他们。”
“你就这么容易上当?”
“我不怕什么。”
还是真的!这,蒙格相信,他沉默了一下:“你打算怎么个救人法?劫走她?”
美娃说了话:“要是那样,就用不着我陪着他来见你。”
“那是……”
“你明知道,还问什么?”
“美娃,拾儿……”
“不要说那么多了,只说你给不给拾儿这个面子吧!”
蒙格神色一肃,正色道:“我不能!”
冰解脸色一变,美娃叫:“哥……”
这不是别的事,她也不是别人!”
“这算什么朋友?”
“就是爹娘说话,也不行。”
“哥……”
“也就是因为是朋友,拾儿他不该让我循这个私,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冰解脸色又一变,美娃更不爱听了:“你干嘛这么说?”
“你想想看,是不是?”
“我也知道你不会答应,不能答应就不能答应,干吗说这么多?”
“美娃,我的职责是什么?你不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铁血会’的一个头头,地方好不容易把她缉获,我要是循私放了她,上何以对朝廷,下何以对部属?”
还是真的!美娃也没话说了:“知道了,好在拾儿也只是答应试试。”
冰解道:“蒙格,我不该跟你开这个口。”
蒙格道:“拾儿,你可别怪我!”
“我怎么能怪你。”
“你不怪我就好……”
美娃站了起来:“咱们走吧!”
冰解要往起站,蒙格忽道:“等等!”
冰解没动,美娃道:“怎么了?”
蒙格道:“要是让朝廷认为划算,要有个理由,或许可行!”
冰解一怔:“可行?”
“不错,我刚说了,得让我有理由,让朝廷认为划算。”
美娃道:“你是说……?”
蒙格看看郭解:“拾儿为官家效命。”
美娃、郭解都一怔,美娃道:“哥……”
“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这怎么让朝廷认为划算?”
“拿那个女人换个郭解,还不划算么?太划算了,这不也是我的理由么!”
美娃呆了一呆:“真亏你想得出来。”
冰解道:“蒙格,你太抬举我了。”
“我不认为,对诛‘沙匪’,杀鬼、狐的郭解来说,是么?”
冰解没说话,美娃道:“你刚还说拾儿两边都不沾呢!”
蒙格道:“拾儿既然受人这种请托,那就表示他放弃了自己的立场,既然放弃了自己的立场,又有什么不能为官家效力的?”
是理!冰解脸色连变了几变,美娃望郭解:“拾儿……”
冰解道:“谢谢蒙格的好意。”
蒙格道:“你是说……?”
冰解道:“我不愿改变自己的立场。”
“这么说,你不打算救人了?”
“我力有所不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事关一条人命……
冰解没有说话,蒙格还待再说,美娃道:“拾儿,走吧!”
冰解站了起来,蒙格也站了起来,道:“拾儿,三思!”
冰解道:“谢谢!”
美娃往外走,郭解跟着往外走。
只听蒙格又道:“拾儿,那个女人可等不了你多久。”
冰解想说话,可是他忍住了,美娃霍地回过了身:“那个女人的死活,不关拾儿的事儿!”
说完话,她又转过身行去,郭解跟了出去。
蒙格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美娃没带郭解回小楼,她带着郭解去了水榭,进水榭,她往朱栏上一靠:“就在这儿散散心吧!”
她知道郭解心里的感受,郭解道:“也没什么。”
“没什么?”
“我不会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该有。”
“意料中的事,是不是?”
“是我不该强人所难。”
“可是心里多少也有点不痛快,是不是?”
“我根本不该接受这个请托。”
“还是真的,那有这种事?不过这也显示出你有一付侠骨柔肠!”
“美娃……”
我说的是真的,这种事,换谁谁也不会管。”
“就我是个傻子!”
“傻得可爱,我喜欢这种傻子,如今就少这种傻子。”
“谢谢你!”
“谢我?”
“谢你安慰我,也谢你帮了我的忙。”
“我不是安慰你,我说的是心里的话,我也没能帮上你的忙。”
“可是你总是帮了,尤其是以你的立场。”
的确,美娃她是个蒙古人,而且是蒙格的妹妹。美娃道:“我那是为你。”
“我知道,所以我谢谢你。”
美娃沉默了一下:“你怪他么?”
冰解道:“不会,不该怪他。”
“我也不怪他不答应,我原就知道他不会答应,他不能,也不该。那个女人是‘铁血会’的人,放了这么一个人,正如他说的,他上无以对朝廷,下无以对部属,可是我怪他要你为朝廷效力来作交换……”
冰解没说话。
“当然,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有理由,朝廷也认为划算,可是……”
冰解说了话:“美娃,也别怪他。”
“怎么?”
“他总是为我想法子,何况,他说的也没有错。”
“他说的没错?”
“我既然接受了这个请托,就如同放弃了自己的立场,既然放弃了自己的立场,又有什么不能为朝廷出力的?”
美娃沉默了一下:“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说……?”
“你打算怎么给他们回话?”
“当然只有实话实说。”
“我也知道,只是……”
“我原也只是答应尽力一试。”
“恐怕他们认为,只要你答应开个口,人一定有救。”
冰解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他们会这么想……”
“拾儿,你还想不想救人了?”
冰解目光一凝:“你是说……”
“劫狱,我帮你。”
冰解心神一震:“你帮我?”
“我帮你!”
“这种事你也能帮我?”
“为你,我什么都能。”
冰解一阵感动:“美娃,谢谢你!”
“又谢……”
“我不能这么做!”
“怎么,你……”
“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你跟蒙格才是我的朋友。”
不错,他怎么能为了帮别人,害了朋友。
“拾儿,这是一条人命!”
“美娃,又何止一条人命!”
“可是别的人你不认识,你也没有接受请托。”
“人总有做不到的事,做不到的时候!”
“这倒也是,可是……”
“美娃,别管那么多了,他们真要怪,就让他们怪去吧!”
美娃没再说话。
冰解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京华客栈”。
已经是初更时分了,柜房里就剩了伙计一个人,他忙迎了出来,躬身哈腰陪笑:“郭解,您回来了?”
冰解应了一声。
“您吃过了?”
“吃过了!”
“在王府吃的?”
“是的!”
“您先请回屋歇息,茶水马上给您送过去。”
应付完了伙计,郭解仍然怀着沉重的心情往后走,到了最后一进院子,近了自己的屋,他听出了自己屋里有人!一定是来听信儿的:他心猛往下一沉!真急,也难怪,人命一条,人家的亲骨肉。
他只有硬着头皮推门进了屋,初更时分,屋里又没灯,凭他也只能隐约看出桌旁坐个黑影。他不能不问:“那位?”
“叭!”地一声轻响,打着火灯点上了。
点上了灯,立刻看见了,他猛一怔,月兑口道:“是你?”
不是别人,竟会是“铁血会”那中年女子!怎么会?就在这时候,步履响动,轻又快,不用说,是伙计送茶水来了。
伙计进屋一怔:“哟……”
冰解道:“这位是我的朋友!”
“是,是!”伙计敢多说什么,忙放下茶水走了。
那中年女子站了起来:“请关上门!”
冰解抬手关上了门,那中年女子道:“我是来道谢的。”
冰解道;“他们放了你?”
“是的,不是我自己进出来的,我还没有那个能耐。”
“他们……我那个朋友,没有答应放你?”
这是实情。
“可是他们放我出来了……”
这应该也是实情。
“而且他们也没有为难我。”
冰解这才留意,中年女人身上没什么伤,穿着也干净整齐,他道:“我没有想到!”
“全仗你!”
“不……”
“我已经听我爹说了……”
“你已经见过令尊了?”
“是的!”
“他们没有派人跟踪你?”
“我想到了,也留意了,没有,这也全仗你!”
“我没有帮上什么忙。”
“可是他们放了我,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放我?”
这是郭解想不通的。
“我刚说过,我是来道谢的。”
“我不敢当!”
“本来,大恩不言谢……”
“不……”
“你不只救了我一命,你也为‘铁血会’保住了我。”
“我说过,我没帮上什么忙。”
“事实上他们放我,谁都知道,不是你,他们不会放我。”
“可是……”
“你不要再客气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你。”
“我实在不敢当!”
“这么大的恩情,我没有别的谢你,我是个女人家,只有以自己的身子来谢你。”
冰解一怔:“你怎么说?”
“我说要以自己的身子来谢你。”
冰解忙道:“等一等!”
中年女子停步回身,她望着郭解,没有说话,郭解道:“你怎么……”
中年女子说了话:“我刚说过,你不只是救了我一条命,你还为‘铁血会’保住了我,这才是最紧要的,也是大恩;我无以为报……”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恩人,大恩人。”
“我说过,我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我也说过,不是你,他们绝不会放我。”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敢居功。”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谢你。”
中年女子坐在了炕边,抬手要解自己的领扣,郭解忙道:“你不能……”
“这是我的心意,也是唯一能做的……”
“可是我不能受。”
“你是不是嫌我?”
“不……”
“你赚我是个寡妇,不是处子之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
“你不是这个意思就好。”
中年女子已经解开了领扣,郭解忙道:“你住手!”
中年女子停了手:“你……?”
冰解道:“你真把我当恩人?”
“当然!”
“你要是真把我当恩人,就不该这样对我。”
“我这是报恩……”
“你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
“你……”
“我不是那种人!”
“恐怕你才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
“没有人把你当成那种人,我这是报恩。”
“我不敢当,也不能接受。”
“不……”
“你不要再说什么了,你请回,否则我赶你走。”
“你怎么会是这么样一个人?”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一个人?”
“我这是报恩?”
“我只问你一句,你走不走?”
中年女子深深一眼,旋即她点了头:“好,走!”
她站了起来,走向门,开开门走了。
冰解跟过去关上了门,他站在那儿,半天没动。
蒙格上了美娃的小楼,美娃还没有睡,一个人凭栏站着,望着楼外的夜色,一动不动。
蒙格道:“还没有歇着?”
美娃仍望着楼外的夜色:“你不也还没歇着么?”
“我一向睡得晚,你今天到这时候还没睡,又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睡不着。”
“不是为拾儿?”
“为拾儿?”
“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生你什么气?”
“何必呢?妹妹!”
“你放心,早在我意料中,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其实你也真不能答应,我生你什么气?”
“你真这么想?”
“信不信在你。”
“你真没生我的气?”
“你太哕嗦了!”
蒙格吁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今儿晚上能睡好觉了。”
只听美娃道:“不过……”
蒙格一怔:“怎么,还有不过?”
“不错,不能有么?”
“能,能,姑女乃女乃,说吧!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点我对你不满。”
“那一点?”
“你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干嘛要提交换条件?”